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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统领点点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若非事态紧急,我也不想与官府闹成这种地步。毕竟咱羽翼未丰,过早亮翅,于己不利啊……”
假瓦匠越想越恨,走到冯慎身边,死命就是一脚。“从根上算起来,事全坏在了这小子身上!”
“哦?”统领看了看地上二人,不动声色道,“说说看,他是怎么坏的事?”
假瓦匠闻言,忙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假瓦匠只顾着飞唾沫星子,殊不知刚才那一脚,恰巧踢中了冯慎胁下章门穴。
章门脾募脏会,纳肝气息驻。受此重击,陡然生出一股剧痛。冯慎吸入的迷药本就不多,再经这急痛冲激,脑中一凛,竟缓缓醒了过来。
微微一动,冯慎便觉四体受缚,眼前一团乌黑,目不能视物。猛然间,冯慎反应过来:自己与香瓜追凶时,误中了歹人迷药,眼下不消说,八成已沦为阶下之囚。
然越是危急之境,越应沉着应对。冯慎强敛住内心焦躁,依旧未动分毫。
听得有说话声音,冯慎忙侧耳去辨。在滔滔不绝的,应是那假瓦匠;而时不时帮衬两句的,似为疤痢眼。这二人一搭一档,像是给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只听假瓦匠又道:“大致就这样了……统领,你说这事,也不全埋怨我跟金魑吧?”
冯慎暗暗纳闷儿,“难道是朝廷将官与匪类勾结?”
不及冯慎细想,那统领也道:“看来那公门之中,还是有点像样的人物啊……”
听了这句话,冯慎猛打个激灵儿。
这声音……耳熟!
正惊诧间,冯慎又听那疤痢眼道:“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勇有谋,确是块材料……像他这种人,想必在衙门中颇为上司赏识,所以我们将他擒住后,也没着急害他性命,挟以为质,到时候也好与官军交涉……”
“做得对!”那统领道,“被你俩儿一说,我倒对他起了兴致,若这小子肯反水……咱们尚虞备用处,又能添上一员虎将啊!”
冯慎身子又是一颤。这尚虞备用处……不正是那粘杆处嘛!?想起“鬼胎案”中,那青魅所做下的残暴恶行,冯慎便积恨难平。怪不得这伙歹人心狠手辣,原来竟是粘杆余孽!
“金魑”,统领又道,“这小子现在还昏迷着吧?”
“统领放心,”疤痢眼道,“中了我那迷药,若不使冰水去激,轻易醒不过来!”
“那就好。”统领说着,便走近了冯慎。“你把布套除了,我来瞧瞧他是怎生个模样!”
金魑答应一声,一把扯去冯慎头上布套。
布套一除,冯慎二目大睁。那统领不想他竟醒来,骇得倒退了好几步。
统领狠狠瞪了金魑一眼,面上满是愠怒。
冯慎盯着统领,一字一顿道:“曾三爷,果然是你!”
疤痢眼本已冷汗涔涔,听了冯慎这句更是傻了眼。“统领……你认得这小子?”
统领不置可否,阴沉着脸孔没吭声。
“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啊,”冯慎冷笑道:“曾三爷,几天未见,您就放着大好家业不要,倒跑这儿贩起私酒来了?”
“放肆!”假瓦匠喝道,“活得不耐烦了?敢这样跟我们统领说话!”
“统领?”冯慎哼道,“不过一介杀人越货的匪首罢了!”
假瓦匠大怒,抡拳就要打。可未等拳头落下,厅外便闯进一名汉子。
那汉子满脑袋急汗,有些六神无主。“统领、二位魔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别一惊一乍的!”疤痢眼骂道,“密道那边有动静?”
“是”,那汉子忙道,“密道里面,像是进来了不少人……应该都操着家伙,拿耳朵贴在地上,都能听见铁叶子唰唰响!”
“肯定是官军!”假瓦匠莫名亢奋道,“统领,那几桶火药埋哪儿了?我这便去点!”
“不!”统领突然拦道,“我刚才想了想,若是炸了密道、封了官军,咱们与朝廷这梁子,可就结得太大了!这样吧,先撤去入口悬梯,然后收拾细软,带着兄弟们速速离开庄院!”
“什么?”疤痢眼道,“统领,咱们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
“是啊统领,”假瓦匠也满心不愿,“好歹也干它一票啊!”
“少啰唆!”统领脸一板,不由分说,“照我说的办!”
疤痢眼指了指冯慎,“那……他们怎么处置?”
统领挥了挥手,“你们先去归置,我在这儿问他几句。一会准备好了,就过来唤我一声!”
疤痢眼与假瓦匠无奈,只得言听计从,与那报信汉子一起,退出了西厅。
待几人走后,统领轻轻掩上厅门,回身冲冯慎道:“小兄弟……你认得我?你究竟是何人?”
“曾三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冯慎反唇讥道,“之前我冯慎,可没少与您一块遛鸟品茶啊。”
“难怪”,统领恍然道,“原来是曾三的相识……你就是冯慎?这名头倒是如雷贯耳啊,只不过我没想到,那大名鼎鼎的冯慎,竟会是这般的年少!”
听了这话,冯慎不由得将眼前之人,重新打量了一番。“难道……你不是曾三爷?”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统领神秘地笑了几声,面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好了,我是不是曾三爷,这点无关紧要。眼下事态急迫,还是长话短说吧!”
冯慎淡淡道:“想劝我入伙吗?”
“响鼓不用重锤敲”,统领笑道,“冯兄弟果然是聪明人!”
冯慎头一仰,“若我不答应呢?”
“那就别怪我心狠了!”统领笑容一敛,目露凶光。“我们底细全被你听去,岂能留下活口?”
冯慎眉宇紧锁,“容我考虑一下……”
“你最好快点决定,”统领道,“官军眼瞅着就要攻来,我没太多工夫与你耗费!”
冯慎暗忖:粘杆处的党羽,皆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自己若不假意应下,必将连累香瓜白白送命。权衡了一阵儿,冯慎才开口道:“加入你们,我能得什么好处?”
听冯慎口风松动,统领大喜道:“我直接升你为四魔使之首!至于富贵金银,自然不在话下!”
“那好!”冯慎又道,“先给我解了绳索,我帮你们对付官军!”
“好好好!你若沾上了官兵的血,就算是纳了‘投名状’了!”统领喜不自胜,从靴内抽出一柄匕首,当即便将捆住冯慎双脚的麻绳挑断。
冯慎原本是信口拖延,没想到那统领竟真的会割开绳索。双脚一松,冯慎便活动几下关节,慢慢站了起来。“劳烦把我腕中捆缚也解开吧!”
“成,”统领递刀欲割,突然狐疑地盯着冯慎。“哎?你该不是在诓我吧?若将绳子全解了,万一你……”
“你猜对了!”迟则生变,冯慎等不及双臂解脱,便暴喝一声,抬腿飞踹。
那统领冷不防,被冯慎一脚蹬在了胸膛。胖大的身子重重仰跌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从地上爬起,统领已是气极败坏,他挥舞着匕首,嗷嗷怪叫着冲冯慎扑来。
未等他近身,冯慎便腰马摆甩,足尖借势弹出,点中了统领手腕。那统领只觉腕上一麻,匕首脱手而飞。
若论功夫,似乎那统领略逊一筹。可毕竟冯慎双手被缚,一时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数招,竟堪堪战成平手。轩轾难分间,厅门咣的被砸开,假瓦匠慌头慌脑地闯将进来。“统领,赶紧走!官军已到了侧院入口下,现在正往上抛钩子索呢!”
统领瞪着冯慎,气喘如牛。“等我先宰了这小子!”
“顾不得了!”假瓦匠急催道,“官军转眼便能攻到地面上,先走啊!再不走一切都迟了!”
“小子你记住!咱俩这笔账,还没完!”统领红着眼,疾疾冲出西厅。“兄弟们,我们走!”
众歹人一声呼啸,各自争车夺马,做鸟兽散。
片刻工夫后,大队官军从入口涌上,兵不血刃,团团把住了庄院内外。
冯慎刚出西厅,迎面居然走来了风尘仆仆的肃王。
“哈哈!”肃王朝着冯慎,当胸便是一拳,“就知道你小子命硬!快,赶紧给冯巡检解去手上绳子!”
一名官兵忙上前,几下便将绳索松开。
见冯慎手腕都勒得发紫,肃王关切道:“没再伤着哪里吧?”
“王爷放心,卑职无恙”,冯慎道,“王爷,您老怎么还亲自来了?”
“本王一接着信,哪还能坐得住?”肃王笑笑,“不瞒你说,在那古井边没寻到你的踪影,本王可着实慌了。后来在附近搜了搜,发觉地面上有打斗痕迹,本王便猜测你被人掳走。找来找去,在井下探到密道,顺着密道一路摸来,果然就找到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想起歹人曾打算炸毁密道,冯慎心中便是一阵后怕。他眼眶一红,动容道:“王爷千金之躯,竟为卑职身涉险地……若有个一星半点的差池,卑职就算是万死,也难赎其咎啊!”
“行了行了,说这些没用的干吗?”肃王四下环顾,“哎?那些个乱匪呢?”
冯慎回道:“大军攻来时,那伙歹人便四散而逃了。”
“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肃王一回头,“来啊!”
一名将官闻声赶来。“请王爷吩咐!”
“是这样”,肃王下令道,“那伙恶贼刚逃不久,你留下一队人手守着庄院,剩下的兵力分作几路,速去追匪,务必要尽数捉拿!”
“是”,将官应道,“末将这便着手调度!”
发下军令后,肃王便携着冯慎坐镇西厅。香瓜昏迷未醒,早有随行郎中赶来,将其抬到偏室调理。
冯慎方欲开口,一名浑身湿透的兵弁却进得厅来。“启禀王爷,已探明白了!那井下,还暗通着别处!”
肃王追问道:“还通着哪里?”
兵弁回道:“护城河。”
“果然不出所料!”肃王冲那兵弁道,“做的不错,回头来找本王讨赏。好了,你先下去吧!”
兵弁一揖,转身退下。冯慎看着肃王,有点不明所以。“王爷,您这是……”
肃王微微一笑,先卖个关子。“冯慎啊,在那密道之中,你就没发觉有什么蹊跷?”
经肃王提醒,冯慎猛然记起,“对了,卑职曾在那密道里,见到蓑衣、水靠等物,怀疑那护城河中的‘水鬼’,与这伙歹人有关。”
“不必怀疑了”,肃王笃定道,“就是他们耍的花招儿!”
冯慎道:“还请王爷明示。”
肃王点点头,道:“那口诡异的古井,想必你已见识到了吧?由于那井水中,封着两具汛兵的尸首。大队人马下井前,定要先将尸首捞出。为了捞尸,几名兵士破冰潜到水下,无意之中,竟发现那井底石壁上,还凿着另外一条密道!”
冯慎奇道:“还有另外一条?”
“对”,肃王继续说道,“那密道隐在水下,跟露出水面的那条正好高低相对。而连着铁龟腹下的那根铁链,就通入那水下的密道中!”
冯慎皱了皱眉,“密道开在水下……这不合常理啊。”
“本王当时也纳闷儿”,肃王又道,“这人又不是鱼鳖,如何在那注满井水的密道里通行?可当见了那些水靠后,本王突然反应过来……”
冯慎心头一亮,“他们凿设那条密道,是为了暗中潜游!”
“正是!”肃王接着道:“想通了这层,本王便派人潜入水下密道探察。想看看那密道,究竟是联通着何处。这不,刚才那人回来禀报,说是一直通到了护城河!”
经二人一番梳理后,那“水鬼扑人”的真相,便慢慢开始明朗起来:
崇文门东侧,与漕运码头相临。歹人们为避开税关,定是背运了私货,先由护城河潜下,再经水底密道,暗暗转入城中。
转运的途中,难免会被个把路人窥见。为求万无一失,歹人必会杀人灭口。将路人谋害后,歹人们又散出风去,假托是水鬼索命。这样一来,闹水鬼之说便越传越凶。渐渐的,人们不太敢靠近护城河,使得歹人再做那般勾当时,着实便利了不少。
而那根长长的铁链,横贯整条水下密道。潜在水中,不便睁眼视物,有那铁链作指引,便可稳稳当当抵达。并且用手牵把着链身,还能提高游速,对歹人来讲,无异于一石二鸟。
二人正说着,又有兵丁来报。说是已将院里院外都搜查了一通,除去查获了大批私酒、火药外,在后院之中,还挖到一个埋有尸骨的土坑。
肃王面色一沉,招手道:“走,去看看!”
冯慎闻言,忙快步随上。
数支熊熊火把,将后院映照的灯火通明。几名兵丁一面掩着鼻子,一面从掘开的土坑里抬着尸首。那些遗骸,大半已烂成白骨,仅有一具尸首,能勉强辨认出是个女童。
那童尸面目模糊,身上皮肉亦是青黑半腐。可冯慎只瞧了一眼,便猜到了这女童的身份。因为那童尸左脚上,挂着一只红布钉头的小绣鞋。
“王爷”,冯慎痛心疾首道,“这小姑娘……八成就是漕户家的女儿……”
“难怪在护城河里寻不见尸首,原来都被暗中拖到这里来了!”望着那累累尸骨,肃王满腔愤懑:“这帮子杀千刀的畜生,究竟是什么来历?”
冯慎道:“他们是粘杆处的残渣余孽!”
“粘杆处?”肃王一愣神,追问道,“冯慎啊,本王听说你入顺天府前,就曾跟粘杆处的残党交过手?”
“确是如此”,冯慎点了点头,“粘杆余党不单心狠手辣,行事亦如波谲云诡,诸般离奇手段,可谓是匪夷所思。就拿此番来说,光是那盛夏成冰的怪象……便令卑职大惑不解啊……”
“你说的是那井里吧?”肃王道,“哼哼,还真是巧了!他们那种把戏,本王恰好清楚。若揭穿戳破了,不过雕虫小技!”
见肃王安之若素,冯慎反有些讶异。“王爷,莫非您谙晓就里?”
“没错,”肃王反问道,“冯慎,你可知朝中有‘颁冰’之俗?”
“卑职略有耳闻”,冯慎颔首道,“听说这是延续了前朝旧制。朝廷每年冬令,都贮冰于深窖,存至次年夏令取出,赐给王公重臣用以消暑。”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肃王摆了摆手,“可你说的那种法子,已是老皇历了。现在非是存冰,而是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