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仵作见状,也只得跟掌柜的道明:“这位是鲁官鲁班头。”
“哎呀鲁班头……”掌柜的听后,忙作揖连连,“不知我们醉仙楼犯下了何宗罪案……惹得鲁班头大发雷霆啊……”
“废话少说!”鲁班头又喝一声,扭头问查仵作道,“老查,尸首与嫌犯在哪儿?”
“楼上,”查仵作道,“冯少爷正审着呢。”
鲁班头浓眉一皱:“哪个冯少爷?”
“冯慎冯少爷啊!就是那刑席冯老爷子的公子!”查仵作又道。
“是他?”鲁班头惑道,“他又不是咱顺天府的公人,又如何审得了嫌犯?”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查仵作道,“打今个儿起,冯少爷就成了咱顺天府的经历了!”
“哦?有这事?”鲁班头刚要接着问,楼上却传来了冯慎的声音。
“不才冯慎,见过鲁班头!”
鲁班头忙抬眼一看,见冯慎正押着那牛二和跑堂的从楼梯上下来。
冯慎一面走,一面说道:“适方才我先审了审这厨子,得知了些许的头绪。”
“到底还是冯少爷!”查仵作赞道,“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冯慎冲着查仵作点了点头,而后又朝鲁班头道:“具体的事,想必查爷也应该同鲁班头说了,现在那盆汤正在楼上,而做汤的正是这个叫牛二的厨子,劳烦鲁班头差人将这物证取了、嫌犯暂押了吧。”
见冯慎发着施令,那鲁班头颇有些不服气。可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明露出来。最后,他将手一挥,让两名衙役照冯慎的意思去办。
按着牛二的供词,那小灶房里还存着剩下的尸身。于是,冯慎说明后,便同着查仵作、鲁班头一起来至小灶上验看。
推开那扇紧掩的门,几个人都挤进了那个小灶房里。里面堆了不少锅碗瓢盆,灶台上还正煲着一锅高汤。当中的案板上,摆着一只割碎的“猪脸”。而北墙上,竖着一只大铁架。那口所谓的“无头猪人”,正被铁钩子钩着,悠悠吊在架上。
冯慎“嗯”了一声,又在小灶里寻找起来。不出一会儿,便在灶台边的柴筐子里翻出了一只血肉淋漓的骷髅头。
那骷髅头上还粘着几缕筋肉,不似那种烂光沤尽的死人颅骨。两只眼珠子嵌在眼窝里,一截舌头耷拉在外头,若非得要说,倒像是一个被剥去了面皮的人头。
看到这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其他人都不由得干呕了几下。冯慎缓了一会儿,取过夹炭捅灶的“火筷子”,夹起了那头,与案板上的烂猪脸比对。比了半晌,冯慎又走到铁架前的尸首边查验了好一阵子,脸色越来越难看。
“冯少爷……”查仵作见冯慎这样,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不是个人啊?我怎么觉得……像是个怪物?”
“查爷,”冯慎慢慢说道,“大致上……我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将嫌犯和尸首运回府衙,然后赶紧按着那牛二给的线索,顺藤摸瓜才是!”
“那行!”还没等查仵作说话,那鲁班头便抢言道,“你把线索说说,我带着弟兄们去捉人!”
“不然!”冯慎冲着鲁班头摆了摆手,道,“这事不易张扬,一旦漏了风声,怕打草惊蛇。鲁班头先带着弟兄们封住消息,我和查爷再去打探,咱们双管齐下,来它个明察暗访!”
第七章 封皮造畜
一声令下,几个衙役闯进这小灶房里,将人头、残尸,连同着灶上煮着的那锅汤,一股脑儿地端将出去。
见醉仙楼里真个抬出了尸首,那些食客们全吓得面若死灰。特别是那掌柜的,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直号着这以后的生意是不必做了。
衙役们分成两拨,一拨将物证嫌犯押解到府衙,另一拨留在这醉仙楼里,等候着冯慎、鲁班头他们的差遣。
“据那牛二所言,还有个嫌犯没缉到,”冯慎道,“这样吧鲁班头,事不宜迟,我带着查爷去寻寻看,你和弟兄们先在这里守会儿?”
“冯经历所言差矣,”鲁班头大手一摆,道,“这捕盗拿贼的差事,原是我们分内,哪用得着你们来操心了?你跟我说清了地方,我带上几个弟兄过去,保证能擒回人来!”
“鲁班头有所不知,”冯慎摇头道,“以不才推断,这宗案子盘根错节、环环紧套,恐怕不单是一件普通的害命案子。那个线索,正是侦破的关键。所以,缉拿那嫌犯,易暗不易明。万一走了风声、断了线头,那幕后的黑手,怕是再也牵不出来了!”
“那老查别去了!”鲁班头还是不甘心,“他一个仵作也不会拳脚,去了也是白搭!我跟着冯经历去吧,就算有个什么变故,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得,又让鲁班头嫌弃了!”听得是缉凶,查仵作本心就不想去冒那风险,见鲁班头这么说,他赶紧借坡下驴,“那成那成,我就先带着人守在这里,等冯少爷和鲁班头拿了那嫌犯,咱们回衙门碰头吧!”
冯慎与那鲁班头不太熟,又看他直来直去的有些莽撞,怕他跟去出了岔子。可无奈鲁班头执意要去,冯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于是,冯慎又对着查仵作嘱咐了几句,便与鲁班头出了醉仙楼。
路上,冯慎将牛二的供词大致上说与了鲁班头知道。那鲁班头一听,当下就来了劲,磨拳擦掌的喊杀个不停。想也不想,一口便断言胡屠户就是真凶。
“此案疑点颇多,”冯慎道,“真凶是不是那胡屠户,尚不可定论,还是等捉到了人,再回衙门里细细盘问吧。”
说罢,冯慎也不顾鲁班头,只是加快脚步,朝着胡屠户所在的地方赶去。
鲁班头见冯慎看似文弱,脚力竟胜似自己,心里也暗暗叹道:“怪不得这毛头小子能受到府尹重视,看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想到这儿,鲁班头也铆劲赶上,跟在了冯慎后面。
据牛二所言,那姓胡的屠户,住在城郊一个唤作“瓦子营”的村里。那“瓦子营”距此处虽不是太远,可要过去,也得花费大半个时辰。
一路上,二人都不怎么言语,皆埋头赶路。一连奔了好一阵子,这才到了那瓦子营。
见村头上坐着几个老汉,冯慎和鲁班头便过去打听。待问清了胡家的所在,二人立马顺着方位奔去。
没一会儿,胡屠户的家门便被找到。冯慎在大门上轻轻一推,发觉那大门从里面闩死了。
鲁班头性子急,抬手就想砸门。冯慎一看,赶紧将他一把拦下。
“班头不可心急!”冯慎忙道,“这胡屠户大白天的闩着门,怕是正在里头做些避人的勾当。要是贸然惊动了,他定当有所防备。”
“那怎么办?”鲁班头皱眉道,“难不成咱俩就干候在这里?”
“且看看再说。”冯慎说完,便绕着胡家的院外谨慎地打量起来。
这胡屠户的宅子起在村尾,周遭没有什么相邻的住户。胡家的外墙,皆用那土坯夯成,虽然简陋,却也垒的不矮。冯慎同鲁班头慢慢地转至院尾,听得墙内隐约传出几声猪畜的哼鸣。不用说,墙内定是那胡屠户圈猪的后院。
“鲁班头,此处应是后院。”冯慎又打量了一会儿,才道,“想来从这里翻墙而入,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这墙头可不低,”鲁班头抬眼看了看那土墙,道,“咱们去哪里找些垫脚之物。”
“不必麻烦”,冯慎摆手一笑,“想翻上墙头倒也容易,只不过,得委屈班头搭个‘手桥’。”
鲁班头一愣:“手桥?”
冯慎点点头,道:“就是班头做个‘踏脚’,我好借力翻上墙头。”
鲁班头心下虽不太乐意,但也别无它法,只得在墙根立下马步蹲了,然后双掌合插,垂在身前。
见“手桥”搭好,冯慎也不客套。他撩起长衫掖在腰间,提气快奔几步,一脚便踏在“手桥”上。见冯慎踏来,鲁班头赶紧腰臂发力,将他猛的往上一托。
借着这股劲,冯慎一纵,两手牢牢地扒住了墙头。他腰间一扭,双腿一摆,身子便轻轻地跃在土墙之上。
冯慎猫着腰,朝墙内看了看,确定无人察觉后,又将胳膊从墙头上探下来。
鲁班头搭住冯慎的手腕,双足一蹬,也被冯慎牵引着上了墙。
二人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墙。绕过后院的猪圈,便蹑手蹑脚地来到正屋门前。
冯慎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得屋里静悄悄的。可那门窗反掩,却分明有人在内。总待在外头,也瞧不见里面,于是,冯慎便摒着呼吸,来到窗边。用指头在舌尖上蘸了蘸,轻轻地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眼儿。
借着那眼儿,冯慎看到里面的炕上正睡着一男一女。男的应该就是那胡屠户,而那女的,想必是他婆娘。
见再无旁人,冯慎与鲁班头便打算进去捉拿。可那进院有墙可翻,这进屋却犯了难。若是破门而入,少不得要多耗些力气。还是趁着那对男女熟睡,方便一举拿下。
思来想去,冯慎便问那鲁班头借了佩刀,用刀尖顺着门缝插进,去拨动那根门闩。每拨一下,冯慎都收着劲,生怕弄出动静惊了那对男女。
拨弄了好一阵子,只听得耳边一声细响,那门闩“啪嗒”一下脱落开来。
二人大喜,忙推门闯入,几步奔至那炕头,将那一男一女双双摁住。
“嗷”的一嗓子,那炕上的男女一下子惊醒,皆被眼前的情形骇得哇哇大叫。
那男女皆是一丝不挂,糊里糊涂的以为冯慎他们是歹人,都缩在被窝里哭叫连连。
鲁班头让他们吵烦了,一把抓过那男子,高声喝问道:“你可是胡屠户?”
一见鲁班头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那男的早已吓得不行,赶紧苦着个脸回道:“小的便是……小的便是……不知哪里冲撞了好汉……还请饶命啊!”
“少他娘的废话!”鲁班头道,“姓胡的,你的事犯了!老实点跟着我们走一趟,也省得吃些苦头!”
“啊?”胡屠户一怔,这才看清鲁班头穿的是公服,“二位……二位是官爷?”
“算你识相!”鲁班头“哼”了一声,“别啰唆了!有什么话,去顺天府大堂上再说吧!”
“哎呀官爷!”那胡屠户哆嗦了一阵,衣裳也顾不得穿,光着身子从被里爬出,跪在炕上就梆梆的磕起头来。“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还请官爷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这回吧!”
听胡屠户这么一说,冯慎和鲁班头反都傻了眼。二人皆没想到,这胡屠户竟然招得如此痛快。
没等他俩回过神来,那个妇人也坦胸露乳,赤条条地钻将出来,跪倒在胡屠户旁边:“官爷开恩哪……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开恩?”鲁班头冷哼一声,喝道,“犯下了杀人害命的重罪,还妄想活命吗?”
“啊?”胡屠户和那个妇人双双惊惧,“我们……我们不曾害命啊……”
“还敢放刁?”见二人出尔反尔,鲁班头抡拳要打。
“班头息怒,”冯慎见状,赶紧拦下,“待我先问上一问。”
“班头不可心急!”冯慎忙道,“这胡屠户大白天的闩着门,怕是正在里头做些避人的勾当。要是贸然惊动了,他定当有所防备。”
“那怎么办?”鲁班头皱眉道,“难不成咱俩就干候在这里?”
“且看看再说。”冯慎说完,便绕着胡家的院外谨慎地打量起来。
这胡屠户的宅子起在村尾,周遭没有什么相邻的住户。胡家的外墙,皆用那土坯夯成,虽然简陋,却也垒的不矮。冯慎同鲁班头慢慢地转至院尾,听得墙内隐约传出几声猪畜的哼鸣。不用说,墙内定是那胡屠户圈猪的后院。
“鲁班头,此处应是后院。”冯慎又打量了一会儿,才道,“想来从这里翻墙而入,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这墙头可不低,”鲁班头抬眼看了看那土墙,道,“咱们去哪里找些垫脚之物。”
“不必麻烦”,冯慎摆手一笑,“想翻上墙头倒也容易,只不过,得委屈班头搭个‘手桥’。”
鲁班头一愣:“手桥?”
冯慎点点头,道:“就是班头做个‘踏脚’,我好借力翻上墙头。”
鲁班头心下虽不太乐意,但也别无它法,只得在墙根立下马步蹲了,然后双掌合插,垂在身前。
见“手桥”搭好,冯慎也不客套。他撩起长衫掖在腰间,提气快奔几步,一脚便踏在“手桥”上。见冯慎踏来,鲁班头赶紧腰臂发力,将他猛的往上一托。
借着这股劲,冯慎一纵,两手牢牢地扒住了墙头。他腰间一扭,双腿一摆,身子便轻轻地跃在土墙之上。
冯慎猫着腰,朝墙内看了看,确定无人察觉后,又将胳膊从墙头上探下来。
鲁班头搭住冯慎的手腕,双足一蹬,也被冯慎牵引着上了墙。
二人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墙。绕过后院的猪圈,便蹑手蹑脚地来到正屋门前。
冯慎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得屋里静悄悄的。可那门窗反掩,却分明有人在内。总待在外头,也瞧不见里面,于是,冯慎便摒着呼吸,来到窗边。用指头在舌尖上蘸了蘸,轻轻地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眼儿。
借着那眼儿,冯慎看到里面的炕上正睡着一男一女。男的应该就是那胡屠户,而那女的,想必是他婆娘。
见再无旁人,冯慎与鲁班头便打算进去捉拿。可那进院有墙可翻,这进屋却犯了难。若是破门而入,少不得要多耗些力气。还是趁着那对男女熟睡,方便一举拿下。
思来想去,冯慎便问那鲁班头借了佩刀,用刀尖顺着门缝插进,去拨动那根门闩。每拨一下,冯慎都收着劲,生怕弄出动静惊了那对男女。
拨弄了好一阵子,只听得耳边一声细响,那门闩“啪嗒”一下脱落开来。
二人大喜,忙推门闯入,几步奔至那炕头,将那一男一女双双摁住。
“嗷”的一嗓子,那炕上的男女一下子惊醒,皆被眼前的情形骇得哇哇大叫。
那男女皆是一丝不挂,糊里糊涂的以为冯慎他们是歹人,都缩在被窝里哭叫连连。
鲁班头让他们吵烦了,一把抓过那男子,高声喝问道:“你可是胡屠户?”
一见鲁班头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那男的早已吓得不行,赶紧苦着个脸回道:“小的便是……小的便是……不知哪里冲撞了好汉……还请饶命啊!”
“少他娘的废话!”鲁班头道,“姓胡的,你的事犯了!老实点跟着我们走一趟,也省得吃些苦头!”
“啊?”胡屠户一怔,这才看清鲁班头穿的是公服,“二位……二位是官爷?”
“算你识相!”鲁班头“哼”了一声,“别啰唆了!有什么话,去顺天府大堂上再说吧!”
“哎呀官爷!”那胡屠户哆嗦了一阵,衣裳也顾不得穿,光着身子从被里爬出,跪在炕上就梆梆的磕起头来。“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还请官爷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这回吧!”
听胡屠户这么一说,冯慎和鲁班头反都傻了眼。二人皆没想到,这胡屠户竟然招得如此痛快。
没等他俩回过神来,那个妇人也坦胸露乳,赤条条地钻将出来,跪倒在胡屠户旁边:“官爷开恩哪……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开恩?”鲁班头冷哼一声,喝道,“犯下了杀人害命的重罪,还妄想活命吗?”
“啊?”胡屠户和那个妇人双双惊惧,“我们……我们不曾害命啊……”
“还敢放刁?”见二人出尔反尔,鲁班头抡拳要打。
“班头息怒,”冯慎见状,赶紧拦下,“待我先问上一问。”
冯慎慢慢走到炕前,冲着炕上二人问道:“你二人可是夫妇?”
胡屠户和妇人先是一愣,对视了一眼,不肯说话。
“都聋了?”鲁班头叫骂一声,“问你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