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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辅喝道:“没被你伤着,却要被你气死了!”说着,将剑鞘一送,鞘中陈靖仇的长剑脱出了一半。陈靖仇抽出长剑放回背上,见师父脸色转和,心道:“师父见我本事有长进,心情好多了。趁热打铁,再劝劝他吧。”见陈辅向插在地上的那柄长剑指了指,但那长剑却纹丝不动,心知师父尚未复原,连剑都收不回来,忙跑了过去拔起长剑,双手捧着递过来道:“师父,我的本领有长进吗?”

陈辅哼了一声,只待再骂,见他在自己面前如老鼠见猫,反觉有点过意不去。这个徒弟兼少主虽然不听话一点,但见他面有风尘之色,这些日子为了救自己定然殚精竭虑,四处奔走,而且没自己管着,本领不但未曾荒废,反而大有长进。想到此处,他脸色转和,道:“靖仇,你有缘来此仙岛,就该向两位仙长多多请教,你看然翁仙长和古月仙长两位,都谨遵古人之训,严守华夷之辨…”

陈靖仇听师父又要说到这上面去,心想然翁和古月先生哪会如此无聊,守什么华夷之辨。他不敢直斥师父之非,只是道:“师父,可不论是华是夷,难道不都是有好有坏吗?”他虽然害怕师父,这话却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非要替拓跋玉儿讨个公道不可。

陈辅听他居然敢顶嘴,心头本已消去的无明火又冒了上来,喝道:“胡人中未必都是坏人,师父当然不会不知。但你身负家国之仇,华夷大防,岂可不守。正如人妖殊途,势不两立,岂可混为一谈!”

陈靖仇见师父把华夷之辨说得跟人妖之别一般,心里一动,道:“师父,难道妖物中就没有好的吗?”

陈辅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又不是不曾见过妖物,难道还不知道?”

陈靖仇道:“可是…可是古月先生他也是妖属啊。”

陈靖仇这话一出,陈辅的脸登时板了起来,喝道:“畜生!你…你竟敢如此无礼!”

陈靖仇见师父吹胡子瞪眼,看样子真要狠揍自己一顿了,不由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又站直了道:“这又不是我瞎说,然翁跟我说的。不但古月先生是妖属,便是天外村里也有好多是妖属。只是他们心存善意,比好多人都要善良得多,我的命都是他们救的。”

陈辅见陈靖仇眼中有害怕之意,可又倔强地看着自己,本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好生明白一下这华夷之辨、人妖之别,可手却打不下去,轻声道:“当真?”

陈靖仇见师父没打自己,胆子也大了,道:“当然是真的。古月先生是万年老狐,上古之时就和然翁老先生一块儿行走天下,济世安民,靖仇可不敢瞎说。”

陈辅知道陈靖仇纵然有时不肯听自己的话,但真不会说瞎话,何况是这等事。他自幼苦读圣贤之书,后来投入鬼谷门下,亦只知斩妖除魔天经地义,根本不用多想。但听得那位古月仙人居然也是妖属,让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都动摇起来。连妖属都能成为令人景仰的仙人,什么华夷之辨岂不十分可笑?可是要他承认自己错了,这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突然想起古月仙人方才以一曲《获麟歌》相送,其中深意只怕也是告诫自己不要和叔孙氏一般鲁莽和偏执吧。

陈靖仇见师父一张脸忽阴忽晴,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正在惴惴不安,却听陈辅忽道:“靖仇,走吧。明天就该回去了,九五之阵所需的另三件神器,终要尽快弄到手。”

陈靖仇听师父这般说,不由怔道:“师父,那玉儿姐姐她…”

陈辅头也不回,只是道:“她爱跟谁走便跟谁走,我管得着吗?”说着便拂袖而去。陈靖仇心里一宽,忖道:“师父到底还是想通了。”

陈辅的口气虽然仍不好,但比起先前已缓和了许多。陈靖仇担心了大半天,现在总算放下了心,暗想:“其实现在的师父就和以前的玉儿姐姐一样。在一块儿时间长了,他也不会老这样了。”心中宽慰,脚下便轻快了许多。

第二十二章 江都胡僧

第二天一早,陈辅便向然翁告辞,说要急着回去。这次他倒没对拓跋玉儿也要同行说什么,但仍是对她不理不睬。拓跋玉儿也恼了他,连陈靖仇都故意不理,只是和阿如嘀嘀咕咕。陈靖仇夹在当中尴尬万分,不住赔小心,拓跋玉儿才算不再闹别扭了。

本来陈靖仇只道仍要唤来小海才能离开仙山岛回大陆上去,然翁却笑道:“陈公子,不必如此麻烦。先前老狐狸已用盘古斧将南边的大禹迹重新开通了,你们只消去那儿,便可直接回到陆上去。”

陈靖仇又惊又喜,道:“还有这地方?”小海游得虽快,但从仙山岛回大陆总要好几天。几个人坐在小海背上,他真有点担心师父又和拓跋玉儿争起来。然翁捻了捻须髯道:“这是上古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遗迹,湮没已久。老狐狸说你们只怕还会有事要到这儿来,因此将此处暂时开通,以利通行。只是此处不足向外人道也,陈公子请不要向外人说起。”

陈靖仇心知若这地方被别人知道了,仙山岛就没这么清静了,连连点头称是。然翁道:“反正现在没事,我带你们过去吧。”

到了那地方,原来是一片平平整整的石地,石地上印了几个足印,痕迹极古。陈靖仇看着这几个脚印,心道:“当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难怪万世景仰。”然翁向陈辅道:“陈先生,你就站在上面,转瞬间便可回去了,如此也可免了一番奔波之苦。”

陈辅已是归心似箭,听得马上就能回去,亦是又惊又喜,深施一礼道:“老仙翁之德,晚辈铭感五内。”拓跋玉儿见陈辅偌大年纪,对然翁仍是毕恭毕敬,心道:“你一把岁数了,对别人都客客气气,为什么就对我看不惯?就因为我是鲜卑人吗?”但转念想到自己初见陈靖仇时,虽然陈靖仇救了自己,自己仍然对他一口一个“隋狗”,心中也就释然。

陈辅谢过了然翁,又道:“古月仙长为我师徒二人耗费了许多精力,还请老仙翁代我向他谢过。”

然翁捻了捻须髯微笑道:“陈先生不必客气,老狐狸静养一月,就能尽复旧观。”

陈辅听陈靖仇说古月仙人本是万年老狐,现在然翁也称其为“老狐狸”,再无怀疑,长叹一声道:“大恩不言谢。如此,老仙翁,恕晚辈告退了。”他踏上那几个足迹,人刚走上去,便一下消失不见。小雪看得惊奇,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然翁看着她笑道:“白发小姑娘,别担心,这儿可不比我的驭剑术,掉不下来的。”

先前小雪坐在飞剑上,担心了好半天,生怕会掉下。如今被然翁说中心事,她脸微微一红,向然翁行了一礼道:“然翁老爷爷,那我走了。”

小雪一走,拓跋玉儿也马上要跟上去,然翁忽道:“爱哭小姑娘,还有件事…”

拓跋玉儿不知然翁要交代什么,站住了:“然翁,是什么?”

然翁看了看陈靖仇,叹道:“爱哭小姑娘,老师父虽然已经脱险,但他被冰封得太久了,一身功力已尽数失去,这一辈子不能再动手了。你以后便体谅他些,小事上顺顺他吧。”

拓跋玉儿还没说什么,陈靖仇已失声道:“什么?师父他功力已失?”

然翁叹道:“是啊。我也一直不好跟他说,但看样子老师父已经觉察到了。陈公子,你还不知道?”

陈靖仇摇摇头道:“师父没说过。”心里却忖道:“怪不得师父脾气更大了点,原来…原来他的一身功力已经尽失。”先前陈辅考校他时,陈靖仇用驭剑术只一招便将他的剑击飞。本来陈靖仇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力进步极速,现在才知道实是师父一身本领已全然用不出来的缘故。拓跋玉儿道:“真的?那…那我就不跟他说了。”她爱使小性子,陈辅对她恶言相向,她自然忍不下去,可她的性情其实也极为善良,听得阿仇的师父竟然已功力全失,那么脾气坏点儿亦是情有可原,心中对陈辅的恼怒不知不觉已尽付阙如。

陈靖仇道:“然翁,您医道通神,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师父恢复吗?”

然翁叹道:“老师父虽然苦练了一辈子,毕竟是个凡人。而且他是中年学起,根基不是太稳,一身本领再没办法恢复了。不过他身子强健,虽然本领已失,身体无恙,克享遐龄,以尽天年,那是无碍的。”

陈靖仇心下黯然。师父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复兴大陈,为此而投入鬼谷门中学成一身本领,现在却成了个寻常老人,心中定然极为难受,脸上却从未表露出来。他道:“是,然翁,多谢您老,那我们走了。”

然翁道:“你师父只怕也等急了,走吧。将来有事,便再过来吧。”

陈靖仇向然翁又深深行了一礼,这才对拓跋玉儿道:“玉儿姐姐,走吧。”

他和拓跋玉儿踏上了那几个足迹,只觉身周忽然模糊起来,只一瞬眼,待再度清晰,却是在一片苇丛间。这地方极是荒凉,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睁眼望去,却见师父坐在一边的一块大石上,小雪站在他身边。见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出现,小雪过来道:“陈大哥,玉儿姐姐,你们来了。”

陈靖仇见师父坐在石上,眼神有些颓唐,心中微微一疼,上前道:“师父,您要不要紧?”

陈辅见他和拓跋玉儿一块儿过来,又有点恼。但看陈靖仇眼中尽是关切之意,想到自己功力全失,一生的梦想唯有寄托在这个徒弟身上了,站起身道:“靖仇,你总算来了,走吧。”

陈靖仇道:“师父,这儿是什么地方?要去哪儿?”

陈辅道:“这儿该是海陵一带,离江都很近了,就去江都吧。”江都即是今之扬州,海陵则是现在的泰州。当年陈辅在南陈灭亡后,搜罗遗臣,谋求复国,正是在这一带活动。故地重游,真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陈靖仇听得要去江都,皱了皱眉道:“去江都?只怕皇帝还在那儿。”

陈辅听他说什么“皇帝”,心道:“什么皇帝,那是隋虏!”正要呵斥一句,拓跋玉儿已道:“杨广那混蛋吗?他要在就正好,再给他点苦头吃吃。”他看了一眼拓跋玉儿,没说什么。虽然他对拓跋玉儿这胡女仍然看不惯,但她骂杨广倒是深得其心,便觉这胡女也不是那么看不顺眼了。

陈靖仇见拓跋玉儿又跃跃欲试,苦笑道:“玉儿姐姐,皇帝手下可是有不少厉害人物的,若宇文太师也在,那可糟糕。”

上一回拓跋玉儿去行刺皇帝,结果宇文拓突然现身,只一招就将玉儿击出,拓跋玉儿毫无还手之力。听陈靖仇说起前事,拓跋玉儿不由打了个寒战,心道:“是啊,这人的本领好强,便是现在的我们,恐怕仍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她正在犹豫,小雪插嘴道:“宇文太师应该不在江都。”

陈靖仇道:“小雪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