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的火焰一下子喷了出来。我用手提电脑把她砸倒在地,她头上流出了血,但没有晕过去。她一言不发地坐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看不起我,她以为我不敢杀了她,所以我扑过去,用电源线缠住她的脖子……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些事不光彩,没什么值得说的。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说出来,但是既然你们锲而不舍,我就当作故事告诉你们好了。
这就是我的作案动机,你们把它理解成一个男人捍卫尊严好了。
我当然感到后悔,但后悔也于事无补呀。而且,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得了这样的病,也算是老天给的惩罚了。
过去之章(一) 警察的调查手记
5月14日,我前往陈锐和朱凤儿曾经就读的公立Z大学。我到教务处调取了陈锐和朱凤儿学生时期的档案,用意在于了解哪些人曾经和他们同班或者同宿舍,然后我可以去找这些人问话。为了探究陈锐和朱凤儿之间的过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这之前,我已经找了陈锐和朱凤儿身边的各类人问过话,包括小区的保安、邻居、公司雇员、亲友、生意上的伙伴和对手,当然,还有他们的养女。无疑,他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资料,但这些资料只能覆盖最近十年的时间,更早的事情则无人知晓。然而,我认为要弄清楚陈锐和朱凤儿真正的关系,就必须潜回更久远的时代,直至他们相遇、相识之时,也就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
要解释一下,上述行动都是基于我的个人判断而擅自开展的。专案组在一周前就已经决定结案。这也难怪,案犯已经招认,还亲手写下自白书,而且,无论是作案过程还是作案动机,都得到了各项证据的一一印证,还需要查什么呢?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我提出还想找个别人问话时,上司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其实我也说不出确切的理由:陈锐的不在场诡计已经被识破,他和朱凤儿的恩怨情仇也大白于天下,其中多个突破性的线索,更是由我亲自找出来的。专案组的工作效率得到各方的肯定,尤其是朱凤儿的忠实读者群体,甚至给警察局寄来了锦旗。而我更是受到媒体的追捧,被冠以“勇破奇案的神探”之名,风头一度盖过了上司(那面锦旗其实是给我的)。所以,正如上司所说,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是,有个奇怪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事实上,早在逮捕陈锐的时候,我就有种误入歧途的感觉,只不过,因为那个设想太离奇,太超越常理,我只好将它置之一旁。然而,当我看到陈锐的自白书时,这种不安变得更加强烈。
我读了好几遍那份自白书,整理出以下疑点:
第一,自白者早在两周前就被捕了,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而非要等到警方拿出证据,才滔滔不绝呢?虽然说作案动机对定罪很重要,但是自白者自始至终也没有为自己做过无罪申辩,那么他有必要对作案动机三缄其口吗?事实上,他说的那些事虽然不光彩,但这种夫妻之间的战争也可谓司空见惯吧?
第二,细细读来,这份自白书全文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自白者的态度很飘忽,前后也有矛盾之处。虽然自白者看似站在一个自以为是的立场上,但陈述的内容与之恰恰相反:一方面每字、每句都在自我否定,与此同时,极力维护死者的形象。这么说吧,在我看来,自白者极力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贪婪、无耻而又愚蠢的丈夫,而把妻子写成一个历经苦难而逐渐成长,同时对无能的丈夫百般包容,只盼其浪子回头的新时代女性之典范。问题在于,这与自白者之前表现出的温文尔雅的形象相差太远了,而且,也和他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不符。难道他平时都在演戏吗?我倒是觉得他自白的那番话才更像演戏。
第三,在自白者陈述的事实里,有几个地方非常不合理。首先,陈锐如果一心想谋夺朱凤儿一家的财产,怎么会疏忽大意到让朱凤儿将父母的遗产全部变卖,然后转到自己名下呢?而且,在发现此事以后的十年间,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其次,根据自白者所言,他和朱凤儿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使他无力对抗。但是,这种转变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朱凤儿为什么能突然占据优势呢?自白者对这部分的描述可谓语焉不详。事实上,根据专案组的调查,朱凤儿的书卖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尤其在她父母去世以后,因为缺少了几个重要发行商的支持,销量更是每况愈下。后来,朱凤儿自掏腰包开了一家文化公司,专门出版自己的书,在内行人看来完全是自产自销的做法,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孤注一掷的无奈之举。总之,这几年来,那家文化公司一直惨淡经营着,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难以理解朱凤儿是依靠什么硬起腰杆的。最后,也是最不合情理的一点:一个身患不治之症、行将就木的人,会和老婆争夺财产甚至因此冲动杀人?按照自白者的说法,他是在案发之后才发现自己得病的,早知如此,他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了。然而,根据医生的诊断,自白者的病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他理应在更早的时间就察觉到了身体异常才对。
除了上述关于自白书的疑点,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产生的不安,就是因为这件事引发的。在案件发生以后陈锐的第一次陈述中,有某个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印象极大地影响了我对陈锐和朱凤儿两人关系的判断。
虽然有点先入为主,但我始终认为,那个不经意间流露的细节才是真相。反过来说,陈锐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所以,我决定继续查下去。原本,我只打算把调查范围稍微扩大一点,这样做不至消耗上司太多的耐心,同时也好让我自己安心。然而,当我在偶然情况下发现了一件怪事后,我认为调查范围还要进一步扩大才行,尤其是调查的时间区间,必须追溯到更远的过去。
这件怪事是,十六年前,朱凤儿做过一次人流手术。注意了,是人流手术,不是胎儿自然流产。而且,手术的时间是4月11日,而她和陈锐结婚登记的时间则是4月16日。也就是说,朱凤儿是在把腹中胎儿打掉以后才和陈锐结婚的,这和陈锐“奉子成婚”的说法自相矛盾。还有一个细节,根据朱凤儿的诊断记录,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存在基因缺陷,如果首次怀孕不成功,这辈子她将再没有机会当妈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我不但要找陈锐和朱凤儿身边的人,还要找到十六年前就认识他们、知道他们过去的人。
过去之章(二) 认识他们的人的证词
【李长林的证词】
不是吹牛,我在这个社区当了七年安保主管,虽然不能叫出每位业主的名字,但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的、大概住在哪个区域,我看一眼就能说出来。
朱小姐一家就很熟啦。他们四年前搬进来,一家三口很幸福的样子。房子是朱小姐掏钱买的,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登记业主信息的时候,她老公主动说,业主是朱小姐,写她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为什么对朱小姐有印象?因为她人好呀,对人很热情,说话时会露出甜甜的笑容,哪怕是对我这种老男人也很温柔,逢年过节还会给我们包大大的红包。我知道她是写书的,有文化的人素质就是高。她走路的样子也很高贵。
她老公呀?没打过交道,那种人我怎么可能会和他来往?我不是因为他杀老婆谋财害命才这么说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怎么说呢,总之,一看他就是靠女人吃饭的那种男人。平时,他老是跟在朱小姐屁股后面,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唯唯诺诺,哪怕挨了骂也赔着笑,表面看上去很忠厚老实,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大多时候是他活该挨骂的。他那个样子,任何人见了都有骂两句的冲动,朱小姐有时也是忍不住吧。反正我最看不起这种男人了。
他们家的女儿?我很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外出。听说那个孩子上的是寄宿学校,所以很少回家。
为什么说他们一家很幸福?我有说过吗?只是随口一说嘛,幸福的一家三口,一般都这么说的。难道不是吗?
哦,原来不是亲生女儿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孟燕的证词】
警察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马上就要搬走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对面死了人,还是老公杀老婆的狗血案子。当这家人的邻居真是倒霉透了。我现在担心我的房子能不能卖出去,唉!
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行不行?
那一家子都是奇葩,尤其是那个姓朱的老婆。虽然我不想用这样的词语,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实话和你说,当面看到她我会叫一声“朱小姐”,背后我从来都是叫她“婊子”。
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把其他男人带到家里了,有时候大白天就开始干那事,而且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有一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打电话给管理处投诉。我只是想警告她一下,所以没说别的,只是说他们家发出了影响别人的噪声。没想到过了两天,反而是她老公过来敲门,说对不起,那天他们的声音太大了,实在过意不去。警察先生,你可以想象,当时我简直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女人,平时连小区的保安也勾勾搭搭的,我感觉她是在故意卖弄风骚。她老公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要为她打掩护。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吗?不过,话说回来,我挺同情那个男人的。可能是因为他怕老婆,我从来没见过他和其他女人说话。
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警方这些事?我可不想议论别人的家事。而且,案件刚发生的时候死者老公也不是嫌疑人,如果我把这些事告诉警察,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家添麻烦吗?到后来他被抓,我就更不想多说什么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他自己会说出来,如果他不想别人知道,却从我嘴里说了出来,这多不好呀。我想,没有男人愿意这种事情天下皆知吧。
你的意思是,他会不会被他老婆抓住了什么把柄?
我不知道,也许吧。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太爱那个女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直觉吧。有时候,你从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出来。
【潘瑞明的证词】
我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虽然这家公司眼看就要关门了,但是直到今天,陈总还在给我们发工资呢。我是说,他拜托公司的财务给我们发工资。
我始终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搞错了。陈总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呢,而且是杀死自己的妻子?
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我不好评说,但是我对陈总这个人是有发言权的。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很有修养,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更重要的是,他心地很好。有一年春节,我买不到回老家的火车票,他知道以后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我,让我开他的车回家。我老家在邻省,开车的话七八个小时就能到。当时,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是一家小公司,但是老板照顾雇员到这个程度,也实属罕见吧?但是,因为这件事,朱总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而且把那辆车没收了。是啊,就是那辆沃尔沃。从那时候起,陈总每天只能坐地铁上下班,而他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我是很久以后才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谋财害命的事情吗?
嗯,他有时会喝一些酒,但是哪个男人没有一两个爱好呢?而且,陈总是为放松心情才去喝酒的吧?我是说,他心里有许多难受的事情,虽然他从不表现出来,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有时坐在办公室里,却看着窗外发呆,连钢笔掉到地上都不知道。还有一次,下着大雨,我在街上看见他没有打伞,独自一人在雨中行走,他的样子看上去太孤独了……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大概和朱总有关吧。和这样的老婆过日子应该挺辛苦的。
朱总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很少来公司,不过我们都怕她。怎么说呢,人都不在了,这样说真的不太好……不不,她不骂我们,但是当着我们的面骂陈总。她有点神经质,她会笑眯眯地问我们: “喂,那死鬼是不是又和女客户调情了?请帮我盯紧他。”然后又摸着女同事的头发说:“你们陈总好爱护你们,连我都要忌妒了,年轻就是好呀。”虽然她说这些话的口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我们听了都觉得心里发毛。
“妻管严”?这是肯定的,朱总的控制欲很强。不过,可不仅仅是妻管严这么简单。她总是用各种方法折磨陈总。对,折磨。我感觉……她对陈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恨意。
哦,我见过他们的女儿。几年前,陈总带她来公司。陈总对人很和善,对女儿更是呵护备至。陈总很少开怀大笑,那次他带女儿来玩,是我们见到他笑容最多的一次。那个场景很温馨,我们心里都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宝贝,两口子再大的矛盾也能迎刃而解吧。
收养的?不会吧,那个小女孩和朱总长得挺像呀。不过,收养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孩子也挺合理的。
【万艺艺的证词】
为什么现在又问起这件事呢?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请你们快点判那个男人死刑吧!
我说过了,我是“凤临朱阁贴吧”的版主,也是“凤儿读者同好会”的会长,所以和凤儿很熟悉,她给我打电话吐苦水有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好朋友就必须天天腻在一起吗?凤儿是大忙人,我也一样,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见过面?总之,我们平时都是电话联系的,还有在网上说话。
什么?查过我的电话和网站?你怎么能这样做?!这些都是个人隐私,警察就有这个权力吗?哪怕网站是公开的……凤儿偶尔会有留言呀,你没看见吗?哎呀,好啦好啦,我们也不常打电话行了吧?那天凤儿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也挺意外的。
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通电话竟成诀别了。
凤儿是个睿智的作家,她深知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值得信任的人是她最忠实的读者。虽然我们不常联系,但是我了解凤儿的一切!出道至今的十多年来,她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人间疾苦,少年成名的惶然、父母的突然离世、女儿在腹中夭折、无情无义的商场争斗、精神和身体上的病痛,还有与丈夫的貌合神离……女人应该依靠什么活着,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阐述这个命题了。
这样的朱凤儿,却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她那时候有多无助呢?我真的不忍心细想。我现在只盼望那个杀千刀的男人血债血偿。唉,虽然凤儿呼吁女人要独立自强,尤其要警惕男人的甜言蜜语,但是她自己还是无可避免地掉进了一样的陷阱。头脑好、样子帅、嘴巴甜的男人果然是毒药。
咦?那个男人和凤儿在大学时代就认识吗?是大学同学?她老公不是金牌经纪人吗?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新人奖发布会上相识的。
凤儿的女儿?对呀,凤儿在电话里也提到,担心那个男人会伤害她女儿。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奇怪,以前凤儿从来没提过她女儿的事情。
生病?哦,你说“精神和身体上的病痛”呀。我记得凤儿在一篇散记里写到过,你等等,我找找。在这里,是这样写的:“答应了去看病,所以就去了。然而,这频繁地、无穷无尽地去,身心比没去之前更疲惫,决定以后再也不去了。”
这篇文章是两年前写的,估计病早就好了吧。不过人都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朱明姬的证词】
啊,你好!是不是事情弄清楚了,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警察叔叔,求求你,请你把我爸爸放了,求求你了。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了!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不要对不起,把我的爸爸还给我!
你走,出去!请你出去!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爸爸不可能会杀死妈妈。他们也许会有不愉快的时候,但是有一点无论如何不会改变,那就是爸爸深爱着妈妈,他愿意为妈妈付出一切;而妈妈,永远离不开爸爸!是呀,妈妈也离不开爸爸,爸爸是她的全部,也是她的唯一。“失去他,我就失去一切了。”妈妈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说。
我?什么我?什么意思?爸爸妈妈当然也爱我呀!
你,你太过分了……就因为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吗?
我是和爸爸更亲近一些,那又怎么样呢?女儿都喜欢爸爸呀。你又要说那些事吗?请你们适可而止好吗?
是呀,去孤儿院领养我的是爸爸。是呀,我去年就上寄宿学校了,妈妈说女孩子应该早日学会独立。学校在外地又怎么样呢?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妈妈怎么可能会讨厌我,你好奇怪呀!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我妈妈没有看过医生,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你出去!
真的吗?真的能帮助到爸爸?你不是在骗我吧?
那我告诉你吧……妈妈是吃过一段时间的药。
警察叔叔,你答应会放了我爸爸的,你答应过我了。
【欧阳左伦的证词】
你是哪位?是啊,我就是,什么事?
陈锐啊,当然记得呀,当年他可是睡在我下铺的兄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他小子现在怎么样?
等等,你说你是警察?陈锐怎么了?看新闻的呀,“头条”什么的都看。我和他又不在一个城市,他到底怎么了?对了,他还和朱凤儿在一起吧?
什么,你再说一次!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呢?先不说那小子连虫子都不敢踩的性格,他就是杀光全世界的人,也不可能会动朱凤儿一根毫毛呀。
唉,不过也不好说,有时爱到极致就会生出疯狂。也可以想象,他和朱凤儿结婚有十几年了吧,可能是累了。别说一个人了,就是把一颗珍珠捧在手里,捧久了也要手酸呀。
这么说吧,朱凤儿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勇气。这句话是他亲口说的。
陈锐这种人,平时很安静,甚至有点呆,但是对认准的事就会坚持不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退让。当然,我说的是上学时候的事情,不过,我认为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总之,他是我见过的心志最坚韧的人了。
你说他是彻头彻尾的一根筋也可以。
我没记错的话,陈锐是在大二和朱凤儿熟起来的。那年朱凤儿得了肺炎还是什么的,在医院住了两个月。陈锐作为班上的生活委员,为她办理了入院、休学之类的不少手续,还经常去医院探病。从那时候起,这家伙就一头扎进去了。
但是一开始,朱凤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要知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称为“校花”夸张了点,如果单论颜值,在我们学院能进前十吧,不过说是天之骄女绝对不为过。听说她爸妈都是文化界的大人物,她刚入学时还和校长吃过饭。而且,朱凤儿本身也能歌善舞,所以,这样的女孩子生活别提多么多姿多彩了。那个女人心高气傲,什么都要不输人前,印象中她谈过几个男朋友,都是学生会主席、开跑车的“富二代”之类的。你说我那个穷哥们儿能入人家法眼吗?
我也不知道他最后是如何取得胜利的,不过可以想象,大体用的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策略了。总之,大学四年间,朱凤儿换了一任又一任男朋友,我那哥们儿始终一心一意地对她。说不定,朱凤儿每次失恋都倒在他肩膀上哭泣,然后擦干眼泪继续找其他男人。没想到,毕业没多久,我们就听说他真的和朱凤儿结婚了。知道这个消息时,我们全宿舍的男生都大吃一惊!当然,也为他高兴。
奉子成婚?不大可能吧?陈锐在这方面很保守,而且,朱凤儿对他来说就像女神一样,我想,他舍不得做这样的事情。
话说回来,“草根”逆袭抱得美人归都是烂剧情,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我家兄弟是怎么迷上朱凤儿这种女人的。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是说陈锐贪恋朱凤儿的美色和财富?别开玩笑了,别把我兄弟看扁了。他可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超凡人物。早在上学的时候,他就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尽管当时规模有限,但是潜力不可限量。告诉你吧,曾经有一位真正的校花倒追他,学校舞蹈团的团长,九头身、A4腰,妖精一般的美人,但是他毫不动心。总之,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倔劲儿,他觉得自己对朱凤儿负有某种责任,需要守护她一辈子。
有一回,一帮兄弟去喝酒,他也喝多了,我趁机搂着他的肩膀,问他朱凤儿到底有什么好。他靠着墙,露出自嘲的微笑。虽然直到今天我都无法理解,但是我记住了他的话:“美丽和苦难,是女人最让男人无法承受的事情。”
对了,如果你想知道朱凤儿的事,可以找窦小月。大学期间能和朱凤儿称得上交心的,就只有窦小月了。不过那个女人有点烦就是了。
【窦小月的证词】
我听说那件事了,欧阳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就知道了。另外一个同学告诉我的,那个同学和凤儿在同一个城市,不过她和凤儿也有好多年不联系了。知道这个消息那天,我流了一晚上的眼泪。为凤儿、为陈锐,也为当年的我自己。往事涌上心头,就像决了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