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克托的个人行为,您完全不知情。”宋晨曦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若说错了一个字,她毫不怀疑亚安会扭断她的脖子,“如果成功了,不会有人说这是您一手安排,为了陷害库洛斯而布的陷阱;如果失败了,罪责在我们的身上,与您无关。克托不告诉您,是对您最大的忠诚。”
亚安深深地望着她漆黑的眸子,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宋晨曦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短短的几秒,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亚安放开她:“我渴了,把无花果酒给我拿过来。”
薄薄的长裙被汗水打湿,宋晨曦终于松了口气,将装了酒的尖底陶壶端到他的面前。
“克托。”亚安冷冷地说,“去领一百鞭子。”
“是。”克托似乎松了口气,俯身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宋晨曦脸色一白:“你为什么要惩罚他,他对你忠心耿耿…”
“如果放任部下瞒着我做事,将来要怎么服众?”
宋晨曦背后生寒:“那你要如何处罚我?”
亚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漂亮的长裙薄薄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苗条诱人的身姿,小腹中窜起一条火舌,他接过宋晨曦递过来的双耳陶杯,饮了一口无花果酒。
“听说,你曾在库洛斯王的王宫前跳过一支舞?”
“我在家里时,曾跟母亲学过舞蹈。”
“那就跳一支给我看看。”
宋晨曦不懂他究竟要干什么,是饶过她了,还是又一次试探?
“是。”她站起身,足尖一点,腰肢轻摆,洁白如玉的手臂舞出一朵莲花,亚安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舞姿,发现自己无法移开双目。这个女人像有某种魔力,特别是舞蹈的时候,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将她抱进怀里。
一连串的旋转之后,她朝后折下腰,原本束在头顶的黑色长发如同洪水般流泻下来,亚安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吸进去了,端着的无花果酒都洒了出来。
“总督大人。”宋晨曦见他盯着自己出神,有些忐忑,亚安抬起手:“过来。”
宋晨曦只得跪在他的面前,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脸,指头滑向她柔嫩的脖子,她一个激灵,连忙后退:“总督大人,您忘记答应我的事情了么?”
“我改变主意了。”亚安的呼吸急促起来,猛地将她横抱而起,走向里屋。宋晨曦大惊,奋力挣扎,但她的力气怎么能敌得过身材高大的亚安,被他死死地按倒在铺满棉花的床上,热烈的吻雨点般落在她的脖子和胸口上。
“住手!总督大人!”宋晨曦挣扎道,“我不是你的侍妾,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座岛上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声音霸道、不容拒绝,宋晨曦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凉。
难道她就这样被亚安强行收为侍妾,然后像千千万万穿越小说中的女主那样,沉溺于后宫争斗之中么?
不,这不是她要的生活,她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鸟!
因为挣扎而扭动身躯,让亚安更加兴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下了一半。她一咬牙,抬手狠狠地击向亚安肩头上的麻穴。
中医里讲究穴位,致命三十六穴、致晕十一穴、致残一百零三穴。点穴确有其事,只是没有武侠小说中那样神乎其技罢了。祖父曾说过,研究好这些穴位,不仅可以救人,也可以在受到伤害时自保。
亚安惨呼一声,感觉半边身体都麻掉了,像是有许多根针在身上刺。宋晨曦乘机逃下床,跪在地下:“请原谅我,大人。”
“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术?”
“这不是法术,只是点穴…”宋晨曦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您放心,这种又软又麻的感觉很快就会过去。”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酥麻感果然在一点点褪去,亚安咬牙切齿地问。宋晨曦低着头,眼角涌出一滴泪,每当这个时候,墨尼斯的脸就像紧箍咒一般在心头浮起。
每次想到他,都会痛彻心扉。
“我…不能做您的侍妾。”
“为什么?”
我无法和一个不爱的人上床。
挣扎许久,宋晨曦也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亚安见她沉默不语,更加愤怒:“来人,给我把她拖出去,关进奴隶营!”
“什么?那个女人被总督关进了奴隶营?”绘满无花果和椰枣树壁画的华贵房间里,卡珊兴冲冲地问前来报信的奴隶。
“是的,现在已经被押过去了。”
“总督大人有罚她去采石场做苦工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
卡珊脸色一沉,奴隶营中所关的男女奴隶,大多都是战争俘虏,比猪狗都不如,只值一束棉花,每天都要被发配去采石场劳作,直到死为止。
关进奴隶营却不用做苦工,看来总督大人还是不舍得那个女孩。
“碧菲夫人怎么说?”她问。
“夫人说,还是想办法杀了,免得总督大人回心转意。”
卡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碧菲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做得干净些?”
奴隶抬起手,往墙上一指。
卡珊立刻变了脸色。
那是一幅抽像了的迷宫壁画,迷宫的正中绘着一颗巨大的牛头。
空气中充满了馊味,宋晨曦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裙子,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低矮狭窄的房屋,竟然住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似乎来自不同的国家,衣着破烂。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提着一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大陶壶进来,给每个人的碗里盛了食物。馊味更浓烈了,宋晨曦看着面前那浆糊样的东西,实在鼓不起勇气喝下去。
就在这时,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奴冲了进来,还架着一个昏倒的男人。
“是阿图,他怎么了?”
“他在采石场做工时突然昏倒了。”
房间里的奴隶们都围了过去,有人对守在门外的络腮胡男人祈求道:“阿图病了,请给我们一些干净的水。”
“不过是个奴隶。”络腮胡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求求你…”
“滚。”络腮胡一脚踢在那人的胸膛上,那人跌倒在地,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宋晨曦皱了皱眉,来到阿图的身旁,摸了摸他的脉搏:“是中暑了。”
“中暑?”一个女奴隶哭起来,“沙克就是中暑死的,可怜的阿图。”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宋晨曦从地上找了一块还算圆润的石头,在他背上用力划出一条红印,女奴隶尖叫道:“你在干什么?”
“刮痧,这是我祖国治疗中暑的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治疗,却也没有人制止。宋晨曦忙得满头大汗,直到阿图的背脊两侧,颈部,胸肋间隙,肩臂,胸窝及腘窝等处一片紫红,才终于停下来。
“烧似乎退了。”女奴隶摸了摸阿图的额头,看她的眼光里带了一份感激。
“他需要干净的清水。”宋晨曦取下珍珠耳环,递给络腮胡,“请你给他一些水。”
络腮胡一脸贪婪地接过耳环:“你是个奴隶,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说,是不是偷来的?”
宋晨曦脸一沉,压低声音道:“这是总督大人赏赐给我的,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总督不会饶了你。”
“你骗三岁小孩吗?”络腮胡满脸讥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见过总督大人?”
“随你信不信,这样的珍珠,你以为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么?我身上的裙子,又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如果惹怒了总督大人,我敢保证,你会死得很惨。”她的目光变得森冷,络腮胡打了个冷战,看她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普通奴隶,几番权衡,终于说,“好吧,我就给你些清水。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撒谎,我就打得你皮开肉绽!”
宋晨曦松了口气,将清水给阿图灌下,不到一个小时,这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就慢慢醒了过来。
“你,你是谁?”看到面前这个异国女孩,他有些诧异。
“阿图,你中暑了,是她救了你。”女奴隶说。
阿图感激地说:“谢谢你,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一定报答你。”
“你不过是个奴隶。”另一个男奴说,“奴隶一辈子都是奴隶,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采石吧。”
能力?宋晨曦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其中颇有深意。
阿图不理会那个嘲笑他的男奴:“你不像是奴隶,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奴隶?”
“如果你是从别国抢来的俘虏,以你的容貌,应该被送到贵族的家里做女奴,而不是来这种地方。”
宋晨曦有些欣赏地看着他,虽然只是个奴隶,但他的见识令人敬佩。
“我触怒了总督,被发配到这里了。”宋晨曦又给他喂了些清水,“你需要休息。”
夜色越来越沉,黑夜女神的长袍漫过天空,现出浓重的色彩。
因为一天的劳累,奴隶们都睡下了,世界变成了一片沉寂。
宋晨曦撕下裙子的一角,仔细擦去阿图额头上的冷汗,照现在的情形,大概明天一早就能恢复体力。
门忽然开了,她疑惑地回头,看见几个用黑布包着身体的男人冲了进来,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外拖。她大惊,奋力挣扎着,惊醒了阿图。阿图跳起来,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糟了,他醒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低声叫道。
“统统带走!”
宋晨曦后脑一痛,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看到高高的天花板和已经斑驳了的壁画。后脑还在抽痛,她揉了揉,站起身。
“你醒了?”
“阿图?”
“这里是迷宫。”阿图皱着眉头。
宋晨曦看了看四周,两人在一条隧道里,两头都有几条岔路,壁画非常古老,有些颜色都已经脱落了。
她打了个寒战,迷宫?难道是那座传说中关着公牛怪物的米诺斯迷宫?
古老相传,克里特岛最伟大的国王米诺斯是宙斯和欧罗巴的儿子,被赫拉陷害的欧罗巴来到克里特岛,嫁给了克里特的国王。米诺斯继承王位之后,曾答应将白色的公牛送给海神波塞冬,但贪欲蒙心的他用一头普通公牛代替了祭品,被米诺斯的无礼行径所激怒的波塞冬便以神力使米诺斯的妻子帕西法厄痴迷地爱上了那只公牛。不久帕西法厄生下了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米诺陶洛斯,这个半人半牛的怪物不吃其他食物,只吃人肉。米诺斯把他关进一座迷宫中,这座迷宫由来自雅典的著名建筑师代达罗斯负责设计修建,每年希腊人都必须进贡七对童男童女给这头公牛享用。
距离米诺斯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传说中的公牛怪物也应该被希腊王子给杀死了。
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够看到这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迷宫。
“进了迷宫的人,从来都没有出去过。”阿图的脸色阴沉,“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
想杀死自己的人会是谁呢?宋晨曦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没猜错,不是库洛斯的余党,就应该是卡珊的亲信。”
“你得罪了库洛斯王?”阿图惊道。
宋晨曦叹息:“还是想想该如何出去吧。”
“没有人能从迷宫里逃出去。”
传说中的希腊王子是因为有毛线团才得以逃出迷宫,而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
两人有些绝望地靠着墙壁,恐惧像是藤蔓植物,在心中滋生蜿蜒。为了压下心底的慌乱,宋晨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你从哪里来?”
“埃及。”阿图拿着一块石头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画着,“我曾是埃及王的士兵,在与赫梯人的战场上立过战功,后来被迈锡尼人俘虏了,转卖到克里特。”他眼神一变,“如果我是那场战争的指挥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输给迈锡尼!”
“埃及的王现在是哪一位?”
“哈特舍特谢普女王。”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阿图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宋晨曦张大了嘴,可以塞进一只鸡。
哈特舍特谢普是埃及历史上唯一出身王族,又靠自己的力量夺得王位的女王。她放逐了庶子图特摩斯三世,统一了埃及,但执政多年之后又突然失踪,图特摩斯三世重掌王位,消除了所有关于她的记载。
她是一个谜,一个充满了神秘魅力的千古之谜。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埃及,再次参加与迈锡尼的战争。”阿图有些惆怅,宋晨曦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你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位叱吒天下的将军。”
阿图苦笑:“你忘了,我只是个奴隶。”
“不要把那些人的话当真,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阿图没听懂这句文言文,茫然地看着她。她连忙解释:“那些奴隶哪里知道你的远大志向,只要不放弃希望,你一定能重回埃及。”
“没错,我一定能回去。”阿图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小姐,如果我能成为将军,你就会是王妃。”
王妃?宋晨曦苦笑,比起做王妃,她还是希望能回21世纪去。
网络、舞蹈、美食、疯狂购物,这才是她的生活。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阿图站起身来,“小姐,你愿意随我一起去寻找出口吗?”
“我叫宋晨曦,你就叫我晨曦好了。”她再次环视四周,记得小时候看尼罗河女儿这本书时,女主角是用头饰作为路标,才走出了迷宫,但此时两人都身无长物,要怎么才能走出去?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一定…
“你没事吧?”阿图见她愁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安慰道,“伟大的太阳神会指引我们,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太阳神?宋晨曦不禁叹息,所谓的神灵,不过是被画在墙上、或是雕成石人,供世人朝拜,他们恐怕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还能主宰世人的命运吗?
等等!画在墙上?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细嫩的手指抚摸冰冷的墙壁,激动起来。
“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总督大人,您将晨曦小姐流放到奴隶营去了?”克托跪在他的面前,有些焦急地问。他刚刚挨了一百鞭子,身上缠着白布,后背渗出点点猩红的血迹。
亚安正在看臣子们呈上来的陶土板,脸色一沉:“你是在质问我吗?”
“不,大人,晨曦小姐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您,请您饶恕她。”
亚安皱眉,自从昨天将她送去奴隶营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那个女孩,她的音容笑貌都像是魔咒一般,纠缠不息。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做他的女人?
“总督大人。”一个士兵从门外跑进来,慌张地跪在地上,“大人,从奴隶营传来的消息,晨曦小姐不见了。”
克托大惊:“她逃走了?”
“听奴隶营的人说,昨晚有几个裹着黑袍的人进去过…”
手猛地用力,陶土板被他捏得粉碎:“克托,带上一支小队,随我去找晨曦!”
“是。”
“请等一下,总督大人。”他刚刚走出门去,就被碧菲拦住了,“大人,您忘了么,处死那几个刺杀者的仪式就快要开始了。”
“让新任的克罗索斯王主持!”亚安急不可耐地冲向马圈,碧菲跪倒在地,哭道,“大人,如果您不亲自出席,会有不利于您的谣言啊。现在已经有人在说,那些刺杀者是您为了杀死库洛斯而布的陷阱…”
“什么?”亚安大怒,“是谁在散布谣言?”
“应该是库洛斯的余党。”
亚安矛盾地看着心爱的白马,沉默良久,举剑砍断栓马的缰绳:“克托,骑我的马去,一定要把晨曦给找回来!”
“是。”
两人举着火把,在黑暗的迷宫之中前行,他们的右手都牢牢地放在墙上,哪怕酸痛难忍,也不敢放下来。
这是宋晨曦想出来的办法。
“手放墙上”。
记得以前看科普杂志的时候,里面曾经提到过,“手放墙上”这种方法,是破解迷宫最简单的方法,公元12世纪之前的迷宫,都可以解决。
宋晨曦背上全是冷汗,如果这个方法不灵,他们就只能葬身在这座赫赫有名的迷宫中了。也许千百年后,考古学家们发现迷宫的遗址,会挖出他们的尸骨来,然后为他们的身份而争论不休。
“晨曦小姐,你来自于哪个国家?”太寂静会使人不安,阿图一直在不停地说话,缓解这种可怕的恐惧。
“塞里斯。”想到祖国,宋晨曦一阵心酸,“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国度,那里有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高不可攀的雪山、风沙肆虐的大漠,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晨曦…”
宋晨曦一惊,回头问:“你在叫我?”
阿图摇头。
“晨曦…”
悠远绵长、像是呓语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来自何处,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不可遏止地钻进脑子里。
“谁?是谁在叫我?”
“晨曦,快来,快来…”
“你是谁?到哪里来?”
“特洛伊…这里有人在等你,等你…”
头痛欲裂,她身子一软,跌在阿图的怀里。
是谁?究竟是谁?为什么…这声音如此熟悉?
雕刻着精美浮雕的石槽里升起缕缕青烟,将阴暗的屋子映得似幻似真。
红发的少女站在石槽前,闭着双眼,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忽然间,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祭司大人,请您不要再使用这种法术了。”金发的侍女跪在一旁,满脸焦急和心疼,“上次您带那女孩来这里,就已经耗尽了精力,如果再继续使用,恐怕您的身体…”
“上次是我失策,那女孩竟然到了密西亚。”红发女祭司咳出一口血,“我必须带她到特洛伊来,上任王后的遗愿,我一定要替她实现。”
“可是…”
“不必再说了,为了墨尼斯王子,为了上任王后,我就算死了也值得。”
侍女的眼里闪烁起泪光:“可是,您爱的是二王子啊。”
女祭司抬起头,仰望石槽后高大的女神神像,眸子里有浓烈的哀伤。
“我…没有心,我不能爱任何人…”
十、以眼还眼
“你没事吧?”阿图担心地问。
“我没事,估计是因为太紧张产生了幻觉。”她在阿图的搀扶下站起身,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却忽然愣了一下。
一阵奇怪的声响在头顶掠过,呜呜咽咽,不像人声。
难道,又是她的幻觉?
“晨曦,我曾听过这座迷宫的传说。”阿图似乎也听见了,脸色越来越沉,“迷宫里藏着一只牛头人身的怪物,专门以人类为食。”
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阿图拉起她:“晨曦,快跑!那怪兽追来了!”
不可能的,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牛头人身的怪物?
“不能跑,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再离开就必须重新开始!”宋晨曦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她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小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就算麦丹娜变成了男人,世上也不可能有怪物!
“哗啦”
一声轻响,似乎有石头从墙壁上跌落下来,阿图本能地将她挡在身后,死死地望向右边那条路。
那是一条死路。
路的尽头,是一堵绘着大海的墙壁。
声音来自于那堵墙!
宋晨曦觉得呜咽声有些耳熟,壮着胆子来到墙壁前,贴上耳朵:“这声音…像是海浪。”
“海浪?”阿图一惊,“难道墙的后面就是出口?”
“这不是什么怪物的吼叫,是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
阿图一阵狂喜,抡起拳头砸在墙壁上,直到指关节血肉模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可恶。”他低声咒道,“墙壁太厚了,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打穿。”
“等等。”宋晨曦伸手摸了摸那条裂痕,指头上一片濡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白,再看时裂痕已经变成了两条,灰尘簌簌而下。
“糟了,阿图,快跑!”宋晨曦大叫,话音未落,墙壁轰然而碎,海水仿佛决堤的河流,倒灌进来,将两人卷起。咸腥的海水灌进口鼻,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压在巨石之下,无法呼吸。
救…救命…她在心中大叫,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舍不得家人、舍不得电脑、舍不得…
有太多的舍不得,以前只当一切是平常,现在想来,却像是天堂一般。
如果可以回去,她一定不会惹老妈生气,一定会好好做期中作业,一定会…
海水忽然退去了,把两人搁浅在一处海角,宋晨曦剧烈地咳嗽着,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