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大王子喜欢夷梦大人,自然也会喜欢你的。”唐灵宫给她一个宽心的笑,“说不定你就要当王妃了呢,以后就是王后…”
小凰没有听她说下去,这种事情,她才不感兴趣,她只想回家!
朝阳宫的深夜,微风轻抚。小凰坐在窗边,半月形的窗户外是低垂的树枝和挂在天边的那一轮明月。
夷梦大人会来救我吧。她想,怎么说她也是看着自己掉下去的啊,以她的力量一定可以救得了她的,她坚信。
可是…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连这四千年前的夏朝都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是神?是仙?或是…魔?
香炉里不知烧着什么香,气味浓得几乎令人窒息,她感觉头晕晕的,便起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花圃,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兰色的花瓣带着一点微白,在月光中如同一片耀眼的海洋,泛起千里白浪。
这样的花想必早已经绝种了吧,环境的污染让一切生物陷入危机,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同类生活在这个世上。
回忆过往,一丝悲苦浮现他的心头,她蹲下身来,轻轻抚摩那娇嫩的花瓣,鼻子里涌出一股辛酸。
突然,她神情一凛,用极快的身法站起身来,向背后踢出一脚,重重地落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人的脸,略微稚嫩的脸庞,洁白的肌肤,现在印上了一个褐色的脚印,直直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
“是你。”小凰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儿?”
“可恶!居然敢踢我!”可怜的小王子大怒,突地跳起来,指着面前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子,开口大骂,“真是太放肆了,你这个女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不敬,你知不知道我立刻就能杀了你?”
“好啊,来杀啊。”小凰双手环胸,用眼睛斜了他一眼,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杀我。”
“你…”小王子昱指着她的鼻子,想要说出几句恶毒的话来,但最终还是吞了回去,狠狠地吸口气,道,“看在官师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得告诉我,官师现在在哪儿!”
“官师?”小凰眉头皱得更紧了,像锁上了一把大锁,“消息传得还真快,唐灵宫那张嘴啊…说不定现在整个宫廷都知道夷梦大人是她的师父了。”
“喂,你在那里唧唧歪歪说什么啊?”昱一脸不耐烦,“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小凰看着他那又认真又着急的模样,心中好笑,想捉弄他一下,邪念一起,便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道:“怎么?你也和大王子一样喜欢夷梦大人?”
“胡说!”昱胀红了脸,大声道,“我一直将官师当作母亲一样敬爱的,我才不会像那个男人,居然敢打官师的主意!”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那个男人”无疑就是他的大哥杼了。没想到他们兄弟的关系这么差,小凰来了兴趣,便问:“他可是你大哥,这么说可是大不敬。我要是告诉他,你就完了。”
“他才不是我大哥!”昱的怒气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喷薄而出,吓了小凰一跳,“哪有他这样的大哥!对自己的老师无礼不说,还跟兄弟吃醋,上次居然用剑指着我要我答应别再见官师!他真是莫名其妙!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小凰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义愤填膺的男孩,顿时无语,原来他是因为自己的剑术不如大哥而生闷气啊,还真是个孩子。
“说!官师在哪儿!”小王子抓住她的双臂,大声地吼,“父王太不公平了,我要去找官师回来!”
在那一瞬间,小凰突然觉得这个因为背对着月亮而看不清容貌的男孩很高大,充满了阳刚之气。她的心中突地一紧,连忙用力将他推开,足足推出去四丈远,差一点都摔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夷梦大人在哪儿!你走!”她转过身去,大声地叫道,“你要是再来纠缠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母亲,看她怎么收拾你!”
“你…”昱原本还想与她对骂,但一想到多病的母亲便立刻软下来,泄了气,不甘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小凰独自站在院子的中央,心里突突直跳。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曾发过誓不会再为他们动心了,是的,她发过誓,永远…
清晨的风温柔而清新,王子杼坐在粗大的树枝上,身体倚着树干,双目微闭,眉间却轻轻皱起一道浅浅的细纹。
树下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青丝长发柔顺地盘在头上,流下一缕垂在胸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戴着各种各样的饰物,怀中抱着一把琴,十指轻舞,悠扬的琴音汩汩流出,充满了整个华阳宫。
这里,是大王子的寝宫。
一曲终了,女子抬头,微笑道:“王子,您该上朝了。”
“恩。”杼睁开眼睛,纵身从树上跳下,面无表情地往正阳殿走去。女子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现出一丝怨毒,“王子…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笑容呢?”
“云姑娘。”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小跑着过来,行了一礼,道,“早膳准备妥当了,请您过去用餐。”
“不必了。”云冷下脸来,“我没食欲。”
小宫女看了她的脸色,心下明白,便道:“姑娘,您是不是在为三天后大王子选妃的事忧心呢?”
云斜了她一眼,冷声道:“先回宫。”
云是大王子的侍妾,寝宫在华阳宫之西,屋里的摆设极尽奢华,檀香木做的家什,精致的雕花,七彩的帘幕,陶瓶里盛开的桃花,灿若天华。
进了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小糕点,云坐下来,拿起一块,优雅地放进口中。小宫女忙上前道:“姑娘,听朝阳宫的唐灵宫说,夷梦官师的弟子已经进了宫,昨日还和大王子见了面。若是大王子选她为妃,那您…”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大王子爱慕官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云一直对她很是妒忌。如今她的弟子进宫,极有可能获得大王子的宠爱,那么,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想说什么?”云冷冷地看了小宫女一眼,这个宫女平时并不得她的宠,她的心中自然多了一个心眼。
“姑娘,奴婢早就仰慕您了。”小宫女谄媚地笑道,“宫里的人都知道,您是大王子最宠爱的女子。将来王子即位,您就是大妃了。奴婢愿意跟随您,一生都伺候在您的身边。”
“哦?”云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懂事。可王子若是宠爱王妃,王妃又不待见我,别说是大妃了,我恐怕还会被赶出宫去,你就不怕被我牵连?”
小宫女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将脸凑到云的耳边,小声道:“姑娘,有奴婢在,您是不会被赶出宫的。”
“怎么?”云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是的,姑娘。”小宫女一脸诡异,压低声音,说,“这宫里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您是知道的,若是那个朝阳宫的女子不小心进了那禁地,那您就还是大王子最宠爱的妃子。将来若为王子生个一男半女,您就是王后了。”
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神情,嘴角挑起一抹异样的笑。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阳殿是夏王与众大臣议政的场所,三政四臣都恭敬地立在两侧,夏王是个威严的男人,华丽的衣服上锈着俊逸非凡的龙,头上的王冠扎着红色的细线,顺着他的两边脸颊一直垂到胸前。
大王子杼和二王子昱立在王座的旁边,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夏王抚了抚他长长的胡子,道:“杼儿啊,宫中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回父王。”杼低头道,“宫中一向平安无事,请父王放心。”
“恩。”夏王微微点了点头,“下个月祭天需要请出那件宝物,宫中必须加强防卫。”
“是,父王。”
夏王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换上了一副慈爱的笑容,道:“昱儿,国老最近教给你了些什么?说来孤王听听。”
“回父王,国老最近教的都是以前的课程,只是…古文和占星落下了很多…”昱看了一眼大哥,语气中有些愤怒。
夏王闻言心中也甚为不快,转头冷冷瞪了一眼大儿子,道:“是啊,得再为你们找一位官师了。众卿可有好的人选?”
众官员互相望了一眼,都不再言语。论学识,国中无人能及夷梦官师,况且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有谁还敢来做这官师一职?两位王子怕是容不得他。
杼皱起眉头,父王不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但在百官面前这么让他难堪倒还是第一次,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丝悲凉的怒意。
昱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像个恶作剧得手的孩子,他拱手对夏王道:“父王,儿臣希望…”
“你不必说了。”夏王的脸布满乌云,口气冷得如同万年的寒冰,令小王子不禁一颤,“夷梦已经被流放,今后若再有人提起让她归朝一事,定斩不饶!”说完愤然起身,转头对大儿子道,“做好你的差使,若是那件宝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说完,愤怒的夏王便拂袖而去,留下众臣面面相觑。两位王子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只是昱的恨比较稚嫩,而杼的恨却像锋利的刀刃,可以切断一切东西。昱心中一寒,眼睁睁看着哥哥离去,在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杼的面前不堪一击。
正文 第10章夏宫(三)
他低下了头,缓缓地走出正殿,心中沮丧不已,自己…果然还是不如哥哥啊。
众大臣见王族都已离去,便退出殿来,小声地议论,神色忧虑,也许,那个传闻是真的。
正阳殿的横梁上,趴着一个女子,她穿着和柱子同样的红色,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她嘴角带着一缕笑,自言自语道:“宝物啊,会是什么呢?也许…可以帮我回到现代也说不定啊。”
微风拂起紫纱做的床帘,一抹红影躺在柔软的铺满丝绸和羽绒的床上,手上拿着一只通红的苹果,极不优雅地大咬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宝物…会是什么东西?”小凰自言自语,“这王宫这么大,到底要到哪里去找?可恶!我都来这么久了,夷梦大人也不来救我,都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我。”
说完,她气愤地将手中的苹果核往窗外扔去,啪地一声,便听有人极端愤怒地叫道:“是谁?是谁扔的苹果核?”
“昱?”小凰一惊,“怎么又是他,真倒霉。我才不要承认。”她将床帘一放,便缩回被窝里,暖暖的阳光味道让她感觉非常舒服,脸上不由露出满足的笑容。
“砰”门应声而开,昱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把掀开紫色的纱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脚踢在脸上,往后跌去,重重摔在地上,撞翻了一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
“色狼,你要干什么?”小凰从床上跳下来,叉着腰大骂,“敢占我的便宜,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鬼才要占你的便宜!”昱捂着鼻子从地上跳起来,“我好心来看你,你却用苹果核扔我,我可是堂堂的大夏国王子!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大夏王族?”
“哼,你的行为像个王子吗?”小凰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哪有王子会冒冒失失闯进女人的房间?你根本就是个色狼!淫贼!”
“你!”昱气得满脸青紫,牙齿咬得嘎吱直响,“你…你这个女人!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下你的脑袋?”
“不信。”小凰一点也不给这个年轻王子面子,冷笑着道,“我可是你大哥的王妃候选人,你要是砍了我怎么向你大哥交代?”
“向他交代?”昱被气得失去理智,口无遮拦地大叫,“我为什么要向他交代!他才不是我的大哥!她的女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凰不屑地斜了他一眼:“真是个孩子。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说什么?”昱像被碰到逆鳞的龙,气急败坏地向她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你说我是孩子?我哪里像孩子?你给我听着,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别以为我做不到!”
他的怒气涌出来,压迫感十足,竟和杼有些相象,小凰一时间忘了踢他,连忙把他往外推:“放开我,你这个色狼!小心我也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你…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多少遍都一样!”
“放肆!死罪!死罪!”
两人纠缠在一起,互相推攘,一个不小心便跌在了床上,昱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小凰发出一声惨叫。几乎与此同时,门再次被人踢开,竟是穿着白衣的杼。他冷冷地看着两人,眼神恐怖得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锋利的眼光仿佛要将两人千刀万剐。
“你…你好啊,昱弟弟!”杼咬牙道,“你真是长大了,连我的女人都敢碰!”
昱见抓着让哥哥生气的机会,恶作剧地笑了一声,将手放在小凰的胸部,道:“哥哥,你的品位真不错,这个女人很漂亮,不如把她送给我吧。”
杼全身暴出一股怒气,凛冽得如同冬日的寒风,令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强大的气流在紫色的纱橱上留下一道一道裂痕,不多时便千疮百孔。
昱胸口一片冰凉,他开始后悔了,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灵,如果这个时候哥哥出手,他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是杼并没有动手,他转过身,拂袖而去,门在他身后飞起来,裂成无数块,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昱起了身,又跌坐在床上,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对旁边的小凰道:“女…女人,还不快起来,难道真要我对你…”
“我上辈子一定是跟你们两兄弟有仇…”小凰保持着双脚着地,膝盖以上的身体躺在床上的姿势,满脸痛苦,“我的腰…闪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唐灵宫在小凰的床榻前来回度步,脸上是焦急和恐惧的神色,“这样下去你恐怕要步上夷梦官师的后尘啊。可能连我都要…这可怎么办…”
“求求你不要再唠叨了!”小凰躺在床上,腰上夹着木板,痛苦至极,“我闪了腰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要再我面前念经。同一句话你都说了三十多遍了,你不累我都累。”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唐灵宫急道,“这下子大王妃你怕是做不了了。要是谴回原籍还好,如果大王认为两位王子是因你不和,定你个媚惑后宫之罪,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媚惑后宫?”小凰急得一起身,又痛得躺回去,呻吟了两声,义愤填膺道,“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他们两个色狼,害得我变成这个样子!媚惑他们?我宁愿去媚惑一只猪!”
“你说谁是猪!”昱满脸怒气地走进来,手上拎着一只红陶土做的坛子,上面漆着青色的漆,纹着白色的神秘图腾。
“你…你居然还敢来!”小凰大叫,“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个样子!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出去!立刻给我出去!”
昱一咬牙,扑过去就将一只手绢塞进了她的嘴里,转身将青色的陶罐交给唐灵宫,道:“这个是九黎进贡来的治伤神药,你给她敷上。”
“是。”唐灵宫连忙接过来,伏下身拜谢。昱看了一眼还在呜呜直叫的小凰,露出一个邪邪的笑,转身走了出去。
唐灵宫起身为小凰取下手绢,焦急的神色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惊喜的神情,道:“小凰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这坛药自从去年送进宫后就一直供奉在创世母神的神坛前,连大王都不舍得用,现在昱王子却给了你,看来他是真喜欢你啊,说不定你因祸得福,做了二王妃呢。”
“我才不稀罕!”小凰任由唐灵宫为她取下夹板,脱下寝衣,再打开坛子,用一指宽的竹片从里面撬出一大块黑漆漆的药来,均匀地抹在她的腰上,心里想,都放了一年了,还有没有效啊。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大王子,想做王后。”唐灵宫喜形于色,“不过大王现在最宠的就是二王子,说不定以后继承王位的还是他呢,这个王后啊,你是当定拉。”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两人一齐转头看去,只见大王子杼正站在门边,手中拿着一块红色的石头,面色阴冷,杀意毕现。
唐灵宫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扑过去跪倒在地,哭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便自己打起自己的嘴巴来,一下比一下狠,仿佛打的不是自己,而是杀父夺母的仇人似的。
小凰看着双颊红肿,满脸眼泪鼻涕的唐灵宫,冷冷地道:“真没骨气。”
“出去!”王子杼冷声道,声音如同万年的寒冰一般冰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要冻结,但唐灵宫却如获大赦,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口里还不停地叫道,“谢殿下,谢殿下!”
王子杼眯起眼睛,走到一丝不挂,只用被子盖着玉体的小凰身边,冷冷地道:“看来这就是你勾引我弟弟的原因了。你真的以为我当不了大王?”
“你们谁当大王与我无关!”小凰看着面前这个危险的男子,全身竟开始战栗,“我只要不再见到你们就行了!”
“你这个虚伪的女人!”王子杼大怒,伸出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将他拖到自己面前,道,“你给我听着,这个大夏王朝是我的!我才真正的大夏王!那个牙齿都没长齐的小子根本不配!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他看着小凰,但眼里显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不管过了多久,即使他死了,也永远都忘不了她。这才是他的悲哀。
小凰腰上一阵又一阵剧痛,眼里充盈着晶莹的眼泪,她根本没听清杼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喃喃道:“疼…疼…”
王子杼一怔,放开自己的手,任她倒在床上,昏了过去。他仔细望着她的面容,手在她满是冷汗,苍白无力的脸上游走,眼中一片痛苦与迷朦。
“梦…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为什么…”
华阳宫里,月华如洗,花气轻红。云身着白色绣有牡丹的长裙,面上戴着一层轻盈的粉纱,纤纤十指拿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将那娇嫩的花瓣一片一片撕下,在地上种下一片嫣红,仿若某人猩红的血液。
“姑娘。”小宫女艳儿提着裙裾满脸笑容地奔进屋来,道,“贺喜姑娘了。”
“贺喜?”云放下已成一杆孤枝的花茎,转过头来,“何喜之有?”
“回姑娘。”艳儿机警地看了看窗外,确定无人后便压低声音道,“朝阳宫里的那个小贱人勾引二王子被大王子抓了个正着,大王子还打了她,这下子再也没人能跟您抢这后宫之主的位子了。”
“哦?”云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拿起另一朵花,残忍地撕扯着柔弱的花瓣,“艳儿,你做得好,有赏。”
“谢姑娘。”艳儿一脸喜色,忙道,“这都是姑娘的神机妙算,猜到那小贱人生性下贱,会和那二王子纠缠不清,早早差人盯着她。这下,大王子算是恨透她了。”
有一朵花变成了孤枝,云站起身来,身姿优雅,头上的堇色花朵轻轻颤动,偶尔洒下一两片来,落在她的肩头,又复飘下,宛如蕊宫里的仙子。
“继续盯着她,如果见她去了禁地的,务必立刻回来禀报。”
“姑娘…”艳儿奇道,“还有这个必要么?她闪了腰,别说是去禁地了,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况且,她已经威胁不到您了啊。”
“你懂什么!”云不屑地斜了她一眼,举起手细细打量自己染着丹朱的指甲,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亲眼看着她被砍掉脑袋才能放心。别忘了,她可是夷梦官师的弟子。”
“是。”艳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伏地行礼道,“奴婢懂了,奴婢遵命。”
夜幕降临,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低垂的树叶在发出沙沙的声响。
风拂起紫色的轻纱,仿若仙女的羽衣。桌上的香炉飘着缭缭绕绕的清烟,沁人心脾的浓香充溢着整个屋子,偶尔几片落叶洒下,旋转着飘进屋来,宛如堇色的蝴蝶。
床上躺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腰上夹着木板,正在昏睡,甜美的睡颜让人心醉。
高脚灯台上的红烛正独自流着红泪,一阵风吹来,拂乱了清烟,摇弋了红焰,连影子都跟着颤动起来。
忽然间,床上的美人睁开了双眼,倏地坐了起来,用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腰上的木板取下,跳下了床。
正文 第11章 夏宫(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