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头朝下,觉得胃里像有条大鱼在翻滚,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凯撒!快放我下来!”
凯撒不理她,冲进长廊尽头的房间,司徒翔和米勒将门狠狠一推,那扇木门在他们背后猛地合上,将追上来的食人莲花关在门外,其中一朵被夹住了花萼,发出婴儿一般尖利的叫声,喷出绿色的液体,挣扎了两下,终于耷拉下去,花瓣渐渐合拢,枯萎。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马歇激动地吼,双眼通红,“这该死的植物比食肉动物还要厉害!”
“马歇,冷静!”米勒皱起眉头,马歇丝毫不给他面子,怒吼道,“冷静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的兄弟们都死了,我也差点死在这些该死的花下!你却叫我冷静!米勒?盖!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队员的生死,你不过是想利用我们得到那件宝物!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在说什么!”米勒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马歇端起AK,对准了自己的队长,“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个无视我们性命的无能队长!你该去见休斯他们!跟他们道歉!”
米勒不敢置信地盯着马歇,他们认识超过五年,平时情同兄弟,马歇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尊敬,现在他竟然用枪对着他,难道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吗?
秦雯从凯撒肩膀上下来,觉得胃部一阵痉挛,暗暗发誓这个仇一定要报。还没等她痛快地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便出现这样的变故。她愣了愣,问司徒翔:“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司徒翔眉头深锁,“我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雇佣兵来说,钱就是一切,分赃不均引起的窝里斗并不少见吧?”
凯撒见她老是和司徒翔嘀咕,心里不悦,插嘴道:“你看那个叫马歇的,他的模样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迟钝的她才发现,马歇双目通红,嘴角乌青,额头和手臂上青筋暴起,一脸的狰狞和疯狂,像是中了邪一般。
她惊讶地问:“他被恶鬼俯身了?”
司徒翔和凯撒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你看看他的胸口。”
因为天气炎热的的缘故,马歇身上的维吾尔族服饰敞开了一半,露出了健硕的胸肌。秦雯的心停跳了两秒,看见一条血红的线从他的衣服下面延伸出来,一直窜进心脏,像一条可怕的血痕。
二十三、五感封闭之刑
米勒显然也看到了那条要命的红线,殷漓说过,红线一旦进入心脏,即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回天。难道马歇是因为恐惧死亡而发疯了吗?
“马歇,你听我说。”米勒不想对自己的战友开枪,脸色苍白地劝道,“放下枪,我们一定能治好你身体里的毒!只要拿到那件东西,传说中它有非常强大的法力,我们一定可以…”
“住口!”马歇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想骗我吗?米勒?盖,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马歇!放下枪!这是命令!”米勒大怒,五年的兄弟之情,竟然被马歇扔在脚下践踏,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你已经不是我的队长了。”马歇的指头扣动扳机,却猛地愣住,一双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米勒身后。
那扇关紧的大门慢慢打开了,食人莲花不知所踪,但池水却在荡漾,翻起巨大的浪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出来。渐渐地,水位越来越高,甚至都高过了长廊。忽然间,池中掀起巨浪,池水猛地扑进来,带着一股海水才有腥味和咸味,转眼之间就将米勒吞没,朝他汹涌而来。
他吓得双腿发软,来不及细想,转过身就跑,洪水如同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入肚里。他又尝到了海水的味道,虽然理智告诉他,沙漠中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海水,但那种苦涩的咸味却如此熟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四周都是一片蔚蓝,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的父亲带他去海边游泳,他一个不小心,丢掉了游泳圈,沉入海中。苦涩的海水钻进他的鼻孔、耳朵,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只剩下这一片令人恐惧的蓝。
为了救他,他的父亲死在了海中,成为了孤儿的他被母亲抛弃,流落街头,当混混长大,最后做了雇佣兵。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仿佛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水难并没有结束,后来的十几年,不过是自己临死前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死前最后的梦,那么,现在也该是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秦雯四人诧异地看着倒在地上挣扎呻吟的马歇,面面相觑,马歇的嘴里一直叫着“洪水”,但这屋子里分明连一滴水都没有啊。
“马歇!”米勒扑过去抱起他,着急地喊道,“马歇,快醒醒,这里没有什么洪水,都是幻觉!是幻觉!”
但马歇什么都听不见,他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反而一脸柔和,渐渐睡了过去。米勒见他的呼吸和心跳越来越弱,面如死灰,不停地给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脏按摩,他们这一队‘血狼’,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他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
他的急救并没有什么效果,马歇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愈加苍白。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司徒翔突然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脉搏,说:“我来试试吧,或许有救。”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他俯下身去,扶着马歇坐好,以一种奇怪的手法在他的背上击打了几下,又在他的胸口上击打了几下。马歇猛地咳了两声,双眼里流出两道黑色的血。米勒一惊,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救他。”司徒翔不悦地抽回手,“虽然这个方法治不了本,但还是可以暂时压住毒性,不至于致命。”
凯撒和秦雯对望一眼,什么时候司徒翔也学会替人解毒了?看来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众目睽睽之下,司徒翔抽出瑞士军刀,用打火机烤了烤,然后刺入了马歇的心脏。米勒脸色突变,将M16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杀了他!你这个死条子!你杀了马歇!”
“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在杀他。”司徒翔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拔出刀子,黑色的血液汹涌而出,马歇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司徒翔在他背上猛地一击,他立刻哇啦一声吐出一堆黑色的东西。那堆秽物跌落在地上,竟然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秦雯觉得胃部很不舒服,转过身去继续干呕。
司徒翔看着那团漆黑的东西,长长地松了口气,找遍了自己所有的衣兜,终于找出一盒火柴。他点燃一根,扔在秽物上,一团黑火猝然烧起,秽物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空气中弥漫起令人恶心的腥臭。秦雯吐得更加厉害,差点没把胃给一并吐出来。
“这是…”米勒一脸惊讶地问,司徒翔说,“是蚂蚁,他的伤口本来就是被蚂蚁所咬。不过你最好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多蚂蚁在他身体里结茧,很抱歉,我不知道。”说着,他检查马歇胸口的刀伤,见血的颜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才开始敷药包扎,“放心吧,这一刀并没有真的刺进心脏里去,而是挑断了那根红线通向心脏所走的血脉。不过食人蚁的毒依然存在,等那条血管恢复,毒性会立刻要了他的命!所以赶快解毒才是上策。”
米勒放下枪,脸色终于好起来:“多谢,警察小子,中国军人果然是好样的。”
“不要谢我,我并不想救他。”处理好了伤口,司徒翔冷着脸泼了他一身冷水,那双冰绿色的眸子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米勒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把睡着的马歇背起来,跟着众人一起往佛庙走去。穿过一座园子,雪白的佛庙终于屹立在众人的面前,上面的浮雕是一个个佛经故事,每一幅浮雕上都有一条萨朗蛇盘踞,从颜色看应该是后来才加上去的。秦雯心里一动,走过去用指尖轻轻地抚摸那条蛇,仿佛很多年前,她也曾这样抚摸过。
突然,指尖一痛,她连忙收回来,看见指头被什么东西割开了,渗出殷红的血。凯撒递给她一个OK绷,用嘲笑的口气说:“这浮雕打磨得这么圆滑都能割到手,你还真是娇贵。”
秦雯没心情理他,只是愣愣地望着那条嚣张狰狞的萨朗蛇浮雕,为什么刚刚她觉得,是这条蛇咬了她一口呢?
司徒翔去推了推大门,门并没有锁,一推便开了,地上铺着红色织着美丽花纹的地毯,墙壁上是一幅幅色彩鲜艳的壁画,画的却不是佛教故事,而是一个个血腥妖异的场景,像是远古宗教的祭祀和习俗。神坛上供奉的是一尊模样怪异,手执萨朗蛇的邪神,有四只眼睛,每一根胡子都是一条小蛇,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上面雕刻着萨朗蛇的蛇头,和埃及皇冠很像。
秦雯在进门的刹那,胸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神开始迷离,一个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先是模糊的影子,然后一点点清晰,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许多穿着塞族贵族服饰的沃尔吉利人列在红地毯的两旁,两名年轻的女子跪在地毯上,神坛前站立着一名高大的男子,穿着红色的袍子,他的容貌很模糊,只觉得很英俊。
强烈的愤怒与仇恨从秦雯的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她听到自己心跳声。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男人是个可怕的暴君,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走到两名女子前面,看见她们的面容,竟然就是梦境中的夔姬和臻言,两人的脸色苍白,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恐惧。
红袍男子走过来,在臻言的耳边低声说:“臻言,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臻言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王,我永远都不会入宫为妃。”
秦雯的心颤抖了一下,忽然有些想哭。乌木王的脸上浮现绝望的神色,站起身,一步步走回神坛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她们是妖佛派下来毁灭玛诺国的妖女紧那罗和迦楼罗。”乌木王面对着刹罗邪神的神像,声音低沉:“幸而大祭司及早发现,如今本王在刹罗大神的面前审判这两名妖女,明日一早将他们带到墓地,封印佛的血翅佛塔前,施行五感封闭之刑,在妖佛的面前,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心剧烈地疼痛起来,秦雯捂着自己的胸口,跪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扶起,她抬头,看见凯撒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你没事吧?”
她环视四周,一切早已经恢复了正常,而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得满脸都是。凯撒见她不说话,皱了皱眉,说:“你到底怎么了?”
她抬起手,指向其中一副壁画,哽咽道:“臻言…是被施五感封闭之刑而死的。”
众人都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顿时觉得浑身都沉浸在冰冷的海水里。那副色彩艳丽的壁画上,画着一副行刑的场景,受刑者躺在行刑台上,行刑者用刀子刺瞎他的双眼、刺聋他的双耳、割去他的舌头、毁掉他的鼻子,用强腐蚀液体浇遍他的全身,然后才割断他的喉咙。
一时间,所有人都好像进入了那幅画中,看着整个行刑的过程,那是一副惨绝人寰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司徒翔走过去,抚摸那个被行刑的人,手微微颤抖。
“在刹罗邪教中,这种刑罚是用来对付异教徒的。”秦雯一边流泪一边说,“他们相信,封闭人的五感,就能将人的灵魂永远封闭在躯体里,令他永远都不可能超生。如果想要再次转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有人愿意代替他,被永远禁锢在他残破的躯体里。”
凯撒一愣:“你的意思是…”
“在这个世上,愿意为臻言牺牲的只有一个人。”秦雯的脸上满是哀伤,“当年夔姬带着怨恨回到这里,毁灭了玛诺国。我一直在想,毁掉玛诺国之后,她去了哪里呢?现在仔细想来,当年她必然是代替了臻言,被禁锢在墓地的某处。这对于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等等!”凯撒打断她的话,“如果夔姬的灵魂被禁锢在佛国墓地里,那你又是谁?”
秦雯顿了顿,道:“也许,又有别的人代替了夔姬。”
司徒翔一惊:“难道是百年之前的那个考古队?”
“应该是的。”秦雯点头,“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几乎都能解释了。我的那位姓陈的祖先,是考古队中唯一的幸存者。我听外公说过,他对刹罗邪教的研究很多都来自于陈姓祖先所留下的笔记。他应该是懂得五感封闭之刑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用队员的灵魂代替了夔姬,将夔姬释放出来。甚至他还带着夔姬的灵魂回到文明社会,令她成为自己的后人。”
“是好奇吧。”司徒翔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被禁锢的灵魂,他想要试试,自己在研究中所学到的邪教法术,究竟能不能奏效。”
秦雯苦笑,原来这就是自己的生世,她不知道究竟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抱歉打断你们。”米勒有些着急地说,“秦小姐,你不是说这里有通往墓地的路吗?我刚才仔细检查了,佛庙并没有后门。”
“不是后门,是暗道。”秦雯说,“让我想想。”她的目光在佛庙里迅速扫过,最后停在那尊邪神雕塑上,“在佛教传说中,佛祖可以普度众生,让死去的人去到西方极乐净土。这里原本是佛庙,因为灭佛运动,才砸了佛像,重新雕刻了这尊邪神。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通往墓地的暗道应该就在邪神的下面!”
二十四、忘川之河
她走到那尊邪神像前,想要找到通往墓地道路的机关,谁知就在她的手碰触到塑像的那一刻,整栋佛庙都剧烈震动起来,众人大惊,以为她碰到了什么机关,佛庙就要塌了。就在大家惊慌失措地朝庙门跑去的时候,秦雯忽然喊道:“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起回头,看见邪神像后面的巨大墙壁在轰鸣声中渐渐移开了,露出一条羊肠小道,路的两旁,开满了红色的花,花瓣细长,宛如大理菊。
石门完全移开,佛庙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凯撒记得进庙宇之前自己曾经围着它走过一圈,正殿的背后并没有这样的景色啊。
“黄泉路!”秦雯激动地叫起来,“这就是通往死者所居住的冥间的黄泉路!玛诺国不愧是佛国,连通往墓地的道路都完全仿照佛经的描述。”
米勒对佛教文化并不了解,问道:“什么是黄泉路?”
“黄泉原指地下的泉水,是佛教传说中死者去阴间所必经的路。”找到通道,秦雯的心情明显好起来,“在这条连接生者与死者的道路边,生长着一种美丽而妖艳的花朵——曼珠沙华,也称彼岸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她顿了顿,走入黄泉路中,眼神迷离,“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忘记悲苦的极乐世界。那忘川的彼岸,真的是极乐净土吗?”
米勒听得似懂非懂,背起马歇,也跟了进去。
在进黄泉路的刹那,秦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最角落的一幅壁画,那画非常隐蔽,很难被人发现。画上的情景让她的心猛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阴暗起来。
黄泉路很长,弯弯曲曲,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曼珠沙华花香。秦雯忽然笑道:“大家好好闻闻这花的味道吧,传说,它能让人记起生前的过往。”
“上了黄泉路,死与不死,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秦雯的声音低沉起来,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良久,她忽然停了下来,直直地望着曼珠沙华丛中,一道身穿白色舞衣的美丽女子颀然而立。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喃喃念道:“臻言?”
白衣女子回过头,竟然是殷漓的容貌,她扬起唇角,露出一道倾城的笑,一时间,脚下的曼珠沙华都黯然失色。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秦雯回过头,望向司徒翔,意味深长地说,“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司徒翔怔怔地回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再次望向白衣女子所站立的地方,只看见红得艳丽的花。她苦笑,曼珠沙华的花香,果然能让人想起过去。只是有些事情,她宁愿自己永远都没有想起。
自始自终米勒都紧绷着神经,害怕这些花也变成食人的毒花,转眼之间就置人于死地。但事实让他失望了,黄泉路上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恐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黄泉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一条大河横在众人的面前,河水的颜色是一种血样的黄。
“过了黄泉路,就是忘川。”秦雯道,“它的颜色是血红色,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河里全是无法度过奈何桥,跌落血池受苦的魂灵。没想到,玛诺国竟然有这样一条河流,难道这里真的是阴间吗?”
米勒极目远眺:“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奈何桥。”
“但是这里有渡船。”秦雯走到河边,一只小舟泊在岸边,正好可以坐下五个人。凯撒一马当先地跳上去,笑道:“以前这条船的摆渡人一定能赚不少钱,去墓地祭拜的人都得坐他的船。”
他的笑话显然并不好笑,众人上了船,秦雯才想起问谁会划船。凯撒毫不犹豫地拿起桨,自信满满地说:“我是赛艇世锦赛的亚军。”
“很好。凯撒先生,你真是太有才了。”秦雯笑得天真无邪,凯撒听着却怎么都不觉得她是在夸奖自己。
船启航,秦雯靠在船沿上,果然看见血黄色的河水下有一个个模糊的影子,飘飘荡荡,像是生长在水下的未知植物,那就是传说中无法度过奈何桥的灵魂吧。
司徒翔也发现了那些像是人影的东西,正皱眉思索,忽然看见一个脑袋从水中伸了出来,看清了他的样貌,司徒翔脸色登时大变。
黄明!
那从水里伸出的人头,竟然是三年前来玛诺国遗址救援的警察——黄明!
“黄明,你还没死吗?”司徒翔向他伸出手,想要将他从水里拉起来,秦雯大惊,连忙阻止,但已经晚了,在他的手碰到黄明脑袋的刹那,那颗脑袋忽然跳了起来,脖子下面竟然不是身躯,而是一条粗大的绿色绳索。那绳索立刻缠住他的手臂,一股大力将他往河水中一拉,他轰然落水,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那充满了腥臭的水中,他看见了无数条这样的绳索,每一条上面都连接着一条没有腐烂的人头,有许多还戴着军人的头盔和警察的大帽!
原来当年那些来救援的人都死在了这条河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蛇一般缠住他的脚,他低下头,看见一条稍微细一些的绳索正钻进自己的裤子,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这河里生长着一种未知的可怕生物,像是藤蔓,以人为寄主,将他的身躯当作养分,而头颅,却当作蛊惑下一个猎物的诱饵!
如果被这绳索钻进肌肉里,那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他拼命地向上踩水,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又被那条绳索往下狠命地拖。秦雯在船上也急得头冒冷汗,米勒端起枪就往河里射击,好几次都打歪了,秦雯急道:“小心,别把司徒给伤到了!”
米勒骂了句脏话:“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死人藤。”秦雯抓住凯撒,“其他的我待会再解释,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的枪法如何好吗?现在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要是打断了这个死人藤,你要怎么报答我?”凯撒勾起一道坏笑,抽出枪,秦雯脸一红,怒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这样吧,我救了他,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凯撒迟迟不肯开枪,秦雯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乘人之危,她望了望还在河里挣扎的司徒翔,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好极了!”凯撒连看都不往水下看一眼便扣动了扳机,数颗子弹穿过河水,准确无误地击打在藤蔓上。司徒翔顿时觉得脚上一轻,乘机猛地跃出水面,跳进船里,震得小船一阵晃荡。
“你想害死我们吗?”秦雯真想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船翻了我们就都完了!”
司徒翔来不及说抱歉,用力将缠在脚上的半截死人藤拽下来,扔进河里。抓起一只桨,和凯撒一起猛力地划起水来,桨击打着水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死人藤一根根从水面冒了起来,难以计数的人头在藤的顶端摇晃。司徒翔仿佛听见黄明的声音,他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救他。他咬紧牙,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划。但天不遂人愿,前方也出现了数根死人藤,将他们完全包围在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