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果是很奇怪的东西,他应该会记得才对。)

浅川一站起来,视线突然被眼前的录像机所吸引。

此时电视画面是一个拿着吸尘器的女演员正追着丈夫跑,大概是某家家电厂的广告。

(对了,如果被录像带的重量压迫,笔记簿的那一页一定会自动打开。)

浅川弯腰捻熄香烟,脑中倏地浮现刚才在管理员办公室看到的录像带。

(或许他们是看到一部恐怖的电影,便想把这种乐趣推荐给别人。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岩田秀一为什么不用“专有名词”呢?

譬如:他想告诉大家《13号星期五》这部片子很精彩,大可直接说出片名,根本不必用“这个”来代替啊!

由此推断,或许他说的“这个”是一种只能用“这个”来形容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特定的名词。

既然目前没有发现其他线索,那么姑且试试这条线也没啥损失。

更何况我一直呆呆坐在这里东想西想,也不会有任何结论出来。)

浅川一打定主意,立刻走出玄关,爬上石阶,然后推开管理员的办公室大门。

柜台里依然看不到管理员的人影,只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但是在浅川还没出声前,管理员已经从里面探出头来。

于是他只好支支吾吾地找个理由说:

“我想来借一些录像带。”

管理员一听,马上展露愉悦的笑容回道:

“请便,您喜欢什么就选什么,每一卷收费300元。”

浅川点点头之后,走到橱柜前面,发现这里尽是一些恐怖录像带。例如:《地狱之家》、《黑色恐怖》,还有《大法师》、《凶兆》……,都是浅川学生时代就看过的影片。

(应该还有一些我没看过的恐怖电影才对。)

浅川从这一头看到另一头,始终找不到一部足以引起他兴趣的片子。

他再度按照顺序在200多卷带子中搜寻,结果看到最底下一个架子的角落里有一卷没有盒子装的录像带,其他带子的护套上都印着剧照或写着片名,惟有这卷录像带连卷标都没有贴。

“那个是什么?”

话一出口,浅川才发现自己用了“那个”的代名词。

没有特定名称的事物,除了用代名词来形容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称谓。

管理员表情困惑地皱起眉头,“啊”了一声,然后拿起那卷带子说:

“这东西没什么内容。”

(咦?他知道这卷带子的内容吗?)

“你看过吗?”

浅川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嘛……”

管理员歪着头思索,看来他也不知道这卷录像带为什么会摆在这里。

“这卷带子能不能借我看?”

管理员没有回答浅川的问题,反而用力地拍一下自己的膝盖。

“啊!我想起来了,这卷带子是客人丢在客房里的,我原先以为是这里的带子,所以就把它带回来了。”

“这卷带子是不是丢在B4号房里?”

浅川不动声色地追问。

只见管理员一边笑,一边摇头说: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记得呢?况且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浅川继续问:

“你看过这卷带子吗?”

管理员依旧摇摇头,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

“没有。”

“请把这卷带子借给我吧!”

“你想录电视节目吗?”

“嗯,是……”

管理员瞄了一眼那卷录像带说:

“板子已经拆掉了……你看,防录板子已经被拆掉了。”

浅川开始有些心急,不禁在心中骂道:

“你这老家伙!我说借就借,乖乖交给我不就得了!”

可是不管浅川先前喝了多少酒,他就是没办法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别人。

“帮个忙嘛!我马上就会还你的。”

他低头哀求道。

管理员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不明白这位客人为什么对这卷录像带如此感兴趣。

(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精彩的画面,真后悔当初捡到时没有先看。)

管理员突然很想立刻放映这卷录像带来看,但是客人的要求又不能拒绝,于是他只好把带子递给浅川。

浅川想掏钱,却被管理员制止道:

“不,我不能收这卷带子的费用。”

“真是谢谢你了,我待会儿就拿回来还。”

说完,浅川举起拿带子的手挥了挥。

“如果里面的内容很有趣,请你马上告诉我一声。”

管理员的好奇心霎时被挑了起来,而且这里的带子他全都看过了,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为什么我会漏掉那一卷带子呢?明明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不过那卷带子里也可能只是录一些无聊的电视节目罢了……)

管理员一直认为那卷带子很快就会被送回来,可是……

 

 



2

浅川检视手上这卷录像带,发现它是一卷120分钟的普通录像带,而且就如管理员所说,上面防录用的板子已经被拆掉了。

他打开录像机的开关,把录像带推进去,然后盘坐在电视机前面,压下按键后,随即


传出带子转动的声音。

浅川揣测这卷录像带中是否隐藏着解开那4个青年男女猝死的关键,只要能发现一点点线索,他就很满足了。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只是看个电视,不可能会引发致命的危险才对。)

这时候,电视里面发出一段噪声,并且画面剧烈晃动着。

浅川动手调整了一会儿,画质渐渐清晰,接着出现一幅漆黑的画面。

由于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浅川不禁凑上前去确认机器是否出了故障。

(“警告!没有胆量的家伙不要看这个,你会后悔的……”)

岩田秀一的话在浅川的脑海里复苏了。

(我应该不会后悔吧!)

浅川以前在跑社会新闻时曾经看过许多惨不忍睹的场面,至今都不曾后悔过,这也是他惟一感到自豪的地方。

漆黑的画面上开始出现针头般大小、闪闪烁烁的光点,接着慢慢膨胀起来,不断地往左右两边飞窜,然后在左边停住。

不久,闪烁的光点分散开来,像蚯蚓一般地蠕动着,缓缓形成模糊却又充满命令口吻的6个字——“一定要看到完”。

这6个字消失之后,又浮现“会被亡魂吃掉哦”这些文字。

“亡魂”是指什么目前不得而知,但是“吃掉”这个字眼看起来倒是相当骇人。

仔细斟酌之后,前后这两句话之间似乎省略掉“否则”这个转接词。如果加上转接词,那么这两句话是在威胁观看者不可以看到一半时停止播放,否则会遭遇悲惨的下场。

“被亡魂吃掉哦”这几个字渐渐将漆黑的画面推开,慢慢变成带着斑点的乳白色,看起来像是重叠在画布上的影像。

这些影像一直蠕动着,仿佛在寻找出口,又像是一股即将迸出的莫名能量、生命跃动,无情地吞噬周围的黑暗。

浅川并没有要按下停止键的念头,因为这股能量让他觉得很舒服。

紧接着,黑白画面上猛然跃出一团红色液体,同时传来一声地动声。由于这个地动声听起来十分诡异,不像是从小小的扩音器里发出来的,因此让人产生一种房子正在摇动的错觉。

鲜红液体爆发开来,四处飞溅,有时还占满整个画面。

画面从黑色变成白色,接着又转变成红色,始终没有出现自然色彩。这种抽象意识和色彩的鲜明变化,让人产生疲惫感。

这时候,画面仿佛洞悉观看者的心理一般,鲜红色彩瞬间消退,进而出现一座火山。

这座火山以晴朗的天空为背景,白色烟雾袅袅上升,摄影机的位置是在山麓一带,底下则覆盖着一片黑褐色的熔岩流。

顷刻间,画面再度被黑暗所吞噬,蔚蓝的天空顿时变成一片漆黑。数秒钟后,鲜红色液体从画面中央迸散开来,朝下方流动。

画面呈现出一幅红艳艳的燃烧景象,隐约可以分辨出火山的轮廓,和之前那些模糊的影像比起来,显得具体多了。

画面进行到这里,一般人都可以看出这是火山爆发的景象,炽热的熔岩流从火山口倾泻而出,往山谷间流窜。

(摄影机在什么地方呢?

如果是从空中拍摄的还好,但是从画面上看来,摄影机的位置很像马上会被熔岩流吞噬一般。)

地动声越来越大,就在整个画面被熔岩洪流淹没之前,景象突然改变了。

只见白底上浮现粗黑的文字,字形虽然很模糊,但是大略可以看出是一个“山”字,另外还有许多大小不等的黑点点缀在字的四周。这个“山”字固定不动,画面也很稳定。

这两个画面之间没有连续性,其间的变化十分唐突。

紧接着,画面又出现两个骰子在圆底的铅碗中滚动。背景是白色的,铅碗内则是黑色,而骰子的点只有一点是红色。截至目前,黑、白、红这三种颜色一直被大量使用。

铅碗内的骰子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只是缓慢地滚动一会儿,然后红色一点和黑色五点朝上躺在白底上面。

接下来的画面中首次有人出现,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端坐在房里的两张榻榻米上,双手放在膝盖部位,左肩微微往前凸出,面向正前方说话。

她的左、右眼大小差很多,眨眼时仿佛在送秋波一般。

“之后……身体如何?如果再这样,亡魂可是会找上你的哦!听着,小心外来客,你明年就要生小孩了……乖孩子,要听婆婆的话,本地人是会在意的。”

老婆婆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便突然消失了。她好像是在说教,警告某人要小心什么东西。

(这个老婆婆到底对着谁在说话呀?)

转瞬间,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脸占据整个画面,而且某处传来十分逼真的一声啼哭,仿佛身历其境似的。

从画面上可以看到一双漂亮的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左手放在婴儿的头部,右手则环抱住婴儿的背。

浅川定定地看着画面,双手不由自主地学着画面中的人做出同样的动作……刹那间,婴儿的啼哭声好像从他的下巴处传来。

浅川顿时大吃一惊,赶紧缩回双手。但是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受到温热羊水或血水的触感,还有小婴儿的重量……

他摊开双手,将手心凑到鼻子前面,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从母体流出来的?还是……)

浅川将视线移回画面,上头依然是婴儿的脸。他虽然在哭,但是表情相当安稳,身体的震动传到两股之间,连股间那小小的“东西”也跟着晃动。

下一个画面中出现近百人的脸孔,每一张脸都带着憎恨和敌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显眼的特征。

一张张愤怒的脸孔慢慢移向画面下方,由大变小的脸孔数目不断增加,形成一个大集团,而且都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紧接着,画面上每一张嘴巴都发出模糊的叫声,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叫喊些什么,只能感受到这些喧闹声听起来不是很友善。

后来浅川好不容易听清楚其中一个声音叫着:“说谎!”还有另一个声音说:“骗子!”

画面上成千上万张脸孔形成无数黑色粒子,占满整个画面,当画面的颜色消失时,声音仍然持续着。过了一会儿连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杂音,画面就这样静止好一阵子。

浅川愈来愈坐立难安,因为他觉得那些脸孔是针对他发出指责声浪的。

接下来,画面出现一个木架子,上面摆着一台用旋转钮选择频道的19型电视机,而兔子耳朵形状的室内天线就放在橱柜上。

这不是一出剧中剧,而是电视中的电视。

画面上的电视机插上电源了,只见旋转钮旁边的指示灯亮起红灯,画面开始不停地晃动。

当晃动的间隔越来越短时,画面上浮现一个模糊的“贞”字,这个字时而紊乱,时而扭曲,渐渐变成一个“贝”字,然后就消失了。

就像有人用湿抹布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一般,这个字消失得十分诡异。

浅川渐渐被一股奇怪的窒息感所笼罩,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压迫感,以及一股刺舌的酸甜味。除了画面上出现的影像和声音之外,似乎还有其他不明事物刺激着浅川的五官。

刹那间,荧屏上出现一张男人脸,这个男人和先前出现的影像全然不同,看起来比较有活人的气息。

浅川看着男人,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厌恶感。

男人的额头虽然秃了点儿,长相还算端正,但是他的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仿佛在伺机夺取猎物。

他的脸上流下涔涔汗水,呼呼地喘着气,同时他的眼睛向上望,身躯有节奏地动着。

男人的背后露出一些树枝,午后的阳光穿过树梢射了下来,他将视线移回正面,刚好跟观众的视线对个正着。

浅川和画面上的男人对望着,尽管他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男人双眼充血、流着口水,脖子慢慢地往上抬,画面霎时变成一片黑压压的树影。

突然间,电视机里面传出一个叫声,画面从男人的颈部回到肩膀。

这回他裸露着肩膀,右肩头的肉被挖掉一大块,汩汩的鲜血似乎流向摄影机的位置,最后居然碰到镜头,将整个画面弄湿了。

画面就像眨眼睛似的暗了一两次,再恢复亮度时,影像却已带着鲜红色泽。

男人的眼里带着杀意,他的肩膀和骇人的脸孔同时朝镜头逼近,伤口下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浅川看了差点儿吐出来。

不一会儿,画面转变成茂密的树林景象,树叶沙沙作响。尽管天空不停地旋转着,却可以清楚地看出当时是黄昏时分。

荧屏不断变换着土地、草、天空的画面,还传出婴儿哭声。

画面的四周框上深黑的颜色,暗沉的部分慢慢缩小范围,中央出现一轮明月,亮光和黑暗的界线相当明显。

月亮里浮现一张男人的脸,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块状物从月亮上掉下来,发出沉重的声响,然后又落下一两块。

影像随着沉重的落地声晃动,同时还传出撕扯肌肉的声音,但是画面的深处仍是一片漆黑,男人的跃动感依然存在,而且镜头前的鲜血仍旧不停地流着。

这个画面好长,不禁让人怀疑是否永无结束的一刻。

最后,画面又浮现一些拙劣的文字,好像是小孩子写的。过了一会儿,文字变得比较工整。这些白色文字的内容如下——

看过这部影片的人在一个星期之后,会在这个时间面临死亡。

如果不想死,就依下面的指示行事……

浅川猛吞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看着电视画面。

但就在这时,画面倏地插进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电视广告。

那是一个蚊香的广告,在某市郊的夏夜里,一个穿着浴衣的女演员坐在走廊上,夜空中绽放着烟火……

这个广告大约在30秒后结束,画面又回到先前的黑暗,以及最后文字消失的残像,接着便是一阵杂音,录像带到这里全部播放完毕。

浅川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睛,将带子倒带,回放最后一个画面。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动作,终于发现那个广告居然在关键时刻插进来。

浅川颓丧地关掉录像机,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电视屏幕,喉头顿时感到一阵干渴。

“这……这是什么?”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他却了解到一件事:凡是看过这盘带子的人都刚好在一个星期之后死亡,而记录可以逃过死亡命运的部分却被突然插入的广告消掉了。

(是谁消掉后面的文字?难道是那4个人?)

浅川的下巴不停颤抖着。

(如果那4个人知道他们会在同一时刻死亡,他们还能对这件事一笑置之吗?

画面上的文字说的没错,如今那4个人的确离奇死亡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浅川吓得心脏差点儿跳出胸口。

他拿起话筒的那一瞬间,隐约觉得有东西躲在暗处窥探自己的举动。

“喂?”

浅川勉强挤出一丝声音。

但是对方没有响应,浅川只听到地动般的轰隆声,闻到一股潮湿泥土的味道,紧接着,一阵冷气在浅川的耳后盘旋,使他的脖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浅川觉得胸口很闷,脚踝和背部仿佛有虫子在蠕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思绪和长久累积形成的憎恨从话筒那端流窜过来。

刹那间,一股恶寒与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侵袭着他,于是他猛力抛下话筒,捂着嘴巴跑向厕所。

尽管话筒彼端没有传出只言片语,但浅川明白那是一通确认的电话。

“看过了吧?知道了吗?按照上面的指示行事……否则……”

浅川趴在马桶上呕吐,将刚才喝下去的威士忌和着胃液统统吐出来。

他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而且不停地渗出泪水,感觉十分痛苦。

“他说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呢?我怎会知道要做什么?啊……我该怎么做才好?”

浅川跌坐在厕所里大声吼叫,试图以这种方式战胜心底的恐惧。

“请你了解……是他们把影片后面的部分消掉了,把最重要的地方……我……我无从得知啊!请原谅我……”

浅川除了拼命为自己辩解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冲出厕所对着可能在房里四处游荡的“东西”叩头哀求,然后到大理石台那边拼命漱口,再喝一口水。

这时候,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窗帘不停地晃动。

(咦?刚才不是已经关上窗子了吗?)

浅川坚信自己在拉开窗帘之前,已经先将毛玻璃窗关上。

他不禁全身打颤,脑中没来由地浮现一幕高楼大厦的夜景,大楼窗口透出的灯光忽明忽灭,仿佛要排成什么文字。

(如果大楼本身是一块巨大的长方形墓碑,那么窗口的灯光排成的文字就是碑文了……)

浅川脑中的影像消失之后,白色蕾丝窗帘依然轻飘飘地飞舞着。

此时浅川已经濒临崩溃状态,他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马上从橱柜里拿出旅行袋,迅速收拾好行李。

(我要找个人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再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不用说一个星期,我连一个晚上都活不下去!)

浅川直接穿着针织衫和运动裤走出玄关,但是在走出房门前,仅剩的理智驱使他返回屋内,按下录像带的退出键,然后用浴巾将那卷录像带包起来,放进行李袋。

(这卷带子是惟一的线索,如果能解开画面的谜底,或许就可以找到活命的方法……但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

浅川抬头看看时钟,上面指着10点8分。

他大胆假设看完录像带的时间是10点4分左右,然后将房间的钥匙放在桌上,灯也不关就直接跑向车子。

“我一个人做不来,还是去找他帮忙吧!”

浅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发动车子。

他一连踩了好几次油门,却仍觉得车速太慢了。

浅川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后视镜,确定有没有黑影从后面追来……

 


第三章 突风一

1

10月12日星期五

“先让我看看那卷带子吧!”

高山龙司笑着说。

他和浅川坐在六本木十字路口一家餐饮店的二楼,时间是晚上7点20分,距浅川看过那卷带子大约24小时,浅川希望借由店里女孩子们的喧闹和尖叫声冲淡心中的恐惧,于是选择这个地方与高山龙司碰面。

当浅川对高山龙司说明之际,昨晚亲身经历的事情又在他脑中复苏,心中的恐惧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来愈严重,他甚至感到体内被“某个东西”的影子依附着。

坐在他对面的龙司将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钮扣,领带也打得很紧,脖子的肉挤成两层,好像快窒息似的。此外,他那张有棱有角的脸即使对着人笑,恐怕一般人也不会对他有好印象。

龙司从杯子里拿出冰块,丢进嘴里含着。

“你还听不出我的意思吗?我跟你说情况很危急啊!”

浅川压低声音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找我出来谈?想要我帮你忙对不对?”

龙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边悠哉地咬着冰块,一边说:

“我没有看过那卷带子,怎么知道如何帮你?”

浅川胸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歇斯底里地吼道: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浅川对龙司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恐惧的事情。

(还剩下6天……)

莫名的恐惧像隐形丝线般缠住浅川的脖子,死神已在前头向他招手,而龙司这家伙竟然不知死活,还主动要求先看那卷带子再说。

“不要那么大声嘛!浅川,你听着,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希望自己能够看到世界末日,如果有人可以解开这个世界的构造,解开一切的起始与结束、极大和极小之谜的话,就算要我拿命来换,我也愿意。你不是一向都把我当成活字典看待吗?这一点你应该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