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楠打手势示意老李赶紧掉转车头,向段长青的住处——第一公交公司家属宿舍开去。
天长市公安局刑警重案大队办公室,段长青利索地签字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把手中装着钱的塑料袋慎重地递给王亚楠,直到这一刻,段长青那憔悴不堪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话,就像炸弹那样,我总担心哪一天会爆炸。”段长青尴尬地说。
“段师傅,你真不知道是谁在你家门口放了这袋子钱吗?”
段长青摇摇头:“我问过隔壁退休的老王,他说他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扫了一眼,注意到是个陌生的男人,戴着墨镜,以前从没见过,却好像对我家很熟悉,他拉开纱门放下包,紧接着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前后半分钟时间都不到。”
听到这里,王亚楠心里不由得一动:“段师傅,你女儿的模拟画像上了报纸和电视新闻,记者也采访过你,但你妻子的事却还没有透露出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会有人给你送钱呢?照你所说来看,对方没有查看门牌号,也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么一笔巨款留在你家门口,除非……”
“除非什么?”
“这钱如果不是别人放错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专门留给我?”段长青一脸糊涂,“这怎么可能?”
王亚楠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段师傅,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这几天你留心一下,看有没有人上门来寻找这笔钱,如果是放错的,对方很快就会来向你询问。三天后如果没消息,就可以确定是和你女儿的案子有关。”
“如果是杀害我女儿的人留下,我就更不能拿了!”段长青咕哝了一句,转身跟着老李走出办公室。
送走段长青后,老李一屁股坐在王亚楠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王队,如果真是凶手的话,他为什么要给钱,难道是出于良心不安?”
王亚楠点点头:“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解释,章法医今天给我看的那张传真上写得很清楚,李爱珠那特殊的死法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凶手不希望死者在死后会寻仇报复。这当然有一定的迷信成分在里面,但也可以看出凶手内心的忌讳,如今死者家属又莫名其妙得到这么一笔巨款,我相信凶手是在寻求内心的平衡。”
老李不由得长叹:“早知道现在心里惶惶不安,那当初干什么要杀人!”
“对了老李,那包钱送到痕迹鉴定室了吗?”王亚楠头也不抬地问。
“送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们就去会会那两个画家吧。”王亚楠站起身,从衣帽架拿下外套穿上,抱怨道,“我总得弄明白那该死的桑皮纸,不然老在我心里绕来绕去的,很不舒服。”
“可是王队,这线索真有价值吗?光凭章法医的推测?”老李耷拉着脑袋,紧跟在王亚楠身后,生怕被走路太快的头儿甩在后面。
王亚楠突然站住脚,回头严肃地对老李说:“我们不能再放过任何线索,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在没有完全否定掉之前,就必须去落实。再说我相信章法医对事物的正确判断能力,因为我和她搭档破案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错过!”
章桐的期盼终于有了结果,那个神秘的QQ号终于接纳自己为好友了,但只有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对方的头像就迅速变灰,系统显示对方已经离线,而章桐却意外发现自己的QQ邮箱里多了一份邮件,发件人正是这个神秘的QQ号。她犹豫片刻,毅然打开了这封邮件。
邮件上只有一句话:“你自己看!”
附件中一张照片,有些模糊不清,显然是来自于某段录像的截屏。章桐感觉心跳得厉害,双眼死死盯着这张照片,糟糕的是,不管怎么放大处理,照片中最关键的部位还是没办法完全辨认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照片拍摄的是一间办公室窗台,窗帘布微微扬起,估计是有风的缘故。由于监控探头和该拍摄点所处的位置基本在水平线上,所以章桐才得以看清楚那扬起的窗帘后面的动静。她辨认出那是一只手,手中有个微微闪着亮光的东西。章桐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把鼠标滚轮往下拖,很快电脑屏幕的一角露出一个日期,她知道所有监控录像暂停时都会有日期显示,以表明该录像摄制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代码,而代码一栏却被人为抹去了。
章桐心中一沉,她迅速接通打印机,随着激光打印机轻微的声响,打印纸缓缓送进去,又退出来,照片被清晰打印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抓起打印纸,推开办公室大门冲出去。
十多分钟后,章桐站在市检察院办公大楼后面的围墙底下,对照着手里的打印照片,抬头用目光搜索拍摄照片所在的监控探头位置。果然,正对二楼有个监控探头,而探头被安装在后面一栋大概相隔十多米远的居民楼外墙上。章桐来到二楼公共阳台,眼前的一幕和照片中所显示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突然之间,她的双腿有些发软,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住身边的围墙,才使得自己不至于倒下。章桐认出了正对面那扇窗户——那曾经是刘春晓的办公室。
回到局里,章桐径直来到网监大队,此刻她需要最专业的帮助。正是午休时间,网监大队办公室里只留下一个值班人员。
“小郑,我想请你帮个忙。”
小郑抬头笑了:“章法医啊,有事您说话!”
“我想请你帮我看一张照片。”章桐拉过小郑面前的键盘,打开邮箱调出那张照片,然后指着照片中窗帘下的发亮点,“尽量帮我处理一下,看能否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小郑皱眉看了看,随即说:“没问题,我先用DSP处理一下试试,一会儿直接通知王队。”这怪不得小郑,按照局里的正常办案程序,任何网监大队处理后的涉案证据都要直接通知刑警队,而法医没有这个特殊权限。
章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小郑,直接给我打电话好吗?你有我的手机号码,谢谢你。”说完她转身离开网监大队。
小郑刚要开口说什么,想想还是放弃了,他抓过鼠标,开始埋头点击起来。
王亚楠在章桐的办公室里找到她,此时的章桐正在电脑屏幕后面佝偻着腰,比对刚刚整理好的尸检报告。她手里紧攥着一支铅笔,时不时地在打印出来的报告上勾画两下,目光飞快地在电脑屏幕和工作台的报告之间交替,王亚楠不知道章桐是否真的看进去了。她想也许章桐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忙,以防什么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比如王亚楠,来之前从来都不会提前打招呼。
“找我什么事?”听到了门响动,章桐头也不抬地问道。
“想请你吃个晚饭,老姐!”
章桐手里的铅笔停下来,她挺直腰,疑惑地看着王亚楠:“怎么,心情又不好了?”章桐很清楚,每次只要王亚楠案子没破就来请自己吃饭,十之八九是心情糟透了。
“我还以为当了你这么多年朋友,至少应该心灵相通,难道心情好就不能来请你吃饭吗?”王亚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别笑了,装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走吧,我正好也想吃点东西。”章桐利索地关上电脑,收好报告,两人一起走出法医办公室,向一楼食堂走去。
晚饭还没正式开始,食堂里只有几个准备接夜班的工作人员,他们稀稀拉拉地散坐着泡茶聊天。王亚楠在自动饮水机边倒了两杯水,回到靠窗的饭桌前坐下,顺手把一杯水推到章桐面前。
章桐拱起左边眉毛:“说吧亚楠,心里有什么苦水全倒出来吧,憋着也不是回事儿,每次你带着一张苦瓜脸来找我,十之八九是碰到委屈事儿了。有人听总比自己胡思乱想好,是不是队里那帮男人又惹你生气了?”章桐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没原因,她比谁都了解王亚楠心中的苦闷,女人干警察这一行本来就不容易,更别提当刑警队队长了。身兼刑警队和重案大队一把手,所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她知道王亚楠在别人面前不会哭,但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王亚楠摇了摇头,苦闷地道:“没人欺负我,老姐,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现在所有相关证据都看似准确地指向了一个人,似乎就只等着我们开逮捕令了。可这个人却又偏偏最不可能作案,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我现在真感觉自己没脸再走进队里办公室了,我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你说,我以后还怎么领导那帮小年轻?”
章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亚楠,你从不主动和我谈案子,除非和我的职业范围有关。说吧,我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王亚楠身子向前倾去,将胳膊肘放在膝盖上:“你说,一个下肢因为车祸而瘫痪,走路只能靠坐轮椅的残疾人有可能会站起来杀人吗?包括抛尸等一系列举动?”
“那要看他具体的受伤情况了,从专业角度来讲,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性。在下肢瘫痪的前提下,会让伤者行动非常不便,当然,如果让我看看那人的病例本,或者所拍的X光片,我能做出更切实际的结论。但是亚楠,推翻这个可能性的因素基本为零,除非这人有帮手,或者根本就没受伤,只是个骗局。”
王亚楠更没精神了:“我何尝没这么想过,都问过好几个医生了,那些检查报告都是真实的,车祸受伤。现在连你都这么说,看来真是没希望了。我昨天和老李去拜访了画协的两位画家,就是冲着桑皮纸那条线索去的。他们两人是目前天长市唯一还坚持使用桑皮纸作画的人。其中一个很快就排除了嫌疑,因为那是个老太太,将近七十岁了,无儿无女,现在在养老院住,因为右手的手指痛风发作,已经有很长段时间没作画了。”
章桐点点头:“没错,痛风患者最后会导致四肢畸形,很可能这辈子都再也没办法拿画笔了。对了,你在她家找到桑皮纸了吗?”
“最后一张早就在半年前用完了,老太太也不会开车,所以我和老李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告辞。”
“那第二家呢?”
“第二位画家是个男性,叫田军,四五十岁年纪,家庭条件很不错,在郊外燕子矶居住。”
“那可是高档别墅区,”章桐插了句嘴,“潘建上个月去那儿出过一次现场,听他说那边住的都是有钱人。”
“没错,我和老李光进大门就费了老大工夫,又是登记又是打电话,警官证根本不管用。”王亚楠忍不住抱怨,“下回再去的话,我直接拉警笛算了。”
章桐笑了:“最后你们还是进去了,也算成功。”
“那倒是。因为我们说是画协介绍来的,所以男主人田军也就没多说什么,但我总觉得他很不自然,尤其面对他老婆的时候。他老婆已经在轮椅上坐了快三年,听说是三年前车祸造成的,伤势很严重,恢复得也不好,所以那女人给人感觉就像一座冰雕,没有任何温度的冰雕,脸上也没有表情。说实话,我要是和这种人在一起,三分钟都待不下去。”说到这儿,王亚楠调皮地笑了笑,紧接着继续说,“当我们提到桑皮纸时,田军显得很惊讶。因为知道这种纸的人并不多,他对我们的来意有些怀疑。我们找借口来到他的画室参观,很快就发现墙上挂的两幅画,还有工作台上那幅还没完工的‘富春山居图’,都是用这种特殊的桑皮纸画的。而且他接待我们的书房门口书架上放着很多有关清史的书,从市井小说到正史一应俱全。我还开玩笑说田画家还是个博览群书的人啊,他笑笑不置可否,没正面回答我。可是小桐,你也知道我不能光凭这个就传唤他,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不过我注意到两点,第一,田军和他老婆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的矛盾,并且已经很深;第二,他家书房、客厅和画室都没有孩子的照片,我很奇怪,这个年龄事业有成的夫妇,家里一般都会在公共区域放上自己孩子的照片,至少来个朋友也可以介绍一番。”
章桐点点头:“说得对,后来呢?”
王亚楠说:“出来后,我和老李到燕子矶别墅区的物业公司了解情况,结果你知道吗?我们竟然得到了意外收获。那里的人说有好几次都看见田军开车带着一个年轻女孩进入别墅,只不过不是进自己的家门,而是另外一幢。换句话说,田军在外面有女人,或许是因为老婆瘫痪不能走路的缘故,所以他不怕被抓,为了图方便,干脆把小三放在离自己家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他家在A区,情妇那边的房子就在C区。C区别墅是租来的,用的就是田军自己的名字,物业都有登记。奇怪的是,二十多天前,也就是我们发现郊外高尔夫球场女尸那段日子,田军竟然把租的别墅退了。至于那个年轻女孩也就不见了踪影。我和老李把段玲的照片拿给物业经理辨认,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田军的汽车恰恰是一辆买了五年的宾利。”
“亚楠,那不是很顺利吗?你发什么愁?”章桐不解地问,“你找到了最有可能犯案的犯罪嫌疑人,动机也有,我听不出你哪里错了啊?下一步跟进田军这条线索不就行了?”
“说实话,我起先也很激动,毕竟终于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我们顺理成章地把田军传唤到局里,也安排死者的父亲、邻居和生前同学来辨认,都认出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死者段玲的幕后男友,也和在段长青门口放钱的人长得非常相像。出乎意料的是,田军把这一切都承认了,却否认杀人抛尸,而且他的不在场证据也很可靠。两次案发时间段,第一次他在参加画展剪彩酒会,他是那里面的明星人物,四周有好几百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另一次他去外地讲课,还出示了来回车票。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你还记得你在尸检报告中提到这个案子里有个女人吗?因爱生恨杀人的那个女人。”
章桐点点头:“毁了死者的脸,不只是希望我们辨认不出死者的真实身份,也有冲动型报复的因素在里面,尤其是那些伤口的痕迹,依照我的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还有拐走第二个死者的监控录像,你也看了,也有可能是个女人。我和老李自然就想到了田军的老婆,因为根据对周围邻居和保安的走访调查,得知田军老婆安茹脾气非常暴躁,平时足不出户,和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络,家里已经前后换了好几个保姆。现在这个保姆才上班不到三天,当然,残疾人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可放在这个案子中,安茹如果没有因为车祸致残的话,就完全符合我们所要追查的凶手的条件,小桐,有轮椅和病例报告,还有家里保姆的证词,我……我无话可说啊。”
看着自己好朋友满脸苦恼的样子,章桐陷入了沉思。
“老姐,你说我该怎么办,上面的压力就别说了,这手下好几十号人可都看着我呢,你说,折腾了这么久,又被一棍子打回原形,我心里能好受吗?”此时的王亚楠完全成了一个喋喋不休、乱倒苦水的小女人,“这个案子里半点直接证据都没有,我拿什么给别人交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案子成为一个死案吗?明明有怀疑,我却动不了人家。要是我能像那些悬疑推理小说里所谓的‘神探’那样,一有怀疑就能潇洒地抓人归案,嫌疑人来个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那该多好,多省事啊!我也不用愁得成天唉声叹气。唉,证据啊证据!”
“你先别急,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章桐安慰道。
“我想再去走访李爱珠的生活圈,希望从她朋友和同事那边挖挖线索。别的我一时之间真想不出办法,田军虽然说和段玲有暧昧,但这个也不是抓他的理由,你说是不是?那间租来的别墅我们也看过了,目前没什么特殊发现。田军说两人闹了矛盾,段玲就去广州打工,他最后还送她去了火车站。”
“要不这样吧,亚楠,你把安茹的病例报告副本给我一份,我现在反正手头案子不忙,再仔细看看。别担心,我会尽力帮你,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及时和你联络。”
王亚楠尴尬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网监大队的小郑虽然在天长市公安局网监大队工作了三年多,此刻却还是第一次来到负一楼法医办公区域。那长长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白晃晃的LED走廊灯所发出的刺眼灯光让他感到有些头晕,经过的几扇没挂牌子的门都被锁着。小郑手拿着牛皮纸信封,嗅了嗅鼻子,总觉得鼻子前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刺鼻味道,淡淡的,闻上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是来苏水的味道。一想到法医解剖室也在这一层,他就更加不自在,愈发紧张地抬头四处找寻法医办公室所在的具体位置。
有扇门“咣当”被推开了,身穿工作服的潘建抱着文件夹快步走出来,和迎面而来的小郑碰了正着,小郑吓得差点跳起来。等潘建看清楚来人后,忍不住笑了:“嗨,稀客啊,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上我们这边来吗?怎么,想通了?”
小郑懊恼地说:“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谁叫你们办公室的电话经常占线老打不通呢?去,一边待着去!我是办正事儿来的,你们头儿呢?”
“章法医?”潘建更得意了,“她在解剖室看送检样本,你自己找她去吧。”说着伸手指了指前面第三个门,调侃道,“不跟你开玩笑,里面很冷的,你穿这么点儿衣服,够不够啊?”
小郑想了想,硬着头皮转身朝潘建所指的方向走去。
看着小郑的背影消失在解剖室门里,潘建倒是有些糊涂,不由得咕哝起来:“这家伙,平时提尸体就头疼,连鬼片都不敢看,今天这是怎么了?”想想还是不追问的好,就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章法医,你的照片处理好了。”小郑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正埋头在显微镜里查看载玻片的章桐,“我想你肯定急着要,就给你送来了。”
听了这话,章桐不由得一愣,又笑了:“谢谢你,小郑,真不好意思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小郑是个腼腆的大男孩,章桐比他级别高,她的赞许让小郑有些脸红:“章法医,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等章桐回答,他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挥手,“我就在办公室,有事打我电话。”
章桐摇摇头,虽说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鬼魂存在,但她不能因此就去强求身边的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对那不到两米远的冷冻柜里的尸体视若常态。她伸手打开牛皮纸信封,在看照片之前,章桐先深深吸了口气,心想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只要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谜团被解开,总比窝在心里什么都不知道强得多。
那是一把被举起的刀,紧握着刀的那只手绝不属于刘春晓检察官,因为他的头已经毫无声息地耷拉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这时章桐一切都明白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站起身,重新又把照片装回信封,想了想,伸手拽过办公桌上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然后走出办公室。
很快,章桐出现在五楼李副局长的办公室门口,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重新看了看手中紧紧抓着的牛皮纸信封,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敲了两声房门后,章桐毅然走进李局办公室。
看着章桐递过来的放大过的现场照片,干了一辈子刑侦工作的李局也不由得锁紧双眉,半晌之后,抬头严肃地说:“章法医,这个案子我希望你不要介入。”
“为什么?”章桐不解地问。
“首先,接手的法医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潘建,而据我所知,刘检察官和你也有着一定的特殊关系,所以根据避嫌原则,你应该退出。”
章桐点点头,没吭声。
“其次,我还要进一步证实这段监控录像的可靠性,而刘检察官的意外死亡很有可能也牵涉他生前所办的最后一件案子。因为有保密原则,目前还不方便让你知道,我必须和检察院的同事进行沟通。”
“李局,是天使医院器官盗窃杀人案吗?”章桐急切地追问,“凶手在临死前曾经提到过刘春晓的意外死亡,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死了,我一直为这件事感到窝心。”(详情见系列之二《女法医之活体贩卖者》)
李局点了点头,安慰道:“小章啊,目前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工作。相信我,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事实真相。”
章桐用力点点头。
傍晚六点差五分,王亚楠疲惫地爬上一栋居民住宅楼的五楼,身后的老李也是满脸倦容。昏暗的楼道里隐约飘来饭菜香味,王亚楠懊恼地意识到自己不光晚饭没吃,连中午饭也没吃上。饥饿的感觉迅速弥漫开来,这种滋味儿真是糟透了。她努力不去想咕咕作响的肚子,伸手敲响502室的房门。
应声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腰间扎着围裙。看见门口站着一对陌生男女,中年妇女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愕然;“你们是……”
王亚楠赶紧解释:“我们下午给你来过电话,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是天长市公安局的,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请问你是李爱珠的朋友蒋彩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