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法医,那这锅怎么办?”
“留着吧,下回还可以再用!”她随口答道。
一听这话,邓然苦恼地咽了口唾沫,不再吱声了。
为了更进一步检验埋有尸体的那一堆混合肥料中是否有与这起案子有直接关联的证据,与法医办公室仅一墙之隔的痕迹鉴定组居然把整个混合肥料堆全都搬了回来。此刻,他们的实验室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混合肥料所特有的又臭又熏人的味道,但是,这帮耐性极好的小伙子们正一丝不苟地用小型筛子仔细筛查着每一寸肥料,尽可能地做到什么都不放过。随着他们找出来的“战利品”越来越多,小伙子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很快,桌面上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各样的证据专用一次性封口袋,里面装着烂布头、疑似眼镜架、手表……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要对这些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们一一作甄别和检验,很多死者的相关信息,有可能就在里面。
重案组办公室里,王亚楠正在仔细地研究着鲜花基地附近的地形图,助手王燕推门走了进来。
“王队,有好消息,模拟画像在电视上公布后,很快就有人打来了电话,认出了死者——鲜花基地附近一家叫远兴的电子厂女员工赵幼梅!据称,她一周前下中班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好啊!”一听这话,王亚楠立刻来了精神头,“通知痕迹鉴定组的人,马上去电子厂提取死者的DNA回来进行比对!”
王燕刚要转身出门,又被王亚楠叫住了:“等等,叫阿旺马上到我这边来!”
阿旺是王亚楠在重案组的左膀右臂,两人搭档已经将近十年了,身材魁梧,却有着一副菩萨心肠。
“王队,你找我?”
“对,马上叫一组的人,我们一起去远兴电子厂!尸源找到了!”
把从死者留在工厂更衣室工具箱里的木梳上所提取到的头发DNA样本与腐尸牙髓中的DNA样本进行比对,结果显示两者完全一致!而肥料堆中发现的尸体下面的那团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经辨认,就是死者的厂服。至此可以确认,死者就是这位失踪一个星期的电子厂女工赵幼梅。
王亚楠有点犯愁,犯罪嫌疑人对混合肥料的特性非常熟悉,那么就该把两个地点结合起来考虑,如果能够找到在两边都有联系的人,那就好办了,不管联系是哪一种。王亚楠带着手下一帮小伙子们几乎天天都泡在了鲜花基地和电子厂,逐个摸排,没多久,一个无意之间听来的传言使案子有了明朗的线索。通过对女工周围的同事们的走访,得到消息说这位女工经常向周围的工友抱怨有人纠缠她,甚至还威胁她。虽然这个人从未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但是,她每每说起此事时就会出现在口头的一句话,引起了重案组同事们的注意——纠缠她的人身上有很重的化肥味。
三天后,王亚楠带着手下的调查组返回了局里,和他们的车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神情沮丧的鲜花基地新品开发部助理工程师。
在底楼走廊里,章桐迎面碰上了刚好回来的王亚楠。她不由得站住了,悄悄地叫住了走在队伍末尾的王燕,没等章桐开口,王燕就点了点头。意思很明确,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是不会单独带这个人回来的。
审讯室里,刘子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吗?”王亚楠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子儒慢慢抬起头,一脸的迷茫。
“你认为你和赵幼梅之间的是爱吗?”王亚楠又问。
刘子儒突然之间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蹦了起来,厉声尖叫道:“不许你侮辱我和阿梅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是真正的爱情!我们相爱!”
“你坐下!听到没有!”王亚楠一声怒斥,“你说你爱她,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我……我……”刘子儒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重新又恢复了先前的茫然,喃喃自语道,“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她不懂我!我……我没有办法!……”
见此情景,王亚楠知道,犯罪嫌疑人牢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她微微冲着身边的王燕点点头,示意现在可以继续审讯了。
由于平时只是和花打交道,这位性格内向的助理工程师刘子儒一直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丈夫在外地工作的赵幼梅。或许是渴望爱情的心压抑太久了吧,他疯狂地爱上了已经结婚的赵幼梅,谁知赵幼梅再三拒绝,并且出言讽刺,导致性格偏执的刘子儒一气之下在赵幼梅下班的途中掐死了她,然后用小推车拉着尸体来到鲜花基地,埋尸在花肥堆里。犯罪嫌疑人很清楚,这混合花肥堆会越积越高,只要再过几天,死者的尸体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肥料和细菌所分解,即使到时候被人发现了,也没有人会把面目全非的它和失踪的那位女工联系起来。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在法医和痕迹鉴定这边栽了跟斗。真应了那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每次案件告破的时候,章桐总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写完尸检报告的最后一个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在办公椅上舒展了一下筋骨。“小桐,什么时候下班?”王亚楠没推门就径直走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章桐面前的办公桌上。
“马上就走!”章桐笑了。
作为一名法医,章桐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案子的权利。可是,法医也是人,是人就有害怕与恐惧的时候。她呆呆地站在胡杨林边上,看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金黄,双脚却像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没有办法往前迈动。
“章法医,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刚刚实习回来的潘建好心提醒道。
“没什么,我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快做事吧。”说是这么说,章桐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她咬咬牙,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不远处树林中被红蓝相间的警戒带紧紧包围着的现场走去。
“快看,章法医,赵大记者今天比我们来得还要早!”顺着潘建手指的方向,章桐果然看见了已经消失了近一周的赵俊杰。
“他来这儿干什么?”
正说着,赵俊杰已经看到了章桐,他立刻一脸紧张地迎了过来。
“章法医,你怎么会接手这个案子的?不该是你的啊!”
“老郑出差了,当然就只有我接了。怎么了?我不能接吗?”
赵俊杰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那倒没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尸体就在那边,王队等你很久了!”
章桐没有再搭理他,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亚楠,什么情况?”
王亚楠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浅坑:“有人带着狗出来旅游,狗在这边扒出了一些骨头,狗主人觉得这骨头不像是一般的动物骨头,所以就报了警。”
章桐在浅坑边蹲下身子,仔细地检视着凌乱地散落在坑里的骨头,半天没有吭声。
“怎么了?情况严重吗?”
章桐突然之间明白了赵俊杰为何会对自己这么紧张的原因:她的手中正静静地躺着一根小小的腿骨,从骨缝闭合状态来看,这根腿骨的主人不会超过十二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上铺着的白色塑料布上的骨头越来越多,最后,也是在浅坑最底部找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完好无损的人类的颅骨。
章桐死死地盯着颅骨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了。
“章法医?”潘建小声提醒道,“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章桐没有吱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一片空白,头疼欲裂。
潘建尴尬地朝四周看了看:“章法医?你怎么了?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我没事,赶紧处理一下!把这些骸骨都收起来。”说着,章桐强忍心中的悲痛,起身向停在不远处的法医现场车走去。
见此情景,王亚楠不免有些愕然,好友章桐明显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这和她以往在出现场时的严谨作风完全两样。
“小潘,你们头儿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潘建双手一摊,“她今天一到这儿就不舒服,我想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是吗?”王亚楠根本就不会相信章桐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才会这样,她太了解她了。
“嗨,老弟,你知道吗?胡杨林那边今天出事儿了!”赵俊杰一离开现场,就迫不及待地给还在检察院上班的刘春晓打去了电话。
“胡杨林?”
“对,就是二十年前章法医妹妹出事儿的那个胡杨林,我今天一得到消息就赶过去了。”
“案子怎么样?”
“听重案组的人说是一个小孩的遗骸,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这案子是章桐接的吗?”
“对。我也没有想到会是她来接这个案子。”
挂断电话后,刘春晓面色凝重,难道真的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章秋?
第九章 妹妹
“小桐,怎么样了?颅面成像出来了吗?”
章桐双手握着一张相片颤抖不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王亚楠的心跟着纠紧,凑上前打量。谁想到这一看就把她惊呆了,因为章桐手中这张打印相片上的女孩子竟然和她长得相差无几!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版本!
王亚楠从现场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刚走进办公室,章桐的电话就到了,虽然在电话中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章桐的口气却让王亚楠很担心。
解剖室里,气氛明显不对,两张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都摆放着小小的、灰白色的骨头,潘建和章桐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
“怎么样?尸体有问题?”
“尸体没有问题,确认是人类遗骸,女性,年龄在九岁至十二岁之间。但是,这里是两具遗骸,确切点说是两具不完整的遗骸。”
王亚楠没有搞明白章桐话中的意思:“你是说是两个受害者?”
章桐点点头:“根据找到的一块骶骨和头骨,我们可以确定其中一位死者为女孩,但是我们同时却又找到了两对耻骨。长短不一的两对耻骨,两对的骨龄都在九岁至十二岁之间,由此可以断定死者不是一位,而是有两位。但是因为骸骨的不完整,另外一位还没有头骨,所以,目前对于另一位死者的具体身份我们还没有办法确认。你也知道,处在发育期之前的儿童根据骸骨是比较难以确认性别的,更别提还缺少了很多块骨头。所以,就手头的线索来看,我没有办法。但是我会尽力。”
“那死者被害的年份能确认吗?”
章桐点点头,“根据骨骸的碳化年份推算,两人的被害时间大致为十五至十八年前。不过我还在等痕迹鉴定和生化检验那边的报告。他们提取了现场埋尸浅坑里的生化样本,今天会出结果的。”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亚楠,我想申请对现场进行再次勘察,你看怎么样?”
“我也想到了,受害者可能不止一个。一会儿案情通报会上我会马上向李局汇报的。”
王亚楠走后,章桐伸手拿起那枚小小的头骨,仔细端详着,半天没有说话。
会议上,大家脸上的神色都很凝重。听完王亚楠的汇报后,整个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靠门坐着旁听的赵俊杰突然站了起来:“我有个想法,可以说一下吗?”
李局点点头。
赵俊杰看了看大家,随即说道:“我的老同学,也就是市检察院的刘春晓和我说起过,在那片胡杨林里曾经陆陆续续失踪过好几个孩子,年龄都在九岁上下,相差无几。我在想,会不会和我们发现的这个案子受害者有关?”
“你的消息确切吗?”李局半信半疑地说道。
“当然确切,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刘检察官关注那片区域的儿童失踪案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其中一个失踪的女童名叫章秋,也就是章法医的妹妹。而章法医当时就在案发现场,可以说她目睹了一切!”赵俊杰讲起自己的发现时,显得有些滔滔不绝,甚至有一些小小的得意。
“你是说小章是目击证人?”李局放下了手中的笔,一脸的困惑。
赵俊杰点点头:“我本来申请到你们局里蹲点就是为了章法医妹妹那个至今未破的失踪案,这会是个很有卖点的故事。可惜的是她对当时的情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
王亚楠补充道:“案发时凶手在章桐体内注射了一定剂量的麻醉药,企图让章桐成为植物人。没想到章桐在昏迷一个月之后苏醒了过来,但是却患上了选择性失忆症。”她转而面对赵俊杰,“不过,赵大记者,搞半天你这不是来当卧底了么?”
赵俊杰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我们做记者的,有时候是要牺牲一点的!”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把话扯开了,”李局站了起来,“这样吧,小王,你派人调查一下城郊胡杨林近二十年的失踪人员报案记录,并且和市检察院的刘检察官联系一下,尽快落实死者的身份。”
“李局,章法医怀疑现场不止一个受害者,我打算对现场进行再次全面的勘验。”
“没问题,人手和设备方面有困难的话就告诉我。”说着,李局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这个案子至关重要,涉及了未成年人,大家要打起精神,从现在开始,全局上下取消假期,实行二十四小时轮班制,争取早日破案!抓住凶手!”
章桐拨通了母亲病房的电话。
“妈,我是桐桐,你好吗?我这几天要加班,不能过去看你了。”
“哦,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别太累了!”母亲的声音显得很失落。
“对了,妈,有件事情问你一下,你最后在家的那几天,有人来看过我们吗?”
“你说是上周?”
“对!”
“我想想……除了你陈伯伯以外,应该就没有什么外人了!”
“陈伯伯?”
“嗯,他经常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罢了。妈,你休息吧!我有空再给你电话!”
挂断电话后,章桐无法平静下来。她走到办公桌边上,拉开抽屉,取出了那封已经打开了的特快专递。这还是她收到信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坐下来看这封信,经过辨认,信封上的地址是一家私人疗养院。寄件人的名字很陌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看着空空如也的信封,章桐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要偷这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偷信件的人起先肯定并不清楚信件中的内容,是因为无意之中看到了所以才会慌里慌张地拿走了信纸,以至于下意识地随手把拆开的信封就这么往书柜里草草一塞了事。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周到,从而把信封一起拿走,他怕被人发现。看来,如果能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很多谜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儿,章桐找出纸笔,按照信封上寄件人的地址给对方回了一封信,并且附上了已经被拆开的信封,请求寄件人详细告知信件的具体内容。最后,她打电话通知了特快专递公司前来取件。
回想起母亲那些被调换过的药物,还有这封奇怪的快递,章桐的心情有些激动。不管结果怎么样,章桐只认准了一点,那就是,为了母亲,她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中午,天空下起了雨,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白帘覆盖住了。这是秋雨,每下过一场,天气就会明显转凉许多。
城郊胡杨林边上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黑白相间、写着大大的“法医”两个字的箱式法医现场专用车。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等雨停了以后再干?”王亚楠发愁地瞪着车外密密麻麻的雨丝。
步话机中传来了章桐的声音:“不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王亚楠就从警车的后视镜中看到法医现场车的两扇车门相继被打开了,章桐和助手潘建身穿厚厚的雨衣从车里钻了出来。透过雨衣,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人的手中各自拿着一个长长的类似于天线似的东西,连接在身后背着的一个背包中。
王亚楠赶紧也套上雨衣,钻出了车子,紧跟在章桐的身后:“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我们自己处理就好!发现了会通知你!”章桐挥了挥手,随即和潘建两人一前一后向前面的树林走去了,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就是掩埋尸骸的浅坑。
树林里,雨势有些减弱,章桐和潘建分别拉出了手中的雷达搜寻器的圆盘形天线,打开仪器,两人各占一个角,间隔拉开大约二十米,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着地面的痕迹。十多分钟过去了,监视器屏幕中始终一片寂静,包括扫过那个最早发现尸体的浅坑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章桐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推论,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找不到骸骨那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难道自己就这么放弃吗?
一阵风刮过,雨点被吹得飘了起来,打在了章桐的脸上,雨水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头顶的树枝在风中发出了奇异的沙沙响声。突然,耳边变得鸦雀无声,脚下的树枝踩断的声音、风雨声……全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章桐的双脚就如同灌了铅一般牢牢地被钉在原地。眼前的景象变得似曾相识,那高高的胡杨树,那奇异地在空中伸展的树枝,还有脚底那松软的杂草……章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场景在自己的梦中不止一遍地出现过,还有呜咽的哭声……
章桐打了个寒战,猛地转过身,眼前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自己却听不见梦中那无数次在自己耳边出现的哭声?她的心不由得悬到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手中的监视器发出了刺耳的“嘀嘀”报警声,被惊醒的章桐赶紧低头一看,只见手中的雷达探测监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这就意味着这种深层雷达探测仪发现了地表以下不超过一点五米深度的骸骨的踪迹。她颤抖着双手按下了放大开关,屏幕上很快就呈现出了骸骨的形状,不用再去怀疑这是否是人类的骸骨,因为那枚小小的头骨已经把一切都展露无遗了。
当探测完整片浅坑周围五十米范围内的地面后,章桐不无悲伤地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死者,而是有很多。算上先前发现的两具,最终的数字很有可能是七具。
雨依旧下个不停,章桐在登记完最后一个坐标位置,并且插上小旗帜做下记号后,站起身,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又一次飘进了她的眼睛,章桐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刺痛,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骇人的哭泣声,听上去像是一个疼痛到了极点的小女孩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章桐急了她赶紧睁开双眼,四处张望,嘴里喃喃自语:“妹妹!妹妹!我听到你在哭了,你在哪儿……”
章桐异常的举动让一边正在忙着整理仪器的潘建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叫了起来:“章法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哭声戛然而止,章桐面色惨白地站立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没事,小心仪器,别搞坏了!”说着,她头也不回地向警车停靠的位置走去了。王亚楠和她的几个下属正在等待着她的回音。
由于下雨,只能在警车里进行现场划分分工。章桐在地图上用红笔标注了发现尸骸的几个点,然后抬头说道:“目前方圆五十米的范围内就只发现这么多了。这片胡杨林这么大,我们要今天全都搜索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以后可以根据失踪人口报告再来查找遗留的尸骸。不过,”她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车窗外渐渐减弱的雨势和一片泥泞的案发现场,苦笑道,“我虽然已经做下了记号,但是这挖掘工作也是够你们受的了。加油干吧,伙计们!”
王亚楠全副武装,率先钻出了警车,刚走几步,她却又转了回来,满脸疑惑地指着章桐手中的雷达探测仪问道:“小桐,你别骗我,它真的可靠吗?能发现地下的骸骨?我手下这几个可是有两天连轴转了呀!”
刚刚钻出车子的章桐不由得微微一笑:“亚楠,你放心吧,我这是费尽了口舌才插队从省里实验室借来的雷达探测仪,只要地底下一点五米深度范围内的所有含有磷钙成分的骸骨,都会在监视屏幕上显现出来,分毫不差。我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一场的!”
听了这话,王亚楠粲然一笑,转身扛着小铲子离开了。
在潘建的指点下,大家在有标记的几个点上陆续开始了挖掘工作。没过多久时间,第一具凌乱的骸骨露出了地面,为了不毁坏骸骨,大家立刻丢下了铲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的十根手指开始慢慢刨土。雨水让表层泥土变得泥浆般黏稠,轻轻擦去骨头表面的污物,站在一边一直一声不吭的章桐点点头,平静地说道:“这是一节尾椎骨,属于女性,而且未成年……”
大家的心里一片冰凉。
刘春晓从办公桌抽屉里又一次拿出了那本陈旧的笔记本,轻轻推给了桌子对面的王亚楠:“这是我所收集到的所有失踪孩子的资料,还有家庭住址,但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人肯定都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
“这没关系,我们会去查的。”王亚楠接过了笔记本,“谢谢你!对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对胡杨林失踪案感兴趣吗?你不会和赵大记者有着一样的目的吧?”
刘春晓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出名。”
“那我明白了,你是为了章桐!你们是同学。赵俊杰在会上把章桐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你也想帮她,只不过你和赵俊杰的出发点不同罢了。”
刘春晓愣了一下,微微有些脸红,他实在不习惯被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
王亚楠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谢啦,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刘春晓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