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的记录所覆盖的。”
“不,因为在案发当天,你并没有刷取手里的IC卡。”
“莫医师,我想你有必要问问当天的司机师傅,他一定会告诉你他对我有印象。”
“呵呵,因为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在行凶过后,你随意搭乘一班二八〇路的公交,并且尽可能在车上找茬儿,引起司机的注意。恰好‘卡串串’一事让你有了灵感,于是,在争执过后没多久,你找个下车乘客较多的车站下了车。接着,驾车或搭乘的士飞速前往闫子帆所在的金枫园一期。在两点二十分之前,躲在站牌后,待二八〇路公交抵达时,混进下车的人流,伪装成刚从二八〇路公交下车的模样,从而制造不在场证明。”
“你的推理固然精彩,然而却疏漏了一处大前提——我要如何乘坐二八〇路的公交?相信你也知道警方的调查结果,六月六日我只能刷新版的IC卡乘车,这是为我的不在场证明板上钉钉的证据。”
“我刚才说过了,你没有刷取手里的IC卡。”
“呵呵,你该不会打算说司机师傅和我认识,替我作伪证吧?”
“哪里……我只想说,公交车上的监控影像会告诉我们真相。”
“我也巴不得能有对着乘客的影像,能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少装蒜,你早就知道二八〇路公交车只有一个朝向的监控。”莫楠掏出手机,打开上午从叶勇德那儿
弄来的视频文件,“不过,百密一疏……”
“那又能拍到什么?”
林斌故意伸长脖子凑到屏幕前。但下一个瞬间,莫楠按下暂停键,林斌顿时慌了手脚。
“你很聪明,懂得伪造IC卡,还在里面嵌入了蜂鸣器。刷卡时,用力摁下按钮,就会传出和正常刷卡相同的声音。你利用这一点迷惑司机师傅,若是在乘客较多的站点上车,他更不可能注意这个问题。但是,刷卡感应器恰好位于监控录像的角落,当这张IC卡刷取时,感应器上的指示灯并没有亮。林先生,如果我们对视频上持卡者的衣袖及露出的手掌特征进行详细调查,你猜结果会如何?”
林斌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莫楠,掏出衣兜里的香烟盒,抽出一支点燃。隔了很长的时间,两片嘴唇心不在焉地一咂,两缕灰色的轻烟从鼻孔飘了出来。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闫子帆?”
“算是吧。”莫楠微微一笑,“不过,与其说我是为了帮助他脱离苦海,不如说是害怕自己的预感灵验……”
“预感?”林斌不解道地问。
“是的。还记得方才我和您说的托卡尔斯基黑屋吧?如果我的预感灵验,被你用来当作不在场证人的闫子帆恐怕正是这宗杀人事件没被照亮的真正盲点。”
终章
“你说……借钱?”
翌日,“星光之岬”传来叶勇德那特有的高音喇叭似的声音。
“喂,你淡定点。桌上的玻璃杯可不便宜,别给震碎了!”莫楠打趣道,“不过你得替我保密,这事千万别对闫子帆说。”
“好、好。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林斌的动机的吗?”
“还记得案发后我带着闫子帆乘坐二八〇路公交车吧?在抵达和顺里车站时,他告诉我曾在车站附近的见福便利店偶遇柯云萍。”
“那又如何?”
“根据你们的调查,柯云萍应该不是慷慨大方的女人吧?”
“这点你倒说对了,不但不慷慨,甚至有些吝啬。工作十几年,连罐咖啡都舍不得请。”
莫楠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当时的柯云萍对闫子帆并不热情,但没多久,闫子帆向柯云萍提出借几万块钱,后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他俩感情非同一般?”
“不。对过着封闭式生活的闫子帆来说,平日里寒暄过的除了林斌外,就只有柯云萍了。因为和林斌是房东和租户的关系,不太好意思开口借大笔钱,所以能开口的对象就只有柯云萍。”
“你说得有理,不过我还是看不出这和林斌的动机有什么关联。”
“一个吝啬的人肯二话不说地向对她来说不太熟悉的人借好几万元,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啊,难道说……他知道林斌和柯云萍
的事,借此要挟?”
“你答对了一半。”莫楠也不打算吊叶勇德的胃口,“在柯云萍眼里就是这么回事,而对于闫子帆,他完全不知道,在见福便利店偶遇时,林斌就跟在柯云萍身后。或许是乔装打扮的关系,或许是被便利店的货架遮挡视线,闫子帆并没有看到林斌。当闫子帆罹患严重的计数强迫症无法自拔,鼓起勇气向柯云萍借钱时,柯云萍的脑海里一定在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天杀的家伙终于开始勒索我了’。”
“我想起来了,杨晨光提到过,后来林斌和柯云萍爆发争吵,女方要求男方马上和妻子办理离婚手续,不想再做地下情人。”
“是的,他们争执得不可开交的阶段,闫子帆又好巧不巧地返还柯云萍一部分借款。林斌去找她时,无意间发现这笔钱,不论柯云萍如何解释他就是不相信,以为柯云萍见事不成,又有了新男人。占有欲极强的林斌一怒之下决定痛下杀手……”
莫楠竟未察觉玻璃杯中那些浸入可乐的冰块早已融化,马上招呼靳璐,后者怏怏不快地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块重新掷进杯中。上回由靳璐主演的话剧竟意外地颇受好评,没想到当时犯迷糊的莫楠正是为了惹她生气,让她将紧张的情绪一口气释放出来。只是,靳璐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走进这位心理医师布下的陷阱里,这几天在怄气罢了。
“
原来如此,为了不让闫子帆身背负罪感,你才让我们对他保密。”
“这下明白了吧?这起杀人事件就是一连串的误会导致的悲剧。”
“对了,刚才那位漂亮的小姑娘是谁?新招来的店员吗?”长期在“星光之岬”接受心理诊疗的叶勇德对靳璐一晃而过的身影感到好奇。
“啊……她是我的……一个亲戚。”
在叶勇德印象中,莫楠还是第一次如此含糊地跟他说话。
“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啊。”
“我想身为主治医师的我并没有义务把整个家族的成员都介绍给你认识吧?”
“哈哈,这倒是、这倒是。”
似乎有一种模糊的印象浮现在叶勇德的脑海里,那是一张照片……
那是很早以前,叶勇德还是受人欺负的小警员时。
——好美的女孩啊。
——瞧你,两眼都看直了,多没出息。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
——再漂亮也是个十恶不赦的连续杀人魔。小叶,也许就在今晚,这女人又将导演一场惨剧,等待着我们的又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或是一串枪声。身为人民的守护者,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摆正自己的立场。
前辈曾经这样严厉地告诫过他。
第三话 整形中毒症
笼中鸟,
笼中鸟,
笼中的鸟儿,什么时候能出来?
黎明前的夜晚,
魔女来卖面具。
想要哪张脸?
想要哪张脸?
——寺山修司《躲猫猫》
序章
再次造访“冬眠侦探”所在的公寓,是一个黄昏。
靳璐主演的话剧《麦克白》刚谢幕,她便冲进后台拉上刘雪迎,搭上莫楠的车。行驶不到一小时,车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有节奏地敲打着车顶的铁皮。据说前往目的地的路不好走,莫楠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遵照车载导航的指令,七拐八弯终于到达荒郊的某处住宅楼群。
“哥,你确定是这里吗?”
“上次来过,不会错。”
“上次是啥时候?”
“大概三年前吧!”
“三年前,你该不会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莫楠不搭理怨声连连的靳璐,而是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场真正的大雨就要逼近了。他翻开三年前来访时记下的路线图,领着靳璐、刘雪迎穿梭在住宅楼的间隙中。这里虽是荒郊野岭,但为了最大化利用土地,住宅楼群也已经成片立起。就连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莫楠,此时,闻到楼宇之间飘散出的不洁净的气味,也连忙捂紧口鼻,下巴朝前一努说:“喏,就是对面那幢。”
靳璐远远望去,的确有一幢住宅楼比周围的更加破落,墙上的混凝土剥落,露出斑驳的砖色。沿着墙砖,一些龌龊的图案随处可见
,兴许是住户酒后所为。莫楠哼着小曲,带领二人穿过一条甬道,来到公寓门前。半开的防盗门已是锈迹斑斑,他们踏上泛着青苔的阶梯,莫楠凭借记忆来到三楼最右边的房间,头顶的日光灯管还在吱吱作响。
“一会儿可要辛苦你们喽。”莫楠转向靳璐和刘雪迎,露出狡黠的笑容。
“辛苦……什么?”靳璐满腹狐疑。
“你们不是想知道‘樱花庄’事件的真相吗?直接问里面那位老兄就是了。”
“是‘落樱庄’。”靳璐再也不愿回想一周前发生在落樱庄的惨剧。那是两组话剧剧团为了共同演出而组织的户外合练。本应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却发生了一宗诡异的杀人事件。与靳璐同行的刘雪迎也是剧团主演之一,她们共同经历了落樱庄惨案。此番前去造访,刘雪迎除了向莫楠咨询解开心结的方法,也由衷期待一睹莫楠口中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哥,你说的‘比你聪明几十倍’的家伙就住在里面?”
“没错。”
“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比你聪明几十倍的人,那一定是怪物吧。”
“几十倍,甚至几百倍。”靳璐看莫楠认真的神态,不像是随口胡诌,“里面那家伙是S市刑侦支队的王牌。”
“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偏远破落的公寓里呢?”
“因为他每隔三年才上一次班。”
“世间居然有这种美差……哥
,他们单位还缺人吗?”靳璐挑起眉毛跃跃欲试。
“如果你认为干刑警的都像他一样轻松可就大错特错了。被称为‘冬眠神探’的他,有一项特殊能力。”莫楠望向蒙着厚厚灰尘的窗帘,屋内一片静谧。“他能在一天之内解决三年份的悬案!”
“哇!真有如此神奇的人物?”
“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莫楠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据说是向叶勇德特批申请来的。一推开门,屋内便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股难以描述的刺鼻气味立刻向众人袭来。
“这家伙该不会三年没打扫过卫生吧!”靳璐捂紧鼻子,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眼前躺着一位正在熟睡的中年男子。
“请高人相助就必须展现诚意嘛。”莫楠来到男子面前,恭恭敬敬地将他喊醒,“大师,又来麻烦您啦!”
某个瞬间,靳璐和刘雪迎认为躺在床上的人更像一具尸体。但过了约莫半分钟,男子终于有所反应。全身沾满污垢的他,简直就像刚出土的文物。只见男子缓缓张开惺忪睡眼,狐疑地打量起莫楠,接着嘴唇翕动了一下。“你……是谁呀?”
“大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莫楠,咱们上回才见过……”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莫老弟!”
男子的声音很低沉,以被长发遮住的面容判断,年龄大约五十岁(也可能是脸上污垢太多,影响了靳璐的判断)。待男子缓缓起身
,靳璐才惊讶于他那近乎及腰的长发。再望着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四蹿的老鼠、蟑螂,以及布满尘埃的房间,她才相信莫楠所言非虚。户枢不蠹的道理大家都懂,但竟然真有一觉睡三年的宅男,靳璐和刘雪迎深感遇到了世外高人。
“对了、对了,莫老弟,麻烦帮我把热水灌起来。”
“啥?你说的难道是那个热水壶?”莫楠回过头,桌上还真摆着一个黑漆漆的不锈钢水壶,壶嘴处还残了一块。
“早就风干了吧。”靳璐揶揄道。
“糟糕,应该是我忘记灌了。”男子挠着脑袋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上回说的方便面帮我买了没?”
“呃……如果您说的是角落里那箱脏到发黑,还有老鼠齿痕的老古董,应该早就过期两年多啦……”不断散发恶臭的房间,靳璐一秒都不想多待。
“貌似睡得有些久……上回和老弟聊什么案件来着?”
“是一件跨国分尸案。”莫楠答道,“正如大师推理的,凶手正是案件中谎称遇袭的塞吉特·德波尔,他为了掩饰真正的动机,诱导警方认为一系列分尸案件是无差别杀人。”
“哟,看来我的脑袋还没生锈。”
“大师的推理一向是百发百中!”
靳璐反复打量着眼前这位街头流浪汉一般的男子,能让莫楠如此谄媚,对方一定来头不小。
“话说,上次递给我案件资料的应该是叶勇德吧,他怎么没来?”
“因为他
正处理一起棘手的案件,无法抽身,所以打算通过我们向您请教。身后这两位女士正是那起事件的当事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案件能把莫老弟难倒?”
“让您见笑啦。”莫楠戏谑的神情转为严肃,“那是一宗前不久发生在孤岛山庄里的杀人案。”
第一章 整形中毒症
整形中毒症的患者不论何时都对整形充满兴趣,导致无止境的整形欲与日新月异的现代医学强烈地碰撞。
一周前。
“据说这座岛在战争时期曾是收容伤员的地方。”
通过手机预约,隶属于“浅草”话剧团的靳璐、刘雪迎以及杜纶池三位女生合租了一艘快艇前往恋樱岛。开快艇的似乎对恋樱岛的传闻了如指掌,一路上讲了许多无从考证的诡异故事。
“收容伤员?该不会是传染病什么的吧?好可怕!”在设计院工作刚满三年的杜纶池,喜欢穿件格子衬衫,配上牛仔裤,打扮得像个小男生。她扬起眉毛,高声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绝非一般的传染病。”开快艇的人煞有介事地把嗓门儿压低,“当年进岛的伤员大概有一百多号人吧,说是受了重伤需要长期疗养,可到了最后全都杳无音讯。数月后,搜查队员陆续登岛,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伤员连同医生、护士,竟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
“整座岛的人全都消失?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后来,搜查组组长怀疑伤员们可能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带离岛屿参与军队进行秘密的人体试验。组长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命令手下带着武器潜入静悄悄的医院里,就在这时,一位搜查员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