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感动,心都怦怦直跳了。”
娇滴滴说话的是那名穿白色羽绒服的丰满女生。高挑而时髦的女生双眼放光,一直跟在星园身边。而星园却毫不羞涩,用做作的微笑回应道:“哪有的事,能够见到如此有魅力的两位小姐是我的荣幸。”
“呀!”又是欢腾声。嵯峨岛对于这场骚动抱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只顾着看自己的书。
那个娇小的女孩留着短发,对星园他们似乎也没兴趣,紧紧地跟在草吹茜身后。和夫稍微松了一口气。女孩笑眯眯地对茜小声地说着什么,茜露出倦怠的眼神,点了点头。
“那么各位,虽然才刚到,我们还是先用餐吧。”岩岸嗓音浑浊地说,“在这深山中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叫来了酒店的厨师。请尽情享受山间的夜晚吧。”
他得意扬扬地说着,示意着走廊深处:“餐厅就在这里面——嵯峨岛老师也请暂时不要读书了。来,这边请。”
原来如此,正觉着肚子饿了,没想到都已经过了六点。虽然这大叔讨人嫌,但不愧是企业家,计划得井井有条。这就是所谓机敏吗?


第6章
【晚餐开始了,话题开始涉及UFO的讨论。不能因为案件迟迟不发生而感到无趣,因为文中埋有几条重要的伏笔。】
众人将行李和外套留在大厅后纷纷起身前往餐厅。和夫事先点燃了暖炉,房间已经足够温暖了,但却没人提起这件事。
“草吹老师,这边请。在这里面。”岩岸邀请着茜,油光满面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长方形的餐桌周围摆着十把椅子——长边各有三把,短边各有两把。
“来,请坐这里。”岩岸让茜坐在了窗边两把椅子中靠近游戏室一侧的那把,然后自己坐在了旁边。
“我要坐在星园先生的旁边。”丰满的矮个子女生撒着娇,挽着星园的胳膊。
“啊,由美你好狡猾。我也要。”高个子女生也不甘示弱地往星园身上凑。左右环抱着美女的星园本人却处变不惊,露出了清爽的微笑。
“啊哈哈,你们让星园老师很为难啊。你们三人并排坐在那边就行了。”坐在茜旁边的岩岸乐陶陶地指着窗边那三把并排的椅子。于是星园被夹在中间,里面是高挑苗条的女生,外面则是长发的丰满女生,三人其乐融融地就位了。
那名短发的娇小女生自发地坐在与茜隔着一个桌角的旁边位置上。嵯峨岛随意地坐在了旁边背对着磨砂玻璃门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财野面无表情地坐在背靠厨房的位置上,无意中来迟的和夫选择了财野旁边的位置。印有木头纹理的门就在背后,他感觉这是最下档的座位。正对面,茜那睡眼惺忪的目光在餐桌的表面上游移着。
“那么,接下来请各位享受晚餐,”岩岸见所有人都入座后,洪亮地说道,“各位老师应该都相互认识吧,但还是有很多人是初次见面,所以请允许我一一进行介绍。”他煞有介事地说着。
“首先,在我旁边的这位是草吹茜老师。”
星园身旁的两名女生鼓掌回应着,用充满崇拜之情的眼神注视着女作家。
“大家应该都知道,草吹老师是该体裁No.1级别的畅销作家——在今年的文化人纳税排行上也榜上有名。”
岩岸就像自诩似的夸夸其谈,女生们又开始鼓掌。茜似乎觉得这些成就没什么好说的,懒洋洋地行着礼说:“我是草吹,请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就是围绕在两位小姐中间的绝世美男子,星园诗郎老师。”两名女生欢呼着鼓掌——掌声和目光比起介绍茜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热情。
“如各位所知,他现在是气势如虹、如日中天的人气文化名人。”
岩岸说完,星园便特地站起来,说:“我是观星家星园,请多指教。”说完,便以装酷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行礼,惺惺作态的样子好像要从胸口的口袋里变出鸽子似的。女生们再次鼓掌。
“接下来,这位是UFO研究专家嵯峨岛一辉老师。”
女生们停止了鼓掌。
“嵯峨岛老师是在海外也相当活跃的著名研究专家,他经常出席电视台的UFO特别节目。”岩岸大声介绍着,可听众却没有反应。若是对UFO狂热的学生倒暂且不谈,这寒酸的中年研究者在年轻的女性群体中可没有太多的人气。
在岩岸进行介绍期间,身穿厨师服的三名男子进进出出了好几次,并开始整理餐桌了。雪白的餐盘、闪着银光的刀叉陆陆续续地摆好。刚才还恶鬼似的互相责骂,现在却以一副轻松淡然的表情默默工作,甚是好笑。每当他们进出时,背后的木纹门便开开关关,这让和夫的后背冷得受不了。果然是下座啊。和夫稍稍有些后悔,要是坐在嵯峨岛旁边的空座上该多好啊。
“老师们的介绍就到这里,接下来就是剩下的各位了——”岩岸继续介绍着,“草吹老师旁边那位是她的秘书。”
话没说完,短发的女子便在恰当的时机站了起来,说:“我是早泽麻子,是草吹的秘书。请多多指教。”
她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说话的口吻是那种习惯了待人接物的温和语气。哦,是畅销作家的秘书啊——和夫不由得感到佩服。她动作麻利,一眼就能看出有能力。事实上,和夫对这种才思敏捷的女性非常没有抵抗力,心里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接下来是这两位小姐,她们是我的熟人。我说要招待几位有名的老师,她们便软磨硬泡地央求我让她们一起来。最终我还是败下阵来,哈哈哈——你们做下自我介绍吧。”
“好。”站起来的是矮个儿的丰满女生。
“我叫小平由美,听说今天能见到星园先生和草吹老师,便让社长带我来了。请多多指教。”
她急忙点头行礼,说话的语气嗲得发腻。长长的直发散落下来盖住了脸,她单手整理头发的动作让人感觉到了一丝顾及男人目光的妩媚。自我意识似乎很强啊——和夫想着。
接下来,星园对面座位的高个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嗯……我是大日向美树子。今天能见到名人,我非常感动。请多多指教。”她的浓妆让人觉得是花了两个小时化成的。
岩岸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今天的招待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本不打算带她们来的。可她们实在是太缠人了,一不小心就——不,我觉得这次的企划很需要年轻女性的意见,所以她们便作为消费者代表而来。两人都是一边上大学一边晚上打工的苦学生,拜托大家多多照顾她们。”
胡说——和夫险些就脱口而出。哪门子的苦学生会穿这种衣服?她们身上所穿的衣服是意大利的高级品牌,这连和夫也看得出来。岩岸多半是在女大学生酒吧或别的什么地方吹嘘自己的工作,结果下不了台才带她们来的。
“这是我们公司的财野,之前已经给大家介绍过了。”
岩岸说完,财野立刻站了起来,无言地鞠躬。
“嗯,财野旁边的则是星园老师的跟班。”
岩岸说得非常干脆,于是和夫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我是杉下。”和夫差点儿以为自己被无视了,结果还是受到了冷遇。
“介绍完了,那我们来干一杯吧?”岩岸一边关注着似乎很无趣地开始吞云吐雾的茜,一边说着,“不过也只有啤酒、红酒和威士忌。草吹老师,先来点啤酒如何?”
“我就算了,还要通宵工作,喝了酒会瞌睡的。”茜冷淡地回答道。
“哦,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其他各位呢?要喝啤酒还是红酒?”岩岸大声地询问着。
“欸——我喝不了酒哎。”
“我也是。”
由美和美树子如此说道。结果是岩岸喝啤酒,其他人则用乌龙茶来干杯了。和夫原本也想喝啤酒的,但“老师”没有喝,自己也就作罢了。总觉得会是一场乏味的晚餐。
厨师给所有人分配好饮品后,岩岸率先兴奋地举起了酒杯:“总之请各位休憩一晚,切身体会此处的氛围。今晚大家就暂且将繁忙的工作抛诸脑后——我也有机会以这种方式走近各位著名的老师,让我们一起开心地度过这一晚吧。”
岩岸用没品的笑容盯着茜,笑眯眯地说着。这位大叔似乎跟追星的女生没什么两样,只是个俗人而已。
晚餐开始后,岩岸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嘴上仍然不消停。
“总之,渡河里岳度假村这个名字有些不走心吧,土里土气的。这里又不是国民宿舍,必须得取个洋气点的名字。”
“确实,‘度假村’这个名字很逊耶,感觉跟乡下一样。”由美附和道。
“对吧,这没法打动年轻人。而且建筑的构造也不太好——喏,大家也都看到了,小屋与小屋之间离太远了。”
“咦?我没看到哎。”这次是美树子说。
“噢,你们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看到了,”星园说,“虽然很宽阔,但小屋之间隔得太远了,让人感觉有些荒凉。”
“是吧?”星园的回答正中岩岸的下怀,“这种样式是为了方便房车横靠而修建成的,小屋斜着错位修建似乎也是为了便于汽车进入。”
原来如此,路上有积雪所以没意识到。如果没有积雪,汽车可以开到每栋小屋的前面——和夫理解了。
岩岸一边咕噜咕噜地喝着啤酒,一边说:“可是拥有房车的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顶多就是一家子开着大篷车来吃烤肉——他们把经营预想得太乐观了。”
“不过,户外活动这个角度如何呢?”星园又摆出了将一根手指指向天空的手势,“现在不是很流行吗?即便没有钱也能够享受户外活动,如此一来顾客也会来这里了。”
“嗯,确实非常流行,”美树子附和道,“我也有朋友会去露营。”
“不对,话不能这么说。”岩岸将他的粗脖子左右摇了摇,“虽说是户外活动,但现在也会有顾客询问露营地的户外概念是如何展现的。城里人并不要求有真正的户外活动,他们讨厌蚊虫出没,觉得生火麻烦——总之就是赶潮流,只想要那种氛围就行了。”说完,他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喝啤酒。
“或许是呢,就算是露营地,脏兮兮的地方也让人心生不快。”由美表示赞同。
料理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盘子那杂乱无章的摆放方式传达着厨师们的迫切心意:赶紧吃完,我们好早点儿回去。料理姑且采用了西式正餐的形式,但实际上跟婚宴一个样:冷冰冰的法式清汤、干瘪的沙拉、清一色全是半只虾的奶汁烤虾仁、不知道是什么肉的硬邦邦的肉排。厨师全然不顾客人的用餐速度,一股脑儿地将这些菜肴全部端了上来。不一会儿,餐桌就被盘子摆得满满当当。然而,岩岸却对这事儿无动于衷,依然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所以啊,这么不方便的地方采用一般的推销方式是不会有顾客来的。十二月初就有积雪,根本不适合作为露营地。谁乐意来这种没有电、没有水,还没有电话的山里呢?”
美树子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日光灯,说:“哎?电灯不是亮着的吗?”
“不,这是我们自己发的电,地下有发电机。地下室很黑喔,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要!社长先生你真坏。”由美咯咯地笑着。
“自来水又是怎么来的呢?”
听到星园这么问,岩岸保持着龇牙咧嘴的笑容,说:“是涌泉。前面有一处地方有地下水涌出,将地下水净化后就能使用了。煤气自然用的是液化气。”
星园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谓自给自足啊。”
“不过就连NTT[1]也没为这栋房子拉电线。罢了,大约两个月前买下这里的时候,这儿的红叶很美——喂,那是十月的事吧?”
岩岸向财野抛出了问题。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插过话、默默地用着叉子的财野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说:“是的,十月和十一月分别来了一次。那时天气很好,当时我也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疗养地。”
“不过冬天一到就不这么想了,”岩岸皱起了眉头,“疗养地是很难经营的,必须要提出明确的特征并寻求差异化。听说前一任老板继承了这一带的土地之后,因为太喜欢登山才建造了这样的建筑。门外汉终究还是不行啊。”
“这么一说,这里也采取了山中小屋的建造方式呢。”美树子四处张望后说道。
“对,似乎是为了招揽喜欢登山的顾客——不过,这种粗糙的计划是不可能顺利实施的。这里远离登山路线,听说一开业就门可罗雀。当地的商人向我央求,我便买了个现成的。我的公司在叶山、逗子和那须都经营娱乐设施,还是很有经验的。”岩岸自吹自擂,“像我这种经营者呀,如果不成天关注股市行情,是没办法在娱乐产业生存下去的。我平时都是使用电车出行。东京堵车太严重,开车太浪费时间了。”
岩岸声如洪钟的话音刚落,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茜突然说:“小麻,记下来。”
“好。”
麻子不知从哪里立刻取出了笔记本和笔,华丽的动作犹如变魔术一般。茜朝上空看了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想,美咲系列、男朋友的上司、一个劲儿地自吹自擂、不会察言观色、令人不爽的父亲、不懂他人的心。”
“这是什么啊?”岩岸那张国字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啊,不好意思,突然说了些怪话,”茜嫣然地送着秋波,“这是小说的构思。”
“噢,是小说啊。”
“对,如果想到什么点子不记下来的话,忘掉就太可惜了。”
“啊,原来如此。”岩岸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是明显的讽刺,连连感叹道,“畅销作家果然不一样呀。”
“不,我只是太健忘罢了,总是被编辑和秘书责备。”
“哎呀,没有的事,一流的人是与众不同的。虽然这么讲有些冒昧,但我也有相似之处。一有什么主意我就立刻打电话,一有什么想法我就立刻和人联系——正因如此,无论是洗澡还是如厕,都能浮现一些点子。”
结果又变成自吹自擂了。茜疲惫地转过身去,由美则低头窃笑。
“就是这样想来想去我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希望各位老师能登场。”
岩岸“啪”地击了击掌。明明已经说过把工作的事放在一边,现在看来刚才的话已被他抛诸脑后了。
“我的计划大致就是让此处脱胎换骨,使得年轻女性能够轻松地来这里享受周末。这里离东京不远,又有停车的地方,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开通迷你巴士。星辰与浪漫的UFO故里,嵯峨岛老师,这个概念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