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打扮好自己,好像安慰自己似的反复说了好几次“别担心绑架的事情了,那就是恶作剧,坏心眼的恶作剧”,然后就出门上班了。我正要站起来张罗大家吃晚饭时,那孩子总算抬起了头……由于太过突然,我没来得及调整好视线,原本只打算偷眼瞧,结果跟他对上了目光。
他勾着眼睛看向我,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脸……那张脸太陌生了。L形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跟我记忆中的晴男一点儿都不像。
陌生的脸冲我笑了。
我惊觉那两只眼睛的形状扭曲了。当我发现那是因为他在微笑时,那张脸再次垂了下去,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那天晚上,我没睡着。
我躺在我和妈妈占据的三块榻榻米大小的地盘上,睁着眼睛注视黑暗。那本来就是个闷热的夜晚,可是我很害怕,万一闭上眼睛,脑中又会浮现出那张陌生的笑脸……“晴男”弯曲着膝盖,睡在大屋的角落里,但我没有勇气查看他的睡脸,只能呆呆地听着屋外的雨声。梅雨季节应该过去了,是不是雨季离开时,在我家的破屋顶上落下了一片雨云?阴沉的雨声让我感到浑身粘腻,碰撞着融入我体内的A小调旋律,不断发出嘈杂的声响。
妈妈凌晨两点钟回到家,没换衣服就倒在了我旁边的被褥上……没过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掺杂在雨声中的细细啜泣。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店里喝多了喘不上气,但很快发现,那的确是哭声。
“怎么了?”
我问了一句。妈妈猛地坐起身子,下一个瞬间,就扑到了我身上。她双手紧紧抱着我,边哭边重复同样的话。“你是最好的孩子……那一定是因为生下你的人很好。妈妈以前最喜欢你,现在也最疼你。”
妈妈头一回对我说这种话。
我猜测肯定是店里发生了什么,首先想到了高桥医生的脸。
“高桥医生对你说什么了吗?”
我在汗水混合着化妆品和酒精的气味中问道。一定是医生把我身体里潜在的危险告诉了妈妈,而妈妈担心我的身体,才会说那种话……
“高桥医生?”
妈妈突然停止哭泣,冷冷地反问道。接着,她又恶狠狠地说:“那种人是医生里的败类……不对,是人渣。所以你千万不能相信那个人说的话。无论他对你说什么,都不能点头……你必须要拒绝。因为他也拒绝过不少人。”
听到这番话,我猜测妈妈可能向今天光顾夜店的医生开口借钱,然后被冷漠拒绝了。借钱?妈妈难道被绑架犯洗脑,真的要准备那莫名其妙的三千万赎金?想到这里,我对她说:
“妈妈,不如我去找爷爷要那三千万吧。因为我依稀记得,爷爷以前好像很疼我……现在他应该知道妈妈不是为了谋取爸爸的钱财了,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不会拒绝。”
“不行不行。我没对人说过……连电视节目组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啊,你们的爷爷今年一月已经去世,他的财产都被你们爸爸的兄弟姐妹继承了。”
说完,妈妈长叹一声,还没等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的叹息已经变成了哭泣。
“而且那只是个恶作剧电话,我们不需要三千万。我反倒想要一笔买空调的钱。今年这么热,最小的两个孩子又要长痱子了。”
带着鼻音的声音不知不觉变成了平静的鼻息。我觉得妈妈并不认为那是恶作剧电话。只是她很希望那是恶作剧罢了……鼻息不时变成梦呓,一直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妈妈在睡梦中也一直告诉自己:“那是恶作剧。”“只是恶作剧而已。”……
没错,其实正如妈妈的话,这件事本应是个单纯的恶作剧,不会真的发生什么……包括我在内,柳泽家的孩子们对真相一无所知,并且应该在暑假开始时,把那件事完全当成“恶作剧”给遗忘掉。我们一大家子人本应重新回到超麻烦、超讨厌,但是超快乐的生活中,只在几个月后突然想起:“那个单方面的绑架犯到底算怎么回事?”然后大家笑着说:“就是啊,好蠢。”而我本来也应该一无所知地忽略掉那件事……如果第二天那个自称绑架犯的人打来电话,妈妈没有说出那句谎言:
“是的,我准备好三千万了。”
我还是按照顺序说吧。
翌日早晨,妈妈顶着睡眠不足、又红又肿的眼睛招呼大家吃早饭,还对我说出了与几个小时前截然相反的话。
“一代,你今天也要去高桥医生那里哦。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她好像彻底忘了自己头天晚上喝醉时说过的话。我只好露出苦笑,像哄小孩一样回答:“知道啦,知道啦。”由于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就说:“妈妈,要是今天绑架犯再打电话过来,你就骗他已经准备好三千万了吧。我想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但其他孩子也纷纷赞同,于是妈妈只得点头答应。
“好吧,我们不能任凭那个奇怪的人摆布,得主动出击才行。”
十分钟后,那个人又打来电话问妈妈:“钱准备好了吗?”
“是的,我准备好三千万了。”
妈妈按照我的提议骗了他。那人似乎有点惊讶,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真的吗?”除此之外,并没有表现出我所期待的特殊反应。接着,他又冷淡地交代了那天晚上交钱的方法,最后留下一句:“务必照做。”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啊,不过说后续之前,先让我把前面那十个小时的事情说清楚吧。
可能因为头天晚上几乎没合眼,我离开家时脑袋很晕……在妈妈的劝说下,我直接去了医院,没有马上去上学。
头天晚上我以为妈妈跟医生吵架了,但是到医院一看,高桥医生心情特别好,见到我就说:“你来得正好,我也想早点把消息告诉你。你的脑部异常只是CT机的损伤,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这下你也不用瞒着妈妈了。”
医生把我那天早上的眩晕解释为睡眠不足……虽说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真的有点担心自己,所以听到那个消息后,我全身放松下来,精神顿时好了许多。然后,我便去了学校,等到午休时间,立刻去找广木老师汇报这个消息。
“怎么,原来是这样啊。”
老师一脸呆滞,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其实医生给我检查身体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一块小息肉,不过是良性的,只要等它长大一点再动手术切掉就好。”
“意想不到的地方?”
“……直肠。”
那可不是青春期少女能大声说出来的身体部位,于是我压低声音回答了老师的问题,然后高兴地说:
“虽说是手术,但其实是内窥镜,医生说一下子就好了。”
老师听完我的话,才松了口气。
“总之这是个好消息。那么另一边呢?那件事也没什么吧?”
我拿出录音带,让老师听了妈妈昨天跟绑架犯的对话。
“如果说这是恶作剧,那也安排得太缜密了。不过既然谁都没有遭到绑架,也只能说这是恶作剧吧。”
老师长叹一声,看向手表,然后说:“只能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你也该回教室了。”就在我准备离开音乐室时,广木老师又叫住了我。
“我想确认一件事。你之所以找我商量这些事情,是因为喜欢我吧?”
听到老师提问,我抓着门把手,缓缓转过头去。
“当然啊。”
我回答道:“放长假到老师家时,我亲口说了喜欢老师,不是吗?”
我注视着老师,老师也注视着我。然后,是他先移开了目光。
“的确是……不过我感觉你后来变得有些疏远。”
“我才觉得老师……”
由于学校禁止教师与学生私下来往,从那以后,老师似乎一直在躲着我,所以我才找了个借口接近他……我正要这么说,但是老师先开口了。
“那就好。总而言之,那个绑架犯说今天还会打电话来,要是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要马上联系我。因为我真的很担心你。”
那是我最想听到的话。如果能听到老师对我说这些话,我倒真希望那位自称绑架犯的人多加把劲。我带着这个想法,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因为今天放学不用去医院,我在现场听到了妈妈和绑架犯的电话。
绑架犯先问妈妈“钱准备好没有”,然后说:“把钱装在纸袋里,表面用报纸盖上……今晚八点放进池袋站东口的寄物柜里。钥匙……附近有一排自动售票机,你把钥匙扔在最右侧的地上。动作要自然,别让其他人注意到。”
说完,他又问妈妈记住没有,然后挂了电话。这通电话也录了音,于是孩子们马上重播了一遍,玩起了吵吵闹闹的推理游戏。
妈妈毫不理睬他们,而是表情狰狞地说:
“肯定是个恶作剧。那人只是在玩绑架犯游戏,就像在卡拉OK开演唱会一样。”
说完,她匆匆穿好衣服化好妆,跑出了家门。临走前,妈妈还说:“我已经迟到两天了,今天再迟到要被炒鱿鱼的。”我感觉她那种逃也似的慌张有点不太自然……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家里少了一个孩子。
晴男没在……
我回到家时就没见到他。三郎说:“他的游戏机没电了,是不是出去买电池了?”……可是绑架犯打完电话,我又拨通了广木老师的电话告诉他通话内容,然后又过了一个小时。这都六点了,他还没回来。
“晴男到哪儿去了?”
我一开口,立刻有人起哄道:“晴男被绑架了!”
“原来被绑架的人是晴男。”
“哇,晴男是被害者啊。”
“好可怜哦,我要抓住绑架犯。”
其他孩子也应和道。
我悄悄把三郎喊到自己的地盘上,小声问道:
“你说,那个绑架犯的声音像不像晴男?”
“啊?为什么?”
三郎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昨天虽然说是自导自演,不过要把所有孩子……那也太难了。但是换成一个人……如果是晴男一个人,或许有可能。”
“可是晴男为什么要打电话呀?”
“游戏啊!他不是总玩那些吓人的游戏嘛,现在玩腻了,就玩起了真人游戏……”
三郎马上摇摇头。
“姐,你不是身体出问题了,而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晴男玩得很起劲的不是吓人的游戏,而是熊猫养成游戏。”
“什么熊猫养成?”
“比电子宠物鸡复杂一点儿的东西,把体弱多病的熊猫养成健康的大熊猫。”
这回轮到我瞪大眼睛了。就在那时——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了晴男的声音。他虽然话不多,但是跟大家交流得很自然。我探头看向大屋,发现他已经加入了推理游戏的圈子,甚至露出了笑容。我意识到自己没有注意到晴男的全部,而是漏掉了他跟普通孩子一样的声音和表情,不由得羞耻万分……而且两个小时后,我又因为晴男感到更加羞耻了。
晴男注意到我时,跟头天晚上相反,立刻阴沉着脸不说话了……此时我还认为,自己的直觉肯定没有错。
两个小时后,我为全家人做了晚饭,声称“有些事”离开,前往池袋车站东口,并且在晚上八点……准确来说是晚上八点八分,目睹了这起奇怪绑架案的唐突高潮,最后知道“脸红”这个词并不正确,因为极度的羞耻会让人脸上失去血色,变得如同白纸。
这起事件的结局真的很突然。我当时正躲在池袋站东口的自动售票机附近蹲守绑架犯,晴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到达池袋车站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五分,找到寄物柜时已经过了八点……再慌忙去看自动售票机,已经是八点五分了。车站里挤满了人。人们就像电视上的幽门螺杆菌一样,阴沉、坚定、冷漠而滑稽地蠢动着,使我无须躲在阴影中,得以光明正大地监视那个地方……绑架犯指定的售票机右侧地面掉了一些垃圾,但我看不出里面有没有钥匙。当然,我并不指望那里有钥匙。这是一起没有被害者的绑架事件,没有人会把赎金放进寄物柜,也没有人会把钥匙扔在那里。
我心里很清楚这点,却还是着了魔似的来到了这里……因为我有种预感,那名奇怪的绑架犯会制造惊人的奇迹。
奇迹……虽然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是连续发生了三次。
三分钟后,我被人潮挤得疲惫不堪,就想转身回家。可是就在那时,突然有人在后面扯了一下我的裙子……我忍不住回过头,看见了第一个奇迹。
是晴男。
“绑架犯果然就是你!”
他用打游戏时的冷漠表情摇了摇头。
“那是你被绑架了?”
他又摇了摇头,然后总算开口说话了:“被绑架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孩子?是谁?”
晴男似乎有点累了,不再仰头看我,而是低下头,抬起了手指。他的食指就是第二个奇迹。他的指尖戳向我的身体……他在指我。
“我?我被绑架了?”
这简直太胡闹了。这时,晴男说:“你看那边。”我转过头去,发现凶手指定的地方出现了一张太过熟悉的面孔。那就是第三个奇迹。那个身穿浅蓝色衬衫的男人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我知道他拾起了什么。
“广木老师……老师绑架了我?”
晴男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对我摇了摇头。但是我没有理睬他,而是朝老师追了过去。那个浅蓝色的背影转眼之间就被人潮吞没,但我知道老师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在不远处亲眼看着老师用捡来的钥匙打开一个寄物柜,拿出了印有百货商场标志的纸袋。不,奇迹还在继续……这明明是个没有被害者的事件,装满赎金的纸袋却像变戏法一样冒了出来,而且广木老师还用双手紧紧抱住了它。老师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没两步就撞上了我,顿时吃了一惊。下午刚见过的英俊面庞霎时扭曲成了我认不出的样子……不过,我的表情比他的更扭曲,而且满脸汗水。老师吓得失手掉落了纸袋,遮挡用的报纸滑落出来……破口处露出了福泽谕吉一本正经的脸。
“绑架犯是老师吗?……绑架了我?”
说着,我回忆起了妈妈的表情。妈妈可能知道是我被绑架,赶在最后时限前勉强凑齐了赎金,放进车站的寄物柜里……
可是——
“不对。”
一个声音让我返回了现实。说话的人不是老师,而是晴男。连老师也用力摇着头……
“老师只是受害者,绑架犯另有其人……好像叫高桥吧。昨天大家玩推理游戏时说了,那个医生给袋子编了个病名,表面是让你接受检查,实则把你软禁在医院了。然后,那个医生就……呃,高桥就对广木老师说,‘只要你拿出三千万,我就保证不在医院杀了她。’反正医院就是吓唬病人的地方,不是吗?”
后来我们坐进了车站门口的咖啡厅。晴男一边猛往嘴里塞蛋糕,一边继续发表见解。最让我惊讶的不是医生和老师的事情,而是晴男在家里听了大家的话,从中推理出真相……甚至察觉了我和老师的恋爱关系,并且预想到我的行动,今天傍晚一度去我学校找过老师,但是没找着,只好跟踪我从家里来到了池袋车站。
高桥医生只给广木老师打过一次电话,告诉他被绑架的人是谁,然后威胁:如果不交赎金,他身为医生可以对人质施加什么样的危害……当然,这些都是老师坐在咖啡厅里亲口说的。这三天来,老师一直想象医生拿着手术刀、注射器,甚至剧毒药,妄图以检查之名加害于我的场景,并且痛苦万分。而且,从第二次开始,医生就巧妙诱导我做出行动,让我亲口对老师说出绑架犯的威胁,让他更加痛苦。老师甚至怀疑过我是共犯……但是因为今天下午那句话,他已经完全打消了那个想法。尽管如此,他还是犹豫不决,虽然已经把钱放进了寄物柜,但是五分钟后决定对我坦白一切。就在他返回寄物柜收回赎金时,却被我们撞到了。
“难道妈妈也是跟你一伙的?”
“不,你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可能有所察觉,所以昨天晚上才会说高桥的坏话吧。“可我还是不明白。我又没有一直待在医院,后来也回家了呀,还跟老师单独见过面。可是,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只要告诉我,然后报警就好了呀。”
“高桥绑架的人不是你。”
“啊?那谁才是人质?”
老师敲着额头想了想,然后说:
“那孩子不久之后就会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我就不说了。”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晴男好像明白了。因为他连连点头。老师用目光对他说“你真聪明”,而我则一脸苍白——就这样,那天算是过去了。两天后的早晨,我不经意间闻到米饭的气味,突然感到犯恶心,趴在水槽边上吐了一点刚喝下去的果汁。
妈妈皱着眉,对我说:“一代,难道你……”那一刻,我仿佛走进了老套的家庭电视剧情节中。我想起老师那句“被绑架的孩子不久之后就会引起你的注意”,紧接着又想起晴男在池袋车站用手指着我……的肚子。
原来,高桥医生在给我检查头晕的毛病时发现了我体内正在孕育的小生命,还瞒着我从酒醉的母亲口中问出了与我交往的对象,然后给广木老师打了威胁电话……他以尚未出生的孩子为人质,对老师说:“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搞大了学生的肚子,就拿三千万出来。钱到手后,我就用肠道息肉的名义瞒着她把孩子做掉。如果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那就随便你。”换言之,高桥医生通过一无所知的我,向老师发出了威胁,搞了这么一件非同寻常的绑架事件。而且,一旦孩子的父亲交了赎金,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就要被当作息肉除去,而我这个母亲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到正常生活。
广木老师左思右想之后做出的决定,前面已经说过了。在千钧一发之际,老师舍弃教职,选择了我腹中的小生命。
你们知道吗?现在很多医院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高桥医生试图用采购新器材和改造医院渡过难关,可是债台高筑,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不过这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那天早上,我压根儿顾不上高桥医生和广木老师。晴男玩的“熊猫养成”原来是专为孕妇设计的游戏,可以在玩的过程中学习妊娠知识。正是因为这个,晴男才比我更早发现了我怀孕的事情。但是,当时我也顾不上这个。
那一瞬间,我想到,原来这个贫穷的大家庭也能迎来宛如晨曦般纯净的小生命啊。不,正因为这是一个大家庭,那个小小的异邦人才会安心造访……而回荡在我体内的肖邦A小调,正是这孩子的安眠曲。我哼着那首曲子,心中感叹,这个还不能称之为孩子的小生命尽管遭到绑架,可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于是,我反复对着肚子说:“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真对不起,我把最重要的真相隐瞒到了最后……或者说,只能极其委婉地表达出来。因为对我来说,要说出那天晚上到老师家玩,两人陶醉在钢琴的美妙音色中做了什么事情,简直比直肠的息肉还羞耻啊。
[1]此曲为肖邦《玛祖卡舞曲》中的《A小调Op.17.4》,国内一般译为“小犹太人”(Little Jew)。
[2] 五月五日本来是日本的“男孩节”,后来被指定为日本的国定儿童节。
[3] 水户黄门是日本江户时代水户藩第二代藩主,在以他的故事为题材的影视剧中,每遇危急时刻,他的随从就会亮出绘有家纹的印笼以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