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管那个了,还是赶快回去查看所有壁炉吧,弥冬小姐或许已经遇害了。”秀之大声叫喊道。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换画和杀猫就是杀人预告。现在不是讨论细节的时候,应该尽快查看一下壁炉。
“不行。”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低沉的声音。是埋完迷东尸体的末男。
“为什么不行?”慧子尖声问道。
末男没有说话。或许他认为,既然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没有解释的必要。
“弥冬小姐或许正在遭受侵害,现在去找说不定还来得及。”
秀之也帮慧子说话,但末男依然选择沉默。此时他肯定抿着嘴用锐利的眼神瞪着这边吧。
“阿富,回去吧。末男先生都说不行了。”理的语气很平和,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说完拍了拍秀之的肩膀。
身为别墅的客人,管理员不让做的事自然不能擅自去做。就算报警,被杀的只是猫,警察也不会出动吧,更不会理会杀人预告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就像是想要尽快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慧子率先站起身走了。末男用手电筒为她照着路。
秀之带着疑问踩在泥泞的路上往回走。他确信末男肯定知道什么,尽量躲开夹杂着臭味的空气,深吸了一口带有树木香味的风。
☆☆☆
“垣尾先生醒了,烧也退了一些。”久子一边把桌子上放得到处都是的盘子归拢到一处,一边看着慧子说道。肥胖的体形配上机敏的动作,即便是这种时候给人的感觉依然是那么开朗幽默。
早饭只喝了咖啡的理用修好的电话联系了警方。秀之没问过具体是怎样的关系,只知道理在警视厅有熟人,可以通过那个人获取警方一般不会透露的各种情报。虽然电话是对方付费的,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可打的时间也太长了。
“医院来电话了吗?”之前靠在椅子上发呆的秀之调整好坐姿问道。
“嗯,今天一大早就来电话了。”
桌子眼看着收拾干净了。慧子连犹豫要不要帮忙的时间都没有,久子手脚麻利地完成了工作。
“那,他要回来了吗,那小子?”堀脸上挂着快活甚至有些轻浮的表情,悠闲地说。
慧子听到不清不楚的大阪腔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还要观察一下,应该明天或者后天才会回来吧。”
“哦。”大概只是随口一问,堀不感兴趣地伸手去拿咖啡杯。糟糕的餐桌礼仪,在喝东西的时候发出声音这点也是让慧子烦躁的理由之一。
大概因为过了一天,已经感觉不到压抑沉闷的气氛了。和今早的好天气也有一定关系吧。牧本神色沉痛,但表情比昨天柔和多了,早餐吃了差不多有一半。之前他的脸看起来老了很多,今天似乎已经整理好心情,恢复了一些沉稳。
堀像小孩子一样用手背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说:“话说,我们还不能走吗?”
“各位是弥冬小姐的客人,我做不了主……”
末尾说得很含糊,久子暧昧地摇了摇头。说弥冬的名字的时候表情和声音又变冷漠了。
“我的假期快结束了啊。”
先不说住院的垣尾,除了理和秀之,现在留在别墅里的人都已经步入社会。即便是在高中当老师的慧子也很担心这个问题。
牧本是大学助教,在时间上是三人中最自由的,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停课。在春假期间只要没有教职员会议,慧子就可以继续休假。但在区政府上班的堀是不能休息、不能迟到、不能旷工的公务员,请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会担心也很正常。
“应该还不能。”牧本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平静,甚至有些超然的味道。说完,或许是为了平复心情吧,他拿出小彩纸,孤零零地一张一张折着雪花。
“不能走吗……”堀似乎是不打算顶撞牧本,没说什么,就此陷入沉默。
警方只说要大家留在能随时找到的地方,没说不许离开别墅。而现实情况是,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想要离开这里还是很难的,那么做只会招致不必要的怀疑。警方也不想大老远地跑到大阪去,那只是因为不能限制人身自由才说的场面话,实际上肯定想让他们都留在这里。
“对了,结花小姐怎么样了?”
慧子为了转换话题,提出了入座之后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结花昨天一整天都没出现,今天早晨也没来吃早饭。
“不清楚。今天我去敲门的时候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还在休息……”
“没回应吗?”
久子的话还没说完,秀之就插嘴问道。自从弥冬的肖像画被换并找到猫的尸体之后,他就对这类信息特别敏感。
“是的。不过我把早餐托盘放在房门前了。”
“还是去确认一下结花小姐到底在不在房间里比较好吧?”
调查壁炉的事泡汤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在秀之心里不断放大。他是真的很担心继弥冬之后结花是不是也消失了。
“你在害怕什么啊?”堀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慢悠悠地问秀之。
“我没害怕。”
“就因为你穿着在千林商店街买的一千日元三件的衬衫才会害怕。你要是像我一样穿拉夫劳伦,或者保罗·史密斯也行呀,就会镇定……”
就在他自以为是地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只剩下咖啡杯还没收拾干净的久子摘下围裙,往门厅方向走去。
“你说,会是礼物吗?”慧子为了让堀闭嘴,跟秀之搭话。这个猜测不见得是错的。
“或许。话说回来,理还没打完电话吗?”
秀之微微侧着头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理。发现有人正在看自己,理把没拿着话筒的那只手抬起来以示回应。
“我也希望他能快点挂电话。”
就算改变了话题,堀还是会插嘴。或许他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内心很不安,希望有人跟他说话。
“你想打电话吗?”秀之客气地问道。
“是啊。我得请假。居然要为这种事用掉年假,真是太不划算了。”
听到这话,慧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一号开派对那天电话线断了,是什么时候被剪断的呢?
“堀先生,前天你给区政府打电话了吗?”
刚才就躺下了的堀没有回答问题,噘着嘴像是在吹口哨似的装听不见。
慧子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想知道最后一个用电话的人是谁。你前天给区政府打过电话吗?”
堀故意刁难道:“打不打是我的自由吧?”
“我知道,可是……”
“知道还问。”
听到对方一直在说粗鲁的大阪腔,慧子只好闭上了嘴。她后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对,”秀之代替失去勇气的慧子用强硬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说,穿着拉夫劳伦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吗?请回答刚刚的问题。”
没想到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的秀之能说出这种话。别看说得没有道理,反而更加有魄力。
堀也很意外,大概是被秀之的语气震慑,挠着光秃秃的宽额头,无可奈何地回答了问题:“呃,好。我的假期到二号,已经提前申请好了,所以不需要联系。不过我为了预约渡轮的确打过电话。”
“什么时候打的?”
“派对那天的傍晚。我老妈沉迷新兴宗教,每个月都要去淡路岛,所以我打电话替她预约……”
“具体时间呢?”
“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四五点钟吧。”
“擅自打的吗?”秀之严肃地继续追问。
“嗯……”
“那当时打通了吗?”
“当然,刚巧当时这里没人,我就打了……能不能别说出去?平时我都是让区政府那边打给我……”
“果然是礼物。”久子快马加鞭地回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她将手上的快递包裹放在餐桌上,看起来不大,但似乎挺重的。
察觉到几人慌张的样子,理看向这边。不过他并没有挂断电话参与查看礼物。
“跟之前的一样。”
看了一眼快递单,秀之叹了口气。寄件人是片仓瑞穗,收件人是片仓史织,地址就是这栋别墅。
“打开看看吧。”慧子催促久子。
久子一丝不苟地揭下胶带,尽量不破坏包装纸,慢慢打开包装。
是用来放果酱一类的空瓶子。旋拧式的盖子上面印着物美价廉一类的宣传语。瓶身很大,瓶子里面是沙子,看起来像是从某处的沙滩上装来的,装了满满一瓶。
把瓶子放在桌子中央,久子眨着小眼睛说:“我就说怎么那么重。”
“留言卡呢?上面写东西了吗?”慧子焦急地问。
跟之前同一种类的卡片就在包装纸里。
“这次有留言。”秀之打开卡片,递给慧子。
“第五个礼物。这次的礼物不是瓶子,而是沙子。”接过卡片,慧子把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背面跟之前一样,洁白一片。
秀之思考了一会儿说:“看来是怕我们搞错,特意提醒了一下,没有其他留言。”
“嗯,毕竟不能直接寄沙子,所以才放在瓶子里的吧。”
“不过,从这一点上我搞清楚了两件事……”
“别说了。”
秀之正准备针对这次的礼物陈述意见时,牧本发出呻吟般的声音阻止道。他一脸痛苦,好像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牧本先生……”
“我明白有讨论的必要,但不要在我面前讨论。”
牧本折纸的手用力按在桌子上。好几个折好的雪花都被压变形了。
“我们出去说吧。”慧子感觉那些折纸发出了悲鸣,招呼着秀之。
秀之瞥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理,感觉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挂,随即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慧子端着两杯咖啡,秀之手拿贴着快递单的包装纸、装着沙子的瓶子和留言卡。堀没动。久子大概还必须留下干活,没有一起跟来。理则继续打着电话。
刚在客厅坐下,秀之就发起了讨论。
“刚刚我说从留言卡上的话搞清楚了两件事,对吧?”
“嗯。”
“首先,这个礼物是个谜语,寄礼物的人希望有人能解开。目的不是为了用毫无意义的礼物扰乱搜查或者酝酿出恐怖气氛吓人,单纯地就是想传递一个信息。”
慧子点点头。“嗯,否则没必要专门写上是沙子不是瓶子。”
“没错。送这个礼物的人担心要是把瓶子和沙子搞错就麻烦了,才做了这样的补充。放在瓶子里没有特别意义,但沙子本身有意义。迄今为止送来的这些东西果然有共同点。”
“鲜花,水晶,枕头,音叉,然后是这次的沙子。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呢?”
秀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知道。音叉寄到的时候我想了很久,什么都没想出来。”
“现在有五个了,按理说应该能想出来了。”慧子边叹气边嘟哝着。
“太难了。”秀之表示同意。
“是不是应该更具体地去分析?例如花束里都有什么名字的花,水晶是什么形状的……”
“我觉得不是。”秀之轻轻摇了摇头,马上否定了这个思路,但他自己也没什么自信,“刚刚我说,看到这次的留言卡,搞清楚了两件事,另外一件就是沙子这个词本身很重要。不是沙子从哪儿来的,或装沙子的容器那些,需要的只是沙子这个词。”
“是吗?”慧子歪着头,感觉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留言卡上的内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也可能不对。”
“就算的确是这样,可之前那几样礼物的留言卡上都没写字,要怎么解释呢?”说着,慧子把写着礼物名字的笔记拿给秀之看。她感觉这样比只是在脑子里思考更容易打通思路。
“鲜花、水晶、枕头、音叉、沙子。这些词的共同点……例如,都是生物,都是金属,有同样的形状,曾被用来做电车的名字,晚上会用到的东西,跟乐器有关的东西,跟天气有关的词一类的。”
看着这些词,秀之把能想到的共同点都说出来,一个一个排除。他大概是觉得,通过不断联想,说着说着也许就能找到正确答案了。
“同一个词可以放在这些词的前面或后面,或者都在同一句话里。”慧子也学着秀之的做法,这样比在脑子里想更有效果。
“在同一部小说中出现过,或者是一首歌里。”
“别写出汉字,都换成平假名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除了平假名,他们把片假名也写了下来,可横看竖看都想不到其他文字。跟开口音闭口音也没有关系,当然也不可能是词语接龙。两人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慧子死死盯着这些文字,都有些头昏眼花了。
“换成平假名,只发现了每个单词里都有带闭曲线的假名。”过了很久,秀之苦笑道。
“可是光知道这个没用啊。完全搞不懂对方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想让我们做什么。”
秀之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太难了。要是真想传递些什么,应该用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是啊,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说着,慧子突然发现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的重要信息。脑子里光想着找共同点,甚至都没有产生疑问。
秀之似乎也很快察觉到了慧子想到的事,满脸困惑地重重吐了口气,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说:“的确很奇怪。”
“寄件人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
“嗯……”
“如果要传递信息给我们,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有可能是为了瞒过某人,直接说出来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慧子不接受这个解释。“可是,字谜也是大家一起在思考啊,解开谜题之后也会通知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