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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幼贞的奶奶让那个阿艳回去请大仙,说把那张存储卡放在孩子枕头底下,睡三天,然后找大仙做法事,怎么一来二去的,再把卡烧了,魂就能回来。不过……”
“不过什么?”
冯佑看了看相机,眼神飘忽。
陈舜从手机后面探出脸来:“没事,你尽管说,如果实在不合适,后期剪掉就行了。”
“那个照片里的小女孩,最后还是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死了。”
“怎、怎么死的?”
“被干草噎死的。”
小希下意识地朝我的方向看,但没有找到我的视线。
“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市里工作了,过了两年……或者三年?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和另外一孩子玩捉迷藏,轮到她藏起来,一藏藏了好几个小时,怎么也找不到。结果在一个草垛里面发现的,嘴巴和鼻子里全是干草,已经窒息了。”
四个人都沉默了。刚才听冯佑描述那张照片,我想象过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她给乞丐东西吃的情景好像一场洗礼。
“医生有一种猜测,癫痫,躲在里面的时候碰巧发作了。但是她爸妈说她从来没有发过癫痫。癫痫这个病,年龄越小发作的几率越高,有这个病的,还没学会走路就会发作。到了……那时候她多大来着?六七岁吧,到了六七岁才第一次发作,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梁皓没有跟我说太多,但是我猜,小女孩的爸妈后来肯定去找他算账了。”
“找梁皓算账?”
“对啊,因为存储卡里面没有底片,小女孩的魂还在梁皓那里,他们就是这样想的。而且,那张照片确实拷进电脑里了,梁皓心里是有疙瘩的。”
“这件事跟梁皓有关系吗?他当时在哪儿?”
“在干活,在他自己的公司里。”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了。”
小希沉思片刻,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梁皓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什么癖好?”
“喜欢小女孩。”
“……你是说,他拍那张照片是因为喜欢小女孩?”
“不,不光是这个,就是从平时的行为来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倾向?”
冯佑缓缓摇头,摇头之前经过了思考。
“你有那张照片吗?”
“有的,不过没带过来,你们要看吗?等我回去发给你们,但是不要传到网上。”
“好。那么,金莹的事情呢?你觉得有可能是梁皓做的吗?”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会伤害别人。但我觉得,我并不了解他。他从来不说心事,每天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完这句,冯佑默然不语,他没有正面回答小希的问题。
第11章 念头
2002年——虽然是十五年前,时代还是一个时代吧。照相机能把孩子的魂吸到底片上,革马村人相信这个。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信,我想是有的。起码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仍然相信,没了女儿,她应该比以往更加深信不疑。癫痫和丢魂,她总得信一个。
我们在山海间四楼的餐厅吃午餐,坐在靠窗的角落,可以看到室外游泳池。冯佑妻子说吃完饭要带儿子去游泳,不知道是原本就有打算,还是得知下午的采访还要继续才临时决定的。一年一次的假期被打扰了,她也毫不在意,尽力配合丈夫的工作。不,这根本不是工作。这一对比,我又禁不住在心里念叨高美。她昨晚当真没有联系我,生气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可只有我们一桌客人,显得冷冷清清。冯佑说,单数层的露台原本是小花园,有草地、盆栽和绿篱。客人退了房,每天进去打扫的除了清洁工还有园艺师,后来因为成本太大吃不消,荒废了,才改成如今的防腐木露台。早些年,山海间是一层白一层绿的。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脑子里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冯佑跟着梁皓一起创业,两三年后大概撑不下去了,他又回到千桂市,继续原来的工作。那个酥饼女孩死的时候,他离事发地很远。知道了这个事,他去找梁皓,梁皓告诉他经过,但没有说很多,听冯佑的叙述,大概是这样的情况。至于医生说女孩可能死于癫痫引发的意外,想必也是梁皓的说辞。可以说,冯佑对于酥饼女孩死亡事件的了解不客观,也不全面。金莹案的波及面那么广,有些信息还是能捂得住,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梁皓给金莹也拍过照吧,所以金莹的魂也被他偷走了。为了找回相机里的魂灵,她在九年前的雪夜独自去往梁皓家……
假设,拍照摄魂这个事是真的——当然我绝不相信,我的假设只是为了建立一个逻辑——封建迷信也得讲出个所以然来。这个逻辑就是,被吸走魂灵的孩子,会主动去收魂者那里找回魂灵。结果魂灵没找回来,人也没了。
金莹的遭遇是符合这个逻辑的。那么酥饼女孩呢?如果也按这个思路来,事发当时,梁皓就必须身处那个让酥饼女孩窒息的草垛附近才行。可实际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被吸走魂灵之后,孩子不会马上想着要找回魂灵吗?是的,不是马上,她们两个从被拍进照片到出事,都隔了很长时间。酥饼女孩是两三年,而金莹,虽然判断不出准确的时间,但是可以从金齐山的话里头琢磨出来。
梁皓给金莹拍照,是在她家做家教期间,这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金莹失踪之前,已经开始在同学康小奕家做功课了。找了家教,又让同学辅导,这不大可能同时进行。由此可知,金莹不是在拍完照之后立刻去找梁皓的。
所以,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情把她引向梁皓,如果这个触发因素和拍照没有关系,那么刚才假设的逻辑就不通了。当然,不通是肯定的,但这个触发因素一定存在。
2017年9月28日,下午两点四十分,对冯佑的采访继续进行。
梁皓去镇上打公用电话给老周,确认他的行程没变。老周这天要去杭州出差,顺道经过岭阳镇,这是半个月前就说定的。
镇上没有像样的茶室,他们约在一家小饭馆见面。老周是个直接了当的人,坐下来就谈正事。
“你看一下这个。”
他带来了一本国外企业的宣传册,翻开那页上有张全幅图片,展示了一套组合灯具的照明效果。
“是照片还是效果图?”他问。
“是效果图。”
“你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吗?”
“能。”
“好。”他双手交握在一起,然后招呼服务员点菜。
“但是需要设备,一台工作站。”
“多少钱?”
梁皓沉思片刻,抬起目光说:“两万。”
老周不说话了,拿出烟来抽。梁皓把扣在碟子里的杯子翻过来,给老周倒水。
老周今年五十多,脸盘大,肚子也大。他手底下有一家灯具制造厂,主要做工装灯饰。两年前找梁皓公司做设计图,价格没谈拢,当天晚上就打电话到梁皓家里。梁皓起先拒绝,挂了电话之后考虑了十分钟,再回拨过去,说改变主意了。这两年,梁皓一直是老周私底下的合作伙伴。
菜上来了,吃了一阵,老周说:“那个事情真的不考虑了?”
他想让梁皓跳槽到他的灯具厂,专门负责辅助设计和宣传,去年秋天开始说起,今天是第三次了。老周这样的人,一个请求重复三遍,甚至会让人感到心酸。可现在说这个话,就变成了筹码:答应来我这儿才有设备。
梁皓仍然摇头。
“做得不自在,为什么不换个公司?”老周第一次追问。
“让我不自在的,不是某一个公司。”
老周夹了菜放嘴里嚼,嚼着嚼着,表情变得饶有兴味。“你想自己干?”
梁皓没有回答。老周大笑起来:“到哪一步了?”
梁皓指了指太阳穴:“念头。”
“不要去别的地方,就在我们县里。去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什么,在三塘县,养活一个设计团队不在话下。”
“我不做设计,我不会那个。”
老周挑高了眉毛:“那你做什么?”
梁皓朝桌上的宣传册努了努嘴。
“只做视觉表现吗?那走不远的,兄弟。不管做什么东西,创造力才是最值钱的。你那个,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在一线城市或许有生存空间,这种小地方……”
“我不需要多大的生存空间。我只会做花,这世上总有需要花的人。”
“你可真是比我还要固执。”
吃完饭走出店门,老周把宣传册塞梁皓怀里,指着册子说:“电脑我先帮你买。这次是县博物馆的项目,我打通关系全靠这一笔,有三家竞争,但是他们不可能拿出效果图来。如果你帮我拿下了,咱俩的单子照结,两万块钱就当我送你开业的贺礼。如果拿不下来,电脑你买走。”
“好。”
“这个你拿着,保持联系。”
老周开着黑色桑塔纳朝南方疾驰而去。他丢给梁皓的是一部手机。
“这也是工作吗?”
今天的风有点大,耳廓里一直隆隆作响,梁皓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吓了一跳。他正蹲着拍摄一丛油菜花投在墙上的影子,俞幼贞从阳光的另一边靠近,她的影子在更远处。
梁皓摇头说不是。蹲太久了,站起来有些目眩。俞幼贞穿着淡紫色的衬衫,一点点透。
天气真的热了,土地上好像有歪歪扭扭的热气往上冒,梁皓来时没有准备夏天的衣服,现在脱得只剩棉毛衫,多少有些尴尬。他把袖子拉到胳膊肘。
“没卡了还能拍吗?”幼贞背着手问。
“能拍,拍不多。”
“给。”
幼贞伸出胳膊,手里是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硬纸。硬纸上有凸起的塑料封块。梁皓接过来,他很意外,这是一张CF储存卡,正和手里的相机匹配。
“买错了吗?”
“没有,哪儿买的?”
“我爸托上海的朋友带的。”
幼贞说,当年有从上海来下乡的知青住在她们家,到现在一直有联系。
“多少钱?我给你。”
“给什么,本来就是赔你的。”
梁皓说了声谢谢。幼贞笑着低下头去,发梢被风吹得绕着脖子打转。梁皓拆了包装,把卡放进相机里试拍了一张。
“赔是赔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那天的事情真对不起啊。”
“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儿的人很笨?”
梁皓低头看着相机,想了想说:“你完全不信那个吗?”
“你说拍照会丢魂?嗯……”
“她相信拍照丢魂,就像你相信太阳从东边升起、地球是圆的。”
“可那是事实啊。”
“因为你信,所以才是事实。一个人总得信点什么。”
“不过,阿艳的做法有点太……那个了。”
“但那时候就应该相信她,没有争执的必要,不是相信丢魂,是相信她很担心女儿。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幼贞盯着梁皓看,然后抿嘴笑了,
附近水田里的秧苗排得整整齐齐,不用测量工具,很难想象是怎么做到的。梁皓呆呆看了一阵,听见幼贞走过来说:“你帮我拍张照吧。”
“好啊。”
“朝哪边站?”
“这边。你要看着镜头吗?”
“嗯?”
“成年了吗?”
幼贞会意了,笑声穿过田野。远处插秧的村民直起腰来朝这边看,面容躲在斗笠的影子里。
第12章 罗显章
2017年9月29日上午,八点半。
我们三人直愣愣站在一片水泥空地前,仿佛那上面的房子刚刚才凭空消失。空地二十多米见方,用白线画了车位,我数了数,左中右各八个格子,现在只停了两辆车。
陈舜走上空地,翘起皮鞋用力踩下去,踩了两次。回音有金属弹性,大概震动了底下的钢筋。“小金莹啊小金莹,如果你在下面,就给个回复呗。”
“有病!”
小希好像真的生气了,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觉得他不尊重一个生死未卜、命运悲惨的小女孩。陈舜拉长鼻孔翻白眼。
这里是一整片相对集中的住宅区,位于革马村西南,一栋栋两层住宅棋盘格一样排列整齐。房屋的品相比村里其他地方要好,外观也都一样,橘红色的喷砂从墙根喷涂到腰线,上半部分是米色的防腐漆,屋顶盖了琉璃瓦,每家都有石墙围起来的院子。
曾经伫立在这块水泥地上的房子,就是梁皓的家。
“拍张照快走吧,别迟到了。”小希催促陈舜。
“拍这空地?”
“不然还能怎么样?”
陈舜摸着胡茬子,绕到南边的房子前。院门开着,他抬步走了进去。主屋的门立马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迈着小碎步迎到院子里,显然她一开始就注意到我们在停车场上晃悠。
“你们,你们做啥?”
“我们……”
“你们,是拍电视的。”
这女人有眼力,我没拿器材,她光看陈舜的打扮就猜到了。消息传得真快。
“去去去!拍电视,拍电视到我家里来,真是要死了。”她用手掌朝外拨动空气。
“不是,阿姐,你听我说。”陈舜表示到她家里转一圈就行,“简单收拾收拾,我就拍房子,不拍人,很快就好。”
“为啥,为啥拍我家?!”
陈舜指着停车场的方向:“我要拍隔壁也没得拍啊。房子都一样嘛,帮帮忙。”
“你要假装是梁皓家?”女人明白意思了,转了转眼珠说,“你给多少钱?”
“你要多少?”
女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我只要十分钟,你这也太……”
“三千。”
“哗!”陈舜吓得眼皮乱抖,好像迎面吹来一阵黄沙。
“你们拍个电视剧,几百万,三千都不给,搞什么名堂!”
“这些窗户是最近装的吗?”小希原本还站在门外,借由这句话走进院子。
“什么?是啊,咋嘛?”
“真好看。”
“唔……花了不少钱啊,阿东他们家做的,那个畜生,要了我一万多,我每天都擦。”
窗是铝合金移窗,涂了绿漆,外面罩着不锈钢的防护框,也不知好看在哪里。
“两层楼都要擦吗?可真辛苦。院子也打扫得很干净啊。原来的窗户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嘛就是木头窗,往外推的,有个钩子,开窗麻烦得很。喏——”女人走到门口,朝斜角一指,“他们家就是,快烂了还不换。”
她指的那户人家不注重修缮,屋檐下垂落的灰黑的水渍,窗框红漆剥落,露出的木料也发灰了。我走近一步,凝神望向窗户。窗户内侧装着竖条铁杆,间隔大概不到十公分,上下两头插进厚实的窗框里,是固定死的。也就是说,窗户是往外推的,开窗的时候手要从杆子里伸出去。
“那……梁皓家的房子也是这样的窗户吗?”小希问。
“是啊,一直到被推掉都是这样的,这个是造房子的时候统一装的,每家都一样。唉,干什么啦,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拍电视的?”
“阿姐。”陈舜凑到女人跟前,小声问,“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什么呀!什么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到。那都几点了,我早就睡了。你们怎么现在还来问这个事情,烦都烦死了。”她忽然语如连珠,一边推搡着陈舜,把我们轰出来了。
“没有钞票,真是寸步难行哦。”陈舜无奈地举起手机,对着房子外墙拍了几张照片。
今天的采访对象有两位:岭阳镇派出所民警罗显章,以及三塘县刑警大队的中队长汪磊。
冯佑的采访还没有结束,一来是警察难约,只能优先配合他们的时间;二来,也得让冯佑一家缓口气,今天再把他关房间里实在过意不去。
罗显章在案发当年五十多岁,现在已经退休了。他住在镇上新开发的小区,离镇中心有点远,采访就在他家里进行。他是个清瘦的老人,但是腰板笔挺,头发又浓又黑,举手投足间不显老态。
他一开门,另外两人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迎客,一个是熟面孔,头发铁灰的谭村长,另一个想必就是刑警汪磊,他很年轻,应该不到四十岁。
“别见外,是我们来早了。”
谭村长止住陈舜的道歉,为我们双方做介绍。说到汪磊的时候,提了两桩他正在处理的案子。其中的意思连我都听出来了,他很忙,我们得抓紧时间。陈舜采访汪磊,我和小希采访罗显章,这是昨晚就说好的。
“那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谭村长接了罗显章一根烟走了。
客厅宽敞,光线好,汪磊和罗显章相互礼让,都要把客厅留给对方,一个辈分高,一个警衔高,来来回回推了几次,最后罗显章拍了拍汪磊的肩膀说,敬我是老哥就听我的,然后领着小希和我进了书房。
书房里面没有书,十二三个平方,有一张小床和写字桌。我们把靠墙的写字桌搬开,小希和罗显章相对而坐。罗显章的坐姿昂首挺胸,一身藏蓝色警察制服洗得发亮。
“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我架好自己的手机,按下录制键。
“罗队长您好,您叫我小希就可以了。”
“我可没做过什么队长,我叫你小希,你就叫我老罗吧。”罗显章很放松,“大致的情况谭村长跟我说了,我现在开始从头讲一遍金莹失踪那天的案情,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断,这样可以吗?”
“那太好了。”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睡下了,凌晨一点。是同事打给我的,那天我不当班,但是我住在村北——当时还没有搬到这里,我也是土生土长的革马村人——离金莹家近,而且因为是金齐山的事,很多正在休息的弟兄都被喊来帮忙了。这个……这个状况你知道的吧?嗯,我们先集中到金家,家里只有赵楠在,报警的是金齐山,但他还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问了赵楠情况,然后分头去找。我直接去了邱丽娟家。
“邱丽娟就是小莹同学的妈妈,赵楠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因为金莹在她家里做作业、吃饭,差不多每天都是。你们了解这个情况?已经跟金齐山聊过了吗?那好。邱丽娟接到赵楠的电话就开始找人,周围的邻居也出来帮忙。她很慌,没头苍蝇一样。金莹离开她家里大概在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气温在零下,情况很不乐观。
“那天可真冷啊……我的腿就好像两根光秃秃的柱子,脚指头一点知觉也没有。
“刚开始,我脑子里有几个想法,第一是交通事故,走在路上被车撞了,我打电话给附近的两家医院,都说没有小女孩送进来;第二种是突然发病了,而且没有人发现,那就很凶险。但如果是这样,金莹就应该倒在路上,我从邱丽娟家到金莹家,走了好几个来回,马路边、小弄堂都找遍了,一点迹象也没有;第三种是绑架,对,绑架。金齐山是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生意场上容易结仇,后来他当了商会主席,也有很多人不服。我当时感觉这种可能性最大,而且我也希望是这样,至少孩子暂时是安全的。
“但是我听了邱丽娟的话,我就不那么想了。金莹走的时候,骗她同学说,妈妈来接她了,所以她是有预谋的。那么就出现了两种更笼统的情况,第一,失踪就是她自己的意愿,也就是离家出走;第二,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小希说,“金莹对康小奕说,她妈妈来接她了。这时候,邱丽娟或者康小奕并没有看到赵楠,是这样的吧?”
“是的,是的。”罗显章大幅度地点头,“当时的情况很微妙。两个孩子在书房里写作业,闹变扭了。金莹有道题不会做,康小奕觉得她是故意抬杠,结果不理她,坐到一旁自己看书去了。过了几分钟,金莹就站起来整理书包,说妈妈来了。而这个时候,外面确实有车停在门口,康小奕从窗户里看到车灯了。”
“那不是赵楠的车?”
“是一辆出租车,隔壁的邻居正好打车回来了。”
小希的肩膀微微下垂,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因为下雪,自行车和电动车没法开,那天晚上有很多人打车回村里。我们找那个邻居和司机都核实过,信息是一致的。”
“那个邻居下车的时候没有看到金莹吗?”
“没有。至于邱丽娟,她正在打扫,她站的位置看不到金莹出门,也没听到声音。”
“……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吗?就是,赵楠来接金莹,但是并没有进屋,只是把车停在外面。”
“以往来说,多数是邱丽娟把金莹送回去,赵楠来接的话,不进屋的情况是有的,摇开车窗喊一声,金莹就出去了。如果邱丽娟和赵楠没有打过照面,一般是会再打电话确认的。但是那天,就在放学之前,赵楠给邱丽娟打电话,说天气不好,她去接孩子,因为邱丽娟没有汽车。但邱丽娟那时已经等在学校门口了,所以没让赵楠来,还是像平日一样,由她把两个孩子接回家。”
“我懂了,所以邱丽娟想当然地认为,那天赵楠很可能会开车来接金莹,就没有再确认了。”
“是啊……”罗显章靠上椅背,叹了口气,“很多事情,因为一场雪变得不一样了。我从来不信什么天意,那时我真的信了。虽然雪也给了我们一点线索,但是直到现在……”他看着自己交叠在小腹前的手背,再次摇头。
“您说的线索,是指梁皓家院子里的脚印?”
“嗯,直到现在,我还百思不得其解,梁皓一开始为什么要否认,是他把金莹送出去的。”
“不好意思,我没明白。您刚才说,金莹是梁皓送出去的?”
“是啊,从窗户。”
“窗户……可是窗户都被防护杆封死了,难道拆下来过吗?”
罗显章轮流看了我和小希一眼:“看来金齐山没说这一点。也是,他不信。确实还有很多疑问,但那是唯一的解释。金莹是从仓房的窗户出去的。”
“仓房?”
“就是用来堆杂物的地方,那一片每家都有,这是政府允许加盖的,所以结构会有偏差。”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稍等,我画个简易图给你们看。”
第13章 仓房的气窗
梁皓住宅示意图
“比例不一定准,结构就是这样,将就着看。”
罗显章画完图,调转方向推到小希面前。我站在一旁等了很久,赶紧拍下照片。
“啊,这已经非常清楚了。”
“看这里。”罗显章用笔尖指着房子右上角,“仓房北面的窗,这是一扇气窗,金莹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外面就是马路。主屋的窗户不可能钻出去,也没动过手脚,我就不画了。这个窗不一样,没有装防盗栏杆,成年人出不去,小孩的体型是没问题的。我们专门找了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试过。”
我直愣愣地盯着图,感到鞋子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是小希的脚。我幡然清醒,退回去架好手机。
罗显章补充道:“金莹在同龄人当中算很矮小了,试验的孩子比她小两岁,但个头是差不多的。试验的时候,金齐山和赵楠都在场。”
一时之间,小希好像不知该问什么,涌上心头的思绪想必很乱吧。我也一样,看着手机屏幕,脑子里闪过好多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