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杜宾斯也认为他可能会把警方当作目标。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查看着走廊。他不可能往左边去了,那里是死路一条。往右呢,有一个标识,显示那是通往医生办公楼的通道。
他可能往那边逃走了……或者躲在那里等着她。
可是除了向前走,别无他法。
肉搏时刻……
她朝那个方向走去。
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沿着通道走过来。她站住了,紧贴在墙上,把枪举高,但还是朝着那个人的方向。
“嗨,”他喊道,“我能看到你,你是警察吗?”
一名高大的非裔美国人走近了些,他穿着一套黑色的雇佣警察服装——看起来比纽约市警察的制服更吓人。“我能看到你!警官。”
她厉声低语道:“过来!到掩护范围里来,这个地方有个嫌犯。”
他走到她旁边,两人都贴在墙壁上。
“阿米莉亚。”
“我叫勒容,”这个人眼力很好,他查看了下门廊的情况,“我听到一起10-13。”
“听到?”
“有雷达仪。”
“后援在路上了吗?”
“对。”
她注意到他臀部挂着一把小手枪,伯莱塔·纳诺,九毫米口径,在良好的状况下足够精确,只要你能应付得了延长的扳机力。一个配枪的医院保安可不常见。她注意到他没有拔枪。没必要,没有目标。这解释了他的行为。
“你过去在哪个队?”她问。
“十九。”
上东区的分队之一。
“巡警。退休了,因为生病,糖尿病。糟透了。保持体重,”他用力喘气,“不是说你——”
“你从医生办公楼来的?”
“是啊。今天来采样的。医院的保安部门叫我来的,”他看了看她身后,窃笑道,“跟我一起干活儿的伙计们都不想来看一眼。哈。”
“所以他不可能从那边出去了。”
“不会,有我在。”勒容又扫视了一遍他们的身后,先往左,再往右。
既然如此,那么嫌犯11-5还在这附近。但这里没有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几扇门,大多都是通往储物间、配电室或基建设备的,全都上了挂锁。
勒容悄声说:“背包。”
“没错。”
“炸弹?”
“不是他的风格,我们觉得是连环杀手。”
“武器?”
“据说有,可我没看见。”
“如果他们说有却不拿出来,那多半就是没有。”
这是真的。
“可是,勒容,你该上楼去了。”她朝楼梯示意,“我来接手。”她应该要让平民——也就是勒容——远离战斗现场,哪怕他穿着冲锋队的制服,还有一把美国制的意大利手枪。
“抱歉,警探,”男人坚定地说道,“医院是我的地盘,没人能捣乱。你叫我留在原地,我也会跟着你的。我想你也不愿意在这个阴森的地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后援还要十到十五分钟才能来,她想着。
她抗议了几句,但没坚持多久。“成交,除非那个嫌犯要朝我或者朝你开枪,不然你可别开枪。你那把女人用的玩意儿,要是你被打中了,我就要写报告到地老天荒。那会把我惹毛的。”“明白。”
“我们一起走,勒容。动起来。”
21
二人贴着墙壁前进。萨克斯问勒容:“如果是你,你会躲在哪儿?”
“他肯定不会去那边。”勒容向着右侧的过道,点了点头,“那是个死胡同,没有出口,一定就躲在走廊的某处。”他指了指正前方。萨克斯打头,二人沿着病房区和门诊大楼之间的地下通道继续前进了十米左右。
他轻声问:“那边?”眼前是隔着走廊相对的男女卫生间。
萨克斯点点头。
勒容接着说:“女卫生间隔间多,方便躲藏。我先去那边,然后……”
“我进去检查,你就在这里等着。”
“我可以帮你。”
“不,如果他躲在另一间,我们一起进去的话,他正好可以逃走。”她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很好闻),“如果要开枪,注意瓷砖。”
“明白,枪声会被放大。开一枪,五分钟内我们什么也听不到了,我经历过。真的那样的话,我们只能用眼睛来找他了。就算他走过来,我们也听不到……当然,前提是我没打中他。话说回来,阿米莉亚,我的枪法没那么差。”
她很喜欢他。“看来你有这种经验了?”
“太多,太多次了。”
“拔枪吧。”她说。
袖珍手枪藏在他黝黑的手中,若隐若现。他的手上戴着两枚戒指:一枚婚戒,另一枚戒指上印着警官院校的印章。“有我在呢,去吧。”
她冲进了女卫生间。
没什么特别的。里面有两个隔间,门都是敞开的。
她出来了,依然保持警惕,仔细搜索着。他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情况。
男卫生间只有一个隔间,很快就完成了排查。
萨克斯再次回到走廊上,注视着前方十几间储藏室。她注意到勒容将头歪向了一边。他摸了摸耳朵,指向大概十米开外的一道门。门上写着:“标本间。”
勒容低声说:“里面有刮擦的声音,我听到了。”
“里面有窗户吗?”
“没有,我们在地下室。”
“上锁了吗?”
“锁了,但是没用。任何人用个发卡就能打开。话说,现在女人还用发卡吗?”
“当然,可以开锁。”她回答。
她和勒容靠近门口。门上有一扇波纹玻璃的小窗。勒容弯下腰,迅速钻到小窗的另一边。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边。
你之前有类似经验……
阿米莉亚·萨克斯有些纠结。
门的另一边可能有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且他们都认为他手上有武器——至少持有致命毒药。
难道要等紧急勤务小组来援助吗?等他们带着生化保护装备来?
纠结……
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决定了,她要进去。每多耽误一分钟,门后的不明嫌犯就有更多机会加强防备、设下陷阱。
但她要进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想进去。
必须进去。她想:我没法解释,莱姆。反正就是这样。
只要你移动……
“你留在这里,”她用口型默示道,“掩护我。”
“不,我……”勒容没有说完,看着她的眼睛。他点了点头。
她握住门把手,旋转,门开了。
推开门……门的另一边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萨克斯向左边慢慢跑去,蹲了下去,蜷缩成一团。这样,门口的灯光就不会照出她的身影。
突然,从房间左后方的角落中传出一声巨响。
勒容冲了进来,萨克斯急迫地用气声喊道:“不要!”
然而,勒容已经推开门,勇敢地冲进来援救。她本不需要援救,刚刚的巨响只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为了接下来的行动。
“小心!”萨克斯大叫了一声。一件不明物体从黑暗中飞了出来。它从头顶飞过,划出一道弧线,在门外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她知道那是一瓶毒药,毒芹素或是僵尸药那一类的东西。
没有解药的那种……
“是毒药!”她喊出声来,本能地躲开了。勒容飞身向左跳去,但是没有站稳,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痛苦地吼了一声。
但不明嫌犯似乎并没有直接瞄准她和勒容。当然没有,他们的身体无法将毒药瓶撞碎。他高高地抛出瓶子,对着天花板丢了过去。
毒药瓶撞击在管道上,碎了。勒容正处在瓶子的正下方,毒药洒在他的身上。他丢掉自己的手枪,尖叫着。
当萨克斯站起来时,不明嫌犯早已推开标本间的第二道门,大约在走廊尽头十米的地方。他冲进了医院的门诊大楼,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转身回到勒容身边。他正绝望地呻吟着,试图将脸上的毒药抹去。“水,赶紧洗掉……我看不见了。”
这该死的东西是什么?一股难闻的味道,带着微微的苦味。
是酸!他脸上的部分皮肤似乎要融化了。
天哪!
萨克斯又开始纠结了。继续追踪疑犯……还是为勒容做点什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拿起手机,拨打911汇报了情况,疑犯通过地下通道从医院逃跑到了门诊大楼。
挂断电话后,她跑向最近的消防栓,猛地一下把水管扯下来,拧开阀门,对着勒容的脸部和胸部喷洒。即便如此,这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他还是在大声吼叫,吼叫声比水喷出的声音还要大。
“啊,啊,啊……”
体格魁梧的勒容慢慢坐起身来,使劲挥了挥手,“够了,够了,够了!”
他呛水了,开始咳嗽。萨克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直接对着他的面部喷水,差点让他溺水,于是赶紧关闭了水阀。
他跪在地上,不断吐水。
他的双眼充血,此外一切正常——除了被呛到。
“你还好吗?”她问道,“有灼烧感吗?是酸吗?还是毒药?”“没事,没事……我还好。”
萨克斯眯着眼睛,看了看地板,有不少碎玻璃。她走了过去,其中一片碎玻璃上贴着泛黄的标签。
原来如此。
勒容眯着眼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他对着我丢了一瓶样品,准确地说是标本。房间里面的瓶子,对吗?”
“看上去是的,可能是福尔马林。”
“有点刺痛感,不过不是很糟糕。你帮我把大部分都冲洗掉了。”
萨克斯在地板上发现了标本瓶中的组织标本,就在勒容身边。她本以为那是勒容脸上融化的皮肉,于是认为疑犯丢出来的是一瓶酸性液体。事实上,这原本是瓶子里面的组织标本。勒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用脚碰了碰那个组织样本。“该死,那是我想的东西吗?”
“我想是的。”
“他对着我丢了个什么?真是个浑蛋。等你抓到他,阿米莉亚,请答应我,让我揍他一顿。”
22
比利·海文穿过地下通道,来到医院的门诊大楼。他希望他的追捕者们——一个警察和一个保安——依然困在地下通道里,抓挠着灼热的双眼,痛苦地挣扎。
他没有看清到底有多少福尔马林洒在他们身上。即便他很想亲眼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但是当时什么也看不清。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看见一个男卫生间,立刻走进去,躲进了一个隔间。他试图在背包里找到一件可换的衣物——选项不多。他套上一件连裤工装服,摘下绒线帽,换上一顶纽约大都会队的棒球帽,再戴上一副深色边框的眼镜。最后,他取出一只帆布工具包,就是那种工地上包工头会用的那种。他把背包和外套一并塞了进去。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帆布包,就是为了随时随地改变自己的外表,以便逃离现场。
你必须做好变成另一个人的准备。
他小心翼翼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向办公大楼的前门走去。刚要从双开门入口出去时,警车到了。一共三辆警车出现在门口,急刹车时,后轮胎打滑,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警察迅速从警车上下来,开始对大楼周围出现的十五岁至五十岁的白人男性进行询问,索要身份证件,并对随身包裹进行搜查。
糟了。
随后,又来了几个警察,还有一辆纽约警察局紧急勤务小组的卡车来到现场。他们在前门形成了包围圈,想必后门也被紧紧包围了。
比利转身回去。他非常生气,愤怒让他不禁颤抖起来。那个女警察的出现太意外了。她毁了这一切。阿米莉亚·萨克斯本人的出现,着实让他感到震惊。她的眼神像钢铁一样坚毅,和《连环城市》
第七张照片上的样子一模一样。她依然穿着一件看上去毫无性感可言的外套。噢,他是多么渴望把她摁倒在地,给她尝尝他特制配方的味道。木曼陀罗属植物。又称“天使的号角”。可迅速致人死命,但也不会快到让萨克斯警官免于剧痛的折磨。
但是,在做到这一步之前,他必须先从这栋楼里出去。看来警方已经做好准备,将要搜索大楼。
他很清楚地知道,警察一定会非常仔细地搜查。
第一批警察正在靠近大门。
他轻松地转身,走向电梯口。他停下脚步,然后尽可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仔细打量着大楼索引,好像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仿佛他只是个普通患者,来找医生去痣或是做结肠镜检查。
他开始疯狂地思考。这栋大楼有十层或十一层高。大楼外墙上会有消防用的安全楼梯吗?可能性不大。这种安全楼梯已经不常见了。可能会有消防通道,出口往往会设在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如果有的话,警察一定守在那里。这是肯定的,他们拔枪准备着,等着这名罪犯出现。
然后他发现一行小字,标注着门诊大楼六楼有一间医生诊疗室。
比利·海文思考了一会儿。
很好,他决定了。他离开了楼层索引的位置,这时,第一批警察进入了大厅。
你必须做到随机应变……
23
朗·塞利托慢慢走进上曼哈顿综合医学中心的大堂。电梯来得特别慢——已经有四个人在很不耐烦地等着。他想:病人总是没耐性的[1],然后回味了一下这个文字游戏的趣味。他打算走楼梯去地下室,袭击案就差点发生在那里。要不是探员阿米莉亚·萨克斯发现了危险并及时阻止,要不是莱姆和普拉斯基之前调查出犯人踩过点的可疑地点,他们现在很可能就不会在追缉嫌犯,而是在调查又一宗凶杀案了。
朗挂在脖子上的警徽拍打着他的肚腩。他把博柏利大衣搭在手臂上,快步走着。快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他妈的那么多节食食谱,哪一次有效过?
还真的要多运动啊。
以后再说吧。
来到地下室,朗走进心脏病加护病房区,至少走了十几米才来到要找的那间病房。房门外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一个拉丁裔、一个黑人。他往病房里一看,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削、满头白发的男性患者。也许是因为脸上皱纹的原因,他看起来很颓丧。床边坐着一位大概五十多岁的优雅女士,她穿着保守的藏青色套装,搭配一条厚实的不透明的丝袜以及一条鲜亮的丝巾。女人的一张长脸面无表情,那双绿色眼睛正慢慢扫视房间。视线扫过正站在走廊的塞利托,绕了一圈又回到病人身上。她那双红润的双手正下意识地把一张纸巾搓成碎屑。床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子,看相貌大概是女人的儿子。
塞利托冲门口守卫的警察们点了点头,二人给他让出一条道。
塞利托低声问:“萨克斯探员呢?”
“她一直陪着警卫——医院的警卫,直到急诊室医生赶来。这会儿估计在走廊和房间那边搜证呢,就是嫌犯攻击她和警卫的地方。她已经搜证过嫌犯追踪那位被害人——那位女士的现场了。”说完他朝病房里点了点头。说话的这位警员制服名牌上写着:苏亚雷斯。
“是毒药吗?”
“八是[2]。”
“八是?”塞利托学着他的口音说。
这名年轻的警员没有听出塞利托嘲笑的口吻,接着说道:“八是的。嫌犯从储物室还是哪儿搞来那个瓶子,朝她和警卫丢了过去。瓶子碎了,里面的东西溅了警卫一身。那个警卫以前也是个警察,从第十九分局退休了。”
“萨克斯探员没有受伤。”他的搭档补充道。这位的名牌上写着威廉姆斯。
“瓶子里装的什么鬼东西?”
“医生还没确定。但一开始他们说,可能是强酸之类。”苏亚雷斯说。
“他妈的,强酸?”
“八是,后来发现可能是些防腐剂吧。”
塞利托问道:“医院现在戒严了吗?”
“全都封锁了,没错。”
苏亚雷斯漫不经心的口吻惹得塞利托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明白过来,补充道:“是的,长官。不过他们很确定嫌犯就在隔壁大楼里。萨克斯探员亲眼看到他沿着两幢大楼之间的通道逃逸,这条通道只会通往一个地方,就是门诊大楼。”
“紧急勤务小组认为他还在里面?”
苏亚雷斯说道:“除非他速度真的非常快,才能在封锁前逃走。袭击一发生,萨克斯探员就立刻向上通报,大厦各层的出口随即就关闭了,最多也就两分钟吧。他能逃走的概率极小。”
“嗯,两分钟。”塞利托抻了一下他皱巴巴的领带,好像这样能把领带抻平一样。接着他放下领带,取出破旧的笔记本,走进病房。
塞利托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床上的男人说:“我是马修·斯坦顿,门口不是应该有警卫吗?”他那双深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塞利托,好像在责怪门外警员故意开门把这个变态放进来。
塞利托可以理解,可他也有任务在身。“我们会改进的。”显然并没有解答男人的疑问。说完他转头向着那个女人:“你是……”
那男人不客气地回答:“她是我的妻子,哈莉特。这是我儿子,乔希。”
年轻男人站起来跟塞利托握手。
“你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吗?”他转头问哈莉特。
马修抢着回答:“她从那条走廊过来看我,然后有个……”“先生,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妻子回答吗?”
“好吧。我已经在跟我的律师联络,之后我肯定会提出诉讼的。”
“好的,先生。”说完,塞利托冲哈莉特扬起一边眉毛。
“我……我还没回过神来。”她说。
塞利托完全没有想笑的意思,可他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宽慰她,“没事的,慢慢来。”
哈莉特看起来有点呆滞,解释说他们夫妇在几天前带着儿子和外甥才来到本市。他们本来也没想好是来纽约还是去迪士尼乐园。考虑到圣诞快到了,最后还是来了纽约。昨天,在去史瓦茨玩具店的路上,她丈夫突然感到心脏有点不适,来到医院才知道是轻微的心脏病。今早她来医院探视,走在走廊时,突然听到警员在大喊站住,或者其他什么的。
“我完全不知道有人跟在后面,他完全没发出声响。然后我一转身,天啊,就看到他站在我后面。警官,你认为他是,他是打算攻击我吗?”
“这个我们还不清楚,斯坦顿太太。你对他的描述,很符合我们在调查的另一宗袭击案的嫌犯……”
丈夫插嘴道:“那你们警察干什么去了?也不提醒大家,就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马修,拜托。换个方式来看,警察也救了我啊,你知道的。”
那个男人没再出声,可是看起来更加愤怒了。塞利托暗自祈祷他别再来一次心脏病。
“你……你说的另一宗袭击案是怎么回事?”哈莉特有些犹豫地问道。
“不是性侵,是凶杀案。”
她听完,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浓妆之下的皮肤也变得更加苍白。“哎,是连环杀人犯那种吗?”手上的纸巾被搓得更碎了。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你可以形容一下那个人吗?”
“我尽力,但我只看到了他几秒钟,他马上就戴上面具,抓住了我,然后逼我转身。”
塞利托已有几十年访问证人的经验,也很清楚地知道,就算脑筋最清楚的人也常常记不全整个案发经过,或者会同错误的信息混淆。尽管如此,哈莉特的描述也算相当具体。她描述了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白人男性,穿着深色外套,大概是皮衣,还有手套,一顶黑色或深蓝色的针织羊毛帽,下身是深色裤子。他身形精瘦,不过脸挺圆的,这让哈莉特感觉他是个俄罗斯人。
“几年前,我丈夫跟我去过圣彼得堡,也留意到那边青年的长相,都是圆头圆脸的。”
马修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那边也有罪案,可都是一些小偷小摸,不像这里,竟还有人潜入医院作案。”
“这边的水准是高一点。”塞利托回应道。然后接着说,“那个男人的长相……看起来是斯拉夫人?还是东欧人?”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反正我们只去过俄罗斯。啊,还有,他的眼珠是很浅很浅的蓝色。”
“他有疤痕吗?”
“我没有看见,我还记得他有刺青。在他的手臂上,红色的。不过因为他穿着外套,我也看不清楚。”
“头发呢?”
哈莉特眼睛转而望向地下。“他很快就把帽子拉下来了,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他有说什么吗?”
“他只是小声告诉我别动,否则就要伤害我。听不出来有什么口音。”
问到这里应该可以了。
年纪,身形,眼睛颜色还有圆脸。俄罗斯或斯拉夫人,还有穿着特征。
塞利托用对讲机联络上鲍尔·霍曼,纽约警队紧急勤务小组的头儿,负责医院里的搜捕行动。他报告了犯人的长相特征以及最新的线索。
“收到,朗。现在我们已经封闭了整个办公大楼。相信他还没有逃出来,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安排了人手疏散附近的街道。完毕。”
“我回头再联络你吧,鲍尔。”塞利托也懒得说通信的术语。他从来都没说过。不是因为职级较高,而是因为资格较老。
他转头对着哈莉特·斯坦顿和她那个依然怒气冲冲的丈夫。他可一点都不像刚得心脏病的样子,看上去健康得很。也许是常年户外活动,他的脸看上去饱经风霜。可能心脏病的副作用之一就是心情变差吧。塞利托倒是同情起哈莉特来,毕竟她给人感觉相当不错。
考虑到第一宗袭击案的嫌犯和受害人毫无关联,所以眼前的情况也很可能如此。不过塞利托还是问了她:之前是否见过嫌犯?在来医院前有感觉自己被人跟踪过吗?又或者她和她丈夫被列为袭击目标,是因为钱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让哈莉特苦笑了起来。不,她解释道,只是来纽约旅游的普通工薪阶层,现在假期也被毁了。
塞利托最后还是要了她的手机号和在纽约住的酒店名,临走之前也没忘祝她先生早日康复。哈莉特表示感谢,马修则板着脸点了点头,拿过电视遥控器,转到历史频道,把音量开得很高。
离开病房后,塞利托的对讲机突然震天响:“所有人注意,六楼内科医生办公室发生袭击,搜查小组正在赶往现场。旁边的上曼哈顿综合医学中心高层有化学物质泄漏,具体物质不明。除有防毒面具的人员外,其他人员立刻撤离。”
“浑蛋!”塞利托喘着粗气骂道,一边飞快地顺着走廊跑出医院。他抬头望着左手边的门诊大楼,一边从腰带间拿起对讲机,小跑过去。
“鲍尔?”他有点喘不过气,“鲍尔?”他又喊了一声。
“是你吗?朗?完毕。”
“是,是,是我。我刚听说了袭击,怎么回事?”
这个前陆军训练官脆声答道:“我也是二手消息。说是那个嫌犯想偷医生办公室的外科手术服,被人发现了,他就开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洒在地板上,跑了。”
“会不会是甲醛?跟他攻击阿米莉亚的那瓶一样”
“不,这次很严重,很多人呕吐,晕厥。到处都是烟雾,肯定是有毒的。”
塞利托想了想,问道:“你知道他下毒的是哪一科的诊疗区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