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耶自然而然地垂下了头。世路与游魔亦然。
“那么,龙三先生是被谁杀的呢?这个凶手也杀害了龙吉朗先生吗?”言耶忽地仰起脸,“龙玺先生意识到自己错估了事实真相,但又不能报警,因为会暴露活祭的事。他就使了个苦肉计,命令我当侦探。”
“案件的状况很相似,但两件案子的真相却全然不同吗?”同样抬起脸来的世路,侧头不解。
“龙一先生一案,正如游魔先生巧妙表述的那样,在发生的同时已然结束。可以说是极其特殊的个例。至于龙三先生一案,其实也具备非常怪异的特征。”
“什么特征?”
“即凶手去沈深湖原本不是为了杀害龙三先生。”
“哎……那……那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救出小夜子。”
“把她从活祭……从樽里解救出来?”
“是。只是没能赶上。”
“呃……”
“此时凶手才由生出对龙三先生的杀意。”
“动机是复仇……”
“神男连环杀人的动机也是这个。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宫司连环杀人。”
“你的意思是,对象仅限于宫司?”
“凶手杀掉龙三先生后,认为复兴活祭的对象是水利合作社的一干宫司。”
“所以就杀了一个又一个……”
“我猜测凶手携带水魑大人的角,是充当辟邪物的替代品,解救小夜子姑娘用的。没承想却用作了凶器。”
“原来如此。”
“龙玺先生之所以断定杀害龙吉朗先生的凶器——水魑大人的髭是在增仪后被盗的,是因为他意识到了凶手连续作案的动机。”
“光是龙三君还不算完……”
“所以偷走了七种神器。从某种意义上说,凶手可能也借此坚定了连续杀人的决心。当然凶手多半认为,主谋肯定是龙玺先生。所以才决定放到最后袭击他。这是为了在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期间,让他充分品尝到恐怖的滋味。”
“嘿。”龙玺对言耶的说明嗤之以鼻。是逞强,还是忍俊不禁,从表情中看不出丝毫端倪。
“难……难不成……父亲也……龙吉朗也……知道复兴活祭的事……”世路一脸愕然之色,睁大眼睛死死盯住言耶。
“不,应该不知道吧。”
“真……真的吗?”
“是。凶手完全误会了。”
“是这样啊……”世路似乎略微松了口气,但又疑惑似的问道,“可是,凶手是怎么发现活祭的呢?惭愧的是,我身为水利合作社的一员却完全……”
此处,言耶突然对游魔的潜水装备被盗事件做了一番说明。
“啊,果然是这样啊。”
话题一下子被岔开似乎令世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许他也曾起过同样的疑心吧,神色之间显示了对这桩窃案的理解。
“从各种意义上说,龙三先生被害只能说是极为特殊的案子。无法指望警方调查期间考虑到这种异常情况,因此特殊性更深了一层。”
听了言耶的话,世路和游魔点了点头,而龙玺则脸露讥笑。
“所以,收集物证与案情证据放在一起探讨,从而推理出凶手的手段已不能用。而我也很怀疑自己能否掌控得了……好吧,先不提这个……不过,由于案件太过匪夷所思,我们需要放弃‘谁为凶手’的思考方式,采取‘只有谁可能会是凶手’的限定性思维模式。”
“是指……凶手的条件吗?”
“是的。现列举如下——
“(一)有可能知道水魑大人之仪的活祭已复兴。
“(二)有可能知道原定由鹤子小姐做活祭,后被小夜子姑娘取而代之。
“(三)有可能知道活祭被装在樽里。
“(四)一旦知道小夜子姑娘做了仪式的活祭,此事便有可能转化动机。
“(五)有可能知道游魔先生的潜水装备放在哪座仓库的哪个长柜里。
“(六)穿上上一条的潜水装备后,能够活动。
“(七)有可能知道出入沈深湖的方法。
“完毕。”
仔细考虑过后,世路说道:“一至三条,除了水利合作社的人,或是水使神社宫司的亲信之人,都不可能吧。”
“不过,我觉得像你这样什么都没察觉到的人反倒是多数。”言耶回应道。
“实在惭愧……”
“啊,我不是在责怪你。我的意思是很正常。”
“你能这么说真是……”
“第五、第六条比一到三范围更窄。”
“确实。然后在第四条上范围被进一步缩小,到了第七条甚至就能锁定对象了……”
“关于一到三,还有第五条,很难证明是否有谁知道。只把这四条看成补充条件比较好。这七条当中,首先要关注的是第四条吧。”
“为小夜子复仇……”
“是的。像是会毫不犹豫就去做的人,除水内世路先生和水庭游魔先生你们,没有第三人选。”
刹那间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不过很快便各自表了态。
“没错,这一点我不打算否认。”
“我也是。这动机再充分不过了。”
“谢谢二位。”言耶分别向双方点头示意后,说道,“但是,世路先生完全不知道活祭的事吧。”
“怎……怎么说呢,说不知道的话就像自我申诉呢。”
“可是,就连一只眼仓的秘密都让你显得非常吃惊啊。”
“啊,那个另当别论。更何况,家父龙吉朗在水利合作社中也是年纪最长的——”
游魔突然笑出声来。
“喂喂,世路先生。你好像很不愿意自己被排除在凶手候选名单之外嘛。”
“哎?”
“你挂念左雾女士的孩子们,怎么说呢,这心思我也不是不明白。不过现在我们得协助刀城先生才是。”
“啊,啊啊……可不是吗。”
“如果世路先生知道活祭的事——”言耶接上言继续道,“从一开始就会阻止水魑大人之仪。至少不会坐在看台上,一边伴奏一边观看仪式。就算是在知晓的情况下参加仪式……啊,不好意思,措辞恐有不当……你也不可能杀掉龙三先生。因为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呃……”
见世路不再吭声后,游魔缓缓地开了口:“这么说凶手只能是我了?”
“是啊。知晓一只眼仓的存在,始终在探究其秘密的你,能察觉活祭复兴也不奇怪。也可以这么想,‘龙玺为何特别优待鹤子小姐’的疑问是你看破真相的契机。”
“而且我当然知道潜水装备在哪里,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啊。”
“你完全符合凶手条件的第一至六条。装出被偷走的样子,自然是为了造成凶手另有其人的印象。”
“但问题是第七条。”
“从何处出入沈深湖。”
“进去没问题吧。因为在仪式队伍到达湖之前,我有时间潜水。”
“不,如今既知动机是为了给小夜子报仇,那就不可能了。如果事先知道她是被装在樽里的活祭,你会阻止仪式本身的举行。虽然我推断不出你是何时察觉的,但最早也是在一行人在水使神社做准备时,或离开神社去往二重山之后吧。”
“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跑过去制止呢?”
“游魔先生,恕我失礼。你要去阻止,就算再怎么拼命揭发活祭的问题,可能也只会被视为找碴或骚扰。很可能龙玺先生一声令下,你就被村民们制伏了。这一点,你自己也想到了。”
“嘿,确实是这样。”游魔讥诮似的一笑,“如此一来,就只有出入沈深湖的问题了……”
“是的。除非能解决这一点,否则牢固的不在场证明对你也同样成立。”
“可是,这问题很难解吧?”
“正是因此,我做出了最直观的推断。”
“什么样的推断?”
“即水庭神社的那口井与沈深湖相连,你利用潜水装备在地下水道中走了个来回。”
“这个怎么说呢——”游魔脸上浮出越发讥诮的笑容,“就算是我,也不会凭着这种不靠谱的推测就往井下潜啊。”
“所以我认为你有确凿的证据。足能让你毫不犹豫地就从井向沈深湖进发的……决定性的证据……”
“到底是什么呀?”
“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实——在龙一先生主持的增仪上被迫充当活祭,被水魑大人之口吞没的樽味市郎先生的尸身,漂到了那口井中。”
“呃……”
“井旁的石碑其实就是樽味市郎先生的墓碑,不是吗。”
“正一君曾经说过,向那石碑合掌时就觉得自己像是在祭拜某人的墓碑。”
“可……可是老师——”世路慌了神,“龙一先生的增仪是在十三年前。而游魔君到水庭神社是七年前左右。六年都过去了,尸身还能漂过来,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就算有这事,应该也早就化成白骨,谁都认不出来了吧。这样的话,从哪里漂过来的都……”
“我想尸身恐怕已经尸蜡化了。”
“哎?”
“我听龙吉朗宫司说,战后在沈深湖西北角的洞窟里发现了一具尸蜡化的男尸,根据遗物推测似乎是一个逃兵。”
“对,是有这么回事。”
“市郎先生被水魑大人吞没,其遗体在地下水道中漂流时,可能在某处被推上了没有水的地下河岸。然后尸蜡化的情况同样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之后,偶然遇到水量增长的时候,又再次被冲走,最后到了水庭神社的那口井。由于已尸蜡化,所以能辨认容貌。游魔先生发现,刚好来波美找哥哥的悟郎先生与尸体长得很像。于是——”
“等一下!”游魔举手拦住言耶的话头,“如果事实如刀城先生所说,那么我当时就已经知道龙一在增仪中使用了活祭。既然如此,让龙三主持增仪的时候,我就该挂念鹤子的安危,采取某些措施才对。直到仪式都要开始的关头还什么事都不做,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世路低声附和,似已接受了这个说辞。
“在井下发现了市郎先生尸蜡化的遗体,并不代表你会马上发现水魑大人之仪使用活祭的事。”
“这就怪了。要是没察觉活祭的事,一般人哪能想到井和沈深湖是通的?”
“我想当时是这样没错。”
“呃……”
“遗体是从哪里漂来的,为什么会是悟郎先生的兄长,对你来说都是谜。而你最近才开始有所领悟。得知一只眼仓的存在,开始逼近仓的秘密时,你终于明白了。”
“噢,明白什么?”
“你认为龙玺先生在龙一先生的增仪上,把被迫充当一只眼仓活祭的樽味市郎的遗体弃入了沈深湖。”
“嗯……”
“在我追问龙玺先生有关樽味市郎先生之后的情况时,你有过如下言论。雨下了但龙一死了,所以算是成功了一半失败了一半。但儿子的死毕竟不可饶恕。所以增仪后龙玺一定是在一只眼仓里杀了那个虚弱的男人,把尸体抛进了沈深湖的水下洞窟。”
“啊,我是说过。”
“如果是在一只眼仓杀的人,通常想到的是埋进后山吧。啊,别的法子也行,但至少不会想到沈深湖,还要冲入地下水道这种费劲的弃尸方法吧。你这么想是因为你碰到过什么事,让你误以为应该是这样。”
“就是在那井里发现樽味市郎的事吗?尸蜡化尸体的……”
“是的。尸体既然能认出容貌,说明并无多大损伤。根据这个情况,你确信存在一条具备一定口径的地下水道。”
“是这样啊。”
“在凶手的条件中,最关键的可能是第六条,即‘穿上潜水装备后能够活动’。”
“怎么说?”
“虽说有足以让尸体通过的宽度,但要套上鼓鼓囊囊的潜水装备,在一无所知的地下水道中游走。像世路先生这样的高个子是很难做到的吧。”
“你的意思是,个头像我这么矮的话正合适?”
“是的,更符合条件。”
“我在伏龙特攻队受的训练,又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吗?”
“龙三先生的增仪行将结束时,游船摇了一次,就一次。那是因为你从湖里浮到了船底。”
“唔……”
“龙三先生听到声音后,查看船底的洞穴。与此同时,你冒出湖面从下方刺出水魑大人的角。龙三先生情急之下用双手握住角,就这样凶器因自身的重量直穿到后心。这就是龙三先生被害的真相。”
“可神男连环杀人的时候,他父亲也遇袭了呀,虽说只是养父。”
“所以才是未遂,毕竟下不了手吧。至于辰卅宫司,他有足够的时间沿川道追赶,并在下桥附近赶上。而且他也有空设计出身穿斗笠和草蓑的嫌犯形象。”
“游魔君他……”
世路凝视着对方,极度困惑。龙玺依然默不作声,只是瞪眼似的望着游魔。
“不过,只有一点说不通。”言耶抱起胳膊,右手摸着下巴轻声道。
“嗯?是哪一点?”世路当即疑惑地问道。
“游魔先生究竟是何时从水使神社的本殿偷走水魑大人的角呢?”
“这个么……那天早上吃过早饭,只有他跑出了水使家,那时候——”
“如果是那时偷的,说明游魔先生当时既了解活祭之事,也知道小夜子姑娘失踪了。那么,由于仪式还没开始准备,他会搜寻小夜子姑娘,调查工房殿或拜殿内部,没准已经把人给保护起来了。”
“啊,可不是吗。”
“但实际情况是,他觉得事到如今已无力阻止仪式,便穿上潜水装备从井底往沈深湖赶。也就是说,只能认为游魔先生曾一度返回水庭家,在增仪队伍离开水使家后,再次回到水使神社,偷出了水魑大人的角。”
“可是,这也……”
“是的,也未免太悠哉了。水魑大人的角也许能成为‘小夜子姑娘救援记’的辟邪符,可就算是这样,游魔先生会不惜在水庭神社和水使神社之间跑个来回也要拿到手吗?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他会放弃七种神器,带别的东西过去吧。他家也是神社,总该有几件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可话又说回来,不回水使神社,游魔先生就不可能拿到水魑大人的角。”
“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游魔先生并不是凶手。”
“喂喂,你没问题吧?”
“你的意思是……真……真凶另有其人?”
不止游魔本人,世路也探了探身。
“(八)拥有从水使神社本殿盗出水魑大人之角的时间。凶手条件中要加上这么一项。”
“加这条之前就已经没有候选人了,不是吗。”世路满脸不安之色,“立足于老师目前为止所做的说明,然后还要满足全部的条件,我认为已经找不出这样的人了……”
“如你所言。”
爽快地予以肯定后,言耶仍在不断地思索。
“但是,肯定还有处于我们盲点中的人物。”
“说是这么说……”
“实施神男连环杀人的人——”
“可是……”
“不是水利合作社的相关人员,但又离得很近——”
“已经没有嫌疑人了。”
“不,还有那唯一的一个人!”
“是……是谁?”
“水使神社的重藏先生。”
“怎么可能……”
世路咄咄逼人,而游魔却低下了头。
“莫非游魔先生一直在怀疑重藏先生?”
“说啥好呢。”游魔答得暖昧,语气中则已没了神采。
“重藏先生他……”
“他长年侍奉水使神社,几十年来一直在背后支持龙玺先生,也知道水魑大人之仪原先用过活祭的传说吧。而且,本能地察觉到活祭被复兴了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因为他与家父龙吉朗一样,是本地活字典一样的人物……是吧。”
“另一方面,我听说他对左雾女士抱有深切的敬爱之情。所以,当水使家收养了孩子们以后,只有鹤子受到特别对待,重藏先生会产生危机感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小夜子和正一一样,他也在担心鹤子的安危吧。”
“不过,他在水使家也有自己的立场。谨言慎行是必须的。他只能在暗中看护。”
“龙一先生主持增仪时,他还没意识到吗?”
“如果能把龙吉朗宫司和重藏先生的知识和见识合在一起,或有可能更早地知道活祭复兴一事——”
“唔……”
“我想,重藏先生觉察要出事是在龙三先生主持增仪的那天早上,就在他看见正一君寻找小夜子姑娘的瞬间。”
“所以就——”
“急忙从本殿拿走水魑大人的角,匆匆赶到了水庭神社。正一君说,不只五月夜村,重藏先生对整个波美地区都了如指掌,也十分熟悉各村各家的情况。就算知道游魔先生放潜水装备的地方,以及井的秘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当然,动机方面也是不能再合理了。”
“是的……”
“如此想来,可能还是奔着神男连环杀人去的,而非宫司连环杀人。”
“他认为水利合作社里的所有人都有责任?”
“因为水魑大人的神器,一共七种全被盗走了呀。只是,他认定龙吉朗宫司这代人比世路先生这代人罪责更深倒是真的。所以最初尽盯着宫司下手。
“一边作案一边观察局势吗?”
“他无法舍弃复兴活祭只是宫司所为的想法。重藏先生应该知道水利合作社的两代人在思想上是断裂的。”
“确实……”
“但是,他对小夜子姑娘的爱再怎么深厚,要杀死一直侍奉至今的龙玺先生,还是会感到犹豫。龙玺宫司没有第一个被袭,原因就在于此。”
“哦……”世路沉吟一声低下头去,也许是因为他十分理解重藏的心情吧。虽然父亲龙吉朗被害,动机又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误会”,但他可能还是觉得其中有所谓的酌情处理的余地。
“游魔先生。”言耶招呼道。
自言耶指出真凶后,游魔就始终低头不语。
“你在自己被怀疑时,却一直硬着头皮奉陪。你从某些方面注意到了重藏先生的嫌疑,多少也能猜出动机。所以没有告发他。反倒任由怀疑指向自己。是这样吧。”
“谁知道呢。”
“但是,重藏先生若是真凶,实际上就有一个不太好解决的问题。”
“你……你说什么?”
游魔猛地抬起头。世路也是,他目露惊疑之色看着言耶。
“重藏先生也很矮,所以符合第六条‘穿上潜水装备后能够活动’。”
“嗯,没错。”
“但是跟游魔不同,重藏先生有一副非常粗壮的体格,简直难以想象他已是高龄老人。”
“唔……”
“游魔先生说过,潜水服和压缩空气罐体积不小。由于穿着,背着那些装备,重藏先生会变成鼓鼓囊囊的一团。这样子真的能在井和沈深湖的地下水道里走个来回吗?”
“呃……”
“游魔先生,你怎么看?”
“唔……”游魔轻轻摇了摇头,“不试一下谁知道……不过基本上不可能。”
“请……请等一下。”世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游魔君不是凶手,重藏先生也不是犯人,那么……不,应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真凶到底是谁呢?”
“烂到渣的蹩脚侦探!”龙玺啐道,“看破水魑大人之仪活祭真相的时候,我还想你不愧是被称为名侦探的人,说实话还挺佩服。哪晓得,一会儿游魔是犯人,一会儿重藏是真凶,开始没头没脑地乱撞,这样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找你办事——”
“你没有批评刀城老师的资格!”世路斩钉截铁地说。
“你对自己干过的事,自己犯下的罪,还没有自觉吗!”
面对世路进一步的质问,龙玺表情冷淡,不予理睬。
“这家伙哪会有那种罪恶感,”游魔怒视龙玺,随后盯着世路与言耶说道,“光是揭露活祭的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得尽快通知警方,把刀城先生之前做的推理一一说明,下面的事交给警方就行了。”
“但是游魔君,这么下去的话,在警察赶来之前没准还会出现新的牺牲者。想想增仪后的雨量,警察能顺利地从它邑町赶到波美吗……”
“是担心山崩和崖塌吗?”
“完全有可能。”
“可是,就像世路先生刚才说的那样,已经没有嫌疑人了呀。”
这时龙玺插嘴道:“再让这个蹩脚侦探办案也是白搭。而且我也绝不会让你们报警!”
“吵什么!没人在问你的意见。”
“你以为你是谁——”
“都别说了——”
“别在这种时候吵架——”
龙玺与游魔你来我往的叫骂声中夹杂着世路劝阻的话语,这时只听言耶喃喃低语道:“可疑人物的话,还是有的。”
三人顿时沉默下来。言耶貌似没在听任何人说话,只顾一个人专心致志地沉思着。
“比如清水悟郎先生,如果知道长兄樽味市郎先生被迫当了活祭,那么他对加害者龙一先生的弟弟龙三先生产生杀意也不奇怪,而且之后的神男连环杀人也可以理解。”
“说起来当时他进了——”世路审慎地开口道。
“是的。进了游船,虽说只有那么一小会儿。”言耶坦然如常地答道。
“那时可以实施瞬间杀人。”
“凶手的八个条件,全都没关系了。”
“他应该也能盗出水魑大人的角。在早上的仪式准备之前。”
“之后在我们面前露一下脸就行了。”
“考虑到是给因充当增仪的活祭而被害死的哥哥报仇,我们也就很好理解他为何要在增仪中杀掉龙三先生了。”
“倒不如说,是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啊。”
“就算冒着自己头一个被怀疑的危险,也要在增仪中实施神男杀人计划。”
“合情合理。”
“不过,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心理层面上难以解释的问题。”
“清水悟郎的心理吗?”世路讶然道。
“问题是他明明知道活祭的事,为何不去搭救小夜子姑娘呢?当然,他不可能知道谁在樽里。但是站在他的位置,应当察知有人就像他长兄一样,被关在樽里。”
“既已查明哥哥死亡的真相,应该能察觉到吧。”
“断然实施复仇,不惜把毫不相关的人也牵扯进来,牺牲她的性命,满不在乎地看着她死——他会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