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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笑笑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再尾随你去江大呀。”佐智子露出难得见到的诡诡一笑。
“你……你要去你妈妈的宿舍?”
“差点儿骗住你了,”安崎佐智子和他并肩同行。“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来江京一次,当然要跟我妈妈好好亲近一下。”
“你是学生?”
“京都大学,东方艺术史专业。”
“佐智子!”身后传来了丰川毅殷切的叫声。
安崎佐智子向关键微微做了个鬼脸,转身颔首:“丰川先生,有什么吩咐。”
丰川毅脸上带着只有在佐智子面前才现出的温柔之色,说了两句,佐智子轻轻摇头,又礼貌地颔首,转身回到了关键身边。
关键回过头,丰川毅仍站在楼前,晚风吹起长长的风衣,和飘逸的长发,有点英雄(被美人冷落后)落寞的样子。只是,丰川毅回望关键的目光似乎带火带刺。
两人默默地一直走到汽车站,佐智子忽然说:“真难得,你能忍到现在一直不问。”
“问什么?”
“丰川毅说了什么?”
“你们俩的私事,可能还牵扯情感问题,我有那么八卦吗?”
“他希望我今晚不要回家。”不知为什么,关键觉得佐智子说这话时,声音很冷。
“哦……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说真的,我不想知道。”关键的回答一样的冷。
“很简单,我希望你信任我。”
关键闭紧了嘴,无法保证的事,他不愿去承诺。
终于还是安崎佐智子温婉地开口,“在别人面前,我必须对你保持一定距离。从内心讲,我更希望得到你的信任。只有彼此信任,才能对你、对调查两起案子有所帮助。”
实在看不出来,对你的信任,和调查诗诗和褚文光被害,有什么关联。
“我答应你,信任你。但也希望你对我诚实,信任必须是相互的,对不对?”这是关键在沉默中一直想说的话。他隐隐觉得,两个人彼此的要求都太理想化。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问你一个简单问题,那萤火虫耳丁什么来历?诗诗……我女朋友,也有一副。”
“你需要好好补课。”
“医学院里没开‘女性装饰品’这门课……开了我也会不及格。”
“我是说好好补补和我们调查相关的课。山下雅广最著名的陶瓷作品就叫《萤火虫相望》,陶瓷品的主体是个类似花瓶的流线体陶器,两端各伏着一只萤火虫,遥遥相望。专家一致鉴定,这件艺术品,尤其两只萤火虫的制作,从成型到上釉,都妙到毫巅。最绝的是那两只小小虫子,竟然好似有神态……”
“太夸张了!什么神态?”
“无奈,凄楚,哀伤,大致如此,符合山下雅广的一贯风格。《萤火虫相望》成功后,有商家和山下雅广达成协议,将那两只萤火虫的形象制成耳饰品出售,果然热销。”
巴渝生这次到分局来,主要任务是侦破那两起大案,同时也要帮助陈警官应付一些日常行政和业务工作,但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之后,似乎花了大量时间读书、查资料、看案例和旧报告。他在网上的时间也很多,主要是查各类资料,甚至去许多外文网站。
“你要看到什么宝贝,可别藏着,我读不了这些外国字儿。”
“我越来越相信,所谓‘江京十大鬼地’的说法,并非是那个叫欧阳姗的小姑娘的原创。”
陈警官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中:“不会吧,难道国外网站也登江京的这些破事儿?”
“还真是这样。我搜索到一篇旧文,是英国的一位传教士的回忆录的一部分。他提到说,40年代末,他曾经在江京的旧英租界里一个天主教堂做过神父,他说不知为什么,民间传说那教堂是江京著名的鬼地之一。”
“圣母堂?‘江京十大鬼地’排名第七。”
“我昨天问过欧阳姗,哪里听说的‘十大鬼地’。她提到解放前的老传说。我最怕道听途说,所以考虑明天去一趟图书馆,查查旧报纸。“同时,我还想进一步了解,那批日本专家到中西医研究所,和任泉、关键合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计划。”
“明天找他们问一下就是了,谅他不敢对我们说瞎话。”
“不,今晚就去。不过,不是找他们。”
跨过旧解剖楼那个高高的水泥门槛时,巴渝生用手电照着楼门上新挂了不久的大锁。“老陈,你看这个。”
“被撬过,谁的胆子这么大……”
“也许是那些日本友人。”巴渝生掏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显然,他们和我们一样,在试图找到凶手,而且,觉得这两起案件,和五年前的陶瓷艺术品劫杀案有关。我甚至相信,关键同学还会再到这里来,所以,对他还是要盯得紧点儿。”
【山下雅广】(1918年11月5日—2001年10月19日) 日本“走泥社”派陶艺家,诗人。山下雅广生长于奈良乡间,晚年回归奈良继续陶艺创作。2001年10月,山下雅广在中国江京市的陶艺展览中遭抢劫遇害。
山下雅广早年时即对艺术有浓厚兴趣,大学期间开始业余学习陶艺,师从京都名家八木一草,并与八木一草长子八木一夫交友。他早期的习作,深受八木一草中国式传统陶艺风格的熏陶。山下雅广青年从医,中年起开始专业陶艺创作后,正是好友八木一夫等人成立的“走泥社”派兴起时。山下雅广并没有将“走泥社”的前卫西化潮流推向极端,而是在信奉“走泥社”踊跃创新的宗旨同时,积极将传统和开创融合,创作出了《无所思》、《残月》、《萤火虫相望》等会通古今的作品、奠定了他大师地位。他的作品有相当统一的情绪,幽远的哀伤和对往事的追忆,贯穿于他的陶艺作品和诗歌作品中。
钟爱中国文化的山下雅广,诗歌作品里,除了和歌、俳句外,还有大量的中国诗词。
山下雅广晚年时热心致力于中日文化艺术交流。遇害后,被江京市市长授予“江京市荣誉市民”,一柄江京市的金钥匙,随葬于江京的万国公墓。
《日本艺术辞典》
关键将这小段文字看了百遍,几乎逐字背了下来,还是没看出来对自己会有什么帮助。这段词条的作者,井上仁,正是整部辞典的编纂者之一。
他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双臂忽然被紧紧地扣在了椅背上。“哈哈,这是不是真正的束手就擒?”是欧阳姗。还会有谁?!
“姗姗,别胡闹,你都多大了?”
“你知道的,只比你小三百多天,好巧啊,这么大的江京,我们在这儿遇见了。”
“是够‘巧’的。你要不这就到向我妈汇报,我多刻苦地学习,你多辛苦地跟梢。”
“谁跟你梢啊?臭美。我是来查资料的。昨天有个小警察找我问话,问我‘江京十大鬼地’的具体情况,我写那篇小博文,本来就是从我堂姐那儿现买现卖的,所以今天来补课。你呢?你学什么习啊?山下雅广?”
“说来话长,有空儿慢慢和你说吧。”
“你还拿不拿我当心腹了?”
关键一听,心就软了。压低了声音说:“那我就和你谈谈中心思想和段落大意吧。我在查,究竟谁害了诗诗……我在诗诗的房间里,看见了这个。”
关键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 “我也才知道,这对小萤火虫的耳丁,取材于一个著名的日本陶瓷艺术品,艺术品的作者,就是这个山下雅广。山下雅广五年前在江京被杀,同时被杀的,有一个中国保安兼保镖,你猜他是谁?诗诗的父亲黄冠雄。”
欧阳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然后呢?”
“警方怀疑诗诗的父亲监守自盗,和劫匪里应外合,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或者说,唯一的嫌疑人。就像我现在急于知道真相,诗诗一定也想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因为警方已经放弃了。我猜,她逐渐选择了和警方全然不同的重点:山下雅广的背景。显然警方没有发现山下雅广的仇人,他们手头一定有大量的资料,既然没有突破,说明这案子只怕没那么简单,也就是说,不是简单的抢劫凶杀。诗诗想证明,也许是山下雅广的一些特殊背景,导致了他被害。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查,忙活了一上午,才找到这么一条。”
欧阳姗笑笑说:“要不说你业余呢。我堂姐告诉过我,在图书馆查东西可以找图书馆员帮忙,如果他们正好心情不错,可以帮你省下不少时间。”
巴渝生有意隐在一个大书架后面,观察着这对小男女。两人的神态带着莫名的默契,简直是天生一对。可以理解,据说他们俩两小无猜,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黄诗怡的出现。
暂时还不能除关键的嫌疑。还有欧阳姗。
也许杀人并非关键的初衷。对有特异功能者的理解,往往绕在“意识”二字上,“潜意识”也常被提起。会不会关键的潜意识会“特立独行”呢?
无论他怎么强求自己摒弃先入为主,思考的焦点还是落在关键身上。今天查“江京十大鬼地”的资料,本是想生硬地将关键拉出嫌疑人的主角位置,偏偏看到了这一幕。
回到医院宿舍,关键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光盘放进笔记本电脑里。图书馆员帮他搜索后,竟查出了中、日文上百篇和山下雅广有关的内容。中文文章主要是各方媒体对山下雅广遇害的报导,并无太多新意,直到一份1997年的《江艺简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江艺简报》是江京艺术家协会的内部刊物,这一期的报上,有一篇《日本著名陶瓷艺术家山下雅广再次受邀访江》的简讯,还有张山下雅广的照片,他看上去精神矍铄,灰白的头发披散着,身后有一排大小不等的陶艺品,其中体积最大的是一座塑像。似曾相识。仔细看,正是美术馆附近小天主教堂圣母堂里的那座圣母像!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11点。关键骑车到了研究所门口,犹豫了一下,掉转车头,骑到了那圣母堂门口。教堂院外的铁栏门紧锁着。这神圣之地,为什么会被称为“鬼地”?山下雅广为什么会和这个小教堂有瓜葛,这会不会和他的被害有关?
一阵阴而潮湿的风吹来,风中夹着一丝轻微的“吱”声,像是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动的声音。铁栏杆也就是两米多高,关键纵身攀住了铁栏门的顶端,翻过门去。果然,教堂侧面的一扇窗半开着。看来今晚的造访是天意,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圣母像?任何能和山下雅广联系起来的线索。
他爬进了一片无尽黑暗,立刻体会到黑暗的力量,一种能吞噬一切的力量。
我的心头为什么也如此惶恐?也许都是因为这片黑暗。一种无来由的感觉,有人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关键来教堂前并没有做好探险的准备,没有带任何照明,便打算去开灯。他缓缓挪到墙边,开始沿着墙摸索礼堂的灯开关。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塑料的开关板,就在他准备揿下开关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按住了他的五指。
关键险些惊叫出声,深吸了一口气,身躯还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要开灯!”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如果这里真是鬼魂出没之处,还会是谁?“诗诗!”
“蔡修女就住在后院,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很警醒。”神经绷得太紧,思念浸得太深。这熟悉的声音分明是安崎佐智子。
“你怎么跑这儿来?”
“真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佐智子在这样的场合仍保持着绝对礼貌。“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教堂,是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你和我,到这儿来,都有目的。“虽然没有任何根据,我怀疑这里和山下雅广的被害有关。”关键准备摊牌。
安崎佐智子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 “你查这些,都是为了黄诗怡,对不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诗诗,包括和你们的合作。”
安崎佐智子叹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我的父亲,十年前,就在这里被杀。”
关键终于明白安崎佐智子为什么频频光顾这间小教堂。
“我父亲生前受江京历史博物馆的邀请在江京考察,在对这座很有历史价值的教堂进行考察时遇害。”安崎佐智子轻声说。“蔡修女一直坚持,说我父亲是被魔鬼杀死的。”
“你信这个?”
“所以我来查呀!其实,我……”安崎佐智子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至少,你半信半疑。” 黑暗中响起一个苍老女声,佐智子 “啊”地叫了起来。
灯突然亮起来,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佝偻老妪站在两人不远处,正是那天遇见的老修女。她说:“你至少不像其他人,只要听我提起魔鬼之说,就嗤之以鼻。”
安崎佐智子快步走上前,低下头说:“蔡姐妹,请原谅我,白天替您关窗门时特意没有插严那扇窗,就是想晚上来仔细在这里查查,或许运气好,还会撞见魔鬼。”
蔡修女的目光冷如冰霜:“可是你舍近求远,其实教堂前面这扇侧门,我从来不锁。知道为什么吗?这些年来,我每天半夜都会进来看看,会不会撞见害你父亲的魔鬼。”
“您真的看见过魔鬼吗?”关键好奇地问。
“你又是谁?”蔡修女厉声问。“你两天前来过,对不对?”
关键报了自己的名字,也道了歉。
“我当然看见过,每次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样子,它就化在空气中。”
关键又问:“难道你父亲被害的案子也没有破?”
“凶手已经被指认,是附近居民,以前有过偷抢的前科,警方说我父亲和凶手有过搏斗,两人手里都有刀,搏斗中,凶手的手腕也被划伤。他杀害了我父亲,逃开后走出不远,就因为失血过多晕死过去,尸体被发现时,口袋里有我爸爸的钱包。”
蔡修女摇着头说:“张超的确是个远近闻名的二流子,但绝不是个杀人犯。”
关键觉得奇怪:“既然这个案子已经有了说法,你为什么……”
“不是我,是我妈妈。”
“你母亲……原来她到江大做外教……”
“就是想离我父亲近一些。我父亲去世后,她在梦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父亲,她认为父亲的灵魂仍逗留在中国,这可能是因为真正的凶手还没有被正法。”
关键想说不敢苟同,但他仔细想想,说:“是有点可疑,凶手为什么那么巧就死了。不过,警方得出那样的结论,显然是找到了扭打的痕迹。”
蔡修女忽然打断说:“他们不但见过,也扭打过,都是我亲眼所见。”
蔡修女冷冷地看着两个年轻人走远,“咣”地拉上铁门,上锁。
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转身之际,鬼影闪动。
最初她看见魔鬼的影子,至少是在三十年前;十年前那个日本人安崎仁济被害前,鬼影出现的次数多了,后来,鬼影似乎又疏于来访,隔很久才会来一下。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是魔鬼,因为人不会消失得那么快。对这个魔鬼,她总有万分矛盾的心理:既想和它直面相对,用十字架和经文将它咒入地狱,又怕和它交锋,怕魔鬼的力量大于天主赋予自己的力量,反为其害。
如果不是因为惧怕,当年她或许会冲上前拉开张超。
魔鬼又消失了,它来去自若,如入无人之境。
它把这神圣的殿堂当作什么了!怎么能容它如此胡闹!
她大步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走去。再恶的魔鬼,都是天主的足下败将,我不该畏惧。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后院,口中用念着拉丁经文。寂静深院,只有蔡修女的喃喃自语。
忽然,一只骷髅般白森森的手不知从何处伸出,紧紧卡住了蔡修女干枯的脖颈。
蔡修女的嘴渐渐张开,双眼越睁越大,她看见了魔鬼的双角,鲜红的双眼,和那身黑袍黑帽融为一体无法辨识的脸。魔鬼的嘴里发出“咝咝”的声响,一根白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又在她的嘴唇间一竖,仿佛在告诉她:“闭嘴!”
巴渝生的办公桌上,有两座“小山”,一座是有关山下雅广陶艺品劫杀案的所有资料,另一座是“江医解剖杀人案”的资料堆,其“海拔”还在成长中。
陈警官走进办公室,说:“刚收到山下雄治通过日本领事馆来核实山下雅广案的一个细节:关键在实验中说,黄冠雄身受两处伤,第一处可能是刀伤后,没有立刻身亡,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段,大概一米左右,然后被一颗子弹击中头部。准不准?”
“非常精确。其实,这也是我们推断黄冠雄有监守自盗嫌疑的原因之一。杀人者显然在距离黄冠雄很近的地方突然下手,才能一刀成功,要想能和黄冠雄如此接近,很大的可能,就是两人相识,所以‘里应外合’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条线索正好证明,关键的特异功能,看来是实实在在的。”
巴渝生沉默了片刻,陈警官耐心地保持了一阵沉默,终于说:“现在看来,是不是应该排除关键是江医解剖杀人案凶手的可能?”
“是啊,但如果二者并无关联,情况就会更复杂,关键仍有嫌疑。”
“在地下通道里做实验?每次经过那通道,关键都有强烈的疼痛反应……”听说了今夜的实验安排,关键尚未说话,安崎佐智子先婉转地提出了异议。
菊野勇司厉声道:“佐智子小姐,你的职责在于翻译和协助,不是制订实验计划。”
此刻的丰川毅,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神情。他怜惜佐智子,但觉得她咎由自取。他对安崎佐智子追求有日,至今未得芳心,早就渐渐怀怨。外表柔美温和的安崎佐智子,似乎永远无法被驯服。
关键说:“谢谢佐智子小姐的关心,但我感觉,疼痛可能是一过性的,我能忍受。”他虽然听不懂日语,大致猜出了争执的缘由。
千叶文香道:“这个决定我们做得也很艰难 ……我们发现,目前为止,关键似乎只有在某些场合感觉到疼痛,我们希望通过实验,关键君或许能看见什么,有新的发现。”
众人在准备实验时,关键轻声对安崎佐智子说:“谢谢你的关心,让你惹了麻烦。”
安崎佐智子说:“你很坚强,自己要有把握噢。”
关键心头一暖,点头上了实验铁床。
不久,进入自我催眠状态的关键,已经站在了走廊中!当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时,关键诅咒着。终止实验!他一边大声呼叫,一边艰难地沿着黑长的走廊前行,仿佛在完成一个使命。是的,寻找杀害黄诗怡和褚文光的凶手,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使命。
还有山下雅广、黄冠雄、安崎仁济、不知名的日本警卫。
多少人,因为失去亲人而痛苦?这样的痛苦,和我现在身躯之痛,哪种更难消受?他的注意力被前方的微光闪烁吸引。尸床再现!还有小小的萤火虫,领着他走向地狱之门。
铁架子逐渐清晰,台子上的人脸模糊,身体下的白衣如残雪。其他的一切都那么真切,他甚至能看清铁架子后面黑黑的钢板门。
他只轻轻一碰,钢板门轰然倒地。眼前仿佛亮出一道闪电,刺得他睁不开眼。
门后,竟有一列铁架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人体下的白衣如雪。
忽然,其中的一个人转过了脸,一张他每天在镜子里都能看见的脸。
他想用双手捂住眼睛,却发现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样物事,他举起手,只看到那物事和一道闪电交错时发出的耀眼光芒。
“停!停!终止实验!”任教授和安崎佐智子的声音一起叫着。熟悉的酒精味和太阳穴上清凉的刺激让关键立时醒来:“诗诗!”
安崎佐智子脸色严峻,叫了两声“关键”,对任泉说:“他今天的反应,是不是比以前更剧烈……”
疼痛感又起,关键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快,不能在这地下多呆了,山下博士,请你做决定,推关键君回研究所,他又痛起来了!”安崎佐智子恳求着。
千叶文香和丰川毅互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山下雄治。山下雄治绷紧的嘴微微颤抖着,看着呼吸急促的关键:“关键先生,你……你又看见了什么?”
关键微微合上眼,一列铁架子又在眼前闪过。
“还会有人被杀……很多人……也许,我们一个也逃不过。”
巴渝生打了个哈欠。抬腕看看表,凌晨2∶30。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才宽慰:这次深秋守夜没有白费精力。只见一个黑影跨过了江医旧解剖楼那高高的水泥门槛。
他更觉满意的,是自己准确的猜测:来人正是关键。
可是,关键的到来,除了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又能说明什么?
巴渝生预计关键会来,基于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几个假设。假设一,关键无辜,很简单,这是对逝去恋人悼念的行为;或者,他还在自己勘查现场;假设二,关键是真正的凶手,他的内心还有脆弱一角,尤其黄诗怡曾是他的恋人,甚至,正是因为一种偏执的爱导致了凶杀呢!他潜意识里还保留着追悔,返回自己凶残作案之地,追忆行凶的一幕,正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假设三,关键是凶手,却是在某种不知名的邪恶能力影响下,这种邪恶能力会不断提醒他的“第一次”,或者,这解剖楼就是邪恶的根源。
关键回手关上了楼门。巴渝生走到那扇门前,侧耳倾听,门内似乎一片寂静。他轻轻推门,门并没有关死或反锁。门内仍是漆黑一片。
“这就是你有的全部资料?”安崎佐智子问。
“市图书馆里有个日文馆,如果你哪天有空,要请你跟我去那儿看看。”关键有些紧张地盯着寝室门口,生怕有同学进来,发现了安崎佐智子,产生误会。
好在安崎佐智子很快扫完了那些日文资料,摇头说:“没感觉有什么有用的文件,都是日文报刊的有关新闻,不少是关于山下雅广被害的消息。”
关键又想了一阵,说:“再麻烦你一次,和我去一趟万国墓园。帮我查一件重要的线索。我现在把调查重点放在山下雅广老先生上,因为我猜诗诗被害前,也在调查山下老先生。我发现有一个不同寻常之处:他死后没有送回日本安葬,却葬在了江京。”
“我一直以为,他在江京的安葬地,只是个衣冠冢。”安崎佐智子果然有些惊讶。
“我最初也是这样认为。后来注意到,过去几天里,山下雄治几乎天天到风节园去追悼,光盘上有一篇中文报导,也明确说了,山下老先生的火化是在这儿进行的。”
“你怀疑山下雅广老先生生前指定了要葬在江京?”
“嗯。还有,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通过万国墓园资料室的老管理员,关键和安崎佐智子有了惊人的发现,山下雅广在2000年9月16日给自己买了墓位,同时还买了另一个紧邻的墓位,却有着千差万别的墓位号,034914和759632号。山下雅广的墓里放着骨灰,另外一个墓里,记录上写的是“无骨灰盒”。
另一个墓穴的主人,叫“玲子”。
市图书馆日文馆的公用书桌上,摊着十几本书籍,关键和安崎佐智子从万国墓园返回后,在图书馆用关键词“玲子”进行了搜索。结果之一,就是这首收录在《山下雅广诗词全集》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