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了两部电影的片名,她都没听说过。

“那是好久之前的电影了,你一定没看过。再说,他演的都是配角,有的连台词都没有。”我觉得这可能是我爸一生的遗憾。

“是吗?怎么会这样?我觉得你爸完全可以演主角的。”莫兰一副替我爸不值的表情,“不信,你问小波。”她叫来了余青和谢小波。

他们看了我爸的照片,也都认同莫兰的看法。

“你们也没见过他爸吗?”莫兰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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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4-11 17:49 只看该作者 57 #
余青和谢小波都摇头。

“从没见过。我只见过他妈。林致远,原来你爸长这样啊……好帅啊,看上去就像个电影明星。”余青道。

“嗯嗯嗯。”谢小波也一个劲地点头。

我不知道,一起吹捧我爸是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但我听了还是很开心。我知道我爸的外形完全配得上这样的赞誉。

“可惜林致远说的电影,我都没看过,改天我去图书馆查下资料片、”莫兰道。她又将照片簿翻到了下面一页,“咦,这是什么?”她忽然问。

“剧,剧照,这还看,看不出来?”谢小波道。

“这是我爸在文化宫排演的话剧。剧本是我爸写的,他在这里只是客串一个小角色。”我指了指剧照正中扮成保安的老爸,“他在这里也一共只有五到十句台词。”我爸的演艺生涯实在称不上光辉,我不想回忆这些,这让我心里难受,“你看好了没有?”我问道。我想收回照相簿,可莫兰却抱着它躲到了一边。

“让我再看看嘛。”她笑着说。

“有什么好看的?”

“让,让她看看吧,也,也不会看坏。”谢小波是我们当中跟莫兰最要好的一个,无论莫兰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我一直怀疑他暗恋她,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

“就是,又不会看坏。”莫兰朝我调皮地眨眨眼睛,快速翻起照相簿,不一会儿,她盯着其中的一张照片又发出“咦”的一声。

“又看见什么了?”我走了过去。

她把照相簿推到我面前,我看见的是一张更古老的电影剧照,照片的角落里有人用钢笔写了个日期,1976年12月1日。在那部不知名的电影里,我爸扮演的是一个少数民族青年。他赤着膀子站在一群跟他差不多打扮的人当中,几乎认不出来。

“那么久之前的剧照,你爸还留着呢。”莫兰道。

“我爸是个念旧的人。别说剧照,连他拍戏的服装他都大部分保留着。”我说,忽然又想起了那把火,如果没有那场火灾,我想我至少可以留下老爸的几件演出服吧。

“这照片好旧哦,这是你爸的第一部电影吗?”

“不,这是他的第二部电影。他们是在山里拍的。”

“那可是12月,一定很冷吧?”

“是啊,我听我妈说,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他们还正好遇上大雪封山,他跟剧组的人在山里一住就是七个月。”

“七个月?从12月一直住到第二年的六月?”莫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对,差不多吧。他一下山就跟我妈结婚了。”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莫兰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怎么啦?”我问道。

她没回答我,重新将照相簿翻到了前面那页的结婚照。

“这是什么?”她指指我爸眉心的一个疤。

“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弄伤的。我妈说,就因为这个疤,他们才不要他扮主角的,因为那个上镜会很明显。”

莫兰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致远,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说。

“你想问什么?”我收起那本照相簿,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皮包的最下一层。现在,它是我的宝贝。如果我只能选择一件东西带走的话,我想我会选择它。

“你家有红墨水吗?”莫兰问我。

这是什么怪问题?

“没有。”我答。

“你好好想想。”

“当然没有!我从来没买过红墨水,我在我家也从来没有见过红墨水。”

“恐,恐怕只有老师才会,会用红的墨水吧?”谢小波插嘴道,又嚷了起来,“蛋,蛋糕,可,可以吃吗?”

“吃吧吃吧,我早饿了。”余青已经拆开了蛋糕盒子。

莫兰又问我:“你平时在家里是怎么照镜子的?”

我真不明白,莫兰今天哪来那么多怪问题。

“盥洗室啊。还能在哪里?”

“你没有把镜子拿到房间里来吗?”她追问道,眼睛牢牢地盯着我的脸,那神情就好像在问我,林致远,这次考试你作弊了吗?

我笑了出来。

“当然没有啦。我还没那么骚包。”

她没有笑,继续问道:“你跟我说过,你家半年前遭遇过撬窃,那时候是不是换过锁?”

“是啊。怎么啦?”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

她又回头面对谢小波,“小波,两个月前,你搬过家。你有没有跟学校说过你的新地址?”

谢小波嘴里塞满了蛋糕,朝她摇了摇手。

莫兰若有所思,过了会儿,她又朝我看了过来,“林致远……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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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开了个头,余青就打断了她。

“莫兰!我们说过,不提那件事的!”

“对不起,我就问一句。”她抱歉地伸出食指,做了一个“1”的手势。

她的态度让我有点不自在。

“没关系,你问吧!”我看着她道。

“那天你到你爸卧室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你爸打的包?我说的就是你要送给余青的那包衣服。”她问完,走到余青身边,用手指戳了一块起司蛋糕上的起司,放在嘴里吃了起来,“林致远,我只是随便问问哦。”她道。

“没有。”我回答了她。

实际上,这一直也是我倍感困惑的问题。虽然警察已经认定我爸在被害时正在卧室打包,但我的确没看见这个包。当然,也可能是我进入卧室的时候,郦雯已经将那包衣服拖到了客厅,她是在清洗吗?可即使是我爸的呕吐物和血污染了包里的衣服,那应该也只是最上面的几件吧,有必要把整包都拉出去吗?

莫兰在吃蛋糕,但我看出她心不在焉。她是不是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林致远,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在1977年12月2日吧。”她忽然说。

“是啊。”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拿起了我房间的电话,“我可以打个电话吗?”她这么问其实是多余的,我怎么可能不让她打电话?而且,她已经在拨了。

“打,打给谁?”谢小波问她。

她没回答,电话很快就通了,我听到她在问,“喂,是我!你爸在吗?……你别管……对!上次也是我……怎么样,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怎么?还没回来?……我才不信!……报警?……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来了……再打来,我就是猪!行了吧?”

她挂了电话。说实话,我从来没听过她用这么粗鲁的口气跟人说过话。我有点想笑,但又有点不安,因为我听到了“报警”两个字,现在我对这类字眼非常敏感。

“怎么啦?什么事?”我问她。

她的神情好像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告诉我。她看着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我有个朋友的家里人失踪了。”

“失踪?”余青从蛋糕里抬起了头。

“没什么啦。跟我也不熟,不关我事。”莫兰道。她心事重重地咬着蛋糕,过了一会儿又问,“林致远,你妈不是一直管你管得很严的吗?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跑到郦老师那里去?”她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我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我知道她在问哪件事,我有点尴尬。

“真受不了你的好奇心。”我说。

“不能说吗?现在都这样了,说说有什么啊。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她拉了拉我的衣服,半哀求地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说说嘛……”

得了,与其让她疑神疑鬼问个不停,不如就告诉她算了。再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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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两天我爸妈不在。”我说。

“他们上哪儿去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问完这句,她立刻双手合十地道歉,“对不起,林致远,我知道你不想提那些事,可我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你可千万别生气啊!大不了,我请你喝可乐。……他们上哪儿去了?”

“他们说,我表叔得了重病,他们得赶去照顾。他们是某天早上,匆匆忙忙走的。后来他们说,他们是办了表叔的后事才回来的。可是……你们看,我表叔还活着。”我说。

“是啊。那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啊。”

余青的话插了进来。“不稀奇,我妈上次也说我姨妈死了,害我以为是我乡下的姨妈,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我妈的中学同学,我压根没见过。你说受得了我妈吗?害我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我想我爸妈一定也是为了省去解释的麻烦,才简化其中的复杂关系的。反正那也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无所谓。

莫兰在东张西望。

“对了,你表叔呢?他去哪里了?他跟你不住一个房间吗?”

“他住隔壁。你找他吗?”

莫兰好像没拿定主意。

“你真的从没见过他吗?”

“没有。他说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跟我们家联系了。你找他有事吗?”

“就是,就是我那朋友家里人失踪的事……我想咨询他一下。”她说,但过了半秒钟,她又朝我频频摇手,“算了算了,你别跟你表叔说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反正那个人,我也不认识。”说完,她又思虑重重地拿起了吃剩下的蛋糕。

 

第四幕 莫兰

高竞发现莫兰胃口不佳,满满的一盒饭,她才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怎么啦?”他问道,其实最近这几天,他一直感觉她有点小情绪,“林致远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他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啊,我哪有不高兴?”她轻声道。她用她的黑色娃娃头皮鞋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他觉得她有心事。他瞥了她一眼,将一口饭送到嘴里。

“你骗谁啊。我还能看不出你高兴不高兴?说吧,什么事?”他用胳膊肘挤了一下她的肩膀,“是不是又找了新的证据,最后发现林致远才是真凶?”

她蓦然抬起头。

“你瞎说什么呀!怎么会是他啊!”她瞪了他一眼。

“我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干吗?”他笑道。

她又狠狠白了他一眼。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以后不许说了!——你看着我干吗?我脸上又没东西!”

他凝视着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有点不对头。”

“什么不对头啊?”

“你肯定有什么心事。”他道,“昨天你是不是又去找过那个单小姐了?”她刚想说话,他就说了下去,“别赖,我看见了。昨天你放学后,我来找你,正巧看见你走出校门,我也就是觉得好玩,就跟在了你后面——别打断我!我也不是第一次跟着你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坏人!——我本来是想等你快到家时叫你的,想让你陪我去超市买双袜子,可没想到,你根本没回家,而又去找了那个单小姐,我看见你在她家门口的杉树林下面,跟她嘀嘀咕咕了好半天。莫兰,你倒说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去找她?”

莫兰警觉地盯着他。

“你站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你?”

他笑起来。

“放心吧,我没听见你跟她说什么,你还是可以继续隐瞒我的。”

她脸红了。

“你跟单小姐聊完之后,又去过一次林致远那个小区的保安室,我没说错吧?放心,我没有去问你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就算不问,我也能猜出来。”他注视着她,“你一定是觉得,林致远的案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莫兰!”

“干吗呀?”她烦躁地站起身。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走到一棵树下,默默站了一会儿,当她回过头来时,高竞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瓶盖。他认得它,那是她在林致远家捡到的红墨水瓶盖,想不到,她至今都保留着。

“高竞。你说,好人,会不会干坏事?”她问道。

“当然会啰。”他道。

这个问题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一定是找到了林致远杀人的新证据,不然她不会这副表情。他心里在盘算,是该劝她去向警察说明情况,还是听之任之。

“如果好人干了坏事也得受惩罚吗?”她问道。

“当然。法律不是专为坏人设立的,它适用于所有犯罪的人。”

他的话似乎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高竞,假如有人杀了你最亲的人,而法律又无法惩罚那个人,你会怎么做?”

没错了,一定是林致远。

他知道第二天林致远就要飞离S市,前往广州。如果他们现在去警察局提供新线索,也许还来得及阻止他的逃亡。可是,她愿意吗?他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她走近他,再次问道:“假如有人杀了你妹妹,法律又惩罚不了那个人,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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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答道:“我会自己找到凶手。”

“然后呢?”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他知道,她是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她想听的答案,但是他不准备满足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他问道。

“假如有人杀了我爸妈,而法律又没办法替我报仇的话,我就自己报仇!”她停顿了好久才说下去,“我会自己想办法对付那个人,然后逃走。”说完这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慢慢浮起微笑。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当然,如果能自己报仇,那一定很爽快。可这是法制社会,莫兰,如果每个人都凭自己的喜好乱报仇,那这个社会……莫兰,你干什么?”他看见她将手里的红墨水瓶盖扔进了前面的河里,刹那间,他明白了,她已经作了决定。

“啊,我只是随便说说,别那么认真。”她似乎一下子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不可能有那么多法律对付不了的坏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需要自己报仇解决问题的,对不对?”她又坐回到了他身边。

“莫兰,你为什么昨天去见单小姐?”他终于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

她回头盯着他的脸,微笑着问:“高竞,假如有人杀了我,你会为我报仇吗?”

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无疑是一语双关。

高竞才想长篇大论地给她讲解法律常识和公民的义务,她却抢在他前面补充道:“你的回答不能超过三个字。”

她已经把我逼到了墙角。妈的,想一想,我真的有必要打听她找到些什么新线索吗?林云之毕竟是林致远的老爸。他们父子的事,归根结底,跟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再说,谁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我拼命劝她去报警,结果搞了半天,那线索却被警方推翻了,那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喂,高竞,回答我的问题!”她在催他。

“好吧。请再说一遍你的问题。”他彬彬有礼地说。他已经想明白了。

“假如有人杀了我,你会为我报仇吗?”

“会!”

“哈哈,谢谢!”

她笑颜如花,重新捧起了自己的饭盒。

他心里想,谢天谢地,还好她什么都没告诉我,不然,如果她和盘托出,接着又求他跟她一起守口如瓶,我倒真的是难办了。想来想去,还是现在这样最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庆北中学的偶像,让他见鬼去吧!

夜里十点,莫兰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她的面前摊着一张空白的信纸。她托着下巴,想了很久,才拿起圆珠笔,写了起来。

赵律师:

你好!我是林致远的同学莫兰,之前,我们见过面的。其实,我想我们更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那时,林致远的妈妈刚去世不久,我在生病,你曾经打电话到我家来。那时,你的身份不是律师,而是林致远的爸爸。

我该称呼你什么呢?我想还是林爸爸更合适些吧?因为你本来就是他的爸爸。

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郦老师曾经在三个月前向人打听过林致远的事。也许你不知道,郦老师只向我一个人打听过他,这是我后来核实过的,而我也只有跟林致远的爸爸提到过这件事。你说,你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已经有很久没跟林家联系了,那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其实,如果你不问,我早把这事给忘了。我一直觉得那一次只是老师心血来潮找我聊天罢了。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你的。

第二件事是钥匙。你怎么会有林致远家的钥匙?你说你一直有他家的钥匙,可林致远跟我说过,他们家半年前因为盗窃,换过锁。你既然已经很久没跟林家联系了,你怎么会有他家的新钥匙呢?

第三件事是谢小波的地址。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你去学校找谢小波,他不在。你说你知道谢小波住我对面,让我叫他下来。可你怎么知道小波住我对面呢?小波是两个月前才搬来的,他的新地址从来没跟学校说过,只有熟人才会知道小波的新地址。林爸爸,你一定是从林致远那里听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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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的眼镜。我见过你的照片,你的鼻梁正中有个疤。我记得单小姐说过,她戴眼镜是为了遮挡一个疤。我猜你戴眼镜也是相同的目的。

其实,一个人假如戴上眼镜,变个发型,再老做些怪动作,是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另一个人的。美国有很多连环杀人犯,都曾这么改头换面。我看过他们化妆前后的照片,的确判若两人。唯一可能露馅的就是说话的声音,所以你老是吃薯片,老是嚼口香糖,还老是尖着嗓子说话。当然,我们都没见过你,你被我们认出的风险不高。要说谁能认出你来,那就只能是林致远了,这就是你故意疏远他的缘故吧?我听他说,你只去看守所见过他一次,你说话很少,而且,他出来后,你在宾馆还跟他瞒两个房间。

我想那天,你是没料到我们会偷偷跑去你家,所以,当你突然看见我朋友的时候,你忘记了一件事,伪装你的声音。所以那时,我在屋里听见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而当你看见我后,你才恢复“赵律师”的声音。

那一次,我在你家发现两个有趣的小东西。一个是红墨水瓶的盖子,它在林致远的书桌底下,还有一个是镜子。在林致远出事之前两个星期,我曾经到过你家,我没见过这面镜子,后来我也问过林致远,他说,假如他要照镜子的话,就会去盥洗室。那么,他房间书架上的那面镜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还有镜子旁边的那些透明薄膜又是什么呢?自从在林致远那里看了你家的照相簿后,我大致猜出了这些东西的用途。那些透明薄膜其实是干了的胶水,它和镜子都是你用来化妆成赵律师的工具,而红墨水是你用来伪装血迹的。红墨水瓶我估计你已经扔掉了,但瓶盖被你遗漏了。我想你那天晚上走的时候一定很匆忙吧!

目击林致远从楼上爬下来的单小姐说过,她在送朋友回来后,在林致远所住的那栋楼下面,曾经见过一个保安。我后来特别向她打听过这个保安的长相,她说那个人留着络腮胡子,还戴着眼镜。可是,我去问过了,保安室没有这样的人。林致远说过,你喜欢把你的舞台装都保留着。我在照相簿里见过你的剧照,你曾经在一出话剧中演过保安。所以我猜,那天晚上单小姐遇到的保安就是你。

至于红墨水,我刚才说过,是你为了制造血迹特地去买的。

可你为什么要制造那些伪装的血迹呢?不妨让我再猜猜看吧。

首先,你当然是没死,那么死的那个人是谁呢?

林致远说,他是用闹钟砸了那个人的后脑。这说明,他的脸是埋在枕头里的。当时屋里没亮灯,他想当然地以为那是你,但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细节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冒出一个问题:如果他都没看见那人的脸,他怎么能肯定那人是他爸爸?

我知道林致远的妈妈在被杀前,曾经去找过百货公司的经理,所以我就到那家百货公司去了一趟。我本来想问问他,林致远的妈妈是不是曾经跟他提起过郦雯,我总怀疑她们过去就有过什么事,可李经理不在。他们公司的人说,他27号便请假跟老同学一起出门旅行去了,按理说元旦前应该回来的,可他没回来,也没去开会。他们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我打到他家,他儿子也说他不在。前几天我又打过一个电话到他家,他们说,这位李经理已经失踪了,他们已经报了警。我想,这个李经理才是那天晚上被烧死在你家的人。对不对?

你不是林致远的亲生父亲。这件事本来我想都不敢想,但那天看了你那张1976年12月的旧剧照之后,我确定了,事情就是如此!那张剧照是1976年12月拍的,林致远说,你那时在山里拍戏,因为大雪封山,在山里一住就是七个月,也就是说,从12月到次年的六月你都在山上,可是林致远的生日是在1977年12月,如果倒回去7到10个月的话,那他妈妈就应该是在2月至5月之间怀孕的(这方面我已经请教过我家的钟点工阿姨了,她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我想除非那时林致远的妈妈跟你在一起,否则,你就不会是林致远的亲生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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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林致远的亲生父亲,但是,既然他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认过林致远,那想必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而且,林致远出事后,林致远的妈妈去找他,他也不在,我有点怀疑他当时是故意躲开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更不是人了。

那天晚上,你用了一个借口把他叫到家里来。你打昏了他,为他换上你的衣服,然后将他搬到了你卧室的床上。接着,你在家等待你的另一个目标——郦老师。你让她去你家,就是为了谋杀她。你解决了李建立之后,郦老师就来了,你在客厅里假意跟她聊天——她并不知道卧室里还有一个人——然后,她去了浴室,等她出来时,你乘机袭击了她。你把她打昏,将她拖到卧室。凑巧的是,你将她打昏时,林致远正好翻窗进入卧室。等你将郦老师拖到卧室的时候,才发现林致远已经多此一举地用闹钟砸了李建立的头,又点火烧了被子。虽然你没看见他,但你知道一定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