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瓶子闻了闻,又连忙盖上盖子,将它跟其他证物放在一起。

“好了。还有什么?”

“这就是所有的证物。”

法官似乎被今天法庭上不断出现的意外搞得疲惫不堪,他用手撑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辩护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表叔站得毕恭毕敬,郑重其事地说,“我的看法是,12月26日晚上七点半,被害人在给郦雯小姐的电话中,迫不及待地向其透露了他购买意外伤害保险的事。他的话引发了郦雯小姐的杀心。
于是,在她离开家时,她携带了致命的沙蚕类毒素杀虫剂。她在林致远之前来到林家,在跟被害人亲热的时候,她诱骗其喝下了致命的毒液。可能是因为被害人中毒之后嘴里的呕吐物弄脏了她的衣服,于是,她不得不去盥洗室去清洗。她之所以后来更换衣服,就是因为衣服无法洗干净。就在她去盥洗室的时候,我的当事人林致远正好赶到。
他发现了趴在床上的被害人,以为他是睡着了,因为当时屋里暗着灯,他未经查验,便举起闹钟向被害人的后脑砸去,其实那时候被害人已经死亡。我的当事人在慌乱中,曾经听见郦雯小姐在客厅里说话,还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生怕她会闯进卧室,于是点火之后立刻翻窗逃走了。刚才有证人已经证实,我的当事人离开的时候,窗是关着的,
而当林致远的同学余青赶到现场时,窗是开着的。这足以证明,有人在林致远之后到过现场。因而,我认为本案的凶手不是林致远,而是郦雯。请法庭判决我的当事人无罪。我说完了。”
我呆若木鸡地注视着我的表叔。

我真没想到,这个黄头发,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邋遢律师,居然能说把一团乱麻的案情说得如此有理有据,而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爸居然不是我杀的!

天哪!是不是我听错了?

一时间,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而当我把目光投向表叔的时候,我感觉他就是我的父亲。他该不会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吧?是不是上帝知道我后悔了,想要帮我一下?这是真的吗?我的天!

法官跟他两边的审判员商量了一番。过了大约两分钟,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鉴于本案有太多新的证据,本庭宣布,该案押后再审,日期另行通知。”

法官刚说完,我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我回过头去,看见郦雯摔倒在法庭的地板上。

2.自由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黄警官来到看守所。

他看上去跟之前差不多,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态度、好脾气,不过,今天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同,之前是同情和怜悯,今天是如释重负。

“好了。林致远,我得恭喜你。”他道,“你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尽管我几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但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我可以回去了?”我茫然地望着他。

“当然,现在还不行。你得听完判决之后,才能离开这里,因为你毕竟是点了火,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但纵火也是犯罪。”

“那我会被判几年?”其实我这么问,只是出于好奇。我才不在乎会判几年,至少我现在不必被枪毙了。这已经够好的了!

“你的案子最后到底会怎么判,我也不清楚。但我听说,你的律师正在替你求情,因为你还没满18岁,因为你纵火的动机也有值得同情的部分,所以我猜,你可能不会在牢里待多久……”

黄警官拉了张凳子在我对面坐下,然后悠然地点上一根烟,“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得个缓刑什么的。”

缓刑?那意思是不是,离开法庭后,我就能回家了?

可我真的必须回到那个犯罪现场去吗?

“郦雯……”——当我正在考虑,该不该问问表叔我今后的去处时,耳边突然听到一个令我心跳的名字——“她承认是她下毒害死了你妈。同时,她也承认,你没有强奸过她,她这么做只是想报复你妈。”黄警官深吸了一口烟说道。

我定定地注视着他,等着他说下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谋杀你妈的动机,就是你那律师找到的原因,你妈当年举报过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你爸……她说这是个意外……”

“喜欢我爸?那她为什么要杀了他?”我问道。

“她说她没杀你父亲。她还说她曾经在客厅里遭遇过袭击,她被人从后面打过一拳。她没看清是谁,但说很像你。”

“胡扯!我根本没见过她!我只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卧室的地板上,身上都是血,那时,床上已经起火了,她看见你爸躺在那里,他的脑后有血,衣服也烧着了,于是,她思前想后,决定再加一把火,她在厨房找到一瓶汽油……”

“再加一把火!她还说她喜欢我爸!她……”我说不下去了,眼前再次浮现她家里的情景,当时她手里握着菜刀,声泪俱下地向我诉说她对我爸的感情——我也不想害你!但是我没其他办法!我要他认识我!注意我!主动来找我!我放你一条生路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是他的儿子!对!我是为了他才放了你的!你身上流着他的血!——难道这全都是假的吗?如果是这样,她的演技简直可以去竞争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她为什么要加那把火?为了那笔保险金?这么说她知道有这回事?”我声音沙哑地问道。

“是。她在法庭说不知道这件事,完全是谎话。她现在承认你爸在电话里跟她说过这件事。你爸好像是担心你会做出什么事才去买的保险,他在电话里说,他想给她一个保障。”

真好笑。我怎么觉得我爸比我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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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4-11 17:47 只看该作者 52 #
她说她之所以会加那把火,因为她看见了很多血。她觉得既然出了那么多血,你爸肯定已经死了,再说她看见火已经烧到了你爸的耳朵,”黄警官指指自己的耳朵,语带讥讽地说,“她说她见过烧伤的人是什么样,她知道即使你爸能活下来,也不会再好看了,而她不想跟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所以,她在没有查验你父亲是否死亡的情况下,又加了把火。”

其实她是怕惊醒我爸吧!天哪,那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她愿意牺牲一切追求的爱情吗?即使他活过来也不会再好看了!她不愿跟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妈的!现在我后悔得想撞墙。难以想象,我竟然爱过她!

“那杀虫剂呢?”我冷哼一声问道。

“她说她那天晚上就是去约会的,所以并没有带什么杀虫剂。根据她的口供,案发当晚,她是在10点半左右到你家的。她跟你爸在客厅里亲热了一番之后,你爸就让她去洗澡,而他则在卧室里等她。但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后脑遭到重击,当即昏倒了。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她的衣服被丢在床上,上面都是血,有一部分还被烧着了。因而她说,当时她也不得不点火,因为她得把那些带血的衣服烧了。你爸那时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她知道那份保单,她不想被怀疑。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穿着你的衣服离开你家的原因。我说的是那件印有23号的球衣。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显眼吗?”

“是,的确很显眼。”

“她说,她别无选择,当时时间紧迫,这件衣服就被丢在卧室。”黄警官以推心置腹的语气问道,“这是不是你准备给余青的球衣?”

“对。可那件衣服怎么会在我爸的房间里?”对此,我颇为困惑。

“应该是你爸拿过去的,我们没在你的房间找到你的衣服,我们怀疑是你爸将这些衣服一起拿到了他的卧室,他可能准备打包之后交给你的同学余青。可是……”黄警官停顿了片刻,“这里有个问题。按理说,你爸让余青11点来拿东西,应该在这之前就已经打好了包,这件球衣应该早就被打进包里了。可郦雯却说,它就在卧室,而且,它是她唯一的选择——是,我也相信,像她这么精明的女人,如果有别的选择,决不可能挑选这么显眼的衣服——所以,我们认为,你爸很可能是在打包还没完成的情况下就已经死了。你爸的呕吐物和毒发时吐出来的血可能污染了打包箱里的衣服,以及她身上原来的衣服,因而,她不得不选择那件红色的23号球衣。”

对,它是红色的,我这时才意识到。就颜色来说,它的确可以遮掩掉很多别的痕迹,比如血迹。

“当然喽,她一开始肯定也尝试清洗她身上的衣服。其实,我们认为,就是在她去盥洗室的时候,你正好来到现场。她无法清洗掉衣服上的污痕,所以,对她来说,烧掉它们是毁灭证据最好的办法。你其实是为她点了火。对了,”黄警官笑了笑道,“她承认,她曾经在你家找过那份保单,但没找到。”

“是因为那份保单还没完成吗?”

“对。林云之告诉她,他买了一份保险,可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份合同要等保险金全部缴齐,才会生效。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保险公司查到他这份保单的原因。”

黄警官像在为警方的疏忽辩解,但我对此不感兴趣。

“假如她不承认怎么办?”我问道。

“没用。”黄警官神情冷漠地说,“她到过案发现场,她有下毒的前科,有动机,又点了火。我们虽然没找到那个汽油瓶,但她承认,她把汽油瓶带出你家后,扔进了小区弄堂里的垃圾桶。我们会继续寻找。另外,那个盛放杀虫剂的瓶子的确是她的,那原来是个香水瓶——听说,你的律师为了找到这个瓶子,给了垃圾工人五百元,让她从早到晚,翻遍了郦雯家附近所有的垃圾桶。真有他的——我们在那个瓶子上找到了她的指纹。”

“他怎么知道那个香水瓶是她的?”

“跟香水瓶在一起的还有她撕掉的广告信,那上面有她的名字。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核实过了,那确实是她的香水瓶。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但假如她就是不承认怎么办?”我问道。我领教过她的演技,有点担心警方不是她的对手。

黄警官干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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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即便是铁证如山,他们也会抵赖。放心吧,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她。我们不是第一次碰见咬死不承认的嫌犯。她之前已经撒了太多的谎了,别想让我们再相信她。而且——”他在我面前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不管她是否承认杀过你爸,她都会被判有罪,因为她谋杀了你妈。”

我明白黄警官的意思。郦雯死定了。

也许听到这个消息,我应该露出欣慰的笑容,然而我却神情僵硬地望着黄警官,无言以对。因为刹那间,我羞愧地发现,我又同情起她来了。我觉得不该由她一个人去赴死。我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我也是去谋杀我爸的,只不过,因为巧合,我晚了一步,因而以我当时的行为,我也该被判死刑。

父亲的案子在一周后开庭。出乎我的意料,这一次,场面异常冷清。这似乎是一个专门为我开设的小法庭,我没看见郦雯,听众席里也没几个人,而且还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整个审讯过程也只进行了一个小时。

在我表叔和公诉人各自念完一篇貌似针锋相对的诉讼词之后,法官神情严肃地站了起来。“林致远,纵火罪罪名成立,因情节较轻,且被告人有悔罪表现,判处林致远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两年执行。”法官威严的声音在法庭上空回荡。

我的耳朵却在嗡嗡响个不停。

我能回家了吗?我真的自由了吗?当我意识到我真的可以走出牢笼继续呼吸的时候,我的腿竟然一时迈不开步子,直到有人在我身后猛拍了一下,我才霎时间活过来。

“林致远。恭喜你。”那是黄警官的声音。

“哦,是……谢谢……”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恭喜,真让我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黄警官朝表叔的方向瞧了一眼,后者正在跟法官窃窃私语。

“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黄警官问我。

“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上次听你表叔说,他打算带你去深圳。”黄警官道。

“深圳?”我吃了一惊。

“他没跟你提过吗?”

我摇头。其实,庭审之后,我还没见过他。

黄警官笑了笑。

“他大概想让你换个环境吧。这样也好。你好自为之吧!”黄警官又拍了下我的肩,似乎准备离开了,我连忙问道:“黄警官,郦雯,她,她怎么样?她承认了吗?”提到她的名字,我的脸仍会发烫。

“她……”黄警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猜她一定仍没承认。可黄警官说的话,却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她畏罪自杀了。”他道。

我惊愕地望着他。

黄警官眼神冷漠地望着前方,口气平淡地说道:“昨天半夜,她在看守所用头撞墙,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头破血流,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她就死了。”他说完,目光落在我脸上,“即使这样也没用,她仍然是凶手。我们在她家发现两瓶没有拆封的沙蚕毒素类杀虫剂。邻居说,曾经看见她丢出的女鞋鞋盒里,有两只死兔子。她说那是她照顾不周饿死的,但我们怀疑她在使用杀虫剂毒死被害人之前,做过相应的实验。我们还发现一封林云之写给她的信。可能是写错了地址吧,所以被延误了,最后又退回了你家。”

“我爸给她写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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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4-11 17:48 只看该作者 54 #
黄警官点了点头。

“大概是案发当天的下午寄出的,大体是一封情书,写得很感人,意思是,无论郦雯过去做过什么,他都会守护她一辈子。他还让她不要有顾虑,说是他相信他能说服他儿子——也就是你,最终接受他们的结合……差不多就这意思吧。我们把这封信给她看了。原来是希望她能良心发现说出真相,可谁知……”黄警官无奈地摇头。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自杀的吗?

我眼前发黑。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喊了出来——这个恶毒的贱女人!她杀了你父母,杀了这一生最爱你的两个人!她还差点毁了你的前程!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她该死!她该死一百遍都不嫌多!

然而,不知不觉我又看见她穿着薄薄的长裙,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朝我招手的情景,“致远,过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却亮得像倒映在湖里的星光。我真怀念那时的她。虽然谁也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但她仍然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我曾经以为她爱我。

“好啦,林致远,这案子再经过一些必要的程序,就能结案了。”黄警官又换成了长者的口吻,“从此以后,你就把这里的事都忘了吧,重新开始吧!”

我没答话,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现在,我想到的只是郦雯。

我突然忘记了她做过的事。此时此刻,她不是个杀人犯,也不曾欺骗过我,她只是一个在黑暗中朝我招手的女人。

她真的很美。她曾经把一切都给了我,我还记得她发丝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菊花香,还有她腿上的皮肤,光滑得像我妈藏在大衣柜里的真丝布料。当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幻想我们对面有一面镜子,月光照在我们的身上……

黄警官似乎能理解我的木然。他看着我,朝我笑了笑,随后朝法官走去。我看见表叔已经跟法官谈完了,正向我走来。

而我想的仍然是郦雯。

我想,假如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为她哭泣的。我才不管她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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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4-11 17:48 只看该作者 55 #
3 最后的聚会

我脱离警方的管束之后,表叔将我安排在一家宾馆里。我发现他将我留在原来家里的东西都已经打包送到了宾馆的客房,这也就意味着,我不必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去了。我真没想到他会想得如此周到。

“谢谢。”当我看见宾馆房间里的行李后,由衷地对他说。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你离开居住地的相关申请批下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估计大概也就是几天之后吧。”他嘴里在嚼口香糖。

“我们去哪儿?”我想到黄警官告诉过我的信息,“是要去深圳吗?”我问他。

“对。先到广州把你在那里的行李带回深圳。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在那里可以先念一年补习班,然后考大学。”他一边说话,一边晃着膀子在屋里转来转去,“这里不是什么高级宾馆,不过总好过你自己家。”他又用下巴指了一下放在地板上的箱子,“你看看这些东西是否都需要。如果不要就扔了,免得带在路上麻烦。”

“好的。”我说,“有些书,我可以送给我的同学。”

“余青?”他看着我。

我想他可能认为这种事很多余,便解释道:“余青的爸妈下岗了,他妈还有病,他家庭困难,所以,如果我又不需要的习题集什么的,我都给他。可以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随你的便。”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给我,“这是给你零用的,假如你饿了,可以用它去附近买点吃的。”

他不跟我一起吃饭吗?我纳闷。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中午就不陪你了。”他道,“不过晚上我会回来。我就住你隔壁,有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猜最近为了我,他一定耽误了很多自己的事,连忙道:“表叔,你不用管我,忙你的事去吧!”

他点头微笑。

“不要乱跑,尽量待在房里。”他交代了一句才离开。我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警告。

中午,我一个人在宾馆对面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学校下课的时间是三点半,我估摸着四点左右,余青应该能到家。于是,我就在宾馆的床上打了个瞌睡,等我醒来时,正好是四点十分。

我打了个电话给余青。

“嘿,哥们!是你啊!我们还在商量着,怎么跟你碰头呢!”听到我的声音,余青显得异常兴奋。他告诉我,谢小波和莫兰正好在他家,“他们都想来看你,行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电话就被谢小波抢去了。

“林,林致远!听,听到你的声音,真,真,真,是,太,太好了!”

每次听到谢小波结结巴巴的说话声,我都会情不自禁笑出声来,这次也不例外。

“哈哈,小波,你好吗?”我说道。

“我,我有什么,不,不好的。废话少说,你,你在哪儿?”谢小波问我。

我把宾馆的名字和地址报给了他。突然之间,我极度渴望见到他们,我想见他,见余青,还有我们英语社团可爱的小公主莫兰,我想念在学校里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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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4-11 17:49 只看该作者 56 #
“你们什么时候来?”我急切地问。

“等等!”谢小波说道。我听到他激动地在跟身边的某个人说话,过了会儿,他情绪高涨地回答我,“我,我们马上来。”我几乎能看见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

“好,我等你们。”我热切地说。

电话挂了。

我在宾馆的客房里,焦急地等了大约20分钟,有人按响了我客房的门铃。

我打开房门,谢小波第一个冲进来,朝我胸口捶了一拳,他想说话,但嘴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我注意到他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欣喜、快乐和好奇,好像我不是个在看守所待了两个星期的犯罪嫌疑人,而是一个刚刚登月成功凯旋而归的宇航员。他的热切让我既惭愧又开心。我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在他之后是余青。看见我时,他有点激动,又有点羞愧。

“哥们……”他说了这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想道歉,又说不出口,于是,我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说:“嘿,你看起来还不错。最近数学测试,你考得怎么样?”我故意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78分。自从你不在后,我从没超过80分。”余青也笑了,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两个都心照不宣,有些事,还是不提为妙。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莫兰。她是最活泼的一个。

“林致远,看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她笑着举起手中的彩色纸盒,“这可是最后四块起司蛋糕,都让我买来了。”

“还有这个!”余青道。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里原来提了个塑料袋,里面是从超级市场里买来的饮料,“我们记得你喜欢喝可乐。”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几听可乐。

啊,可乐。我真的是好久没喝了。我随手拿起一听,打开了,朝喉咙灌一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还,还是那个味道吧!”谢小波看着傻笑。

“切,别乱说好不好,他只是在里面待了两个星期,还不至于连可乐是什么味道都不记得了吧!是不是,林致远?”余青已经摆脱了之前的尴尬,“对了,你要送我什么东西?”他问我。

“喏,都在这儿。”我指指床上的书,那是七本英语参考书,三本数理化习题集,还有一双球鞋,“你看看是否需要。”

“需要需要!”余青随手从床上拾起一本物理习题集看起来。

“咦,怎么是高三的?”他问道。

“我早就开始做高三的习题了。”我说。我很高兴他又变回了我认识的那个没心没肺的余青。

“呵呵,怪不得是优等生呢。我连高一的物理都不会。”余青摇头叹息。

“你,你平时,上,上课时都在干吗呢!睡,睡觉吗?”谢小波问他。

“关你什么事!你这结巴!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余青反唇相讥。

谢小波最讨厌人家叫他结巴,当下一拳就打了过去,余青也不甘示弱,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们这样一言不合打起来,我早已经见怪不怪。我知道没过几分钟,他们又会好得像一个人似的,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把注意力转向莫兰,发现她正在看我丢在床边的照相簿。

“这就是你爸吗?”她见我向她走去,便问道。

“是啊!”

“你爸蛮帅的呀!”

“可不是。”我轻轻叹了口气。我爸如果不帅,郦雯也不会对他动心。

“我觉得你爸好像有点脸熟哦。”她将照片簿翻到最后一页,那是我爸妈的结婚照。虽然当时的照相技术很差,但还是能看出我爸和我妈之间的差异。我妈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气的小丫头,而我爸却是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我爸过去演过电影,你可能在电影里看见过他。”我说。

莫兰很吃惊,“真的?他演过电影?是哪一部?没准真的看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