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那封信自然是为了嫁祸李公子和文镖师,他在信里指明是李纯民和文镖师合谋偷走了那个木碗。他因为担心文夫人会对丈夫的死不肯罢休,还在信里说,那只真碗在文家,这就把红筹寺的人引到了文家。那个发油嘛,是因为侮辱了至尊法器,那是要受黥面之刑的,文夫人受此侮辱,岂能苟活在世上?当时幸亏我太师父赶到,救走了文夫人,不然就真的让他得逞了——那天,修善他们来文家要碗,他也在院子里,大厅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只是没想到,我太师父会突然出现,救走了文夫人。我太师父为了救文夫人,临走时打伤了修善和修觉,于是趁他们还没醒,他便拿走那只木碗。
“他那时还不知道木碗的秘密,直到碰到徐永。徐永那时候还是红筹寺的一个小道士,名叫盘月。他告诉我义父,当年到文家的两个道士因为没完成任务后来引咎自尽了。但其实,这两个人也是林涌泉杀的。林涌泉在客栈请两人喝过酒,他担心终究会被两人认出来,于是便将两人约出来。虽然他跟修善二人在文家也交过手,但当时他蒙着面,所以他们没认出他。他跟修善打过交道,知道该怎么对付修善,也许带壶酒去,就能将他骗得团团转。林涌泉,我问过青木掌门,他说两人死的时候,身上都有酒气。自尽的地方还有酱牛肉的碎屑!你一定是乘他们吃东西的时候,突然袭击的!”白箫喝道。
“胡说八道!我从来见过什么道士!”林涌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还没说完!你和我义父到红筹寺的时候,那里刚被洗劫过,甘傲天押走了红筹寺的所有弟子,青木掌门为了救自己的弟子,甘愿用自己交换他们,所以后来的十年他一直住在蓬莱岛。而当年引甘傲天上山的人,就是盘月,也就是后来的徐永。他将义父带到修善他们被埋的地方,义父下山去找人挖修善他们的尸体,你就跟徐永在一起。
那时候,徐永认出了你,认出你曾经请修善喝过酒,也就是那时候,他告诉了你那只木碗的真正秘密。你很后悔,因为那时候,你为了从我义父那里要一笔钱,已经将那只黑木碗给了我义父。于是,你马上就决定买通徐永,让他去云台山庄当奸细,为你偷碗!后来他果真帮你偷到了那只碗,为此我义父还曾经怀疑过当年文家的镖师夏寿云和他的女儿夏幽莲!其实,是你跟徐永以及你的女儿合谋偷走了它。只可惜,那只碗是假的!那时我爹已经将木碗的秘密告诉了我义父,其实那个真碗还是我爹制作的。为了保住真碗,我爹特意为义父打造了一只几可乱真的假碗。徐永和你偷走的就是那只假碗——本来,你不知道那是假的,直到你遇到皓月。她就是当初偷了真碗的人,她又是蓬莱派的人,当然能看出来!至于,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那是因为,你当初在她家转来转去的时候,她见过你,她想来想去,可能就是你偷了那只真正的木碗,于是,她便一路寻找你,最后终于找到了你。
当她发现那是只假碗后,你们便狼狈为奸,共同策划如何从我义父那里取得真碗……”
“这么说,当初徐士清庄主,难道真的是被林庄主……”郑县令朝林涌泉瞥了一眼,却没说下去。
白箫摇头。
“不,我义父不是他杀的,杀我义父的人,是他现在的妻子……”
白箫话音刚落,就见一块红布如一张铁盘般飞来。白箫一闪,那红布砸在柱子上,立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众人都惊叫起来。
“幽莲姐姐,别来无恙!”白箫喝道。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猜错,但当一向素衣裹体,说话轻言慢语的夏幽莲,换了红妆,面如寒霜般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不由得心里一寒,再回头看那柱子上的刻痕,更是暗自心惊,心里又怪自己,跟她相处这些时日,竟没发现她会武功,而且功力还如此深厚。
夏幽莲冷冷地看着白箫,说道:“少夫人,你说完了没有?今日是我跟涌泉的好日子,说完就请回吧!”说着便要欺身上来。
白箫早有心里准备,她退后一步,道:“幽莲姐姐,我还没说完!
你的事其实最简单!因我义父当年冤枉你偷了假木碗,你便怀恨在心。
所以,当你得知你夫君张神医在为我义父看病时,便指使你弟弟在我义父每天吃的药中下毒。我义父去世前,曾经将五真碗和后半部剑招交于张神医,你杀了张神医后,便将这两样都拿去了。你趁我跟徐庆叔离开费县的时候,便偷偷去找了林涌泉,将碗上的功夫和剑招都给了他,于是他才会娶你!他娶皓月也是为了学那碗上的功夫,自从你来到他身边,他自然不再需要她了!这才是他为什么后来会对皓月的死不闻不问的原因!”
白箫以为这时候林涌泉必然又要出面说一通冠冕堂皇的话,谁知,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却阴晴不定,时而怀疑,时而恼怒。“剑招?”半晌,才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来,他的脸慢慢转向夏幽莲。
怎么?她没将剑招给他?
夏幽莲对林涌泉的质问置之不理,二话不说便向白箫抓来。白箫觉得这招式似曾相识,蓦然她醒悟,夏幽莲虽是用掌发力,实则却是以掌代剑,以掌点穴,掌掌都直指她的要穴。难道这就是“寒冰烈焰”的后十招?难道果真如青木所说,是以剑点穴?她心头大震之余,忽然瞥见夏幽莲眼中的冷笑,顿时悲愤满腔,她知道夏幽莲是故意打给她看的,为的就是嘲笑九泉之下的义父!
“夏幽莲!我义父当年是有错,他也非常后悔,后来一直想补偿你!”她大声道,一边挥动银箫抵挡她的掌风,她感觉夏幽莲的内力如洪水一般猛烈,但猛虽猛,却稍纵即逝,显然是后劲不足。没错!
她一定是练了烟霞功,打碎别人的同时,也打碎了自己!她当下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随后气聚丹田,八仙功的口诀自然而然地飘过脑际。
她只觉得体内有个火球正沿着她的任脉快速向上,到了胸腔时,又忽然兵分两路冲向她的两个手掌,刹那间,银箫变得滚烫。她随手一挥,只见一缕红绸向后飘去,再一看,夏幽莲已经退到了十步之外。
“徐玉箫,你使的是什么邪功?”她脸色惨白,恶狠狠地问道。
白箫道:“这便是专压你那烟霞功的八仙功!我且告诉你,那木碗上的功夫都是害人害己,真是绝艺早就由玄净太师祖传给青木掌门了!”
“徐玉箫!”林涌泉大喝一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林涌泉,你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杀了这么多人,学到的是假功夫!五真碗的意思就是无真碗——你可觉得最近肺部不适?”
林涌泉顿时面如土色,他再次朝夏幽莲望去。后者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徐玉箫!”她瞪着白箫道,“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我就不信,我的烟霞功斗不过你的什么八仙功!”
“那就试试吧,你的烟霞功只能杀死小青这样的小丫头!夏幽莲,你因为怕小青把你偷偷练功的事说出去,便杀了她!”白箫一边说,一边将一只手套戴在右手上,还没等把话说完,便朝夏幽莲扑去,一掌朝她的胸口打去。夏幽莲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待她想用“寒冰烈焰”的掌法还击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白箫已经向她腰间踢来。她快速闪躲,不想身后便是一根大柱子,她一时未留意,后背竟重重撞在柱子上。白箫以银箫挡开她的左手,将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死死压在她的右手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白箫已经飘然落在几步之外,而夏幽莲,虽仍站着,但步履踉跄,且右掌上也是鲜血淋漓。
“徐庄主,你这是……”郑县令惊呼。
“徐玉箫,你竟使用暗器!”夏幽莲朝白箫喝道,这时就见白箫又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白纸来,“你想干什么?”她狐疑地问道。
“是啊,徐庄主,你想什么?”郑县令也问。
白箫只当没听见,她蹲下身子,将白纸平平铺在地上,随后将戴着手套的手压在那张纸上,顿时,白纸上出现一个纹路清晰的血手印,接着,她又从衣服里取出另一张白纸,铺在地上。两相对比了一下后,她对郑县令道:“郑大人,请过来一下。”
郑县令正闹不清她在做什么,连忙走了过去。
“郑大人,你瞧两个血手印,可有不同?”她问道。
郑大人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似乎并无二致。”
白箫又将那两张白纸递给身后的几个宿城掌柜,道:“请诸位仔细比对。”那几个掌柜都很感兴趣,一接过纸,立刻认真地比对起来。
这时旁边的人也挤了过来,后面还有人喊,“徐庄主,是什么东西?
也拿给我们看看。”
“好啊,大家都看一看。”白箫点头道。
夏幽莲疑惑地盯着那两张在宾客之中传阅的纸,问白箫:“你在耍什么花招?”
“幽莲姐姐,稍安毋躁,马上就会有定论。”
没过多久,喜鹊庄的周掌柜将那两张纸又送到了白箫的手里。
“大伙都看过了吧。可有结论?”她问周掌柜。
周掌柜下意识地朝身后的众人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说道:“徐庄主,我们都看过了,确实如郑大人所言,两者并无二致,一模一样。”
“多谢。”白箫微微一笑,收起了那两张纸,又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她高高将它举起,晃了晃道,“这两张纸,一张便是我刚才从林夫人手上所得的掌印,另一张则是从这张人皮上拓下来的。”
“人皮?”众人都惊恐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白箫的目光重新落到夏幽莲的脸上。
“小青死的时候,胸前有个掌印,我就依这掌印缝了这手套,我在手套的外面缝满了小刺,只要将以此采集到的血掌纹,跟小青胸前的掌纹相对比,若是相同,便说明——你,夏幽莲便是杀死小青的凶手!”
礼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除了小青,你家原来的丫头小红,也是你杀的。”白箫继续道,“你杀你丈夫张神医的时候一定是让她看见了,于是你就杀人灭口!除此以外,你还毒死了文兰姨妈,因为你想当林涌泉的夫人!其实,皓月在临死之前,也已经被你下毒!你想她死,是因为当年是她杀了你父亲!我说得对吗?”
夏幽莲格格笑起来,忽然又止住,说道:“皓月这贱人,如果不是她,我便不会嫁给张志中这老匹夫!她死了活该!”接着她双手叉腰,语气温和地问道,“只不过,少夫人,你怎知道是我杀了文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礼堂里每个角落都传来惊慌失措的议论声。
这时,郑县令又道:“林夫人,如此看来,你是承认自己杀了人喽?”
夏幽莲侧过头,妩媚地看着他道:“承认了又如何?你们以为,除了你们还会有别人知道吗?为什么不回头看看?”
白箫朝后望去,原来礼堂的门早已经关上了,四周的窗户也都已经被锁了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叫了起来。
“林涌泉,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来喝喜酒的。”
“林涌泉,我们可是没招你惹你啊!”
礼堂里不断冒出质问声。
林涌泉置之不理。
夏幽莲则冷笑着注视着白箫:“你们要怪,就怪这位徐庄主吧。
是她把你们带进了鬼门关!等一会儿,这里就会被灌满毒气,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哎呀,徐庄主!你可把我们害苦啦。”
“林庄主、林夫人,放了我们吧,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啊。”
有人抱怨,也有人央求起他们来,夏幽莲脸色一变喝道:“住口,不许吵!——少夫人,你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文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她说到最后,口气都变得跟过去一样温柔,白箫听了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这个。”白箫掏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扔给她。
她接住一看,却没想明白。
“这是一块奶片。”白箫道。
“对。”
“我是在树上的鸟窝里找到的。那是你图谋杀害香芹不成,逃跑时留在泥地里的,鸟发现它后,便将它叼到了鸟窝里。”还没等旁人提问,白箫便又说了下去,“你之所以要杀香芹,是因为香芹认出了你,你投靠林涌泉之后,便假扮新来的丫头,服侍文兰。你先撺掇文兰给皓月送银耳羹,你送去的时候,在银耳羹中下了毒,原本是想一石二鸟,同时将两人都除掉的,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夫人了,可谁知,这事让皓月发现了,于是你就逃走了。你在林家的时候,为了让别人认不出你,故意涂黑了脸,在脸上还贴了痣,到了云台山庄才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可香芹还是认出了你。你怕她将此事告诉别人,便想杀人灭口。可惜恰好那天另一人也要杀香芹,那是我们布的局,原是想抓他的,没想到与你不期而遇!你写信故意将我们引向徐永,暗示他意图要杀你,可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已识破了他的身份。他是在你面前跟鸟说过话,但不知道你会联想到过去的那件鹦鹉案。那他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当然,你也猜出了几分。但是,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有人告诉你的。是谁呢?自然是你现在的夫君林涌泉!后来我想到,我再遇到你时,你提过,我曾掉入小长白山险些丧命。但是,我们是去林家偷袭,林涌泉也是偷偷暗算我们,双方都没将事情外泄,我也没告诉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掉进了小长白山的?那只能是林涌泉告诉你的。还有,我第一次遇到你时,你家有个西洋镜,就放在床上,显然是你常用之物,那是用来看小字的。你看什么东西需要它?当然是木碗上的功夫!”
“那这奶片是怎么回事?”郑县令又问。
白箫现在倒有点佩服他了,明明知道威胁就在眼前,却依然如此镇定。
“我记得夏幽莲是在文兰姨妈被杀后的第二天早晨走的,当天中午的餐桌上有鲍螺,鲍螺是什么周掌柜应该知道。”
喜鹊庄的掌柜站了出来,他惊魂未定地说:“既然徐庄主要我说,我就说说吧,那鲍螺在我们店里的名儿叫酥油泡螺,因为它的模样像螺蛳,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它出自西域,是一种用乳酪和蔗糖霜做的小点心,入口即化,乃上方佳味也。因这点心用的乳酪在我们中原是难得之物,所以,在我们店也是偶尔为之,知道的人不多,会做的人则更少。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店里也只有一位师傅会做,他姓高,如今早就告老还乡了。他当年曾在店里收过一个徒弟,如今在宿城,也就只有这个徒弟一人会做鲍螺了,”周掌柜怯生生地朝夏幽莲看过去,“那便是如今的林夫人。”
白箫向周掌柜躬身致谢,“多谢周掌柜。”随即又道,“那天既然咱们山庄的餐桌上有鲍螺,那一定便是夏幽莲做好的,因为整个宿城,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做这道点心。就是那天早晨,在厨房里做点心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了香芹说的话,”白箫回眸注视着夏幽莲,她至今难以相信,眼前的她就是不久之前那个婉约柔弱,风一吹便会倒的素衣美人,“我想,你一定是因为听香芹说话听得太认真了,所以没注意自己将一块乳酪弄在了地上,也没注意自己一不留神就踩在了上面。
乳酪本身有一定的粘性,如果不刻意将它剥掉的话,它就会一直粘在鞋底。除非,你走得特别急,鞋底和泥地摩擦得厉害,它才会脱落下来。
那天你杀香芹不成,因为怕被我姥爷追上,就跑得飞快,结果那块乳酪因为鞋底的摩擦便掉进了树丛,后来有只鸟发现了它,便将它叼进了自己的窝——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夏幽莲还在笑:“真是异想天开!早上鞋底粘了乳酪,到半夜才掉下来!你走几步试试看,如果鞋底粘了乳酪,你多久能发现!”
“我几时说过,你逃跑发生在半夜?”
夏幽莲脸上一呆,白箫又道:“没错,你是半夜去杀香芹的。所以,香芹没有看错,你就是那个代文兰姨妈给皓月送银耳羹的丫环。你那天晚上端来的那碗药,本来是想害死皓月的,因为文兰已经被休,她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威胁了,可是没想到,那天皓月逼迫文兰姨妈喝下了那碗药,结果死的却是文兰姨妈,这对你来说是个意外。所以,如果那晚皓月没有被青木掌门带走的话,我相信你还会在山庄待几天,直到你把她除掉为止。我没说错吧?幽莲姐姐——你又笑什么?”白箫第一次觉得夏幽莲的笑脸如此丑陋,像一只揉烂的面具。
夏幽莲笑着摇头,“鞋底的乳酪……”她道。
“怎么,我说错了吗?”
“既然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不妨告诉你两件事:第一,那乳酪是被我扔在草丛中的,正如你所说,我在做鲍螺的时候听见了香芹的话,于是一不留神,将一块乳酪弄到了袖子底下,我一直没发现。
晚上我去杀香芹返回的时候,沈英杰跟在后面,实在讨厌,我便想从袖子底下拿暗器,这时才发现它。于是,我便将它抓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没想到,这块小小的乳酪,竟然让你发现了。”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何那只鸟留着那块乳酪?文兰夫人被害也是三四天之前的事了吧?那鸟将它衔回去,为何不马上吃了它?”郑县令道。
“那只鸟大概也是刚发现它不久吧,且那块乳酪较大,恐怕一时也吃不了它。”白箫答道,又问夏幽莲,“这第二件事是什么?”
“想杀皓月的人可不是我。”她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林涌泉。
“林涌泉,原来是你想杀皓月!其实你从头到尾,就只是想从她手里获得蓬莱派的武林秘笈,对不对?”白箫朝林涌泉喝道,“当初你不认识她的时候,便嫁祸她,等她来了,你以为她会把真碗带给你,便假意帮她掩盖罪行,其实你全是为了自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让皓月动手弄瞎陈掌柜的眼睛,也是为了你自己!你怕陈掌柜发现你的琉璃戒不见了!因为只有陈掌柜才知道这件事,也只有他才认识那只戒指!如果他在,他还会发现自从文镖师的案子出了之后,你就再也没戴过那枚戒指,”白箫说到这里,伸出左手,将大拇指上的戒指亮给他看,“这是我在留客停的马厩夹缝里找到的,你杀死文镖师的时候,那只戒指就在文镖师的手心里,他被杀的时候,曾紧紧抓住过那只戒指,因而戒指的花纹就留在了他的手掌之中!后来他用右手抵挡你的刀,结果四根手指被砍断,戒指就从手里落了出去,掉进了马厩的夹缝里,我料你也找过,只是没找到。这就是当年我爹找到的证据!我爹把这个花纹刻了下来!幸亏片没有将它留在自己的家里,不然就被你这厮拿走了!”她脱下戒指,和竹排一起都递给了郑县令。
郑县令仔细对比了两者,还给了她。
“可是,文镖师在临死之前,手心里怎么会握着他的戒指?”郑县令又问。
“他既然是提亲,自然要拿点值钱的东西给他看,那琉璃戒可能是他当时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是不是,林涌泉?”白箫昂然问道。
林涌泉没回答,夏幽莲却道:“涌泉,何必跟他们啰唆,快快解决了他们,免得误了我们的好时辰。”
“也好。今日诸位既然来到敝庄,就不要回去了!”林涌泉不紧不慢地道来,口气中有阵阵寒气吐出,寒气中夹杂着一股刺鼻的怪味,武功较差的人尚且禁受不住,更别说那些不会武功的人了,刹那间,礼堂里便倒了一大片。白箫知道那是木碗中的另一门功夫,当即闭住气息,退后三步。
礼堂内已是大乱,从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来,白箫认出他是南街一个商铺老板,他怒道:“姓林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今日竟想用毒气取我性命,我跟你拼了。”他握紧拳头想要去打林涌泉,却被林涌泉轻轻一推,弹了出去,眼看他要撞到那根大柱子上,白箫立刻飞身过去扶住了他。
那人惊魂未定,只得连连称谢。
郑县令此时则掩鼻问道:“林涌泉,你使的这是什么邪功?”
“他使的是蓬莱派的三煞功之一,蚀骨地煞功,只要将此寒气吸入心肺,便会盲目失聪,筋骨寸断,心肺俱裂,顷刻之间,七孔流血,性命难保。”夏幽莲得意洋洋地说,她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抱住脚踝喊起疼来,也有人骤然倒地昏死了过去。喜鹊庄的周掌柜是宾客中年纪最大的,又离林涌泉颇近,白箫看见他的鼻孔之中已经流出血来,连忙拖着他,将之拉到礼堂门口,让他坐倒在地上。众人也是纷纷退后,只求离林涌泉越远越好。
林涌泉面带微笑,目光盯住白箫。
“徐玉箫,我当年没在白志远家找到你,让你逃过一劫,算你命大。
今天,你既自己撞到我手里,就拿命来吧!”说着又运气,准备喷蚀骨地煞气。
白箫哈哈一笑:“林涌泉,你十年前没能害死我,十年后还想喷死我吗?你有地煞气,只管喷,我徐玉箫如若躲避,就情愿在你手里领死!”说罢,大踏步上前。
白箫记得青木说过,蓬莱三煞功中的烟霞功、蚀骨地煞功,烈火功,无论哪个,都是害人害己,每运功一次,便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伤,如果连续运气,真气一旦接不上,一旦岔气,还会有性命之忧。
她自有一元功护身,可保周全,可林涌泉就不同了,他只知泻,不知补,除非能在三招之内将她击毙,否则,要论耐力,他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好个不怕死的!来吧!”林涌泉高喊一声,长剑挥出,朝白箫的眉眼处刺来。白箫将银箫向前一挡,说道:“你对我恨之入骨,这且罢了,众位乡邻好心来参加你的婚礼,还送了你礼金,你岂可赶尽杀绝?不如放他们离去。”白箫说话间已经挡了林涌泉三招,那三招几乎招招致命,稍差毫厘,她便会被伤及要害,幸亏她之前练过轻功,闪避之快令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林涌泉喝道:“做梦!今日他们丧命,全因听了你这番高论,要怪也得怪你!”说罢,一剑刺向白箫的人中,白箫朝后一让,退出两步,接着将银箫放在嘴边,凝神一吹,林涌泉感觉不妙,当即跃起,他适才站立的地方霎时炸出两个孔洞。
“徐庄主,干得好!”郑县令在一边掩鼻喝彩,声音闷闷的,听上去煞是滑稽。
白箫朝他看了一眼,这一分心,长剑已经迫到眼前,随即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当胸撞来。她不及聚气,朝后翻去,好不容易站定,只觉得体内五脏翻腾,胸口更是疼痛难忍,嘴里似还有股血腥味,冷不防张嘴,“哇”吐出一口鲜血来。她着实吓了一跳,立即暗暗提醒自己,要专心一意,方能克敌致胜。此时林涌泉的剑刃又到眼前,白箫挥箫挡去,左手则点向他胸口要穴,林涌泉身形一晃,便又避开,随后白箫听见一阵咯咯作响,又见他左掌举起,面色发黑,便知他气沉丹田,正欲再聚内力,奋力一搏,便一边道:“林涌泉!小心这地煞功要了你的命!”一边以一元功集聚真气。
林涌泉听了这话,当即大怒:“你既要自寻死路,我就送你上西天!”说罢,一股寒气已经随声喷出。白箫顿感冰冷彻骨,比之前寒意更甚,礼堂内众人纷纷掩住鼻口,便是白箫也是脸色发白,四肢颤抖。她急忙运起一元功护身,然而眼见众人相继倒地,她终究不能专心,林涌泉又决意要置她于死地,蚀骨地煞气一阵一阵向她喷来,瞬息之间,她顿觉气血不畅,连手指也麻木了。
正在这生死关头,白箫用足气力,银箫一挥,一招“烈日炎炎”使出,挡住了寒气。接着又是一招“惊涛骇浪”向林涌泉击去。之前,她在跟义父学“寒冰烈焰”剑招时,因为内功尚浅,所以使来全无威力,如今她有蓬莱神功支撑,银箫挥出自是锐不可当,只听“嘶”的一声,林涌泉的肩头已经中了一招,顿时血流如注。
那林涌泉起初见她脚步踉跄,似要跌倒,以为只要最后补上一剑,便可大功告成,没想到她竟在瞬息之间化险为夷,其反扑之势又大胜之前,不由大为惊骇。而白箫一见林涌泉受伤,立刻勇气倍增,当下不敢迟疑,迅速使出一招“云开日出”,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瞬间化去了体内吸入的寒毒,接着又是银箫向前一送。银箫底座本就藏着暗器,霎时,三颗小铁珠朝林涌泉百会、太阳、玉枕三要穴打去。林涌泉躲闪不及,太阳穴中了一弹,当即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涌泉!”夏幽莲叫了一声,随即跳到他跟前。
“杀了她!”林涌泉指着白箫,对她道。
夏幽莲接过他手中的剑,回眸朝白箫怨恨地瞪了一眼,正想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撞开。白箫见到进来的两人,顿时大喜。
“姥爷、大师兄!”
“傻丫头,打架为什么不叫我?”沈英杰话音刚落,已是一掌向白箫身后打来。白箫这才知道,自己只顾着跟姥爷说话,竟没注意夏幽莲已经朝自己后背刺来,再一看,沈英杰已经跟夏幽莲打了起来。夏幽莲虽练过烟霞功,可毕竟功夫尚浅,冲力大,后劲不足,打了二十招后,便被沈英杰朴拙单调的一个招式搞得晕头转向。再加她右手心受伤,不得不左手拿剑,使惯右手,左手毕竟不熟,但见沈英杰越打越快,她却越打越慢,三十招后,她便已经应付不暇,又勉强接了三招,忽地睁大眼睛,尖叫一声。白箫以为她要使那烟霞功,以功驭剑,刺向沈英杰,却不料,那剑刃刺到半途却突然转移方向,向那礼堂大门外冲去。众人见礼堂门大开,早有几个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夏幽莲顺手抓住一人的脖颈,一把剑已然刺入此人的咽喉,鲜血顿时汩汩流出。众人惊呼之余,只听她大喝一声:“你们既不给我活路,我便与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夏幽莲,你是咎由自取!”沈英杰回敬一句,已经一个筋斗翻了过去。
白箫已经瞧见夏幽莲的鼻翼在微微扇动,知道她正暗暗运气,只待沈英杰冲来,便会推开面前的人,一掌击去。烟霞功的威力不可小觑,白箫想起了怡园庭院里那些碎成圆形的碎石,以及小青胸前的掌印,当即叫道:“姥爷小心!”随即,口对银箫,运足真气,朝前一吹。
恰好夏幽莲推开面前的人,挥掌向沈英杰打去,而沈英杰听见白箫的叫声,才注意夏幽莲神情有异,且他感觉离她越近,近身的气流便是不同,于是脚尖才刚点到夏幽莲身前的地上,便是朝后一倒让了开去。
如此,白箫的银箫气剑正中她的眉心。她如被冻住一般,瞬间钉在那里,过了片刻,方轰然倒地。
白箫见她倒下,起初以为她是装死,只怕她伺机反扑,因而不敢靠近,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才知她是真的死了,这才慢慢挨了过去。
此时,沈英杰已是先她一步奔了过去,才要翻她身上,又觉不妥,回头对白箫道:“快找找你义父的剑招可在她身上。”
白箫连忙蹲下身子,在她身上翻找,不一会儿便在她袖子里摸出一叠纸来。白箫打开看了,立时珠泪夺眶而出。原来那是几行断断续续的文字:“贤媳……我将……不久人世……银箫一吹,……点敌要穴……银箫一挥,罡气立现。前后十招,雷震诸功……一方天地,无我无他,融会贯通……雷震一派,山庄存亡……全系你身,好自为……
之……”下面竟断了,显然是力竭。白箫遥想义父临终时的情景,真是心如刀割。
这时,就见林涌泉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他一把抢过那张纸,默念起来,随即便问:“这银箫一吹,点敌要穴,银箫一挥,罡气立现是什么意思?”
白箫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在询问武功,心下不由升起几分怜悯,又想到,幸亏自己得遇青木掌门,经他指点,如今练的银箫点穴功,竟与义父那后十招的精要不谋而合,如此,也算是偿了义父的心愿了,这么一想,悲伤之余也多了几分欣慰。
“林涌泉,你在干什么?”忽听沈英杰大喝一声,却见林涌泉已经以臂为剑兀自操弄起来。“林涌泉!”沈英杰又大喝一声。
林涌泉似全无听见,仍然专心练功,忽而看他像是准备运气,众人又都紧张了起来,白箫也拿起了银箫。却见林涌泉已是面如死灰,脖子上青筋根根暴出,忽然他的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两下。众人以为他要发功,都后退三步。
“林涌泉,你死到临头,还敢顽抗!”展鸿飞喝道。
“不要管这些,待我上去一掌劈死他!”沈英杰正要上前,却被白箫拉住。
“姥爷,小心,他会地煞功。”
这时,刚才一直掩住口鼻的郑县令也站了起来,文绉绉地说道:“今日之事,已成骑虎。林庄主何必再做计较?”
林涌泉两眼微闭,望着前方,只听他在问:“这、这‘一方天地,无我无他,融会贯通’是、是什么意思?”说罢,他的头骤然垂了下来。
展鸿飞一脚踢去,他仰头倒地,众人再上前一看,早已经气绝身亡。
箫声咽 第三十五章 银箫侠隐
五天后。
“还是没有吗?”展鸿飞问白箫。
白箫摇了摇头,问:“你呢?”
展鸿飞也是摇头,又朝徐滨望去,徐滨一言不发坐倒在了台阶上。
三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
白箫本以为,林涌泉死后,要找到婆婆需要的救命解药应该易如反掌,可是,她不曾想,连着数日,她和展鸿飞、徐滨三人几乎翻遍了玉龙山庄每个角落,却仍然没找到解药。
怎么办?白箫问自己。她知道,昨天大腹便便的林清芬已经收拾行李住进了云台山庄,而婆婆的病虽有那七彩凤凰珠在,前些天还可稍有缓解,这几天却又一日重过一日,今天一早更是水米不进,不能言语。
怎么办?她又问了一遍自己。
她记得,昨天林清芬还恶狠狠地对她说:“告诉你,现在只有我才能救那老婆子!你们要搜就去搜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那解药在哪里,除非滨哥答应娶我!”只有她才能救婆婆,本来白箫只当这句话是个纸老虎罢了,手指一戳就破了。谁知道,日子久了,它原来是只真老虎。
怎么办?
“二师弟,我看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忽听展鸿飞道。
“什么办法?”徐滨的声音很轻,连日在玉龙山庄查找解药一无所获,已令他心灰意冷。
展鸿飞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振作点,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将她送入官府为要挟,逼她交出解药。你别忘了,谢师弟是她杀的,小师妹可以作证。”
白箫眼前一亮,忽而又暗了下来。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且事情过去这么久,又没有别的证据,她若耍赖,官府也拿她没办法。”白箫道。
“那怎么办?”展鸿飞急道。
白箫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徐滨。自那日他们吵过之后,他们之间一直没说过什么话,她也没好好看过他,今天才发现,他瘦了许多,白色长衫上污迹斑斑,一双鞋上沾满了泥巴。他几时邋遢成这样过?她不由心中一痛。
“滨哥。”她叫道。
徐滨也朝她看了过来。
“师兄。”她轻声叫,叫完这一声,竟许久说不出话。
“箫妹,你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他开口了。
她回头看着他。
就在那一刻,她做了决定。
“师兄,”她道,“我已决意离开山庄。”
他没有接口。
她接着说道:“师兄,你是义父的独子,掌门由你接任,名正言顺。当时因你不在,婆婆命我出任,我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这副担子就交还给你了。云台山庄连年遭遇厄运,萧条冷落,有负先师壮大雷震、兴旺山庄之望。师兄接任后,但愿你收拾残局,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白箫讲了一番大道理,徐滨却像没有听到,垂首不语。
白箫停了良久,又道:“师兄,林师姐既然已经怀有你的骨肉,这也是定数。你就好好待她吧。再说,她也是真心爱你的。”
徐滨俯首,如同未闻。
展鸿飞想说话,只是张了张嘴,最终没开口。
白箫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完,便站了起来,徐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身子一震。
“箫妹,让她进门是权益之计,那只是为了我娘……”他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让她进门,她何尝没想过?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度量,只是林清芬能容得下她吗?而一旦生活在一起,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容得下林清芬。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跟林清芬再次拔刀相向,而且她知道,不管林清芬如何可恶,那孩子终究是徐家之后,一旦孩子出生,徐家上下必然举家欢庆。按理说,她应该跟他们同庆,可她笑得出来吗?她不会装假,所以还是算了。
她甩开了他的手。
“滨哥,我跟她处不来的。况且,我不想云台山庄再鸡飞狗跳的。”
她看着他,强忍住眼泪道,“婆婆的身体要紧,你快点向她要解药去吧。”
她想走,他忽然又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她不想说,转身就走。
他不死心,跟了上来:“箫妹,你要去哪儿?我不会写休书的!
你既是我妻子,一辈子便是我的妻子,你要去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你为什么非要走……”
她不想再听了,越走越快,待她驾起轻功跑出一个时辰,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声珍重都没跟他说,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渡口边。
“这位姑娘,你可要渡河?”船家问她。
林清芬的解药果然有效,文蕙服了之后,当天便大有起色,三天后便能下床了。
七天后,林清芬和徐滨在徐庆的主婚之下,草草办理了婚礼。
两个月后,她为徐滨生下一个儿子。她本以为,从此之后,她便能跟徐滨双宿双飞,安安心心地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惜偏巧天不遂人愿,生产当天,她遭逢难产,在床上挣扎了几个时辰才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而孩子刚落地,她便没了气息。徐滨后来从接生婆那里得知,她临死之前,一直在问:“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这句话一直喊到她最后停止呼吸。
徐滨虽然对林清芬恨之入骨,但想到她临终时的惨状也不免心生内疚。他抱着孩子在她墓前守了三天,之后便将孩子托付给母亲,出庄去寻访白箫的下落了。
他先是听说白箫就住在费县,便马上着人去找,没找到;后来听说她到祁连山上去了,待找了去,仍没找到;后来又有人说,近些日子,江南一带出了个“银箫女侠”,不仅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还常常验尸查案,为人伸冤。徐滨听着就知道是白箫,可他在江南寻访了一年半载,仍不得其踪。
三年后,文蕙去世。徐滨以为白箫会来奔丧,可她没有出现。
徐滨也去过几次无锡,无锡的姨妈说,她来过,又走了。山上也没有她的影子。他只是在她爹娘的墓地上,寻到几枝枯萎的黄花;又在父母的家墓发现些许香灰,一滩烛泪,知道她已来祭拜过了,心中懊丧不已。一日银釭之下,周遭寂寥,他百感交集,缓缓命笔,写了几句:“曾误当初青女约,只今霜夜思量着。不恨天涯人去远,三生缘薄吹箫伴。密约誓他生,此生无奈情。”
又过了若干年,沈英杰、盲眼外婆相继谢世,所有人都盼着白箫闻讯前来奔丧,可是她仍然音讯杳无。徐滨和展鸿飞轮流守在墓前,但一大把鲜艳的黄菊白花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供到了墓茔,只可惜香烟袅袅,银烛摇摇,人影杳杳!
徐滨仍不死心,他知道白箫一年中总会找时间去白茶山,因为那山上有她父亲收藏的痕迹谱,她用得着。他决定守在山上等她。
这年冬天,白茶山顶特别寒冷,连天大雪,鸟兽绝迹,何论人踪。
突然山洞外,有了些响动。徐滨拿起剑走出洞外,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向山顶走来,她手中一支银箫在手,步履轻盈,犹如飞鸟。
她口中还在轻轻唱:“翠袖天寒,青衫人老,一样伤心。十年旧事重寻。回首处,山高水深。两点眉峰,半分腰带,憔悴而今。”
她唱到这句时,猛然抬起头,瞬间怔住了。
〖全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