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媳妇说,你精通文墨,善字擅画,又能刺绣。这样吧,把那些书画用品、绷架针线带一些来,陪我们玩烦了,也可寄情字画,飞针走线,让我们开开眼界。”
夏幽莲含笑应了。
四人谈得热络,就把白箫唤来,一一说了。白箫自是高兴。
几天后,夏幽莲果然搬来一大摞东西,连那棵琼花树上的洁白如玉的花朵也摘了一大把。她分赠给盲眼外婆、文家姐妹以及白箫各几枝,众人得了,既夸幽莲的花美而香,更赞她品位高雅。
夏幽莲在山庄安顿好后,白箫也觉去了一件心事。那日,徐永来报,林涌泉择日要与皓月完婚,日期就定在七天后,又得报,婚后林涌泉将与皓月离开玉龙山庄,另居别处。得知这个消息后,沈英杰、徐庆、展鸿飞都聚到了云台山庄的议事厅。
“他们不住玉龙山庄,还能住哪里?”白箫首先问。
“哼,谁知道!我看他们这是要逃。”徐庆道。
“照这么看,这新夫人一准就是凶手,而那林涌泉就是帮凶!”
白箫道,他见沈英杰在一旁苦思冥想,便问:“姥爷,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皓月既是主要凶嫌,那自然是要将她捉回来。”沈英杰道,“只是这林宅戒备森严,如今皓月的身份被识破,防卫就更严了,恐怕不宜强攻。”
“但若不强攻,又如何接近那女人?”徐庆道,“林涌泉可是把这女人当个宝似的看着,如今一定在她周围安插了不少人。搞不好,他还料到我们会去劫她,正等着我们去呢。我怕我们只要一现身,又会像上次一样掉入陷阱。”
对于徐庆的话,展鸿飞很是赞同,“我看,这次他们放消息出来,说什么要离开玉龙山庄,另觅他处,恐怕就是一个陷阱。他就是等着我们去钻他的圈套,我们可千万不能再上当了!”他道。
“可也不能就此放过她啊。”白箫急道,“我们可以不用等到婚礼那天去,”转念一想,“不如我们说干就干,今晚就去!”
“不行。”展鸿飞立即反对,“小师妹,你现在是云台山庄的庄主,雷震和蓬莱两大门派的掌门,怎么可以莽撞行事?如果你去了,又掉入陷阱怎么办?”
白箫很想争辩,我现在的武功跟过去可不一样了,我现在的脑袋也比过去精明多了,但这两句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才好?他们马上要举行婚礼了!而且,其实什么时候去,他们那宅子都是戒备森严的,根本没啥区别,那晚去还不如早去呢!”她争辩道。
“小师妹,上次得救是运气,这次恐怕就没那么走运了。如果我们再掉入陷阱,他们不会用相同的方法杀人的!所以,我们是必死无疑。”展鸿飞道。
白箫有点生气了,“大师兄,你怕死就待在庄子里吧,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爹娘和义父的仇不能不报!”她说到这儿,已经是怒气冲冲。
“你爹娘?”展鸿飞狐疑地看着她。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也不想解释,只得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箫儿刚才说得对,玉龙山庄白天晚上都一样戒备森严,我们贸然闯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沈英杰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怎么办?”徐庆一筹莫展。
“假如不进庄子就能把她诱出来就好了。”白箫随口道。
“哎呀,好主意啊!”沈英杰大叫一声,接着又鼓励道,“丫头,快说,快说,怎么个诱法?我们就按你说的办!”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白箫望去,她一下子红了脸。
“姥爷,我只是随口说的,您就当没听见得了。”她尴尬地说。
沈英杰却笑道:“丫头,你这句话说得妙啊。我看就得把她诱出来,关键就是那诱饵是什么,”沈英杰摸着下巴寻思了会儿,说道,“你不是会青木教的一元功吗?”
“可我只学了两成啊。”
“那你能不能将根笛子揉在一起?”
“这个……恐怕揉上去,又会断开来。”白箫真的没把握。
“没关系,到时候在笛子中央涂一点点饭粒好了。”
“饭粒?要是让她看出来怎么办?”
“所以,我们只能晚上干哪,若是那女人对我们的青木掌门一点情意都没有,她自然会看出来,如果有,她不上当才怪!这些年,她应该也在找他!我从没觉得青木只是一厢情愿,她看到那根笛子八成早疯了,还会注意里面的饭粒?如今也只有这玩意儿才能将她诱出来了……”沈英杰说罢大笑起来。
箫声咽 第二十九章 网中之鱼
皓月觉得身子沉甸甸的。自上次在云台山庄被那小丫头的剑气所伤之后,她就一直没恢复过来。这些天不仅全身无力,脑袋发昏,心口还一阵阵地发痛。林涌泉已经为她疗过伤,但收效不大。他再要为她疗伤时,她便拒绝了。倒不是信不过他的功力,她只是发现,近来他的气色不佳,虽然他的功夫突飞猛进,内力也似比之前更深厚了,但体力却反而不如从前了。尤其是有时候,说话说到一半竟会大声咳嗽起来。之前,他可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她有点为他担心,毕竟,他现在总还是她的夫君。
她跟他相识于二十年前,当年他是个落拓的浪子,常在她门口转悠;而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刚从蓬莱岛出来,野心勃勃,目中无人。那时,她有两个梦想,一是用自己所学的武功换得万金,二是学会上乘武功打败她的姐姐沈皓清。
这一生,她最讨厌的人莫过于自己的姐姐,当年若不是这个姐姐一时冲动杀了官老爷的儿子,官府不会不断来家里找麻烦,爹娘也不会被逼无奈而自尽,她也不会沦为孤儿。姐姐杀人后,便留书一封自己逃命去了,爹娘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的下落,便在临死前,将她托付给邻居,于是,四岁不到的她就被邻居送上了蓬莱岛。
她总觉得,不管是在岛上生活,还是后来的拜师学艺,都不是她自愿的,那里面都有姐姐的意愿。现在,她只要回想起当初姐姐拼命教她如何讨好师父的情景,都会忍不住反胃。还有那个甘傲天,没事就抠脚丫,有一次,在她的面前表演功夫,竟然将一块脚皮飞出去打死了一只螳螂。那功夫确实了得,不过她仍然觉得恶心。还有那个觉乘,满嘴仁义道德,说什么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其实背地里却勾搭了个女人,还叫那女人怀了孕。她原以为觉乘已经够讨厌的了,可没想到他那女人更讨厌,竟然当面数落她的打扮,一会儿说她的头发不该散开来,一会儿又说她的衣服没缝好,还说她的鞋一定是自己做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娘的孩子。听到最后一句,她就决定开杀戒了。
她先用一根绳子由窗口将觉乘的刀偷出,随后冒充觉乘写了封信,把那女人骗到她住的山坳附近。那里有棵大树,树边有个大坑,她怕自己的力气不够大,便将觉乘的刀绑在一块大石头上,为避免石头的碎屑会掉在那女人身上,她还特意在那块大石头上包了布,她自己则躲在树上,藏在密密层层的的树叶中。等那女人走到树下时,她就举起石头朝下砸去,那女人当场毙命,身首异处。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杀人,她觉得好玩至极。事后,她将尸体就地掩埋,并将觉乘的刀洗干净后又偷偷送了回去。从头到尾,她花去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而觉乘每天练内功的时间是两个时辰,她相信觉乘应该不知道他的刀曾经离开过他的身边。事实上,他也是没觉察。事后,虽然远樵师叔来岛上查案,她担心了好一阵,但幸亏当时她聪明,故意装出一副特别仰慕师叔的神情。师父是个老派人,之前已经发现她跟青木走得很近,见她如此,自然不允她出去相见,这倒是帮了她的大忙。
本来她以为,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觉乘也走了,事情也过去了那么多年,谁会再去深究此事?结果没想到,事隔几年,那个远樵师叔竟然又有了新的推论。她永远记得那天下午,在临沂的宅子里,师父问她的话。
“皓月,你那日说你自己在泥地里摔了一跤,你是在哪儿摔的?”
师父坐在黑暗中,她站在亮光里,听到这句,她的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
“我不记得了。师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问这干吗?”她假装轻松地问道。
师父却道:“你可知道,你的远樵师叔今年又去过一次蓬莱岛,他始终觉得当年的事还有些疑点,便又去了一次那女人陈尸的地方。”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当年她早就从青木那里听说过这位远樵师叔的厉害,她知道,若是那尸体被发现,师父一定会请远樵师叔上岛,因而,她在挖坑和埋尸体的时候,都异常小心。她相信她没在那坑里留下自己的脚印、手印或者别的什么痕迹。
然而,师父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浑身冰冷。“你的远樵师叔说,他在树上找到两个脚印和一个凹下去的小坑,他怀疑那是石头压的。
他说,石头之所以会在树上留下压痕,是因为那块石头对那人来说太重了,他只能暂时将石头压在树杈上,那只脚又很小,一看便知道是小孩子的。皓月……那女人被杀时,你十二岁,是弟子中年纪最小的……”
那时她以为,师父会一掌劈来当场将她打死,但是没有,师父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她在犹豫是不是该抵赖,但思考了良久后,决定什么都不说,既不抵赖,也不承认。她默默站在一边等待师父的发落。
师徒俩在那间屋子里沉默了很久。最后师父才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但我不能就此将你留在这世上作恶。你明日就跟我进山修行。二十年中,别想出来。”
这就是师父对她的最后判决。
她是绝对不会跟师父进山修行二十年的,对她来说,那还不如去死。她喜欢的是花花世界,声色犬马,精美的食物、琳琅满目的店铺以及看也看不够的热闹的街市。她庆幸自己早就开始给师父下毒,如今也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二奶奶,二奶奶,你怎么啦……”小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晕了过去。
她摇摇手,又朝前指了指,小玉立刻替她端来一杯茶。她支起身子喝了一口,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老爷在哪里?”她问道。
“老爷这会儿去练功房了,他留下话,要我们好好伺候二奶奶。”
她皱眉。最近这些日子,他常常是等她歇了之后,才去练功房,而过去,他总在她身边练功。虽然他总说那是顾及她的身体,不想影响她休息,可她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二奶奶,你要上哪儿去?”小玉见她从床榻边站起,惊慌地问道。
“去练功房。”
“可是老爷说,你现在的身体……”
“闭嘴!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去掌灯!”她喝道。
“是,是……”小玉战战兢兢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玉便又跑了进来,一只手提了个灯笼,另一只手上却拿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她问道。
“这是刚才门房送来的,说是给、给二奶奶的……”小玉胆怯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为何不给我?”
小玉结结巴巴地答道:“老、老爷说,有人要谋害二奶奶,所有、所有送给二奶奶的东西,都要先给……”皓月不由分说地抢过了她手中的盒子,心里骂道,林涌泉啊林涌泉,你也敢管起我来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虽嫁给你,可我永远是自由的,我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给我的永远只能有关爱,没有管束!哼,现在你倒是爬到我头上来了,想看别人给我的东西!就是有危险,也不用你管!我皓月自己懂得应付!
她越想越气。那盒子又是锁住的,一时打不开,她一怒之下便将那盒子朝墙上摔去。那木盒顿时摔得粉碎,“啪”,一个绿色的东西从盒子里掉了下来。
咦,好像是笛子?她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连忙冲过去,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东西。果然是笛子!笛子中央还有条清晰的裂缝,一看便知,那根笛子曾经断过,后来又被人粘在了一起。
好似一阵狂风吹过,她差点没站住,幸亏及时扶住了小玉。“这东西是谁送来的?”她轻声问。
“门房说是个男人。”
“他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快去问!”她将小玉推出了门。
没多久,小玉又奔了回来。
“二奶奶,门房说,那个男人朝西边去了。”
西边是片林子。
那晚银河惨淡,缺月朦胧,山沟里,荆棘中,树丛间,乱石堆,时见鬼火闪烁,又闻鸱枭夜啼。她心急火燎般赶路,不知怎的,路相当难走,她脚高脚低,快步前行。
忽然,前面有笛声响起。
她的心一阵狂跳。
师兄,是你吗?你来了吗?
红筹寺一别二十年,我找了你二十年!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知道你被甘傲天囚在蓬莱岛,特地去救你,你却击碎山石,扬长而去!我就那么可怕吗?你竟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难道对师父的一句承诺,比我还重要吗?当年师父要你发誓永不沾染女色,你做到了吗?男人敢做就要敢当!是,我是利用你,我为的就只是那个破碗!可是,假如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放弃你的掌门之位跟我走吗?你会娶我吗?你会容忍我杀了那么多人吗?
红筹寺!天下第一善帮!呸,什么善不善的,通通是伪君子!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戒那个戒,我就是要让你破戒!让你惦着我一辈子,想着我一辈子,又一辈子也得不到!我恨你!恨死你了!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你从蓬莱岛逃走,算你聪明,若你不逃,我便要抓住你,抽筋剥皮,把你生吞活剥!我看你还戒不戒!
她一边走,一边骂,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棵树下。笛声骤然停了。
她朝前望去,却见半明半暗中,有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直觉告诉她,那就是他。
青木!你果然来了!她又在心里骂了一声,但满腔怒火却在瞬间化成了喜悦。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高兴,只是不知不觉想笑,心还在怦怦直跳,忽然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见面之后,是先给他一巴掌,还是将他一把拉在怀中……
渐渐地,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他仍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想叫他,却又没出声。
她的脚步放缓了,忽然又有些迟疑,他消失了这么久,突然来找我做什么?他是不是想问我师父的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对了,那个徐玉箫!她不是远樵师叔的女儿吗?她会不会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难道,他是来找我算账的?他想给师父报仇?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她哆嗦了一下,眼前忽然又浮现多年前的情景。那时她大概十三岁,他背着她爬山,她趴在他的背上,咬着他的耳朵轻声叫,师兄师兄师兄,他微微笑着,她叫了几百声,他才答一句,你这么叫,我都快化了。他不太会说情话,但那一句,却让她心跳了很久。那一刻,她没不好意思去看他,只是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所以师父就该杀!谁叫她拦在我们中间的!是她逼你去当掌门的!我恨她!从她逼你去当掌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要杀了她!如果你今天见我是来为师父报仇的,那就来好了,我看你怎么杀我!我倒要看看,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她又向前迈开了步子,脚步越来越快。
那人始终没回头看她。
她想到了他说过的话,我再也不想看你了,可要我不看你,除非我瞎了。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她相信他会回头看她,因为那才是他。
可是,他今天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
那是他吗?她在心里问了一句。
“师兄!”她终于喊道。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不对!他不会这么对我!
这不是他!
然而,她想到这点的时候,脚步已经跨了出去,霎时间,她只觉得地动山摇,接着整个人便掉了下去。她瞬间清醒了过来,这是个圈套!她立即想用内力跳出那条沟渠,可是,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砰!”皓月被扔到了地板上,待有人解开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她才看清楚站在她身边的人。虽然她早料到是哪些人,可是乍一看,还是又惊又怒。
“你这个贱丫头,居然敢冒充青木!我要把你……”她话还没说完,一盆冷水便当头浇了下来。她冻得直哆嗦,后面想说的话全忘了。
这时,就听那白箫尖叫了一声:“姥爷!”
“干什么!我是叫她清醒清醒!她可别忘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沈英杰吼道,说罢就朝她瞪了过来。
老不死的,你还没死啊!皓月心里骂道,但这次学乖了,她不说话!
“我问你!你是不是冒充李纯民住在临沂的鹿角巷?”沈英杰问道。
她只当没听见。
“哗!”又是一盆水浇来。
“我看你还装不装哑巴!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障,别以为你做的事别人不知道!”沈英杰的声音几乎震破她的耳膜。
原来他们已经找到她在临沂的旧宅了,那两具尸体也应该已被他们发现了吧?
“你笑什么?”沈英杰喝道。
对,她是在笑,她笑的是,他们竟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那两具尸体。
“我问你,那两具尸体是什么人?”
她依旧不说话,眼看着第三盆水又要浇上来了,白箫在一旁道:“姥爷,她有孕在身,这么做不妥。况且,我答应青木掌门,不为难她的。”
青木,她听见了这两个字。难道她真是青木的弟子?她不禁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青木为什么要收她做弟子?当初,我求他教我武功,他不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难道她比我美吗?
“皓月师叔。今天抓你来,是想核对几件事。请问师叔,你那旧宅中的两副尸骨究竟是谁?”白箫在跟她说话,可她根本不想回答。
白箫等了一会儿,不见她答,又说话了:“你若不答也可以,到时候,青木掌门来要人,我不理就是了。”
怎么又是青木?
白箫见她抬头,又道:“当日我答应青木掌门,一旦真相水落石出,便会将你交于他处置。如果你始终不肯答我所问,那事情必然会拖延,到时候青木掌门来向我要人,我也只能让他再等等了。可是,青木掌门的禀性你也知道,他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会现身。”
他要亲自处置?他会来带我走吗?她会不会在骗我?
“你说,我师兄让你把我交给他。有何凭证?”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白箫递过来一张字条。
“你自己看吧。这是我与他分别时,他交给我的,让我碰到你后给你看。”
旁边有个总管模样的人,替她展开了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字——风。那个字末尾的勾高高扬起,没错,这就是当年她在红筹寺门口写的字,他果然还留着它。瞬间往事又涌上心头,她还记得自己曾在他手中写字,“把你给我”,他考虑片刻,在她的手中写了一个“好”,随后,她就解开了衣襟。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她无法形容,却终身难忘。其实,她那时是写错了字,她本想写“把碗给我”,但不知为何,写在他手心里,竟变成了一个“你”,但她从没后悔过。况且后来,他还是把碗给她了。她知道只要她要,他就一定会给她,即使再不情愿,他也会给她……
“喂!你愣着干什么!”耳边又是一声吼,接着那张纸被收走了。
好吧,既然这是他给她的,那也许是真的。他不会随便把这东西交给一个他不信任的人,别人也休想从他手里偷走什么。
“你刚才问什么?”她道。
房内的人听她这么问,都松了口气。
“宅子里的那两具尸体是谁?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一个是制碗的工匠,另一个是……”她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少废话,快说那是谁?”沈英杰吼道。
“那是我师父——他们都是我杀的。”
“孽障!”沈英杰似乎想冲上来打她,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白箫又问:“文镖师可是你杀的?”
“那不是我!”
“你还想抵赖!”沈英杰吼道。
“笑话!我何必抵赖!他是红筹寺的人杀的!”她喝道。
沈英杰似想说些什么,又被白箫拦住了,只听白箫问道:“你怎知道是红筹寺的人杀的,莫非你说杀文镖师的是青木掌门?”
“住口!他才不会做这种事!是他师父立下的规定,谁偷了那只碗,谁就得死!他那个红筹寺虽然从不杀生,可遇到那只碗,那些戒律就通通变成狗屁了!但是我告诉你们,青木本人决不会动手,他这辈子一个人都没杀过!其实他根本连自己有几个弟子都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当年如果不是一个小孩子领路,甘傲天和觉乘怎会上得了他的红筹寺?我又怎么会找到他住的地方?”她冷笑一声道,“我当年让那工匠做了假碗让文玮峰去送,就是让他去送死!哼,不是红筹寺的人杀的,还会有谁?”说到这里,又是一阵狂笑。
白箫和沈英杰面面相觑,“你跟那文玮峰有何冤仇?为何要害他?”白箫又问。
她不出声,一来是累了,二来,她真的不想说。她一点都不想回想当年杀死师父的情景。
白箫见她闭目养神,便道:“是不是你师父托文玮峰送给你师兄的信,让他给截住了?他就要挟你?他是不是知道是你害死了你的师父?”
她仿佛被抽了一鞭。当年那姓文的嘴脸又浮现在眼前,“你师父写这封信是什么用意,你自己最清楚。你既然偷了那么多金银,何不分我一点,我也好替你保守这个秘密……”每次想到这厮,她都觉得他死有余辜。是,她是偷了不少财物,那只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好玩。再说,偷来的金银可以换成各种美丽的衣服、香粉、珠宝首饰,也可施舍穷人,这此事件件她都喜欢。她当年是越干越欢,若不是师父及时制止了她,她恐怕会变成天下第一大盗也未可知呢,想想还真觉得有点可惜。
“皓月师叔……”白箫的声音。
“是!这厮要挟我!师父写信给青木师兄,让他截住了!他接了镖后,那信被雨水打湿了,他来找我师父,却总是找不到,于是就看了信……这厮是死有余辜!”她号叫道,心想,我当然得让他死!我岂能让青木知道我杀了觉乘的老婆!
“所以你偷了觉乘的刀,劈了他的脑袋,是不是?”沈英杰冲到了她的眼前。
“呸!我已经告诉过你,是红筹寺的人杀了他……”说到这里,她再次觉得气急,声音骤然轻了下来,“杀他何用我动手?再说当年的我也未必能打赢他!”
“那你有没有去找过远樵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