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书?在哪里?”莫兰在他身上搜寻。
“你要看?”
“不行吗?”
他朝她皱起眉头。
“这是机密文件,怎么能给你看?”
“给我看看有什么关系啊?也许我能看出点什么来呢。我是付远的同班同学,我总比你了解她吧?比如我就能告诉你,她参加了谁的生日晚会。她只在那里呆了20分钟左右,为什么会很晚回到家?在这一点上她明显撒谎了。”她一本正经地说。
“20分钟?”高竞的眼睛在眼眶里停住了。
“我说话可是有凭有据的。”莫兰今天已经向其他参加生日宴的同学确认过这件事了,“快点,哥哥,我要看自白书。”她催促道。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哥哥吗?你又不是高洁,叫什么哥哥!”高竞没好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磨磨蹭蹭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复印纸交给她,“那……你看看。”
莫兰笑眯眯地接过那张纸,心情真好。他永远都不知道,
她就喜欢在自己故意叫他哥哥后,听他这句有点霸道的反驳。“到现在你才吃了三口饭,怎么,不喜欢我爸烧的红烧肉?”她又盯了一眼他的饭盒。
“你看你的,别管我。”他略显不耐烦地回答,低头用汤匙舀起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口,在嘴里嚼起来,又马上把饭盒盖好。
莫兰不管他,开始看付远的自白书。
自白书
我叫付远,邱小眉的女儿。4月1日晚上,我跟我妈吵架了,他骂我垃圾、蠢货、白痴。我很气,又骂不过她,她声音大,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用拖鞋打我的脸。我已经快睡着了,她的声音吵醒了我。她把我拉到浴室,让我看我丢在那里的衣服。衣服,我准备明天洗,晚上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回来晚了,累了,就想睡,不想洗澡或者洗衣服。但是她不高兴,大骂我,口水溅在我脸上,还用手抓我的手臂和背,痛死了。我用一根桌腿打她,她大叫,我继续打她,后来又打在她头上,她昏了过去。我把她拖到房间里,想出去走走,但出门的时候,被她的身体绊了一跤,我生气了,忽然想起她刚刚骂我的话,还有过去的很多事。她从来不管我的死活,只顾自己,每次付学费都啰里啰嗦,我听得烦死了,她烧饭也只烧自己的。我每天都在外面吃东西,她每天给我20块钱,我买了礼物就没钱了。4月1日晚上,幸好我在同学家吃了蛋糕,省了晚饭。
我越想越气,恨死她了,不知怎么就到了厨房,拿来了菜刀,插进了她的脖子,她呜呜叫了两声,很快就死了。我没有再看她,那天晚上因为去参加聚会,再加上跟她打架,我很累,马上就睡了。半夜我没有听到房间里有声音。早上,我去看过她一眼,她也没动,我认为她是真的死了,于是就自己去上学了。我翻箱倒柜找钱,后来在她钱包里拿走了220块钱,零钱没拿。她死了之后,我决定吃点好的。
那根桌腿,我第二天在上学路上扔掉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想过联系我爸。他跟我妈离婚后,我们就没见过几次面,他从来不关心我,我也不想见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烂人一个。我知道我犯了罪。我以前没意识到这个罪有多大,现在知道了。我罪有应得,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付远
虽然付远的文笔不怎么样,字也写的难看,但大致情况,她还是说清楚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见她放下那张复印纸,高竞问她。
“有三点: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她在那个生日会上只待了20分钟,怎么会那么晚回来?第二,她没在生气会上吃东西,我问过别的同学了,她什么也没有吃。第三,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房门是从里面上锁的,外面没办法锁门。难道付远把邱小眉拉进房间锁上门后,又从窗口跳出去,从前门回到了家?她的自白书里没有把这件事说清楚。”莫兰想了想,问道,“你们昨天有没有搜查过她的东西?”
“搜查过了,也拿走了一些相关物品,但都是邱小眉的,比如她的地址簿啦,被子啦,医疗卡啦,信件啦……”他停了一下。“他们应该也看过付远的东西,但是没拿走什么,也没找到那根打人的桌腿。你想说什么?”
“我昨天晚上去过那里,你已经知道了吧?”
高竞瞪了她一眼,似乎想教训她,但又忍住了。
“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他瓮声瓮气地说。
莫兰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说道:
“我随便翻了一下付远的课本,从里面掉出一张条子,上面说,愚人节不见不散。愚人节就是4月1日。”
“有这样的条子?那你有没有……”
“我怕被人拿走,所以先下手为强了。”莫兰笑道。
“那你有没有把条子交给我的同事?”高竞问。
莫兰从口袋里掏出保鲜袋,纸条就在里面。
“我想亲自教给你。”她道。
他接过保鲜袋,立刻笑了起来。
“你还挺有常识啊,知道弄个袋子装它。”
“保护证据嘛。我又不是傻瓜。”她继续吃饭,边吃边说,“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跟付远约好在4月1日见面。付远很有可能参加完生日会,就去见那个人了,所以才晚回家。二是,那个人在生日会上等她,她来了之后,两人再一起到什么地方去,只要去调查一下,跟付远前后脚离开的是谁就行了。”莫兰心里有了一个计划,她知道自己接下去应该去找谁。
可是,高竞看了纸条后,却显得兴趣不大。
“就算她那天晚回家是跟人有约,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杀人。”他把纸条塞进口袋,说道,“除了你刚才说的锁门的事,我觉得还有一点可以去调查。”
“是不是厨房的蔬菜和鸡蛋?”莫兰问。
“你也注意到了?!”
莫兰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看付远的意思,她从来不买菜也不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那厨房的菜一定就是邱小眉买的。她一定是把菜买回来不久就死了,因为一般人买了鸡蛋回来,都会马上放进冰箱。她当时一定是碰上了什么事,所以把菜一丢就走开了。或者,她回到家正在整理那些菜的时候,突然被人袭击了。”
听她说完,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那也未必吧。”他道。
“什么未必?”
“菜肯定是她死亡当天买的,这我相信,但未必她买完菜一回到家就遭到了袭击。再说买了鸡蛋也不一定会马上就放进冰箱吧?”
莫兰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你买鸡蛋不放冰箱?”她问道。
“我买四个鸡蛋,我生吃两个,另两个给高洁煮白煮蛋。你看,根本不用放冰箱。”他说的理所当然,莫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隔了会儿,她才说,“你简直就是个野人。生鸡蛋里有很多细菌,你知不知道?”
“我听说生鸡蛋营养好得不得了。”他振振有词。莫兰白了他一眼。
“野人!”
他不服气地看看她道:“你一个中学生懂什么呀,男人吃生鸡蛋天经地义,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好了,我会去调查附近的菜场,看看邱小眉到底什么时候买的菜。只要知道她哪天买的菜,就能知道她是哪天死的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好,他看看她,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如果你想知道结果,我告诉你。”
“嗯。”莫兰笑笑,又道,“我刚才一直想问你件事。”说吧,什么事?高竞低头喝汤。
“昨晚薛震为什么到付远家去?他跟你们警察都是怎么说的?”这件事让莫兰一直牵肠挂肚。今天薛震没来上课,但她知道,他昨晚很快就被放走了。她还听见他在警察局的走廊号啕大哭。当时,莫兰真想走到他面前,问问他,你的傲气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一到警察局就被吓破胆了?真丢人!
“他承认在你们之间前进的房间,听见你们进来,他立刻就躲到付远的床底下。”
“他在搞什么鬼?”莫兰蹙眉。
“他怀疑他老妈一年前的失踪跟邱小眉有关,昨天他想去那里看看有什么线索。他是这么说的。”
“薛震的妈妈一年前失踪了?”莫兰大惊。
“你没有听说过?”
莫兰摇头。她对薛震的家事一无所知,好像也从来没听人议论过。
“他说你们找到的那些教科书就是他的。一年前,他妈失踪的那天,是开学的前两天。他跟他妈一起去学校领新书,他在书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后,就跟朋友踢球去了,是他妈带着那些新书回的家,但从那以后,他妈就再也没出现过。”高竞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
“他为什么会认为邱小眉跟这件事有关?”莫兰问道。
“两周前,邱小眉向他透露,她见过朱丽芬,就是薛震的妈,时间正好是她失踪的那天。邱小眉还说,朱丽芬不是一个人。”高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薛震后来想找邱小眉把事情打听情书,但邱小眉却改了口,说他听错了,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因为父亲有了新女友,所以薛震没有把邱小眉的话告诉父亲。”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莫兰的眼前闪过薛震那张阴郁傲慢的脸和他举重运动员般矮小敦实的身材。薛震是有力气的人,不知道他爆发力强不强。但他脾气不好,自以为是,又容易发怒,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假如在案发当天,他曾经到过邱小眉的家,又向她问起母亲的事,假如邱小眉再度否认自己说过的话,那么他们之间会不会起争执?薛震会不会突然发怒?假如,当时邱小眉正好准备收拾刚买来的菜,正好有一把菜刀在他面前……
“喂,你在想什么?”高竞推了她一下。
“我觉得薛震很可疑。他对邱小眉有敌意……而且,他这个人我了解,心胸狭窄,自以为世界上他最聪明,他会不会……”莫兰还想说下去,却被高竞打断了。
“如果能找到他妈那件案子的卷宗就好了,这有利于我了解案件之间的联系。”
莫兰朝他嫣然一笑,得意地用胳膊肘抵了他一下。
“去找我表姐,她有个学姐是警察局的档案员。”
“乔纳吗,她不是这个礼拜要参加篮球比赛吗?她有空吗?”
“放心啦,她会帮忙的。”莫兰道。她的午餐差不多都吃完了。她把饭盒盖好,把原本装饭盒用的塑料袋交给他,“这个给你吧,我不用了。”她道。
他不解地望着她。
“干吗啊,给你装饭盒。”她没好气地说。
特意给他带来的便当,他几乎没动。她知道,他不是不爱吃,而是舍不得吃,想带回家跟妹妹分享。一想到他所面临的困境,她就觉得特别揪心难过,但她明白这些感受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不然只会让他难堪。所以,她假装生气威胁道:“高竞!我爸给你准备的便当你根本没吃!你一定是嫌我爸烧的红烧肉不好吃!不管!你一定要把它吃完!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明天给我把空饭盒送回来!听见没有!”
他看看她,默默把那个还沉甸甸的饭盒塞进塑料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谁说不好吃了。等会儿吃不行吗?”
高竞离开莫兰后,立刻回了一次家。回到家后,他打开饭盒的盒盖,把它放在厨房的阴凉处,这样不容易变质。因为要省电,他没有冰箱。这个月他刚开始上班,手头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只能尽量节省。
那个丰盛的便当,他已经打定主意,晚上跟妹妹一起当做晚饭。如此诱人的红烧肉煮鸡蛋、酿鸡翅还有糯米虾球,他怎能独自享用?妹妹正在长身体,他就算再馋,也要让她多吃一点。想到妹妹看到红烧肉时的表情,他的心情愉快极了,觉得脸上也有了光彩。
走出家门后,他匆匆赶往警局。他必须在一点半之前赶到食堂,才能吃上免费的午餐。可惜很不巧,他赶到单位时,在走廊上碰到了顾志浩,那时正好是一点二十五分。
自从上次这个人踩坏科长给他的香烟后,他就本能地对此人产生了戒心。他提醒自己要小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给这个人抓住把柄。
“小高,你刚才去哪儿了?”顾志浩问他。
高竞禁不住皱了下眉,心想,我中午出去溜一圈也要你管?要是我拉肚子一直待在厕所,是不是也要告诉你?
“我到庆北中学去了,去了解点情况。”高竞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挂钟,食堂快关门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超前迈开了步子。
但顾志浩叫住了他。
“了解什么情况?谁让你去的?”
“听说昨晚有两个女生偷偷溜进了现场,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高竞低声答道。他知道这属于擅自行动,但他总不能说,莫兰是他的朋友吧。
果然,顾志浩的脸一沉。
“高竞,了解情况不会看昨晚上的笔录吗?还要专程跑一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竞又看了一眼挂钟。1点27分。
“你是不是想找到点什么的,好推翻我们的结论?高竞,你的心态不正啊!”顾志浩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旁边的办公室钻出几个脑袋,他们好奇地往这边瞧。高竞觉得脸上发烫,又不敢发火,只能低声申辩:
“我没有那意思,只想多了解情况。”
“你找了哪个女生?她对你说了什么?”
高竞还没来得及回答,顾志浩就又说了下去:
“高竞,按照规定,普通刑警,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实习生,是不能单独进行问话的。你今天已经违反了规定,你说我要不要在你的实习报告里写上一笔?”
高竞的心抖了一下。他也知道按照规定,他不能单独对涉案人进行询问,但是他跟莫兰见面,干吗还要叫上别人?他也不希望旁边有别人。想不到这就给抓住了小辫子,他一定等着随时抓我的错。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高竞,你怎么不说话?”顾志浩在问他。
高竞很想一拳揍过去,但最后还是忍着气讨饶道:“对不起,我忘记有这个规定了。顾哥,你……嗯,原谅我一次吧……我下次注意行吗?”
顾志浩皮笑肉不笑地瞄了他一眼。
“好吧,我也不想难为你,不然大家以为我欺负新人。现在你马上回办公室去写检查,然后把你今天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写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什么隐瞒不报的……”顾志浩没说下去,一只手夹着烟,眼睛紧紧盯着他,好像随时准备把烟头弹在他脸上。高竞握紧拳头,默默提醒自己要忍耐,他很清楚,如果在实习期间跟同事发生肢体冲突,他的前途会有毁灭性的打击。
“好,我马上去。”他道。他没有看那个挂钟。他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午饭泡汤了。他庆幸刚才跟莫兰在一起时,他吃过一些东西。
可是,正当他转身准备走向办公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高竞。”
他回过头,是吴法医。
“吴老师。”高竞打了个招呼。
“你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吴法医朝他招了招手。
“可是……我……”高竞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志浩,后者笑哈哈地问吴法医:
“什么事啊,老吴?”
“就说几句话。过来,高竞。”吴法医道。
高竞这次没再理会顾志浩,径直走了过去。吴法医把他带到自己位于地下室的办公室,关上门后,才对他说:“高竞,邱小眉的死亡时间已经出来了。”
“是吗?”高竞立刻紧张起来。
“她是在4月1日晚上8点至11点之间被害的。”
“4月1日?”高竞仿佛挨了一闷棍。
“我等会儿就把报告交上去。”吴法医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估计的死亡时间跟法医结论有出入,所以先跟你说一声。”
高竞知道吴法医经验丰富,他判断的死亡时间不会有错,错的一定是自己。下午又要开会了,他能想象,听了这个结果后,那些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他。他觉得沮丧极了。
吴法医却笑着拍了下他的肩道:“高竞,你是新人,难免会出错,别想太多。以后发言之前,多想想,呵呵,不是所有话都能在会上说的,知道吗?……对了,”吴法医好像想起了什么,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块包装好的蛋糕来,“有人早上送了我块蛋糕,你能不能帮忙把它吃了?”
可是现在,高竞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5.面馆两兄弟
“你要去我家的面馆?”杜云鹤面露惊讶。
“不欢迎吗?”
莫兰知道杜云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在这之前,他曾多次向她示好,不是邀请她周末去野营,就是提议带他去片场看他拍片,或是参加他举办的派对,但她都以种种借口拒绝了。其实,她一向对他很冷淡,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有时候明明看见他朝自己走来,也会故意躲开。可是,今天放学后,她却背起书包叫住他。
杜云鹤摸着下巴,看了她很久,才笑出来。
“怎么会不欢迎?公主殿下光临我家的小面馆,荣幸之至。”他大声道。
“啊,别这么客气。”莫兰道,“我最近才听说你家的小面馆原来是本市的名店,都已经开了两家分店了。大家都说很好吃,所以我也想尝尝。”她发现不少同学在回头看他俩,略有点不自在。大概不少女同学看见她跟“大明星”杜云鹤同行,还会心生妒忌吧。真是天晓得,如果不是为了刺探情报,我才不想跟这个人说话,莫兰心道。
“你不回去吃饭,你爸妈会不会担心?”她听到杜云鹤在问她,声音软绵绵的。等她抬起头准备回答时,发现他已经近在咫尺,连忙退后一步,故作轻松地说:
“没事,他们今天去朋友家吃饭了。我正好有空。”
其实父亲听说她要去小亭面馆跟杜云鹤会面兴奋得不得了,不仅反复叮嘱她,一定要仔细观察对方说话时的表情,还问她要不要带上警长。警长是条退休警犬,拉布拉多种,今年11岁了。两年前父亲通过申请,把它领回了家,现在它已经成了莫兰最好的朋友。
听了她的话,杜云鹤走出几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道:
“面馆有什么意思,吃来吃去就是那几碗面。既然你今天有空,还不如今晚我请你去吃西餐呢。我知道一家店的牛排超级棒,有个导演请我吃过,怎么样?肯不肯赏光?”
杜云鹤微笑地看着她,五官分明的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俊秀,就连莫兰也在心里小小的赞了一声,好帅。不过,她对牛排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我想吃你家的招牌面”她道。
“现在去吃,店里人很多。你不怕挤吗?”
“会很挤吗?”莫兰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现在才4点,晚饭时间还没到呢。”
杜云鹤笑着耸肩,眼光朝别的方向望去。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就来吧。”他忽然转过脸来,像电影里的风流男主角那样,酷酷地指着莫兰道:“不过,得让我请客,不然我可不客气。”
“好。”莫兰爽快地答应,心里却做了个鬼脸。好做作!
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从学校步行到了彩屏路22号的小亭面馆。如莫兰所料,现在这时间,店里只有两三个客人。他们走进店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男孩的招呼声。
“欢迎光临。”
莫兰抬头望去,一个跟杜云鹤年纪相仿的男孩坐在店门口的收银台后面。他穿着红色制服,头上戴着一顶绣有小亭面馆店名的红色帽子。
“是你啊。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那个男孩跟杜云鹤打招呼,后者则熟络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看见了?陪公主吃晚饭。”杜云鹤用下巴指了下莫兰,接着给她介绍,“杜云鹏,我的双胞胎弟弟,在庆北中学读高二。”
“你好。”莫兰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杜云鹏也朝她点头。莫兰发现,论相貌,虽说是双胞胎,弟弟却远没有哥哥那么漂亮帅气,但是弟弟身上有种哥哥没有的气质——稳重。“吃晚饭?去哪里吃?牛排吗?”杜云鹏嘴里问哥哥,眼睛却朝莫兰瞄了一眼。这时莫兰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本横沟正史的《八墓村》,原来这个一下课就回到店里帮忙的弟弟,有阅读侦探小说的爱好。
“不,她想在这里吃晚饭。”杜云鹤答道。
“是吗?”杜云鹏眼睛一亮,立刻朝莫兰现出笑容,郑重地说,“欢迎光临。”
“听说这家店很有名,我特地来尝尝。”莫兰朝他微笑。
杜云鹏马上积极地介绍起来。
“我们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远近闻名。你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是招牌黄鱼面和焖蹄素什锦面。如果你不想吃面,现在也供应鲜肉小混沌和招牌鱼肉小笼包。味道都不错,很受顾客的欢迎,不过,我觉得你可以点……”
“行了,每样都给她来一份吧。”杜云鹤不耐烦地打断了弟弟热情备至的介绍。
“每样来一份?”杜云鹏皱起了眉头。
“不用急,记在我账上。我月底就能拿到片酬了,还怕不付钱?”杜云鹤说着,走到桌边拉开一张椅子,“来吧,莫兰,坐这儿。”
莫兰看出了杜云鹏的为难,连忙说,“别客气,给我来一份你们的招牌面就行了,面只要二两,多了我也吃不了。”她走到杜云鹤旁边坐下。
“那给我来一份小笼包,一碗小混沌吧,小气鬼。”杜云鹤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走到收银台旁边,“啪”的一下拍在账台上。
杜云鹏一声不吭,吧哒吧哒打起收银条来。
杜云鹤走回到莫兰旁边坐下,解释道:“现在我弟弟是这里的半个老板。本来以为有了他,我可以请同学随便吃了,没想到,他比我爸还抠门儿。”他回头对弟弟囔道,“喂,云鹏,别忘了给我找钱啊。”
“少不了你的。喏,给你。”杜云鹏把零钱放在杜云鹤面前,转身走向厨房,朝里面囔了一句,“黄鱼面、小混沌、小笼包,快点。”
“他不想考大学了,等高中一毕业就准备接手这家店。现在他每天放学都在这里干活。”杜云鹤对莫兰说。
“每天?那不是很影响学习吗?你们这店晚上开到几点?”莫兰瞥了一眼杜云鹏的背影,问道。
“八九点吧。他忙完店里的事再做功课呗。辛苦是辛苦,不过他自己喜欢不就得了?”杜云鹤给她倒上一碟醋,解释道,“我爸现在管分店,顾不上这里了,平时也难得回来。这里白天都是我妈在照顾。瞧,那就是我妈。”他指指墙上的一幅广
告画,那上面有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正笑容可掬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呀,你妈真漂亮。”莫兰真心地说。
“呵呵。过奖了。”杜云鹤笑道。
“我听说这家店是你父母白手起家做起来的,真不容易。”莫兰道,这些都是她从同桌赵蜜那里听来的。
“人总得吃饭吧。没学历,没本事,只会煮面,除了开面馆还能干什么?”杜云鹏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
话是实在话,但语气里似乎有些情绪,莫兰忍不住看了杜云鹏一眼。
杜云鹤也感觉到了。“别理他,在店里待久了,就是这副样子。”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