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章羽菲大声道。
“她是看见了那个箱子才决定下手的。而那个箱子里曾经装过一个人,就是我的男朋友,那件衬衫是我送给他的……”
金元听到这里禁不住又回头看X。
“真的是她?”他用口型问他。
X朝他挥挥手,像是在说,别烦我,让我再好好看看。
“我听老黄说,目前只发现了一具女尸。”姚群道。
“是啊,他们没找到他。我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莫兰轻声叹息。
“当然是好消息,也许他还活着。”姚群安慰道。
“我也希望是这样,所以,我刚刚明知道走错了路,还是进来了。我想来找姚阿姨,因为我觉得,”莫兰又朝姚莉看过去,“姚阿姨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她的话显然让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
“我妈怎么会知道你男朋友在哪里?”章羽雁第一个作出反应。
“我再说一遍,她打我的时候,不可能看不见那个箱子和那件衬衫。那里没有蘑菇——她撒谎了。”莫兰故意停顿了一下,“我想她是为了灭口才打我的。如果当时没有小黑,我可能早就没命了,而那件衬衫也会被她拿走。”
“你看看我妈!你看看她!你觉得她有这本事吗?”章羽菲愤怒地指着姚莉大声道。
“像姚阿姨这样的人,反而会使对方失去防备。”莫兰道。
“砰!”章羽雁将一杯茶重重搁在茶几上,杯盖在剧烈的震动中,掉在了地毯上。
莫兰丝毫没被吓住,她半仰起头望着章羽菲。“我有证据。”她道。
董坤将包裹内的物品一一放在桌上,细细检查。
郑婷如的包裹中一共有十七件物品,其中,衣服和鞋子占了一大半,还有一包生活用品——诸如牙刷、牙膏、毛巾、拖鞋之类的东西。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化妆品和护肤品,以及各种各样厨房的小玩意儿,比如水果刀、刨子、砧板以及储物罐。
在这个储物罐里,放了大量的纸巾。他将纸巾取出后,发现在那些纸巾里藏着一个红色的首饰盒,而盒子里则是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颇为精致,是一朵雕刻精细的玫瑰花。他把它放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他意识到它比普通吊坠的体积大出几倍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它是个盒子。而事实很快就印证了他的猜想。他打开盒子后,发现那里面放着两颗胶囊。
他记得莫兰给他的纸条中,项链就是要他寻找的四件物品之一。
其余三件,他只找到一件,是一瓶500毫升的洋酒。他在包裹的最底端找到了它,它被层层叠叠的塑料薄膜包裹着。他最开始以为那只是一团防震用的塑料薄膜,结果,他命人剪开这层厚厚的薄膜后,才发现里面暗藏玄机。
另一件东西,是一封写给章浩年的恐吓信,那封信被放在一个空的化妆品盒子里。
他决定给莫兰打个电话。
姚群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近几年,只要稍微有点事,她就觉得胸口闷得发慌,恨不得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
恰好那位“来意不善”的莫兰小姐正在一旁接电话,她便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取了几颗保心丸来。
“你别管她说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说的那个结果,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看着她服下药丸后,她妹妹姚莉安慰她。
她瞥了妹妹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没得癌症,你哪会有现在的这份从容!她眼前又晃过多年前,妹妹跪在自己脚下哭喊着求自己跟章浩年离婚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那似乎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其实几年前她就想通了,当年即便没有妹妹,她跟章浩年早晚也得分手。因为章浩年就是一头贪得无厌的色狼,没有妹妹,也会有别的女人出现,只不过那时候,姚莉是章浩年那双色眼涉猎到的最美猎物罢了。
莫兰的电话终于打完了,她快步走了回来。姚群估摸不出莫兰的年龄,但她猜想她不会比羽菲大多少,也许跟章琦差不多大。只不过,莫兰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孩,而章琦呢?就像一个漂亮的廉价花瓶。当然,这不是她的错,如果她有个好父亲,如果她有机会接受更多的教育,也许,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有什么新消息?”章羽雁问莫兰。
莫兰朝她一笑:“一会儿再告诉你——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说你有个证据,莫小姐。你就直说吧。”姚群道。
“好!”莫兰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去过姚阿姨看病的医院,那里的清洁工告诉我,在去年的6月5日,她曾经看见一个女人将两件东西丢进垃圾桶。”
“去年的6月5日?”姚群没听明白。
“那是章浩年被杀的日子。有人用一个花瓶打了他的头,就跟今天我的情形差不多。凶手将花瓶丢进了医院的垃圾桶,正好被清洁工捡到。”
“你刚刚说有两件东西,另一件是什么?”章羽菲问道。
“还有这个。”莫兰拉开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件淡蓝色的花衬衫,“它是被凶手用来包裹凶器的,当然凶手还用它擦拭留在现场的指纹。这件衣服算不上证据,因为它很可能是郑婷如的,凶手只是随手拿来用而已。但是,就因为这件衣服,那个清洁工对那个女人印象深刻,她还能记得,那天是几月几日,下午几点,那女人走到垃圾桶边的……”
“一个清洁工?就凭她说几句,就能证明对方是谁了吗?万一她的眼神不好呢?万一她看错了呢?”章羽雁反驳道。
“在那个垃圾桶的斜上方有个探头。如果我告诉警察,他们应该能找到去年6月的监控录像。”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警察,却到这儿来了?”章琦道。
这句话提醒了她的两个妹妹,也提醒了姚群,她们几乎是不约而同朝莫兰望去。难道她是跑来敲诈的?姚群心想,如果是这样,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莫小姐。”她靠近莫兰,“我可以叫你莫兰吗……”
“当然。”
“好,莫兰,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莫兰,“只要我们能办到的……”她相信莫兰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莫兰朝她微笑:“谢谢您。其实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说实在的,我不认识什么郑婷如、章浩年,我也不认识赵欣,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姚群听到这里,忍不住朝她赞许地点头,对,确实跟你没关系。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莫兰接着道,“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回我的男朋友,可现在他仍然下落不明。只有凶手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她突然朝姚莉看过去:“姚阿姨,如果您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就——放过您。”最后三个字,她说得虽然很轻,但姚群却听得非常清楚。
“你怎么放过我?”姚莉开口问道。
“妈,您别说话!”章羽菲心急火燎地走到母亲的身边。
“我不会向警方提起那个清洁工。我会把证据交还给您。”莫兰道,“其实现在警方唯一掌握的只是4月9日深夜您离开树林时的一段影像,可是您去过树林,并不代表您杀了人……”
“不,那就是我。”姚莉道。
姚莉的回答就像有人朝姚群的胸口重重打了一拳。她知道她应该作出反应,但她记得她跟妹妹之间的协议,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原地抚摩自己的胸口,然后保持沉默。
“妈,您在胡说什么?!”这次是章羽雁冲到母亲身边。
姚莉把女儿的手推开,“别来烦我。”她道,“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您在生病!”章琦从沙发上跳起来揪住了母亲的胳臂,“走!我带您上楼,您累了,您应该去休息!”
姚莉用力甩开她,“我怎么相信你?”她大声问莫兰。
“妈!”章琦吼道,接着她转身瞪着莫兰,“我警告你,我妈有病,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得负全责!”
“好吧,”莫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把这些告诉警察,他们本来就在找证据……”她朝门口走去。
姚群连忙追了过去,“等等,莫小姐,等等……”她又回头大声呵斥那三姐妹,“莫小姐是我的客人,有你们什么事?都给我回自己屋里去!快走!”
她们三个一动都没动。这也是姚群意料之中的,她暂且不理会她们,又接着央求莫兰:“莫小姐,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嘛……”
莫兰终于被她劝回到沙发边。
“可是,我要说的刚刚都说了,”她再次回头朝姚莉望去,“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我希望姚阿姨……”
“我说了,我不知道!”姚莉恼怒地打断了她。
“这不可能!”
“我真的不知道!箱子是空的,我把他弄到那里,他很可能自己逃走了……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想再多说了。如果你要把我交给警察,那也随你,老实说,我也已经活腻了,在解决了那几个贱人之后,我觉得我也活够本了。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拖累,再活下去,也只是白白送钱给医院……”
“妈,您这是在自首吗?她是警察吗?!”章羽菲火冒三丈地嚷道。
姚莉却回过头,对着姐姐姚群皱了皱鼻子,轻声道:“我不信她的话。今天我无论说了什么,她都不可能放过我,因为她男朋友是被我害的,她得为他报仇。只可惜,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姚群对莫兰道。
莫兰眉头轻轻一蹙:“如果她不知道我男朋友在哪里,那她就不是凶手。看来,我得让清洁工认一下你们每个人的照片。也许我犯了点小错误……好了,抱歉,我得走了。”
“喂!”姚莉狂叫一声扑了过去,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她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姚群及时扶住了她。
“你急什么!”姚群低声喝道。
姚莉没理她,对着莫兰扯开嗓子喊道:“你是在耍我吗?刚刚你还说,凶手是我,我也认了……”
“凶手那天打昏了我的男朋友,他将他装入箱子带到你们的树林,他亲手将他活埋。所以,只有凶手知道他埋在哪里。而那个箱子是密封的,”莫兰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没人替他打开,他根本出不来,所以,如果他不在那里,那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将他转移了。所以,这句话,我得再说一遍,只有凶手才知道我男朋友在哪里……如果姚阿姨您不知道他在哪里,那您就不是凶手。告辞了!”她抓起自己的包朝门外走。
“等等!你等等!”姚莉大声喊起来,“我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凶手!”
“妈,您到底在干什么?!”章琦抓住了她的手臂。
姚莉用力甩开了她:“你别管,你们通通给我闭嘴!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就是杀死你们父亲和那个烂女人的凶手!”
姚群注意到莫兰听完这句话,脸上毫无表情,没有得意,没有兴奋,没有高兴,更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莫兰丝毫都不相信姚莉的鬼话。
“那我男朋友在哪里?”莫兰问道。
姚莉扶着家具,跌跌撞撞地走到她跟前,“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可能是箱子……箱子的锁坏了,也可能是别人救了他,我不知道,但是……我有证据证明你的想法没错,我就是凶手,因为那件衣服就是我的……”她转向姚群,“姐,麻烦你到我房间,把我的相册拿来。”
你真要这么做吗?她用眼神问妹妹。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妹妹用眼神回答了她。
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没人打扰,大家照旧过原来的生活。可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
“好吧。”她上楼,从妹妹房间的抽屉里,把那本厚厚的相册拿了出来。妹妹近几年已经不喜欢拍照,但逢年过节,或是她的生日,大家还是会聚在一起拍照留念。
她下楼的时候,姚莉正在唠唠叨叨地对莫兰说话:“人埋在那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也许有人把他救走了……如果你没找到,那也许他还活着……我对我所做的一切感到很抱歉,对不起,我真的觉得抱歉,我也愿意接受惩罚,但我希望你不要影响我的家里人、我的女儿,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她不愿意让妹妹再多说什么,便快步下楼,将相册递了过去。
“这是你要的相册。”她道。
姚莉迫不及待地抢过相册,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一页。
“就是这里,这件衣服,看见了吗?这是我女儿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一年,我们还一起拍了照。”她将沉重的相册塞到莫兰的怀里,指给她看。
莫兰捧着相册重新坐了下来。
“这是谁送您的生日礼物?”莫兰问。
“是我。”章琦道。
莫兰似乎是把章琦的话斟酌了一番,接着,她问姚莉:“会不会您弄错了?也许您买过一件相同的衣服……”
“不不不,我已经好多年没买过衣服了。自从生病之后,我就没买过衣服,已经没那心情了。这是这几年,我唯一的一件新衣服,我很喜欢……”
“虽然您没买过衣服,但您经常会买酒喝……”莫兰道。
“你怎么知道我妈喝酒?”章琦立即反问。
这也是姚群想知道的。
莫兰合上了相册:“我查到在去年案发的前几天,也就是6月2日,姚阿姨曾经在章浩年家附近的洋酒专卖店买过一瓶酒。”
“哦,记起来了。”姚莉道,“我是在那里买过酒,我有时候需要喝几口才能忘记一切。”
“6月2日那天您怎么会在S市?”
“那天我去医院化验,6月5日去拿报告。我记得那天我从S市回来,是带了两瓶酒回来。那家店是我逛街时发现的,他们把宣传单塞到了我手里,我一看,买一送一,很划算,于是就进去了……”姚莉说到这里,好像快流口水了,她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擦了擦嘴角。
“姚阿姨,您喝完那两瓶酒需要多长时间?”莫兰问道。
“大概两三个星期,谁知道呢!我不会一次都喝光,我不是酒鬼,我只是不能缺少那一口……算了,你不会理解的!”姚莉厌烦地挥了挥手。
“您是喝完了才会去买新的,还是喜欢屯酒?”
“屯酒?要是让她们看见那还得了?”姚莉指指她的女儿们,“我当然是喝完才去买新的。”
“可是我查到,在6月6日,也就是章浩年被杀后的第二天,您又去买过一次酒,是同一家店——您那一次喝得可真快!”
“哦,那次,肯定是有人恶作剧……”姚莉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她的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个人,先是阴沉着脸,继而又露出疲倦的微笑,“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她们不希望我喝酒,因为喝酒对我的身体不好。我也知道那不好,那不是好习惯,可如果不喝酒,我就会觉得日子更难过……人清醒的时候,会想到很多伤心事,当然,我说这些,你未必能明白……”
“这么说,您不是因为酒喝完了才去买,而是因为您的酒不见了?”
“她们把我的酒藏起来了,我是这么想的——你真的去过那家专卖店?”
莫兰没说话。
“你调查得可真仔细。看起来,你非常爱你的男朋友。我真的很抱歉。”姚莉可怜巴巴地说。
“那么,6月6日那天您是特意去买酒的?”莫兰接着问。
姚莉惭愧地点了点头。“我跟着姐姐的车出的门,他们要去市里……”她回头问姚群,“你们那次去市里干吗?”
去年的事,姚群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她习惯性地朝她丈夫望去。
“我们去看你的朋友,他得了肝癌,晚期。这个消息是前一天下午聚会的时候,你的同学告诉你的。”许岩道。
“啊,那天!”姚群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说你还有一份检查报告得去拿,原来你是去买酒的?”
姚莉耸耸肩:“谁让你把我的酒拿走了!”
“我可没拿你的酒!”姚群怒道。
“那会是谁?”姚莉的目光再次扫向她的三个女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莫小姐,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不过,我们可以先把这事放一放,”莫兰的目光落在相册上,“您说,这件衣服是您的?”
“对,你也看见了。”
“好吧。”莫兰点了点头,“说说6月5日的事。您刚刚承认自己杀了您的前夫章浩年,对不对?”
“对。我记得很清楚,6月5日那天,我是去拿化验报告的,我一大早就走了。当时,章琦跟我在一起,她去市里看皮肤病。姐姐、姐夫跟我们一起走的,他们去S市看朋友。”
“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多?!”章琦道。
姚莉白了她一眼:“你别多嘴!”
“那天您穿的就是这件衣服?”莫兰又瞥了一眼相册。
“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件。”
“除了这件,您有没有穿外套?”
“应该没有。我记得那天很热。”
“那天是很热,我查过天气,那天有35℃。通常这种天气,大家都只穿单衣,姚阿姨,您也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
这时,章羽菲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姚莉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问。
“妈!我说过您最好别开口!”章羽菲的语气明显带有指责。
姚群虽然还不太明白章羽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她知道羽菲的判断通常都是对的,所以,她跟姚莉一样,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的脑子里开始快速回放刚刚莫兰跟妹妹的对话。但她什么都没听出来。
“我们继续聊。姚阿姨,您拿了化验报告之后做了什么?”莫兰问。
“姐姐、姐夫要跟朋友一起去吃午饭,我不想去扰乱他们的饭局,我就自己瞎逛,我跟他们约好,晚上5点在医院门口碰头。我想起几天前,我买酒的商店附近有一家小饭店是卖粥的,于是,我就想去试试。我记得那个什么金大夫跟我姐说过,羽雁脾胃不好,应该吃小米粥调理。家里的保姆哪懂这些,每次让她煮粥,最后都变成了稀饭,所以我就想买点小米粥带回去。她喜欢一个人闷在屋里看电脑,有时候晚饭都不肯出来吃,所以我就买了一些粥啊,菜啊……”姚莉说到这里,轻轻握住了章羽雁的手,母女俩相视一笑。
“妈……”章羽雁的眼泪掉了下来。
“就在我买粥的时候,我在店里碰到了章浩年。鬼使神差的,他居然还跟我打招呼,居然还问我过得怎么样,然后他还请我到他家去坐坐。等我到了他家,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怎么发生的?”
“我们吵了起来。然后,我就顺手用那个……花瓶打了他的头,他就倒下死了。我当时没想到他会死,打昏他后,我就逃走了,我当时吓坏了。”
“他有没有跟您一起喝一杯?”
姚莉冷笑了一声:“他倒的确是个酒鬼,一直喜欢喝几口,就是他教会我喝酒的。哼,但是那天,我们可没那心情,我们见面没多久就吵了起来。”
“那么,那天您是带着那些粥和菜去章浩年家的吗?”
“什么?”
“我说的是那些粥和菜。”
“哦,当然,当然,我还带回来了。这个我没忘。”说完这句,姚莉习惯性地朝姐姐瞟了一眼,好像在问,我表现得怎么样?姚群朝她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姚莉是否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说,你还是照照镜子吧,你的演技真是糟透了。
莫兰把姚莉的话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那天傍晚5点您在医院等到您姐姐、姐夫了没有?”过了一会儿,她问道。
“当然等到了。他们一向都很准时。我姐夫照例要说几句废话。不过,他们都很爱吃我买的粥。”
“那天他们看见您,就没觉得惊讶吗?”
“没有,当然没有。”姚莉一脸困惑。
“可我觉得他们应该会觉得惊讶,因为您只穿着内衣在那里等他们。您自己刚刚说的,您没穿外套,您是穿着单衣外出的,可是,您唯一的一件衣服在垃圾桶里;您刚刚也说,您已经好多年没买过新衣服了。最重要的是……”莫兰停顿了至少三秒钟才说下去,“……打死章浩年的凶器不是花瓶,而是一个闹钟,那是郑婷如出国旅游时带回来的。花瓶如果碎了,凶手是不会费神把它带离现场的,碎花瓶对清洁工来说可没什么用,可是一个漂亮的闹钟,她可以占为己有……”她又停顿了好几秒:“姚阿姨,您能不能把章浩年家的地址写给我?”
房间的空气好像通了电,发出嗞嗞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姚群才反应过来,她蓦然明白为什么刚刚羽菲如此生气。她禁不住回头去看妹妹,姚莉已经完全呆住了,像木偶一般愣在那里,随后,又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在几个沙发之间转来转去。
“我恨章浩年!”她喊道,她显得气急败坏、伤心欲绝,彻头彻尾成了一个弃妇的模样,“他背弃了当年的承诺!他是个骗子!浑蛋!他把我们的房子卖了!他等于把我扫地出门!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您恨他,但恨他的不止您一个。”莫兰说道,“6月5日那天,您在哪里?”她突然问章琦。
“我干吗要告诉你?”章琦照例一脸轻蔑和不屑,好像问她话的人就是一堆狗屎。可姚群觉得她现在的表现就跟她母亲姚莉一样愚蠢,难道她们以为莫兰跟她们说话是因为喜欢她们吗?真正的厉害可不是表现在态度上的!
“她在医院!”姚莉大声替女儿回答,“她去看病了!她得了湿疹,她脸上长满了红疹子,所以她不能工作。那时她还没用上金大夫的药,所以,她就得去大医院看皮肤科!”
“湿疹有那么可怕吗?”莫兰表示怀疑。
“你如果看见她的脸就知道了!我记得有本杂志,有本杂志,在哪里呢?”姚莉在房间里东张西望,接着,她朝厕所冲去,过不多久,她手里拿了本杂志出来。她急不可待地把杂志的封底塞到莫兰的面前:“你看,这就是湿疹。”姚群凑过去一看,原来那是个湿疹药膏的广告,广告中的女人满脸都是红色的小疹子。“你看,她当时就这样,你说能不上医院吗?她除了上医院还能去哪儿?她得去排队!”
“是哪家医院?”
“解放军第一医院,她一直在那里看病。医生每次只给她开两周的药!”
“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去年5月一直到今年的1月,反反复复,就是发个不停!直到用了金大夫的那个药才见好!什么破医院,什么破医生!”
莫兰沉默了片刻,接着,她好像不打算再咬着章琦不放。
“那你呢?”她又问章羽雁。
“她在家休息!”姚莉道,“你肯定还得问羽菲在哪里,是不是?我告诉你,羽菲在学校,你可以去学校查!羽雁在家,我们家有监控录像,你可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