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邱元元朝陆劲望去。
“离开书房后呢?”陆劲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个花衣服的男人 ”
“阿明。直接说那个去上厕所的男人。”陆劲打断了他的话。
“他啊。他又去上了一次厕所,然后去了花园。”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他绑架了老爸终于找到劫匪了邱元元觉得整个人快烧起来了。她大声赞道:
烧起来了。她大声赞道:
“阿明,你真棒”
陆劲也微笑地上前拍了拍阿明的肩。阿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嘿嘿别这么说,能帮上忙就好。”
当天晚上8点。
岳程正在简陋的旅馆客房整理行李。他刚刚将裴欣言的手提电脑在客房的书桌上安装好,插上网线,正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手机突然响了。
是陆劲打来的。
“喂,陆劲。”他接通了电话。
“到了吗?”
“刚定好旅馆,明天一早我会去当地的财政局。你那边怎么样?”
“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岳程的脑袋像被电棍击了一下,浑身一颤。
“是谁? ”他问。
陆劲报出了一个名字。岳程眼中晃过一个瘾君子模样的男人。
“是他? ”
“没错,就是他,方旭。可惜这是他的假名。我刚刚查过之前我们去过的那栋房子。房主姓陈,他说方旭只是他的房客,那套房子的租期是三个月。”
“妈的,他还说他离婚之前就住在那里 ”岳程道。
“他的档案里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我查过了,这些人都是凭空捏造的,他在伪造档案的时候,随手嫁接了别人的照片。”
“看起来,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这可不好办。”岳程既觉得兴奋,又觉得异常棘手。
“还不止那些。”陆劲语调低沉地说,“除了身份之外,他还可能化了妆。我现在觉得,他的脸灰得不太自然。元元说,他很可能涂过青色的眼影。另外他的鼻子和下巴都有点隆,自于他的外形显得很邋遢,所以我们当时都没怎么注意他的长相,至少不会细看 ”
“照这么说,他本人可能长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就算找到他也没什么用。”
“恐怕是的。不过,我们现在有一个优势,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另外,我这里有他的血样。我答应两周后会把血样还给他,到时候就能抓捕他了。”
“太好了可是要再过两周会不会时间太迟了'”
陆劲没说话。
“得了,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
陆劲没有理会他的提议,问道:“元元有个朋友叫简东平,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我记得,大律师的儿子,一个滑头。”
“他打听到李中汉死后,将自A区警察局的现任副局长郑恒松接替他的职位。不过他可能只是在你们那儿热热身,将来还会高升。简东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简单说了一遍。他同意见你,等你回来之后,他会安排时间的。”
这条内幕消息再次让岳程惊喜万分。
“郑恒松要来!?哈,连这种事你都能打听到,陆劲你本事可真不小! ”
“既然要布局抓他,最好自警方出面。”陆劲似乎情绪不高。
“好啦,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
“那就不必了。”
陆劲的回答让他很是意外。
“陆劲我以为你会催我回去呢 ”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在那里了,就把事情弄清楚再回来。”
“我当然急,我比你更急。可是 ! ”陆劲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岳程想象他正在电话那头烦恼地捏着鼻梁,“光急是没用的。我们要对付的人很聪明。在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如果贸然行动,万一行动失败,就是打草惊蛇。如果他就此躲起来,那就是大海捞针,我们可能再也抓不到他了。所以,我希望准备得再充分一些,最好能在布局抓他之前能先挖出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我觉得再等两周也没问题。两周后,他会自己来我家拿血样,你们到时候再抓他一定能成功。”
“你别忘了邱源在他手里,万一邱源......”
“他囚禁邱源的地方肯定就在这个城市附近。我会想个办法,把他骗到别的地方去,只要远离囚禁邱源的地方,他就杀不了他了,这就为我们调查他争取了时间! ”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陆劲,我真的等不及了,我承认我是个急性子。我坐明天下午一点左右的长途汽车回来,估计晚上十点左右到。麻烦你替我跟郑恒松那边说一声,请他尽快安排 陆劲,我们真的不能等了,一定要快,他手里有人质,而且不是一个,你明白吗?不能等了 ! ”
“好吧。”陆劲有点泄气。
“那我等你回音。”
陆劲连再见都投说就挂上了电话。
这家伙怎么了?岳程望着手机发呆,他已经很久没听见陆劲用这种口气说话了。上一次,是在陆劲的家乡,他们发现陆劲的母亲并非自杀,而是被谋杀,悲痛万分的陆劲在树林里,就是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口气说了一大堆令人胆战心惊的狠话。他还曾担心陆劲会因此恢复他的本来面目大开杀戒。
虽然后来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陆劲最终还是找回了理智。但他很明白一个事实。一个杀过8个人的连环杀人犯,不管从哪方面看,他跟普通人都是不一样的。那意味着,当他受到外部刺激时,他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走极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他把刀砍向对方时,他会果断有力毫不犹豫,他可能听见了对方的求救,看见了对方的眼泪,也能想象对方的痛楚,但他毫不在乎,因为他完全没有同情心。
现在,大部分时候陆劲都像个谦谦君子,举止儒雅,彬彬有礼,脾气温和,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不常见。但岳程明自,这都是假象,一旦他内心的那团野火被点燃,他就会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这一点,在不久前,他就见识过了。虽然他很欣赏陆劲的身手,他也承认,那是不得己而为之,但他还是希望,陆劲的锋芒最好能藏一辈子,那样,他自己可以活得久一些,别人也可以活得安心一些。
他不知道陆劲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陆劲的情绪低落一定是有原因的。
邱源是他的老丈人,老丈人被绑架,按理说,是该着急的,不过,说实在的,如果元元是这种表现,他可能会觉得更自然一些。陆劲跟邱源能有多深的感情?再说,现在没证据表明,邱源已经死了,而绑匪又有了眉目,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消息,可为什么陆劲一点都不高兴?反而如此消沉?或者说绝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喂,你在发什么呆?”有人在跟他说话。
他知道那是谁。裴欣言正从盥洗室走出来,她刚洗过澡,正用浴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
“陆劲。”他道。
“有什么新发现?”
“他已经知道谁是绑匪了。”
她被吓了一大跳。
“啊!是谁? !!!”她惊叫。
“方旭。”
“方旭。”她肩上搭着浴巾愣在那里,“这名字好熟悉。”
“他之前让你查过三个人的档案,方旭就是其中一个。”
“怪不得呢!那我们应该马上回去 ”
“我们明天下午走。”
“为什么不是今天晚上'”
“因为我们已经来了。明天一早,我准备去一次当地的财政局。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再说,方旭用的是假身份,还化过妆,所以就算知道他是谁也没用。只要他丢掉这个假身份,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是这样?”她骤然冷静了下来。
“就是这样。”
她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其实,这事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要搞到他化过妆的正面照片,就可以通过特别的软件,分析出他的真实长相。不一定完全符合,但会有多种可能性。”她边说话边打开了电脑。
“什么叫作多种可能性?”
“就是说,我或许可以分析出十来张照片,其中一张也许就是他。不过,现在我手头没有这个软件。我得找朋友帮忙,那需要时间。”她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了一大堆的英文字母和一串串迅速移动的阿拉伯数字。“先来找找他的照片。我记得他伪造的档案里就有 啊,坏了 ! ”她忽道。
“怎么了?”
“照片被删除了,就在五分钟前!”
妈的!岳程在心里骂了一句。又让他先走了一步。
他一边吃他的素食晚餐,一边打开了监控录像。
裴欣雨躺在地板上睡着了。她今天哭了一整天,也许等她醒来后,还会哭,不过反正别人也听不见,就让她尽情地哭吧。他决定先不去管她。虽然他答应了裴欣言,但他当然不会真的杀了她。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就等于在告诉对方,他干的活只值500块。杀一个人倒没什么大不了,但他丢不起这个人。杀手也有自尊心。况且,他还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标准。今天下午跟裴欣言通过电话后,他就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箱子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
吴启南也在睡觉。不过,他知道她肯定醒着,因为每次只要踏进那间地牢,他就能听见老家伙嘴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哼声。这个该死的老头有糖尿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天,除了甜的发腻的蛋糕和甜饮料之外,他什么都没给老头吃。他想看看,一个猛吃糖分的糖尿病患者究竟能撑多久。他相信,在老头被迫食用这些致命甜食的时候,一定会后悔自己一生中做过的许多事,所以,他还在放置蛋糕的小塑料桶上贴了一个标签——“后悔药”。呵呵,他心想,你就吃吧,老不死的,你就算吃一百桶后悔药也弥补不了你的罪过。也许你可以念念你女儿的名字,安慰一下自己,总算是有个精子达了你指定的目的地。不过,她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就不是你说了算了。等我把事情办完了,等我有空的时候,我或许会去看看她,到时候,我也许或送她去地狱见你。
第三件地牢里关着最新的住客——邱源。在这之前,他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不过,他知道一条定理。没有哪个富得流油的亿万富翁是正人君子。虽然这个人很低调,没有住豪宅,也没有花天酒地,他的名字也从来没上过报纸,可是电脑信息显示,他的名下除了有一家业务量惊人的实业公司,一家医院,一家小煤矿之外,还有一家创立十年,从未赚过钱的模特公司。他相信,这家模特公司给他带来的实际利益远远超过其他那些公司帐面上的利润。
如果邱源不是那么有钱,应该没机会活过昨晚11点。
他需要钱,所以他打算将邱源的牙齿一颗颗敲掉,直到他说出所有银行账户的密码。可惜,现在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到目前为止,他只打断了邱源的两根肋骨以示警告。而且自从邱源被殴打后,一直处于昏迷中。他决定等这位可怜的亿万富翁醒来后再继续干他该干的活。
他关了监控设备,开始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现在,他觉得唯一的问题就是陆劲手里的血样。每次想到这件事,他就头痛不已,但又不得不佩服陆劲的精明。当时,他一心想通过陆劲接近岳程,如果他拒绝,不仅会引起对方的疑心,还可能被驱逐出邱家,那意味着,他之前做的事全功尽弃。所以,他当时是别无选择。可他明白,对他来说,这注定会是个大麻烦。
他曾想过,也许他该拿邱源跟陆劲交换那份血样。可这显然行不通。首先,他无法肯定,陆劲给他的血样,就是他的血,其次,如果开出这个条件,就等于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对方,如此一来,他自己会陷入险境。
他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等两周,等陆劲自己把血样还给他。
而在这之前,他绝不会再提起血样的事,更不会再去邱家。
半夜一点,邱元元从梦中醒来,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先是一惊,随后猜测陆劲可能在楼下的客厅喝茶。
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常常看见他一个人半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你该抽烟!男人在发愁的时候都抽烟。”有一次她提醒他。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她以为他又会说什么下流话来逗她,可那次他没有。
“我不抽烟。”他回答得很简短。
“为什么?听说抽烟可以放松 ”
“元元,抽烟对我来说投用,我只有死的那天才会完全放松下来 ”他声音低沉地说。那天他的情绪很低落。他没告诉她原因,他只是拍拍身边的沙发,“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别说话。”她在他身边坐下了。那天晚上,她陪了他一夜。他们静静坐到天亮。
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需要的不是歌声和微笑,而是安静。就像一只耳朵受伤的小乌,哪怕是一点点声音都会刺伤他。
他现在在哪里寻求安静?
她穿上拖鞋,悄悄下楼。
当她走到客厅通往花园的门口时,看见花园的亭子下面有一个人影。他真的在这儿。
她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佳。虽然他跟她再三保证,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守口如瓶,以免事后警察追究。虽然他还劝她,先把那些事丢在一边,把父亲找回来再说。虽然他表现得极为冷静理智和大度,可她知道,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把这件事放下。不管父亲能不能救回来,他都将在一个仇视他的家庭里长期生活下去,他该怎么跟他周围人相处?
她本想走过去陪他坐一会儿的,但是望着他孤独的背影,她又犹豫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该不该打扰他,因为她一定不会沉默不语,她会忍不住劝他,忍不住向他赌咒发誓,保证他们将来的生括有多美好,可是,这些真的是他想听的吗?
她的腿和手臂都在隐隐作痛,前些天遭受的暴行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尚未褪去,她腹中还有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顾虑自己的身体状况。何况,她今天花了大量时间陪伴焦虑不安的母亲,不断地劝慰,分析和疏导,有时为了陆劲还得小心翼翼地跟母亲顶嘴,所以,她现在已经精疲力竭。她想,她恐怕是没办法在秋天的夜里陪他在花园坐一夜了。
其实,只要知道,他还在她家里,在她身边,她就安心了
她在门口看了他五分钟,最终没有走过去。
在上楼回卧室的时候,她想,也许我们该搬出去住。不管父亲能不能回来,我们都该拥有自己的家。保持适当的距离也许能缓和彼此的关系。时间长了,父母自然会淡忘一切,接受他的。

15.小镇旧事
“吴启南?”财政接待的是位中年妇女,她推了推鼻梁上的深度近视眼镜,打量了岳程一番,“我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要找的这个人是从S市来的,他在这里只干了半年,时间应该是1973年到1980年之间。我估计认识他的人都已经退休了。”岳程递上介绍信,那是裴欣言从网上花10元钱买来的,在认识她之前,他从不知道,连介绍信也能买,“我是S市第五轴承厂的。我父亲过去在你们这里工作,当年吴启南跟他关系不错,可后来我父亲回城,他们就失去了联络。现在我父亲年纪大了,想联络一些老朋友,大家聚聚。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是想尽尽孝。这几天我正好来这儿出差。”这番说辞,前一天晚上他就编好了,“请问,能找到当年的人事档案吗?”他问到。
中年妇女把介绍信草草看了一遍后,立刻还给了他。显然,对她来说,这只是个必要的流程,至于介绍信是真是假,根本无关紧要。
“你要找人事档案,得去人事局。咱们这儿没有。”她道。
“那能不能找到,1973年到1980年之间,在这里工作的老职工?我就问几句话。”
中年妇女朝门口一指,“门口那老头你看见没有?他今年68了,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你要打听过去的事,可以找他。”
岳程忙道了谢,朝门卫室走去。
看门的老头虽然比吴启南大不了几岁,但看上去老多了,不仅牙掉了,头发秃了,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他仰着头把“吴启南”这名字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来。
“哎哟,那么久之前的事,记不得了。”他见岳程有些失望,便道,“你不知道,小伙子,那些年,常有人来这里学习。因为这里出了个省劳动模范,他好像是设计了一套什么方案,在省里介绍了之后,挺受领导赏识的,后来就在全国推广起来。那些年,很多地方都派年轻人来这儿学习。你别看咱这么个小地方,那时候还小火了一把呢。”
“他姓高,叫高正平,就住在银行那条街。你去找找,一问都知道。现在这会儿,我估计他在银行对面的花坛边跟人下棋呢,这老头,别看八十多了,身体硬朗着呢。”
门卫所说的“银行那条街”其实离财政过五分钟的路程。岳程走到那里,果然发现有几个老头在工商银行对面的花坛里下棋。他连忙走了过去。
“请问哪位是高正平?”
一个满头自发的老汉抬起了头,“你找他?”
“您就是高大爷吧?”
老汉倒没否认。
“有什么事?要是推销什么保健品啊,蜂蜜的,那就免了,我可不信这些 ”老汉说罢对身边的其他老人道,“这年头,要是有陌生人笑着跟你打招呼,呵呵,多半是推销员,要不就是卖保险的 ”
“还有骗子…上回,老陈就碰到一个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骗他买了个什么家传的铜镜,结果他后来上古玩店鉴别,你知道怎么着,人家说是假的,顶多就值30块。你说冤不冤,他可是付了3000块哪,还特地到对面的银行去取的钱呢 ……”
周围的几个老汉都啧啧叹自。高正平这才想起岳程,“小伙子,我明说了,要
是你想推销什么,就什么都别说,赶紧走人吧,咱们不信这个 ”
“高大爷,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个人的。”岳程道。
“打听谁?”
“吴启南,您还有印象吗。二十多年前,他曾经在你们这里工作过。”他本来担心年事己高的高正平会露出跟门卫老头一样的困惑表情,可没想到,高正平听了他的话后,却没有丝毫反应。看来他记得这个人。
“他跟这里的一个女人生过一个孩子。”他试探地说。
高正平低头继续下棋,没说话。
“您 记得这个人吗?”岳程又问了一遍。
高正平抬起头,锐利地盯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干吗要打听这些?”
“吴启南最近得了重病,他想在临终前见见自己的儿子,所以托我过来替他找找。”这也是他临时编的,他觉得与其绕来绕去,不如先发制人,看看对方的反应。如果吴启南根本没有儿子,也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什么关系,老头之前就应该反问——“他有儿子?他跟这里的女人有关系?”可老头什么都没问,而且,似乎心里有气,这表示,很可能确有其事,而且老头还知道内情。
“吴,口天吴,启发的启,南方的南。您想起这个人了吧?他可是作为培养对象派到你们这儿来学习的。”他故意说得很慢,一边偷偷观察对方的情绪。
高正平骤然从棋盘前站了起来。
“喂,老高,你不下了?”他对面的老头嚷道。
“不下了,不下了。这棋越下越没劲。我先回去了 !”
高正平扭身就走。
岳程连忙跟了过去。现在他判断,吴启南当年的风流韵事,老人不仅知道,而且还很可能认识当事人。
“高大爷,能告诉我吴启南当初的恋人是谁吗?”他跟在高正平身后问道。
健步如飞的高正平,听到他这句话,骤然停住了脚步。
“你回去跟吴启南这棍蛋说他儿子早死了! ”
吴启南真的有个儿子可是,他已经死了?是老人的气话还是确有其事?岳程发现高正平已经朝前出了好几步,连忙又跟了上去。
“死了?您说吴启南的儿子死了?老人家,这人命关天,您可不能瞎说啊。”
“我瞎说?! ”高正平大声道,“你自己去派出所查桑籍,桑叶的桑,籍贯
的籍,他17年前就死了 ”
真的死了?
“那他母亲呢?”
“你说秀岚?也死了 ”高正平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又朝他瞪了一眼,“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跟着我 !”
他这么一说,岳程就更不肯放他走了。他走上前挡住了老人的去路。
“大爷,您就算有气,也别撒在我头上啊。其实我也不认识吴启南,他是我父亲的朋友,因为我正好到这儿出差,他才让我来帮忙打听一下。”他态度诚恳地说。
“大爷,您别生气。我对吴启南这人不太了解。我爸老说吴启南是个难得的好人。您看,吴启南有事,他还特地让我过来跑一趟呢。这样吧,您既然知道那女人的事,就跟我说说,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也好回去跟我爸说。要是他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得让我爸爸知道知道啊。您看呢?”
老人听他这么说,气消了一些。
“你爸还说他是个好人?你爸可真是个糊涂蛋 ! ”
岳程只能傻笑。
“我爸是近几年才认识他的,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你爸要是来问我,我就告诉他,这吴启南就是他妈的一个衣冠禽兽!妈的!我要是见到他,我见一次,打一次”老人往地上狠狠淬了一口,接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岳程忙道:“大爷,要不我们上那儿坐会儿吧?”
“去去去,我身体好着呢 ”老人声若洪钟地说道,“吴启南当年来我们这儿学习,学他个头啊他走后没多久,我外甥女秀岚的肚子就大了。你说那时候,谁家姑娘要是没结婚,挺着大肚子,那街坊邻居的口水就得把她淹死。可不管她父母怎么打她骂她,她就是不说孩子的爹是谁。她父母气不过,就把她赶了出去。我老婆见她可怜,把她接了回来,她就是在我家把孩子生下来的。这孩子生下来还没户口,我当时跑断了腿,进了不知多少礼,最后凭了我这张老脸,才总算把孩子户口的事办妥了。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我实话告诉你吧,小伙子,我是等秀岚死后,才知道那王八蛋是谁的秀岚把他的信都藏在抽屉里,我看了信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说出这棍蛋的名字,也不肯嫁人这王八蛋在信里骗她说,等他事业有成之后回来娶她,还说给她买金首饰,让她住带花园的大房子。他说,要是她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他的前途就毁了,到时候,他就不可能再娶她了。就凭这一句话,这傻丫头等了他一辈子”老汉长叹了一声,接着道: “小伙子,秀岚当初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追她的人可不少啊。你看,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那浑蛋给毁了 !
“那后来昵'”
“什么后来?!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老汉暴躁地喝道。
“秀岚后来是怎么死的?”
“自杀她一直心情不好,你说她心情能好吗?走到哪儿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她可没少听冷言冷语,就这么熬了十几年,后来得了肺气肿,就休病在家了。那时她父母都已经死了,也没留下什么钱,我家里也有人生病,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幸亏,她生了个懂事的孩子,”高正平摇头叹自,“秀岚病倒后,桑籍就不念书了,跑去舞厅打工挣钱。他妈那时全靠他了。”
“烧死的那年舞厅发生大火,他没逃出来,被烧死在里头了。那年他才16岁。没几个月,秀岚就自杀了,这些你去派出所查查就知道了这事我不想说了 行了,别跟着我我不想再说了。”老人心烦意乱地嚷道,随后撇下岳程快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