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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香奈尔的蜜粉,是言博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已经大半年没打开过了。舒巧出现后,她曾经把它丢进垃圾桶,但后来又捡了回来。她喜欢这款蜜粉的颜色和粉质。而且看见它,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他对她的好。
谷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谷平。”换上干净衣服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客厅,“一会儿言博要来。你最好离开一会儿。”
“他要来?他来干吗?”
“他说他要来拿钥匙。就是舒巧要还给他的那把。”她忽然想起,那把钥匙不知让她放到哪儿了。
“你在找钥匙?”谷平见她东张西望。
“当然,他马上要来了!”其实她知道,拿钥匙只是借口,言博只不过是想来探探她的口风。他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未婚妻会成为一桩杀人案的嫌疑人。
“啊!在这儿!”电视机柜里有个黄色的纸袋,她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舒巧之前给她的那个袋子,“好了,现在你最好出去散散步,我不希望他看见你在这儿。”她把纸袋扔到沙发上。她现在又打算去涂点唇彩了,唇膏太隆重了,唇彩就低调多了。想想看,已经多久没见他了?
涂完唇彩,她走回到客厅,发现谷平正在打量她。
“你今天会跟他滚床单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不会!”她嚷道,“我只是不希望他看见我很颓废的样子。我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过得很好。你该走了吧?”
“你让我上哪儿去?”
“随便什么地方。”她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言博家离这里只有两三公里。他开车过来的话,最多不会超过10分钟,“楼下有家便利店,你可以在那里吃碗方便面。”
谷平朝她做了个鬼脸。“你想过没有。我这时候下去,很可能会在附近跟他巧遇。也许还没走到便利店,在小区里就碰到了他。”
“那…”
“这样吧。我就在自己的房间,保证不出声。——不过,你到底准备留他多久?”
“我不知道。他应该说完话就会走。”
“他来干吗?”
“他知道舒巧是嫌疑人。他有可能过来跟我吵架,因为他很可能认为,我是为了拆散他们,才故意把舒巧定为嫌疑人的。他不知道我的小组已经解散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不想让他有生气的借口,而且,我们毕竟还是夫妻。”
“那好吧。如果他对你动粗,我就在房间。”
“谢谢,你别忘了,我是个带枪的女人,而且曾经是拳击手…”她把他往房间里推,“快进去!”
“嘿,等等,”他看着她的脸,“你这儿有块白的…你擦粉了?他来找你麻烦,你还梳妆打扮?”
“跟你没关系!”
她丢下他,冲进了盥洗室。
言博站在门口。
“你好。”他朝她微笑。但她看得出来,他有些忧心忡忡,“能让我进来吗?”他问道。
“请进吧。”她大方地说。
他走了进来。
“给你。”她拿了茶几上的纸袋交给他。
他打开纸袋看了一眼里面的钥匙,“我刚刚给她表姐打过电话,她说舒巧没去过。”他道。
“她没去过?”
“是的。我也打过她电话,但她的手机关了。我可以坐一会儿吗?”他问道。
“哦,可以。请坐。”
“谢谢。”他坐下后,重新打量了她一下,“你还是那样…漂亮。”他赞许地说。
她朝他笑笑,不说话。
他神情有些尴尬,“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他道。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妈?”她给他倒来一杯水。
他摇头。
“她从没提过。”
“那么…”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⒌2“她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的母亲?”
“她只是说她母亲去世很多年了。”他抬起头看着她,“异书,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妈找过我。”他道。
她大吃一惊。
“她找过你?什么时候?”
“就在她去世的前两天,大概3月2日。”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会帮我搞定舒巧。”
“她这么说?”
“这当然不是她的原话,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她问我爱不爱你,我说当然爱,但舒巧有我的孩子,我得负责,于是她就说她来帮我找舒巧谈…其实,异书,我跟舒巧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对不起她,而且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如果我不跟她结婚,她会闹得天翻地覆…”他看着她的目光像要把她熔化,她急忙避开。
“真没想到,她会去见你。她是去事务所找你的吗?”她故意用冷冰冰的语调问道。
“不,她打电话让我过去。她说她走不动。我本来就想去看她,但你也知道,我们的事搞成这样,我没法面对她。她看见我挺高兴,她说她只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娶你。我说当然是因为我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你知道,这是事实。”
“对,你说过我似曾相识。不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过。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有女朋友。”
“对,但我见到你的当天就跟她分手了。因为我看见了我的真命天女。”
她斜睨他。现在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
“我妈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从来就不喜欢我,但她相信我是真爱你。”
“得了吧!言博!”她大声道,“她根本不可能对你说这样的话。”
他看着她,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之前没告诉你。但这是她的原话。”
她的确不信。
“异书,我承认我确实表现得不够好。但我发誓,我当初娶你,就是因为爱你,没有别的原因。”
要命啊,她居然发现他还挺真诚。
“异书,其实我现在仍然爱着你,所以…”他凝视着她,“假如,我是说假如舒巧跟我分手,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说得极慢,像是为了确保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无一遗漏输送进她的大脑。而且,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这实在太突然了。
“言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而且,现在舒巧还没找到。”
“但是她自己跟你说,她要放弃,不是吗?”
“是的。”
“而且,她还把房门钥匙还给我了。”
“是…的。”
“这相当于把结婚戒指还给我。”
“你说什么?”
“我觉得她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再说,你说她是杀人嫌疑犯。”
她不知道他接下去会讲什么。
“她脾气不好,曾经接受过很多年的心理治疗。这是她自己说的。”他语气中的焦虑慢慢消散了,现在,她发现他好像心情不错。
“那开销很大。她负担得起吗?”
“她说她的心理医生是她的朋友。也许是我害了她,也许是那个孩子把她害惨了,但是异书…真不敢相信,你妈真的帮我搞定了舒巧!”他几乎喊了起来。
她真的有点搞不懂他。
“我还以为你很爱她,言博。”
“我只是想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做了我该做的,我答应跟她结婚,是她自己要离开我的。”他突然两眼放光,神情兴奋,“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她开恩,但其实我从未想要离开你。我可以继续负担那个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如果你愿意收养她,我可以把她接过来。但我觉得,她最好还是跟着母亲…”
“言博。你现在应该尽快联系舒巧,警方在找她。”她提醒道。
“那就让他们去找吧。”他语调轻松地说,“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她不在她表姐家,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既然她要跟我分手,她当然也不会告诉我她去哪里。”他朝她眨眨眼睛,“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本来想先跟她结婚稳住她,一年后再跟她离婚的,其实只要找个借口就行了。但我不能跟你明说,因为你不会同意…”
第一次看到言博,我就看透了他。虽然他外表光鲜,长相也不错,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的浅薄和自私。他以为父母在政府部门工作,⒌⑵就拥有了某种特权,别人都得对他另眼相看,女人们都该排着队等着他的眷顾,可其实呢?他只不过是个有律师执照的废物,他从没打赢过一场官司。
可异书看起来非常爱他。我曾经答应她,绝不干涉她的选择,所以,即便我再讨厌这个男人,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异书跟他结婚。结果呢?如我所料,他们的婚姻根本经不起考验。
今天我把他叫来,我对他说,如果他一旦跟异书离婚,他就别想再回到她身边,因为她正在找下一任丈夫。看得出来,他很紧张。这也证实了我的猜想,虽然他不是个什么感情专一的好男人,但他对异书的感情也许还有几分是真的。
他向我叹苦经,他说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孩子,他不会选择离开异书。
我对他说,我也许能帮他,我会找舒巧谈谈,让她退出这场竞争。我还会给她一定的补偿,我会让她去某个地方拿一件礼物。
他表示怀疑。“她会听你的吗?”他一直问我。接着,他就兴奋起来,开始计划他的新蜜月,跟异书。
我知道,如果我不出马,他永远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这种在父母庇萌下长大的孩子,不是低能儿就是暴徒。而他百分百属于前者。我看透他了。他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他。
4.言博的坦白
“我好像该恭喜你。”谷平道。
“恭喜什么?”
“他想回头,不是吗?”
她白了他一眼,指指桌子另一头的果酱瓶。
“他变得也太快了,我本来以为他会生气,会愤怒,或者不知所措,可现在他看起来…
“他看起来一直在期待这一刻。”
“是啊,真没想到…”她接过他递来的果酱瓶,拧开盖子,将餐刀伸了进去,“说实话,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我又觉得不太可能,我了解言博…”
谷平一边往面包上抹黄油一边笑。
“你笑什么?”她道。
“原来他打算跟舒巧结婚一年后就找借口离婚。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不是有意思!这是卑鄙!”
他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黄油面包,“至少他不能算是坏人。他有什么说什么。换作狠心的男人,你根本不会知道有舒巧这个人,因为他早就在她出现在你面前之前把她解决掉了。这种事你我都见多了,不是吗?”
“言博不会那么狠。不过,我觉得应该劝他重新跟那孩子作一次亲子鉴定。”
“你怀疑那孩子不是他的?”谷平有些意外。
“她的口供漏洞百出,她15年前在旅馆的伤情又充满了疑点。好吧,我直说吧,她那天很可能被人强奸了,而强奸她的人很可能就是那晚真正的凶手。孩子也是那个人的。至于言博,他可能只是在高中时期跟舒巧发生过关系,仅此而已。我猜想亲子鉴定也可能是假的。”
“你真的以为言博是傻瓜?如果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怎么会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况且,听他说的话,他好像对舒巧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你别忘了,舒巧也是律师,如果她碰巧在司法鉴定部门有个熟人,搞一张假的亲子鉴定并不难。”
谷平十分惊奇,“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平时面对的都是不说话的尸体,而我遇到的都是会说谎的活人。我会让言博再作一次亲子鉴定。我还会调查舒巧的就医记录,她从鹿林镇回来后一定看过病。”
“但她可能用的是假名。”
“对,是有这可能。所以只能碰碰运气了。”她抓起手机开始发短信。
“发给谁?”
“辛达,就是这个混蛋抓错了人,害得我们小组被解散!现在该是他补偿我的时候了!我让他去查舒巧。我要知道这女人的一切!她的医疗记录,家庭背景,工作经历,跟同事邻居同学之间的关系,所有的一切——好了!”发完短信,她发现谷平正看着她,便道,“昨天你也听见了,我妈答应言博搞定舒巧,所以我妈很可能查出了她的秘密,威胁过她,于是,她就想办法对我妈下了手。至于她的秘密是什么,那就是她被人强奸过,”
“如果她当年被强奸,她为什么要包庇对方?”
“比如凶手拿了她的身份证,威胁她,如果她说出去,他就会找到她。”她扯了一块面包丢进嘴里,“或者…你我都见过她当年的照片。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一般般吧。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她很丑。她身高160公分,体重却至少有150斤,不管从哪方面看,她都是个丑陋笨拙的矮胖子!”
谷平皱起眉头,向她投以质疑的目光。
“我不是在贬低她。”她连忙解释,“我是想说,因为她是个丑陋笨拙的女孩,所以,她在她所处的环境中,很可能是不受欢迎的。她从小就受到各种鄙视和排斥,因此心中充满了怨恨。她并不爱她身边的人,相反,她很可能还非常恨他们,急于摆脱他们。所以,当这个男人出现时,她有可能把他当成一个能够救她脱离苦海的英雄。他们之间有承诺,那个男人可能答应她以后会去接她,因为当时就把她带走,她就会成为嫌疑人。”
“你是说,因为她被强奸之后爱上了这个男人,所以,就连她母亲的死,她都置若罔闻?”谷平显然不太赞同她的推论。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成为好母亲的。你以为她为什么会那么胖?”
“爱吃呗。”
“因为她不幸福,只能靠吃东西来安慰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她越胖,人就越丑,别人就越嫌弃她,她因而吃得也越多,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深夜在厨房偷吃生辣椒的事,谢天谢地,那时候厨房里真的没什么可吃的,要不然,她很可能跟当时的舒巧差不多。“我妈说过,在青春期,相貌决定女孩的心态,而心态决定女孩的行为模式。”
“李老师的分析没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谷平往他的黄油面包上加了一片熏肉。
“哪种可能?”
“舒巧本人就是凶手。她跟母亲在鹿林镇的旅馆房间因为某件事吵了起来,舒巧一怒之下杀了母亲,她的举动被旅馆里的另一个人看到了,于是,她便杀了这个目击者。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她杀人,她最后狂性大发,索性杀光了那里所有的人。”
她愣愣地看着谷平。
“你认为她才是灭门案的元凶?”
“150斤的年轻女人,体能不会输给男人多少的。再说我仔细看过被害人的位置,没有两具尸体在同一个空间出现。这说明,她是分别将他们一个一个隔开后,才动的手。她是小心设计过的,而且,”他喝了一口咖啡,接着道,“那个孩子可能就是杀人动机,母亲让她去堕胎,她不愿意,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结果,舒巧一怒之下动了手。”
她眼前闪过一幅景象,旅馆走廊里,昏黄的吊灯,两个女人在走廊推推搡搡,大吵大闹。
“如果她是在跟她母亲争吵的过程中杀了人,那么被惊醒的不会是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她是不可能有机会一个一个将他们隔开的。”
谷平把她的话想了一遍。
“你说得有道理。看来又得重新推想了,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舒巧跟她母亲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鹿林镇。我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我们那儿有个神医。”
“神医?”谷平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其实是江湖郎中!你刚刚说到堕胎,我就想起了他。”她随便吃了几口果酱面包,就把它扔在了盘子里。“他对外宣称自己能治各类怪病,所以全国各地都有找过去看病的人。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她拍拍手上的面包屑。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对方是个陌生电话。她接通了电话。
一个女人略带不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请问,是沈警官吗?”
“我是。”
“你好。前几天你在蚯蚓酒吧跟我说过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你昨天晚上好像发短信给我,我现在才看到。”
对方一提起蚯蚓酒吧,她立刻直起了身子。她知道对方是谁了。一定是钢琴师的女朋友。自从知道那位死去的钢琴师就是她弟弟小峰后,她就一直寝食难安,心神不宁。虽然她相信DNA的检验结果,可她仍然没法对一个陌生的钢琴师产生亲情,况且那是被她唾弃的亲情。然而,真的把他当陌生人看待,对他的死活置之不理,她又无法原谅自己。她总觉得不好好查清楚他的死因,她便没法安心,所以,昨天从看守所回来后,她就给宋琳去了一条短信,她希望对方能尽快跟她联系。
“我记得你是谁,宋小姐。”她说道。
“你好。你说你有事要问我。”
“是的,关于周同的案子。”她看见谷平在朝她看,“有些问题,需要再核实一下。首先,尸体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吗?”
“啊,不是。”宋琳马上说,“那天他演出的时候,我看他神色不对,我想可能是他的胃病又犯了,本来想给他送点药,可演出结束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追出去没找到他…回来的时候,电话亭有几个人围着,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他…”
“你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是的。”
“那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在不断喘气。好像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清…”
“那天周同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只是有点不高兴,平时他弹完琴,我们都会聊几句,可那天他弹完之后就急匆匆走了,我问他是不是胃不舒服,他也没回答。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我想可能真的是胃疼…”她停了停,接着道,“还有就是,他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演奏《致爱丽丝》,我一直很喜欢这支曲子。我觉得他弹得很好,至少比过去的钢琴师弹得好太多了,他的演奏充满了感情。可是那天,他突然换了别的曲子。我本来想问他的,但他急着走——沈警官,是不是他的案子有线索了?上次的那个警察说,可能是流窜犯作的案。”
“他的案子跟另一件案子有关联,所以要重新合并调查。”
“哦,是这样…”宋琳似乎颇为高兴,“我希望能快点抓住凶手。”
“放心吧,一定会的。”
“谢谢!”
“不客气,我可能还会来找你。”
“哦,没关系。你问什么都行。”
她挂上了电话。
“你终于开始调查你弟弟的案子了。”谷平道。
“别再提什么弟弟了…”她望向窗外,“他在口供里说了一大堆我的坏话,他认为我是凶手,他还说,他看见我拿了某个男人的钱。他那是什么意思?”
“他才8岁。他看见什么就说什么。——那你是不是拿了某个男人的钱?”
“对!是拿了!那人是在出事的前一天来的,他来的时候,我父母正好不在,我在帐台上,他要住旅馆,我告诉他,我们那里刚刚有人得了传染病,我让他去别的地方住。他挺感激我的,问我想不想挣钱。我说想啊,他就给我照了张相。”
“照相?他是摄影师?”
“不知道。是个戴眼镜的大胖子,人挺年轻的,大概不到20岁。照相后,他给了我一百块钱。”
“呵呵,还挺大方。”
“他是来治肥胖症的。我就对他说,那家医院是骗人的,以前也有人来治肥胖症,结果神医给开的药是拉肚子的药,后来拉得人都脱水了,最后被送去了县医院,差点送命。”
“你们聊得不错啊。”
“我后来还送他去了最近的车站,他不认识路。原来,他本来就有点犹豫。他是听别人说这里不错,才过来的。他还告诉我,他是小时候生病吃激素才发胖的。临走时,我还送了他一根黄瓜,我对他说,你以后每天晚饭就吃这个,保准你瘦。——既然他给了我一百块钱,我当然得对他好点。”
“你对这个人是不错。不过,你为什么要赶他走?你们旅馆那时真的有人得了传染病?我也看过当年的案卷,好像没提到什么细菌感染,传染病之类的事。”谷平充满疑问地看着她。
有些事,她觉得难以启齿,但想了一想后,又觉得那些事已经离她很远,说出来也无妨。
“他是单身男客。”
“你是说…”谷平盯着她看。
“双凤旅馆,你说是什么意思?”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住在店里底楼的两个女人,是我父母找来的,她们每干一次都会分成给他们。凡是单身男客,他们都会向他推销特别服务。”
“原来如此。”谷平恍然大悟地点头,“这是不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她的目光扫过盘子里的面包。
“有个男人愿意花大钱买小女孩的第一次。我父母商量的时候被我听见了,他们找不到其他小女孩,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我弟弟要交学费。后来我妈就来跟我说了,他们说给我100块。我答应了。我如果不答应,我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我那时候就下决心要离开家。”她很意外自己能毫不费力地说出这件藏在她心里多年的往事,她一直担心重提往事会难以控制情绪,可现在,她觉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谷平充满歉意地看着她。
她兀自苦笑。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约定的时间是两天后,我就利用这段时间作了点准备。我弄了一个黄色的提包放在厨房的角落里——没想到被我弟弟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联系的李老师?”
“我答应我妈的当天晚上,其实是半夜,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接到我的电话非常惊讶。我跟她说,我干活的旅馆把我辞了,我这两天就要走,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我都忘了,反正最后,我们约好8月4日早上七点在鹿林镇的火车站碰头。”
“是案发后的第二天早上七点?”
“因为我知道火车站早上八点半左右有一班火车开往X市,我希望她能把我带走。”
“那你整个晚上都在哪里?”
“我藏在树林里,猎人小屋的后面…”她不知该怎么形容,“那里有一小块空间,正好可以让我藏身。我直到天亮才离开。我步行到较远的一个汽车站,我不知道我是几点上车的,反正到火车站时,七点刚过几分钟。我本想立刻去找她的,但那时候,我看见一个混蛋在虐待一条狗,我实在忍无可忍,就上去揍他了。那是个高个男孩,大概20岁左右吧…”她朝谷平咧嘴一笑,“我怀里揣了把水果刀,如果不是你的李老师及时赶到,我会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谷平像好哥们那样拍拍她的肩,“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