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的儿子?什么事?”
“呵呵,不知道,报纸上没说——有趣的是他的遗孀,你想不想听?”赵栋兴奋起来。
虽然倪震对谷昭荣的儿子更感兴趣,但赵栋既然这么想说他的遗孀,何妨听听?
“她怎么有趣?”
“她是个中英混血儿,结婚前是哥伦比亚中学的英文教师,超级美人耶。要不要看照片?混血儿就是漂亮!”
“有没有他儿子的照片?”倪震问道。
“嗨,想不到你风流倜傥的倪公子会说这种扫兴的话,我本来以为你很喜欢看美女照的呢。”赵栋笑他,接着又正儿八经地说,“我有她六张照片,三张是杂志上的,很清楚,另外三张是在葬礼上拍的,报纸上的,不太清楚,不过我发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她真的很美。绝对有异国情调。”
“呵呵,谢谢,但我现在更想看她的儿子。”
“葬礼上的照片上有她的儿子。那时候,他顶多十一、二岁吧,还是小孩子,黑头发卷卷的,穿黑色的小西装,戴副眼镜,很严肃哦。不过那是1989年,现在也快30了。”
对,这个人差不多就这个年龄,倪震心。
“谷昭荣的遗孀现在还在哥伦比亚吗?”倪震换了个问题。
“No,船沉两年后,她就带着孩子离开哥伦比亚了。据说她临走时,出售了丈夫留下的所有不动产和公司股权,她是带着几亿美元离开哥伦比亚的。她自己在最后一次接受杂志访问时说她准备回英国跟父母团聚,这跟我查到的航班记录相符。她的父母定居伦敦,父亲还是大学教授。——我查到的消息就这些。”赵栋道。
“他的儿子现在是什么国籍?”
“我查过啦,太子爷是英国国籍,英文名字叫,Andrew,Gu,中译名就是安德鲁。这小子好像还挺会读书的,24岁就获得了法医人类学博士学位。我还没查过他的出入境纪录,不过,他反正就是个英国人。这点不会有错。”
就是他。倪震想。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哥伦比亚的报纸对谷昭荣有什么评价?”
“我找了懂西班牙语的人才弄明白报纸上说什么,大部分报纸上说,谷昭荣为人精明又吝啬,别人想刮他的油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栋停顿了片刻道,“反正,我认为没有人会白送给对方一艘价值亿万美元的大船,像谷昭荣这样的商人更不会。所以,我猜测左量的确是被谷昭荣所救,但他恩将仇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最后把船上的人都杀了,把船据为己有。”
“开船跟开车不同,假如他把人都杀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他能把船开回来吗?”倪震觉得这一点值得商榷。
“如果需要人帮忙,他可以分批进行。先杀了船主,再杀了船员,然后逐步用自己人代替原来的船员。这事听起来麻烦,不过为了那么艘大船,花再大的力气也值得啊。”赵栋又吃了两口蛋糕道,“总之,左量是办到了这件事。他杀了人,夺了船,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同意。”倪震想了想回答。

14 意外发现

跟倪震分别后,小林火速赶往警察的休息室,她急于要找到父亲,好好向他打听“末代皇帝号”的底细。杜嘉祥说的不错,父亲肯定上过这艘船,而且小林相信,父亲不仅来过,还对这条船非常了解。要不然,他怎么会掌握逃生秘诀?把口诀教给她时,他还曾经对她说,有一天,它们可能会救她的命,而她真的曾用口诀逃过警方的追捕!这不就说明,多年前父亲就已经预计到她今天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了?所以,他一定知道这艘船的秘密。
可是,她赶到警察休息室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和赵城都不在。一个小警察告诉她,他们两人可能去了大堂,小林听了,马上又奔向大堂,结果令她意外的是,她没在大堂看见父亲和赵城,却无意中碰到了张晴。
后者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大堂门口朝里面张望。
“你在看什么?”小林在她身后拍了一下。
张晴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到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张晴拍拍胸脯,轻声道。
“你在看什么?”
“嘘……”张晴示意她别说话,随后拉着她就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距离大堂大门五、六米远才低声说,“你不是让我找你的手机吗?”
我的手机?小林身子一凛。
“你正在找吗?”她悄声问。
“当然。嘿,我也是突发奇想,忽然想到你托我事,我就顺便打你的手机试试看,我边走边打,没想到路过那里的时候,正好听到手机铃声从里面传出来。”张晴朝大堂的方向紧张地瞄了一眼,问道,“你的手机铃声是什么音乐?”
“没音乐,就是普通的铃声。”小林也紧张起来,随后又道,“那你站在外面干什么?你应该进去探个究竟啊!”
“嗨,那又不是我的手机!我干吗那么起劲?!”张晴白了她一眼,“再说,刚刚有两个警察和你爸都在,我进去干吗?自投罗网?你爸要是对那些警察乱说怎么办?”
小林没功夫跟张晴斗嘴。
“你刚刚为什么问起我的手机铃声?”她问道。
“我听到的手机铃声好像是《菊花香》的音乐。转眼就没了,嘿,也许我听错了……”张晴耸耸肩,用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掩在嘴上打了个哈欠,“你爸和警察们走后,我想再打了试试,可这次就没听到铃声了。好了,我不管了,我要走了。”张晴转身欲走。
“喂!你能确定手机铃声是从大堂传出来的吗?”小林拉住了她的衣服。
“差不多吧……因为转眼就没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凑巧手机同时响起的情况也常有,再说手机铃声也不同。”

话是没错,不过这也太凑巧了吧。
“张晴,我们再试试吧。”小林揪住张晴的衣服,提出了要求。
“试什么试,刚刚不是试过了吗?”张晴一脸不耐烦。
“再试试吧,很快的。让我看看究竟是不是你听错了。”小林向张晴摊开了手。
张晴有点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她手上。
“快点快点。”张晴催促。
小林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不一会儿,她耳边就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但当她放下手机,听到的却是一阵阵《菊花香》的电子音乐。张晴扯了扯她的衣服。
“听见没有?”张晴小声问。
“嘘……”她将手指放在唇边。
两人站在原地侧耳倾听。手机铃声很轻,但也很清晰,是从她们身后大约五、六米的大堂里传出来的。她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大堂快步走去。
小林一边走,一边想,手机为什么会铃声大作?凶手为什么要把手机开着?他这么做,随时都可能被发现。难道他没想到这点吗?手机还在他身上吗?他还需要它吗?他会不会只是把它随意丢在大堂?也或者,他知道她们会利用手机铃声找他,所以将计就计,乘警察离开后,故意用手机铃声把她们引过去?——“他,他终于来了,他,他来了,他没死,我知道他没死,天哪,他要把小文带走……”妈妈惊恐万分的声音再次钻进她的耳膜。
小林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要不要进入大堂,铃声还在响,。她已经跨进了门。她跟张晴站在空落落的大堂中心,很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得出一个共识——铃声来自黄色布幔之后的茶水间。
小林不假思索地挑开布幔,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凶手等在那里暗算她。此时铃声更清晰了,她可以肯定铃声来自大号饮水机的背后。毫无疑问,凶手一定是把手机丢在了那后面,他已经不需要它了。
卸下重担的她弯下身子,看见饮水机后面果然有一个红灯在亮,她一眼认出那是她的手机,但她马上就发现,手机的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白纸包。
“嘿,那是你的手机吗?”张晴问。
“是的。”小林答道,她把手机还给张晴。
“它下面好像有东西。”张晴一边把手机塞进裤兜,一边朝下面望。
“我也看见了,先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小林伸手把手机和那个白纸包陆续取了出来。
张晴盯着那个白纸包,好奇地嚷道:“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
会是毒药吗?我一打开纸包,毒药会扑鼻而来,然后我就这样被药倒了,打开白纸包的时候,小林的眼前晃过武侠片里的场景。她捏了捏,可以肯定白纸包里包着的不是毒药,而是固体,是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个小小的白纸包,不出所料,没有扑灭而来的毒气,但里面的东西还是让她一愣,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麻痹了,她就像被烧着手指一般,慌不迭把它扔出去。
那个东西正好掉在张晴的脚边。
“啊————啊——”但张晴看清纸包里掉出来的东西后,她发出一声几乎刺破小林耳膜的惊叫,接着,她整个人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纸包里是一只人的耳朵。
纸包里是一只人的耳朵。
几秒钟后,两个男人冲了进来。
“怎么了?”跑在前面的是谷平,他身后跟着一个助手模样的人。
小林靠在门上,她没说话,指指他的脚边,那个耳朵安然躺在离他的皮鞋大概5公分左右的地方。谷平低头望着它,默默伸出手,助手递给他一个小塑胶袋,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塑胶袋,随后他拿出一个手电筒,隔着塑胶袋,仔细观察起它来。
“你是在哪里发现它的?”他问小林。
“在,在那后面。”小林指指饮水机的后面,“外面用白纸包着,纸,纸上好像还写着字,但是,我没看。”她觉得头晕恶心,真想吐。
谷平的助手从地上捡起那张白纸。
“老师,在这里。”助手恭敬地把白纸递给谷平。
谷平仍在观察那个耳朵。
“念念,里面写些什么?”他道。
“想要Steven的命,半夜一点叫林信文来见我。”助手念道。
什么?!这是,这是Steven的……耳朵?仿佛一道闪电劈在头顶,小林觉得头一晕,就在她倒下去的时候,谷平适时扶住了她。
“Mandy!醒醒!”他叫她。
她睁开了眼睛,她只昏迷了两秒钟。
“他,他居然,……那是,那是Steven的耳朵!”她想说明自己的想法,想求救,想控诉,想哭,想尖叫,但现在所有的话都滞留在她的喉咙口。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谷平把她扶到茶水室外面的大堂,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她看见他把那个装耳朵的塑胶袋塞在上衣的口袋里,真想对他破口大骂,但话还没出口,她的眼眶就湿了。
“他把Steven,他把他……”她脑子一片混乱,眼前一幕幕全是Steven被施以酷刑的场面,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别急,先让给我看看。”耳边响起谷平冷静的声音。她回头看他,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塑胶袋观察起来。
“老师,怎么样?”隔了一会儿,助手问道。
“刀口很齐,血迹干涸,凶器可能是剪刀。耳垂上有三个耳孔。”谷平问小林“钟先生有穿耳孔的习惯吗?”
耳孔?小林摇摇头。
“这不是新扎的耳孔,应该有好几年了,耳廓上有黑痣一颗。钟先生耳朵上有黑痣吗?”谷平又问她。
小林再度摇头。
“我不记得了,好像没有黑痣。”她道。
“我记得,他是没有黑痣,他也没有耳孔,我很注意地看过他。”谷平静静地把那个塑胶袋交给助手,对小林说,“这不是钟先生的耳朵,放心吧。”
小林笑出来,眼泪却落得满腮都是。
“啊!不是他的,那,那太好了。”她觉得此刻自己的精神状态就像是刚刚跑完一千米,身体累得快虚脱了,但心情却无比轻松。只要不是Steven就好。只要不是他就好。
“但是,我记得陈影的耳垂上有三个耳孔。”她听到谷平说。
“那么,会不会是她?”她小声猜测,一边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刀口很齐,说明动手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但在这种时候,没有丝毫挣扎不符合常理,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被迷晕了,二是她已经死了。”
“我觉得她死后被剪下耳朵的可能性更高。”助手道。
谷平注视着前方,点了点头道:“关键是,尸体在哪里。”

谷平注视着前方,点了点头道:“关键是,尸体在哪里。”
说完这句话,谷平飞快地奔进了茶水室,他的助手紧跟在他身后,几分钟后,茶水室里传来助手拨通电话的声音。
“喂,是赵Sir吗?请到大堂茶水室来一下,这里有重大发现……”助手说了一半,又把电话交给谷平,“发现陈影的尸体了,这次不是假死,死因是……背后中枪……半自动手枪,应该不会有错……对,是尸体,可以写报告了……目前只发现耳部破损,其它还算完好,……不不,没有尸斑,也没有尸僵,死亡时间,现在初步判断应该在30分钟以内……”
他一定是一边打电话,一边蹲在地上翻动尸体,小林想,她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站起身,悄悄走到茶水室的门口。
茶水室的黑漆地板上躺着一个女人,即使已经失去生命,仍能看出她活着的时候,是个风姿绰约且热衷于追求美丽的女人。她穿着带有波希米亚风格的红色长裙,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她身边的地板上,已然僵硬的脸上涂满了白粉,灰色眼影下露出两只半睁的眼睛,她一只手抓着红色的裙子,中指上的白金戒指闪着银光,另一只手则搭在腹部,姿态虽算不上优美,但极有女人味,她真的曾经是男人吗?小林怎么都看不出来。
“Mandy。”谷平看到她进来,把陈影的尸体放平,站起身来。
“她,她就是陈影。”小林注视着陈影背后的一片血污说道。
“是的。”谷平朝她身后一指,道,“我们就是在那里发现她的。”
小林回过身,发现谷平所指的地方,墙上竟然开了一道小门。她走到那道门前,向里张望,里面一片漆黑,但借助外界的自然光,仍能看出,那不是一个暗柜,而是一条通道。
天哪!果然有秘道!小林顿时兴奋起来。她决定立刻爬进去一探究竟,可是,当她刚伸出手准备去碰那道门的时候,却被谷平抓住了袖子。
“别碰!”谷平道。
“这里有秘道!秘道!只要顺着它走下去,也许就能找到他们!”小林嚷道,她好像看见大林被绑在河对岸的一棵树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条船,却有人不让她上船。这真是太太太太急人了!
谷平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情绪,他四平八稳地说: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现在不能让你下去,一来这样很危险,现在还不清楚它通向哪里,里面是什么状况,二来,这个房间现在必须被封锁,进行全面勘察。”谷平看了一眼那道门,笑了笑说,“别急,这道门不会消失的。等我们检查完,你再去也不迟。”
“我会很小心。不会破坏现场的。”她恳求道。
“对不起,真的不行。”谷平看着她,顿了顿道,“我送你出去。”


有什么好检查的?应该先救人才对!小林在心里顶了一句。本来,她还想再求求他,但看他的表情,听他的口气她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刚刚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小林不甘心立刻走人,她压住火气问道。她记得之前发现那只可怕的耳朵时,根本就没这道门。她不是被吓糊涂了,她的头脑很清醒,她记得,当时四面墙都严严实实的,的确没那道门。
“这道门并不很明显,你没看到也很正常。”谷平道,“我也是因为发现有几丝头发从门缝下面钻出来,用力一推,才打开这道门的……”他说到这里,外面响起说话声。
“在哪里?在哪里?”其中一个大声问。
“在这里。”谷平的助手直起身子朝他们招手。
几个提着工具箱,穿白大褂的人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拍了拍那个助手的肩道,“这里可真忙啊!一会儿枪击案,一会儿绑架案,现在好了,又来了个谋杀案。怎么着,首席法医,有什么吩咐?”他回头又跟谷平说话。
“别这么叫我,我只是法医助理。”谷平笑道。
“首席就是首席。嘿,我说,你上次送我的墨西哥饼真不错。想不到你老弟还有这一手。”那人道。
“随便做的。”谷平指指那道门,“检查血迹,寻常弹壳,检验痕迹,该干什么你们都知道,我就不用说了,这里和通道里都要查,有没有带发光氨?”
“呵呵,当然带了。”那人回答,又朝通道门扫了一眼,问道,“什么玩意儿,秘道?”
“可能吧。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谷平道,回头又看看小林,对那人说,“我先送她出去,马上就回来。”
“嘿,听说你找人签名啦?”那人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小林感觉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好奇地转来转去。
“对对,是她。我是她的粉丝。”谷平低头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大堂门口,小林停住了脚步。
“你有工作,回去忙吧。”小林冷淡地说。
谷平抬起头足足看了她三秒钟,等终于确定她一点都不想让他送之后,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好吧。我打电话给林先生,等他把你接走,我再回去工作。”他道。
“我又不是小孩。”
“林先生的手机号。”
小林无奈,只能说出了父亲林月山的手机号码。


倪震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周慧敏告诉他,他的电话响过两次,他打开手机一看,又是赵栋。赵栋没事是不会打电话跟他闲聊的,他立刻接通了电话。
“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倪震问道。
“当然有事。我发到你邮箱的照片你收到没有?”赵栋道。
照片?倪震连忙点开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发现果真收到一封带附件的新邮件,打开一看是两张旧的彩色照片,一张是半身照,另一招则像是证件照。
“我收到了。”倪震答道。
“那是顾暄的照片,当时他可能十六、七岁,我是从他的中学档案里复制下来的,只找到这两张。”
照片里的男生剃着平头,五官俊俏,穿一件白底蓝色条纹的上衣,头偏在一边看着镜头,眼睛大而忧郁。证件照里的他,则显得更加阴沉,他冷漠地注视着前方,眼睛半开半睁,嘴角两边却微微翘起。他这是在笑吗?倪震想,如果是的话,狞笑这个词就有了图像说明。
“那张证件照是你从中学档案里复制下来的吧。那另一张呢?”倪震把目光移到那张半身照上,他觉得这个男孩的五官、资料和眼神都十分眼熟,但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赵栋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不错,眼睛挺尖。那是我从医院档案里复制下来的。他的中学档案里说他16岁那年因为企图自杀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两个月。”
“他为什么企图自杀?”倪震端详着那张半身照问道——这张脸真的好眼熟,到底在哪里看到过?
“中学档案里说他有异装癖,喜欢穿女装上女厕所,学校发现后,曾经对他进行处分,我看过处分通知上的时间,就在他自杀前不久。”赵栋答道。
有异装癖!喜欢穿女装!倪震脑中忽然晃过一个人影!陈影!是陈影!这张脸虽然后来经过不少修饰,化了妆,修了眉,改了发型,但分明就是陈影!陈影曾经是男人,她做过变性手术!倪震再度仔细端详那张照片,越看越像。没错,应该就是她!
“阿栋,顾暄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倪震急迫地问道,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1975年5月2日。生日宴那年,他应该是17岁。”
“差不多……”倪震喃喃道,钟大林曾经告诉他,陈影比小3岁,Steven今年36岁,1972年出生,这样算下来,陈影正好是1975年出生。这么说,陈影果真是过去的顾暄,那艘船上唯一的幸存者。既然如此,他应该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失踪。假如他知道左量的罪恶行径,他逃生后,为什么不去报警?如果左量把这些人引上船的目的是为了谋杀他们,那他为什么还活着?是他幸运地逃脱了左量的毒手,还是有别的原因?他认识左量吗?他跟左量是什么关系?左量在跟他母亲幽会的时候,是不是曾经见过他?仔细想想,他跟左量之间有不少共同点,都自杀过,生活得不快乐,家庭关系,对了,还应该有破碎的家庭关系……
“喂,倪震,你在想什么!”赵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阿栋,顾暄的中学档案里,有没有提起过他的家庭?”
“只有一篇家访记录,那个老师是因为顾暄在学校的异常表现,特地去他家访问的,这是在他被处分之前。好像老师已经听说他有些古怪的习惯,所以,想跟他谈谈。老师说,他按门铃后,是顾暄本人给他开的门,但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因为顾暄穿着女装,还装小嗓门跟他说话。他被领到客厅,房间里乱得他找不到坐的地方,最后,顾暄搬走沙发上一堆杂物,才腾出块地方让他坐。那天,是顾暄的老妈,黄鹂鸟接待了这位老师,黄鹂鸟大骂自己的儿子,还当着老师的面给了顾暄一记耳光。”

“那顾暄是什么反应?”倪震问道。
“顾暄用一个枕头捂住黄鹂鸟的脸,差点没把黄鹂鸟闷死,要不是那个老师及时出手阻止,黄鹂鸟搞不好会一命呜呼。但是很奇怪,当老师把黄鹂鸟从地上扶起来后,他们母子好像立刻就和好了,黄鹂鸟让老师不要介意,她说这个孩子像她,有艺术细胞,喜欢想入非非,经常会不自觉进入自己的剧本,她还说,前一天,顾暄曾经用一个活的鸟头跟他继父开了玩笑。老师说,黄鹂鸟在之后的十分钟里,一直在喘气和笑,说话语无伦次,没有重点。最后顾暄把她送进了卧室。顾暄送这个老师出门的时候,对这个老师说,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很疯狂,所以,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他还向这个老师坦白,他曾经做梦想要杀死继父和母亲,他让这个老师不要再来了。老师对这次家访的评价是,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正常健康的环境,顾暄的家庭显然没能为他的成长营造这种环境。你问我,他们的家庭关系,我想肯定不怎么样。”
顾暄跟左量又有了一个共同点,两人都借梦境诉说心里的愤怒。
“我听出来了,老师说得很含蓄,其实,他是想说,像顾暄的变态,跟这个家庭的不正常大有关联。”倪震道。
“应该是吧。”赵栋忽道,“哎呀,外面下雨了。”
“那又怎么样?”
“我要带芭比出去散步了,哈哈,下雨了。”赵栋的情绪好了起来,他用很快的语速说,“那我就长话短说。顾暄的照片是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查到了你要的IP地址,那个黑客的名字叫王浩晨,你绝对想不到,这个人还曾经是刑警。”
“王浩晨?”
这名字好熟。对了,那个死在餐厅的好好先生乐队的成员就叫这个名字。
“好了,我要走了……”赵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