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你的休息室?”小林很疑惑。
“我想这是他们的原计划。原计划是,陈影杀死郑秋雨后,躲进我休息室的柜子,假装她被关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她不是之前还给我跟志诚打过电话,说自己被绑架了吗?等你也被扔进柜子,你跟陈影就在一起了。你会被怀疑杀了你的朋友,你的身份不明,警方在追捕你,你得逃亡,但是总不能跳海吧,他们希望陈影能帮你逃亡,然后骗取你的信任,从你口中套出密道的所在,再由你带着陈影进入密道。那时候,他们认为你知道密室的密码,知道密道在哪里,所以才会这么计划。但是……那时候,赵城已经觉得陈影没用了,他觉得他完全可以自己把你逼上绝路,让你引他们进入密道。陈影对他来说,只是多了一个分赃的人,所以他打算除掉她。”
“想不到这个猪头这么狠毒!”钟志诚讥讽的一笑。
“整个顺序应该是这样的:郑秋雨发现吉他不对头后,走出大厅,想去后台看个究竟,可她不了解路线,陈影在大厅外面的走廊向她招手,于是,她就跟着陈影走进了道具间。一进那个房间,陈影就杀了她,把她扔进了箱子。然后,陈影躲在沙发后面,看着女服务生把箱子搬走。这时候,她才溜出道具间,进入大厅,躲进了人群里。那时候没人会注意她,大家都在朝箱子看。郑秋雨的尸体被发现后,我跟Linda回到休息室,这时候赵城登场。请注意,他早就上船了。”
“对了,陈影给我打电话说她被绑架后,我就报了警。他是第一个上船的警察吗?”钟志诚问杜嘉祥。
杜嘉祥颇为尴尬的点头:“他是第一个到的,他说岸上发生了大案子,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先到。他给我看了他的证件,证件本来就是真的,所以,我也没多问。”
“岸上的爆炸案就是他们几个搞的。王浩晨本来就会装炸弹,他和陈影两人分别把炸弹放在超级市场的不同位置后,通知了警方。他们这么做,就是想引开大部分警力,让赵城独自上船安排一切。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确认信文的罪犯身份,对她展开追捕。”
小林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赵城借口检查安全设施,让我跟Linda在休息室门外等候,他一个人在我的房间待了好几分钟。其实,就是他在我的房间安排了那个触电设置,他还让我不要打开柜子,注意安全。他这么叮嘱我,是因为他希望柜子里的触电设置能杀死陈影,因为按照原计划,陈影会躲进我的柜子。”
“原来是他!那是谁朝你开枪的?也是他吗?”Linda愤怒的问道。
“对,也是他。我马上要说到这点了。信文的纸条上说,凶手10点会在大厅杀死我,可是我在10点的时候,却收到一条短信。后来我知道,那个号码原来是信文的手机号。短信上说,凶手已经抓到,让我去大厅认人。我上了当,结果,一进门就中了枪。那一枪我有印象,距离应该不远,我想应该就是赵城。赵城朝我开枪的时候,王浩晨袭击了信文,而陈影从大厅偷偷溜到了我的休息室。如赵城所希望的,她一进去就触了电。当王浩晨背着信文来到那个休息室时,发现陈影已死,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意外,然后他马上就想到,这也不错,因为少了一个分赃的人。所以,在那之后,他就若无其事的去餐厅用餐了。只不过他没想到,在餐厅里,他毒发身亡。他比陈影死的还早。哦,对了,大概也是他把陈影的项链戴在你脖子上的。”
“他为什么要怎么做?”小林问道。
“想让你成为偷窃陈影项链的小偷!让你罪加一等。我相信这么做,追捕你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真是群混蛋!”小林咬牙切齿的骂道。
“赵城让你成为逃犯,就是为了逼你逃进密室,他好以逮捕罪犯为名跟着进入,当场将你击毙,然后封锁现场,拿走钻石。但是,他没料到三件事,第一,你是真的不知道密道在哪里;第二,你的身份很快得到了证实;第三,陈影复活了。为了进入密道,赵城搬来了你的父母,想利用他们,但你父母坚决不肯跟警方合作,坚持要带你离开,他又没理由拒绝,所以只能策划绑架案和枪击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留在船上,如果你离开,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我妈妈被枪打中的时候,他就在我们旁边啊。”小林的眼珠转了转道:“难道是陈影打的那一枪。”
“是她。我以前好像听志诚说过,她有时喜欢去靶场练习射击。”
“陈影绑架了盛容,字条也是她放的,她还故意发短信给Linda让她去盛容的房间。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利用我跟盛容过去的是是非非扰乱警方的视线。”说到这里,黎正禁不住看了下手表,嘀咕道:“怎么那个新的警官还不来?我都想回去睡觉了。”
“后来他们一定是看见我们还是坚持要走,才选择志诚的。一定是陈影故意让志诚看见自己,然后她跟赵城合谋绑架了他。”小林若有所思的说。
黎正没有回答。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赵城最后看着那颗钻石时的眼神。他又想到自己。当他看见那些钻石时,就跟他们一样,产生了贪婪心,也想占有它们。现在这些想法当然已经烟消云散,但是,假如有机会拿到它们,他会放弃吗?很难说!人的欲望就像一个不速之客,你不理他,他就会自动离开,但是你一旦热络的打招呼,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也许有一天,还会改变你的一生。
“那些钻石呢?赵城死后,那些钻石会怎么处理?”杜嘉祥笑着问道:“不会捐给国家吧,那太可惜了。”
“应该给信文,那是左量留给她的遗产,她理所当然继承遗产。”钟志诚道。
“不,应该归谷平。”黎正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谷平?”
“为什么是他?”
“就因为是他最后发现了钻石?”
如他所料,所有人都表示无法理解。他觉得该是他公布真相的时候了,不管谷平愿不愿意,他们应该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权利。
“老杜,他是这艘船的真正主人。左量就是从他父亲那里夺走这艘船的。那箱钻石和金币都是他父亲给他的生日礼物,金币上有他的英文名字和12岁的数字,装钻石的箱子底下刻着他父亲写给他的话。”
在停尸房,黎正和谷平把箱子里的钻石倒出来,本想数数共有几颗钻石,没想到却发现了谷昭容写给儿子的话——“愿我的儿子谷平拥有跟钻石同样闪耀的人生。”
“你说,他是……”杜嘉祥目瞪口呆的望着黎正。
“他是那个华人首富的儿子。”
“这不可能!”钟志诚“砰”的一声把那根球杆丢在桌上。
“不!这是真的,志诚。你可以要求他提供出生证明,还有这条船的证明。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我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算了,让他继承那笔钱吧,那本来就属于他。”
“船的证明?”杜嘉祥警觉起来。
“老杜!别担心。我看他不会向你要回这条船的,虽然他可以这么做。”黎正真的不想谈下去了,他把橙汁吞下肚子,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从胃里冒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Joe?算了?他随便说自己是什么首富的儿子,就可以夺走信文的遗产?他是谁?他有什么权利?”钟志诚火冒三丈的质问他。
小林忙劝道:“志诚,我才无所谓,别说了。”
“不!那些东西属于你的!是左量留给你的!他凭什么拿走?凭什么?他有什么证据说明这些?”钟志诚情绪激动,用拳头重重击着台球桌。
“他的父亲叫谷昭容,你可以去查。志诚,相信我,这是事实。”黎正道。
“看来是真的了,”小林轻声道,“他以前老说怀疑我上过这条船,这话反过来也说明他自己也上过这条船。我早该想到的。虽然我有点吃惊,不过,我觉得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
“物归原主?信文!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你一定要跟他斗到底!他没权利夺走你的财产!”钟志诚气的面色通红,他声音嘶哑的嚷道,“他说什么?你的粉丝?狗屁!狗屁!纯粹是骗人!”
“志诚!够了!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谁都不想再深究这件事,我和他都不想。”黎正凑近好朋友,希望他能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是显然,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钟志诚失去了判断力。他咬着拳头,愤怒的吼道:“好吧,就算他是那个什么他妈的首富的儿子!他为什么上这条船?他有什么目的?哈,你说赵城是凶手,我看他才是赵城真正的合作者。是他们两个合谋杀了陈影,杀了王浩晨,绑架了盛容!他们本来关系就不错!赵城好像一直在维护他,这不是没原因的!他们是同伙!就像你刚才说得……”
“别说了。志诚,别说了,安静。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信文,那是人家的东西,是左量靠杀人夺来的,应该还给他!而且他能提供相关证明!”
“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他给了你几颗钻石!Joe!你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吗?”钟志诚冲上来揪住了黎正的衣领。
“志诚!”小林想阻止他。
钟志诚的话让黎正心头火起。
“你说什么?志诚,你再说一遍!”他一把抓住了钟志诚的衣襟。
“Joe!”Linda惊慌的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杜嘉祥走了上来。
黎正瞪着钟志诚。
“志诚,够了,如果你聪明的话,就别再说下去了。放开我,回家去,忘了一切。我也会忘记的,我发誓。”他一字一句地说。
但是,钟志诚仍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跟他两个人在那间停尸房谈了些什么?你们怎么商量的?你……你为了几颗钻石,就什么都忘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Joe,我早就应该看出来,像你这样的富家子,根本就不懂得友情,你一定跟他很有共同语言吧……”
“志诚!”
“如果他是那个死鬼的儿子,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拿回钻石才上这条船的!他老爸是被人砍死的吗?活该!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公开自己的身份?他才是赵城的同伙!他是赵城的幕后黑手!就像你说的,这个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同伙之间的自相残杀!一定是他毒死的赵城!一定是他!最后他才是赢家,真他妈的高明!我希望他像他老爸那样被人砍成肉酱!”
“你怎么知道赵城是被毒死的?”这话一出口,黎正就后悔了,他知道收不回了。
钟志诚整个人僵住了,蓦然放开了他。
“我只是……”
小林走到男朋友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我想他只是口不择言。”她轻声道。
“他是口不择言,还是说漏嘴了?”谷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他的声音让黎正听得背脊发凉,完了,他想,钟志诚刚才那番话一定被他听到了。
“你是什么意思?”钟志诚迎了上去。
谷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黎正说:“我们的人刚刚已经用发光氨查过那个柜子了,确实有章咪的血迹,她说的是实话。那件风衣可能被他丢进海里去了,现在还在打捞。那件风衣上一定有重要的证据,也许是赵城的指纹,也许是别的,我猜上船前,他们三人见过面,也许还在同一家饭店用过餐。”
“哦。”黎正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钟志诚。
差不多同时,谷平的目光也移向钟志诚。
“我刚刚听到清洁女工在议论,大厅旁边的男厕所,少了一瓶杀虫剂。客人们走了,他们正准备彻底打扫整条船。”
钟志诚的反驳慢了半拍。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道。
“我也希望跟你没关系,”谷平语调平静,“可是我记得,你从密道被救出来后,马上就独自去上了厕所。然后,赵城跟你一起待在你的休息室有20分钟之久。你有机会拿到杀虫剂,也有机会下毒。”
“去你妈的!少血口喷人!”钟志诚想挥拳上去,被小林拉住了。
“别这样,志诚。”她道。
“我已经给赵城验过尸了,他的颈、胸部肌肉及肋间肌有片状出血现象,鼻粘膜、口腔黏膜和齿龈有红色斑点状出血,肺部重量增大,呈暗紫色,并有血泡沫液体溢出,肾有重度淤血,胃内也有大量血液……这些都是茚满二酮类杀鼠剂重毒的症状。而大厅男厕所的杀虫剂就属于这一类。”谷平稍作停顿后问道:“我刚刚去了一次你的休息室,钟先生,我闻到一股酒味,你们刚刚是不是喝酒了?”
钟志诚不说话。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在地板上找到几滴酒渍,好像还是白酒。”
“是白酒又怎么样?”杜嘉祥在一旁问道。
“这类杀虫剂易溶于乙醇,”谷平盯着钟志诚,口齿清晰的说道:“它不溶于水,假如下毒在水里,会被发现,但放在酒里,就容易被忽略。他的体内有酒精成分。他一定是太兴奋了,所以喝了你给他的酒。我上次去你的房间,看见那里有一瓶白酒。”
“那是不是我送你的,志诚?”杜嘉祥问钟志诚,“你上船的时候,我送了你一瓶白酒,因为你说你父亲喜欢喝酒。你自己好像不喝白酒。”
黎正慢慢走到台球桌的另一头,“砰”打了一杆。
钟志诚冷笑了一声。
“我有时候自己也会尝一口。”他道。
“现在酒在哪里?”谷平问道。
“我扔了。”
“扔了?”
“是啊,获救之后,我有点兴奋,所以喝了一大半,因为觉得带瓶酒回去很麻烦,所以就扔了。不行吗?”钟志诚的声音显示,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冷静。但他的辩驳似乎不太有说服力,黎正看见小林慢慢放开了钟志诚的手,退到了一边。她坐在Linda的旁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的男朋友,目光里混杂着疑惑、恐惧和极度的不安。钟志诚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但他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黎正猜想,他们也许在这一小段时间里曾经接过吻,所以她知道他嘴里并没有酒味。
“我信你的话,你的确把酒瓶扔了,我会找人打捞你说的那个酒瓶,其实已经在打捞了,”谷平走到钟志诚的面前,“但就算打捞不到也没关系。你大概不知道,钟先生,单凭你房间地板上的那几滴酒渍,就足以分析其中的成分。所以,如果要证明你是不是在赵城的酒里下了毒,只要给我点化验的时间就行了。”
钟志诚盯着谷平的脸,忽然退后一步,走到台球桌边。
“Joe,”杜嘉祥在一旁皱起眉头问黎正,“你刚才好像没说明志诚被绑架的细节,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正假装没听见。谷平代他作了回答:“他是主动跟赵城合作的。他知道只要自己陷入危险,林小姐一定会留下来救他。”
“啊!”小林轻轻叫了一声,仰头看着钟志诚,问道:“志诚……这是真的?”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钟志诚笑了笑,一只手撑在台球桌边,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那个富商的儿子了。如果我刚才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你,我很抱歉。”
志诚很有策略的退了一步,黎正想,可惜已经晚了,谷平不会放过他。
“你在地道里跟我们通话的时候,提到过钻石。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密室里有钻石?谁告诉你的?你可是对这条船的秘密一无所知的局外人。其实,除了我和绑匪之外,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有钻石。”
“好像是赵城说的,我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说话。”钟志诚脱口而出,但他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如果你听到赵城的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绑匪是谁?你还说你被打了之后,昏迷了几个小时!你这种刻意隐瞒,只能说明你跟他是同谋。”
钟志诚脸色难看的纠正自己的话。
“我的记忆混乱了,可能陈影告诉我的。”
“如果是陈影告诉你的,你也说了慌,你说你没跟她交谈过,她走进茶水室就不见了!”谷平话锋一转,“但我相信你的话,这事是她告诉你的。在茶水室的密道门口,我们发现一枚你的指纹,在这之前,指纹比对的结果还没出来。你曾经跟着陈影走进密道,她向你说明了一切。她本来想跟你合作的,但是你想过之后,决定选择赵城,因为陈影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个麻烦,所以你杀了陈影。”
“志诚……”小林叫了一声,仿佛在哀求他解释。
但钟志诚没有理会。
“你这么说有没有证据?”杜嘉祥疑惑的看了钟志诚一眼,问谷平。
“王浩晨死后,虽然赵城可能曾经向陈影解释过,也帮她藏了起来,但陈影还是对赵城产生了戒心。她知道赵城随时都可能害她,所以她准备另找一个帮手,这就是为什么她被你发现后,愿意在密道里跟你交谈的原因。”
钟志诚别过头去,不做任何回应。
“钟先生,你一直是局外人,她对你又有感情,因而对你不会有太多戒心。所以,你才有机会朝她背后开枪。那条密道很窄,如果她不相信你,她是不会让你走在她身后的。我们已经在密道里发现了你们一前一后的指纹,”谷平停顿了一下,“另外,陈影死的时候,双手放在小腹,我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很奇怪,后来我想到,她在自己的小腹刺了钟先生的名字,她是在告诉警方,是谁杀了她。”
“这也算证据?”钟志诚笑了,但笑得很勉强。
黎正认为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枪击案发生不久,志诚在船上发现了陈影的踪迹。他跟踪她来到茶水室的密道,在那里,他质问她为什么向小林的母亲开枪,陈影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向他透露了这条船的秘密,在那之后,志诚又从他——黎正这里听了左量和这艘船的故事。他记得,他当时的判断是:左量既然要彻底离开,一定会把他所有钱都带上了船。现在想来,可能就是他当时的这番分析让志诚最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决定跟赵城合作,绑架自己。
他跟赵城谈过自己的想法后,就进入茶水室的密道。他跟陈影说,赵城在密道口等她,她一转身,他就开了枪。他之所以不得不杀了陈影,也许是赵城逼迫他入伙的条件,另一方面,他可能本来就希望陈影死。陈影活着,永远有机会告诉别人,他曾经跟一个变性人结过婚。
他负责把陈影的尸体拖到密道口。赵城切下陈影的耳朵,包在一个白纸包里丢在饮水机后面,然后,偷偷从隔壁的道具间开启开关。而他趁机躲进了密室夹缝。然后,他们就是从那个夹缝里把他救出来的。
至于小林的手机,赵城用它发过那两条绑架信息后,才把它丢进饮水机的后面。那段时间,他好像一直跟林月山一起在大厅附近转悠,如果他找个借口走开一会儿,应该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钟先生,我在你被救的夹缝里发现了你的血迹。密道的其他地方没有。”谷平盯着钟志诚,眼镜片后闪着寒光,“钟先生,你是在那个夹缝里被打的,可你一开始说,你在茶水室就被袭击了。如果是这样,在茶水室和密道里都应该能找到你的血迹,结果却没有。其实你是自己走到那里,自己用头撞了墙。你比赵城高,如果他在背后袭击你,不应该打到你的头顶。最后,赵城为什么要把那个装钻石的箱子放在道具间的大木箱里?我问过黎先生,那些木箱是你从电视台借来装道具用的,你会负责还回去。赵城把钻石放在那里,是让你把钻石带下船,然后你们就可以分赃了。”
钟志诚把球杆撑在桌上,默默抬起头注视着谷平。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正看见小林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从那一刻起,她没再说话。
钟志诚的手指再动,黎正隐隐觉得不妙,他自己也情不自禁握紧了球杆。他不希望有任何事发生,但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认识钟志诚已经很多年了,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钟志诚整天都在做着发财梦。出身贫寒,靠自己打拼进入电视圈的他,有太多的梦想需要实现。记不得是哪一年了,他们两人一起在酒吧喝酒聊天,钟志诚用盘子里的花生米来计算自己的梦想,转眼之间,啤酒杯旁就摆了满满一排。
本来,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至少一半理想,要不是为了跟陈影离婚,曾经向他借过一笔钱,也许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是陈影当初漫天要价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无非是要留住他。结果连自己的命、他的命都搭上了。
“志诚,找个律师吧。”黎正劝道。
“你闭嘴。”
“志诚!”
“我什么都不想听!”
钟志诚吼道,话音刚落,他就举起球杆向谷平的脖子插去,黎正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干,当钟志诚举起球杆的一刹那,他条件反射的用力将球杆向下一挑,一个白球跳了起来,正好弹在钟志诚的眼睛上。
“啊!”钟志诚丢了球杆,连退了三步。
黎正奔了过去。
“你怎么样,志诚?”
钟志诚捂住眼睛,没有回答。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稍顿,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27、十天之后
小林根本没注意迎面向她走来的是谁。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才通过那副黑框眼镜和那头浓密的黑色卷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谷平。曾经的首席法医,哥伦比亚华人首富的儿子,钻石和金币的真正主人。最后好像裁定那些东西都属于他。志诚说得没错,他才是最后的大赢家。
“你好。”她道。
“你好。”他的神色颇有些尴尬,小林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是礼物吗?”她指指那个盒子。
“啊,这是我送给黎正的结婚礼物。他明天结婚,真是一件大喜事。我刚买的,正要去邮局寄。”他好像觉得这是个好话题,但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你……好吗?”
“我就那样。”她耸耸肩,她不想跟他说。她觉得自己变迟钝了,听力正在退化,语言能力也在下降。不过,她庆幸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望着她,好像欲言又止。
“代我向他问好,我是说,这个人。”她又指指那个礼物盒子。
“你现在有空吗?”他突然问道。
她仰起头,道:“你有事吗?”
“嗯……我想,请你喝杯茶。”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
她想走了,说话让她觉得累,而跟这个人说话,还让她有种做了错事的感觉。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家里也有茶。”她道。
他点点头,退到一边。
这时她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出门了——她想去便利店,买个晚饭吃的小面包。令她意外的是,她走出便利店后,发现谷平还在。
她没理他,径直越过了他。
“林小姐。”他追了上来。
“你有什么事?”她停下了脚步。
“我想跟你说句话。”他道,声音很真诚,可惜她没兴趣听。
“以后再说吧。”她敷衍道,又朝前走。
他再次追了上来。
“对不起,我知道钟先生的事让你很难过。我本来答应黎正,事情到赵城的死为止,把什么都忘了,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伤心,真的。可是,我听到他说我爸……”他好像怕她不肯听他说完,所以语速很快,但当他发现她真的没兴趣听他解释时,又匆匆收起了话头,“对不起,我只想跟你说这句话。抱歉,打扰你了。”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心想,这种道歉有什么意义?
“志诚会死,但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所以你不必道歉。”她勉强朝他笑了笑,叫了他一声:“谷平。”
“嗯。”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以后,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吧。”
他垂下眼睛,点了点头,但抬起头时,又笑了。
“如果你有新作品出版,我还会继续买的。你记得你有一个忠实的支持者就行了。”他故作爽朗的说。
“好的,谢谢你。”她道。
在回家的路上,她隐隐觉得,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她对自己说,我会想办法忘掉你的,我希望永远都不用再见到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