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妈的脾气,如果不把这事搞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为了证明你的确是我们的女儿,在你两岁的时候,我们曾带你去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证实,我们是对的,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跟你妈妈生的。”
小林呆呆的望着父亲,扑哧一下笑出来。
“爸,你真的吓死我了!”她长舒了一口气,但又有点疑惑,“既然如此,爸,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结果告诉左量?”
“告诉他了,他不相信。他认为我们在骗他。他这一生都只相信自己。”父亲冷笑道。接着,没等小林开口,他突然提议:“我还记得我跟你妈当初救你时走的那条通道。你当时被关在一个密室里。”
“爸爸,它在哪里?”小林立刻问。志诚会不会就被关在那里?
“我们去走走看,不知道它还在不在,”父亲的头朝后一指,“入口就在这条走廊的最后一个舱室。”
他们两人同时朝那个方向望去。
父亲所指的舱室,在大厅的另一头,小林很快跟着父亲调转了方向。他们走过大厅时,小林看见谷平的身影在大厅里一闪而过。
“爸,他们刚刚在茶水间找到一条通道。”小林跟着父亲向前走。
父亲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
“那是条死路。”他边走边说。
“你走过?”
“这条船上的大部分密道我都走过,左量不在船上的时候,我曾偷偷来探过好几次。那时候,我已经预感到他想干什么了。但还不敢肯定......”父亲抬起头,望着前方,“我跟你妈离开时,为了防止左量追上来,在厨房放了火。”
“原来我小时候做梦经常梦见的火灾真的发生在船上!”小林感叹,脑子里的可怕影像再度浮现。她记得自己的头上罩着件硕大的衣服,衣服的一角突然烧着了,她惊叫起来,但一张嘴就有股浓烟呛到了她的喉咙里。她开始剧烈的咳嗽,母亲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别出声!再出声,坏人就要来了!”母亲的手又大又凉,几乎遮住她的大半个脸。她战战兢兢的透过母亲的手掌向外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火海,到处是浓烟滚滚。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身子又热又轻,好像正在变成一块烧焦的炭,她怕极了,当时,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想到了死。她觉得她是走不出去了......后来,只要一有人提到火灾,她就禁不住会起鸡皮疙瘩。她怕接触这个词,在报纸上或在电视里看到相关的新闻,她也会自动跳开。即使是现在,她也不想多提。
“爸,你们在厨房放火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吗?”她问道。
“当时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大厅去了,左量在演讲,他给他们每个人倒酒。看他的脸,好像喝醉了,但眼神却很精明。”父亲脸色阴沉,声音压抑。
“原来他们都在大厅喝酒。”小林轻声说。她心里升起一团团疑云。左量为什么要请大家喝酒?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邀请之列,连厨师都得去?左量给他们喝的真的只是普通的酒吗?她不敢想下去,她从来不曾把一个人想得那么坏,虽然她知道,她想得很可能都是事实,但她还是摇摇头,逼迫自己去考虑另一个问题。
“爸,你那时是怎么找到这条密道的?”她不相信以左量跟父亲的关系,前者会向后者透露这个秘密。
父亲在阴影里笑了笑。
“生日宴之前我上过船,凑巧看到过图纸。也许是有先见之明吧,后来我又上了船,偷了他的图纸,我发现他把口诀写在了图纸上。密道这种东西一旦造好,就不大好改了。”
他们已经接近最后那间舱室,小林的心渐渐紧张起来。
“本来我们也希望你永远忘记那些事。但因为他失踪了,没找到尸体,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还是把口诀教给你这是为了以防他再绑架你。”父亲对她说,接着又神情犹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条船上,绑架钟志诚就为了把你留在船上,想来想去,只有他才会干这种事。”
毫无疑问,妈妈嘴里所说的没死的人就是左量。小林觉得身子发冷,不由自主的东张西望起来。
“不要管他。现在他是否活着还是个疑问。”父亲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又说道:“如果他活着,他应该会走到你面前,直接跟你说他是你父亲,而不是绑架你的男朋友。这不是一个父亲该用的方法。他就算在变态,对你还是有父女之情的,再说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方法很傻,只会让你对他产生反感......我想,要么根本不是他,要么,他这么做另有企图......”也许是想安慰她,父亲说了很多,但听了他的话,小林更紧张了。
“爸,你看他会不会在密室等着我们?”
父亲不置可否。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舱室的门口,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插进了锁孔,不一会儿,只听见“咔哒”一声,门就开了。他们推门进去,小林发现,那里其实是一间几乎废弃的杂货间,里面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大小各异的纸箱,清洁用品和各类工具,房间里满是烟尘。
在父亲的帮助下,事情显得出奇的简单顺利。
他们在墙壁的角落,找到缝隙,用口诀打开了钢板墙,随后跳下地道。他们顺着密道向前行进,走了大约10米,就看见了一扇铁门。经父亲确认,那就是多年前他们进入密室的入口。门上没有锁孔,他们推了一下,门居然开了。随后,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霉味。
这是一间不足5平米的小屋,四面封闭,灰尘飞扬。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两件陈旧的木家具和一个铁架单人床。为了避免自己咳嗽,小林用纸巾捂住了鼻子。
“爸,这就是密室吗?”她问。
“当年左量就把你放在这里。”父亲的目光落在单人床上,小林发现床上竟然有个洋娃娃,她走了过去。
洋娃娃已经破旧不堪,但她还依稀记得娃娃的长睫毛和红色绒布长裙。原来我真的曾经在这里待过,这娃娃很可能就是我的。她轻抚娃娃的脸。
“怎么搞的?”父亲双眉紧锁,烦躁的走到墙边。
这话提醒了小林,对啊,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志诚在哪里?
“爸,用口诀试试,也许能找到另一个出口。”小林放下娃娃,蹲下了身子。她把耳朵贴在地板上侧耳倾听,随后一边双手向前试探,一边默念那个口诀。
“那是什么?”她听到父亲说,便抬起头,看见墙上挂着一个类似吊扇开关的东西。但是房间里既没有吊灯,也没有吊扇,其实这个房间唯一的照明设备是床边的台灯,但它已经不能用了。她慢慢站起了身。
“爸,那会不会是......”
父亲没有回答她的话。慢慢走到那个开关下面,开关在屋顶的角落,父亲伸出手臂正好可以够到。
小林屏息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她发现父亲比先前谨慎。
“过去好像没这个开关。”他道。
“那,它是后来安装的?”
“左量是个很聪明的设计师,他设计的坟墓就像个碉堡,盗墓贼的手一伸进去,就会被夹断。”她听见父亲在低声说话。
父亲盯着那个开关,忽然回头对她说:“你到门外去。快!”
小林明白了父亲的意图,她看了一眼屋顶上的那个开关,慢慢退出铁门。
“爸,你小心点。”
“嗯。”
可是,她刚来到铁门外,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巨响,待她冲进去的时候,发现父亲倒在铁床上,而铁床已经散了架,生锈的零件和支架纷纷落在地上。
“爸!”她想冲过去,父亲却叫住了她。
“你小心地上,我没事。”父亲的声音很冷静,这让她稍稍放下了心。这时她发现,小屋的地板上有很多小钉子,“爸,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抬起头,她看见屋顶角落的那个开关已经被扯开了。
“应该是左量干的,在我们把你救走后,他才设下了这个机关,那是为我准备的,你够不到。他可能还准备来找你。”父亲慢慢从一堆破旧的棉被里爬出来,小林猜想,大概父亲为了躲避暗器,才跳向那张床,因为冲力太大,床又已经很旧了,所以它才支撑不住,一下子散了架。
“爸,那我们还要不要再试试?”小林仍旧怀疑这里有密室,但父亲却摇了摇头。
“如果这里曾经有密室中的密室,左量一定也把它封死了。他一定不想重蹈覆辙。”
那志诚一定不在这里了。
父亲的话,让小林泄了气,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心想,假如曾经来过这里的父亲都不知道密室在哪里,那可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当小林和父亲带着满心失望和愤懑回到走廊上时,小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现在这种时候,只想一个人找个角落好好清静一下,她得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不想跟任何人聊电话。其实,她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是,电话铃实在太吵了。
“喂!”她口气生硬的接了电话,也没看电话号码。
“是我。”是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谁呀?”她烦躁得问,但脑子里马上反应出一个名字——张晴。“是张晴吗?”她问。
“嚯!你吃了炸药啦!”张晴的心情倒不错。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小林觉得自己有点失礼,连忙道歉。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张晴打电话找她,必然事出有因。
“行了,没关系。我有事找你。”张晴果然这么说。
小林还注意到张晴声音鬼鬼祟祟的。
“什么事?”她好奇的问。
“喂,我找到你的包了。”
“啊,在哪里?”
“你绝对想不到。”
“到底在哪里?”
“12号舱室。”
“12号?”小林惊出一身冷汗,那不是警察的休息室吗?“您能肯定吗?”
“你当我是白痴吗?嘿嘿,他们刚才都不在,我就趁机溜进来,本想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真没想到,我在沙发底下,居然发现了你的包!”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罪犯很狡猾。
“我的包你打开看过吗?”小林问。
“当然看过,有你的钱包,身份证,一些零食和一件黑色风衣。”张晴道。
黑色风衣?哪儿来的?
“你快来。我现在已经在走廊上,包就在我手里,你看了就明白了,这里不能久留......啊,坏了!”
电话里的说话声忽然中断了。
“张晴!张晴!”小林轻轻叫了两声,张晴才回答,但这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一句话。
“啊......想不到......啊!好痛!什么意思......啊!没想到......”
小林不明白,张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晴!怎么啦?张晴!”小林的心揪紧了,忍不住对着电话大喊,但这次她听到的只是一阵“嘟嘟”的忙音。
“张晴出什么事了?”父亲问她。
黎正是在警察的休息室门口看到小林的。她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一个银发的时髦女郎,赵城,林月山和几个穿制服的警察都神情严峻的围在她们身边。他认出那个银发女郎就是昨晚上缠着他和志诚提问的女记者。起初他认为她是新的被害者,后来发现小林在叫她,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原来她只是昏过去了。
他走了上去。
“怎么了?”他问赵城。
“你看见了,她被袭击了,”赵城面无表情地说。“她再给林小姐打电话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昏过去了。”
赵城答得简短,黎正却听得糊涂。
“这里可是警察休息室。她在这门口被袭击?是不是也太不把你们警察放在眼里了?”黎正想笑,但看见赵城的脸色,马上又收住了笑容。
“黎先生,她说她在警察休息室的柜子里发现了我的包。”小林向黎正解释。
“她发现了你那个被偷走的包?”黎正愕然。
“是的。我委托她帮我找,她是我的同学......”小林低头望着银发女郎。又推了她两下,“张晴,张晴!快醒醒。”
张晴哼了两声,头向两边摆动起来。
她刚才一定挨了一闷棍,但看上去伤并不重。
“张晴!张晴!”小林继续呼唤。
张晴低低哼了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先是警觉的环顾四周,当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是小林时,立刻直起了身子,但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她后脑的伤,她用一只手捂住后脑,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好痛!”她呻吟了一声。
“张晴,你能站起来吗?”看见她醒来,小林很是高兴。
张晴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扶着小林的肩站了起来。
“我被打了。”她声音嘶哑的哭诉道。
“你还记得是谁打的你吗?我的包呢?”小林抓住她的双臂,急切的问道,赵城和别的警察都默默的注视着张晴,等着她的回答。
“你的包......”张晴眼神茫然的四下张望,“我刚刚好像还拿在手里,奇怪啊......”她看见赵城,忽然胆怯的身子朝后一缩。
“一定是被打她的人拿走了。凶手干的,毫无疑问!”赵城以沉闷的嗓音下了定论。
没有人反驳。
此时黎正注意到,张晴的目光朝他这边扫来。
“那个......”她开口了。
张晴?同学?黎正愕然惊觉,这难道就是那个在卡拉OK走廊里跟小林玩小偷游戏的小女贼?他记不得她的长相了,但觉得她就是不然她没理由出现在这条船上。不在宾客单上的人应该有三种:想报复他的人,凶手和贼。而今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下船的客人说自己丢失了物品,这些失窃案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张晴?
“嗯......”张晴望着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嘴张开了却没说话。
这时,赵城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昏过去前,看见过什么,听见过什么?能不能回忆一下?”赵城语调平直的问道。
“我......嗯......”张晴把目光移向赵城,“我应该记得,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记起来.....我不会忘记的,那个人,那个人......”
“张小姐,好好想想,只要你说出实情,我不会为难你的。”赵城向她露出鳄鱼般的微笑。
“让我想想,我看见......”她转过头看着黎正。
她为什么看着我?难道她被袭击前看到过一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人?她不会因此就说是我吧?黎正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如果张晴真的这么说,难保赵城不相信她。这个警察好像把办案当成了拍苍蝇,随便哪只飞过,他都要来那么两下,只可惜他下手的时候,大部分苍蝇都飞走了,真正被他拍到的却不是他要找的那一只。不过,话说回来,他是否能分清自己要哪一只,这可很难说。
“我就看见一个人。”张晴果然这么回答,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脸上。
黎正紧张起来,真的不幸言中?
“谁?”赵城问道,他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他投来。但这时候,张晴的忽然把脸转向了赵城。
“那我说了。”
“说。”
“我看见了Linda。”
赵城兴奋的“哈”了一声。
“你是做梦看见的吧?小姐!”黎正简直脱口而出。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张晴盯着他看了,不过,这答案比听到他自己涉案还让人恼火,她是在暗示Linda袭击了她吗?真是天方夜谭。
张晴似乎想反驳他,但赵城马上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罗小姐的?”
“昏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她在我面前晃,她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别的我就记不起来了。”张晴摇头,又捂住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好痛啊。”
听说人的头部被袭击后,会产生暂时的失忆,张晴那茫然的表情,看来也不是装出来的,但黎正认为,她即便是看到Linda,Linda也只是正好路过而已。就算是真的仇人,Linda也不会出手袭击,更何况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黎先生,”赵城回转头,看着他,“她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我认为,要么有人给她看了一张Linda的照片,要么就是Linda正好在这附近路过。”黎正觉得这两个解释都能成立。
但如他所料,赵城把他的话当成了彻头彻尾的袒护,并开始在他的话里积极寻找漏洞。
“我想张小姐还不至于看不出照片和真人的区别。”赵城盯了张晴一眼,后者马上赞同。
“不是照片,是她本人。”她为自己分辨。
赵城风度翩翩的扭动身子,接下了话茬。
“好吧,假如在张小姐被袭之前,罗小姐正好从附近走过,那只有两种可能:一,她看见了行凶者。假如她看见了行凶者,她为什么不报警?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她本人就是行凶者。”看到黎正准备反驳,他紧接着说:“我看这种事还是让罗小姐自己解释吧。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黎正不想告诉这个喜欢嘲弄人的警察,他们刚刚为了章咪的事,有过不愉快。
“打个电话给她。”
“好吧。”他也很想把这件事搞清楚,于是拿出电话拨通了手机。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Linda才接。
“喂?”听上去她好像正在睡觉。
“Linda,你在哪里?”
“嗯,你啊。我在船舱休息。”她嘟嘟囔囔地说着,还没等他回答,就挂了电话。
看来她还在生气,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她在哪里?”赵城问他。
“她在休息室,要不要我去把她找来?”黎正问道。他决定先安抚一下她,在情绪不对头的情况下接受警察的询问,很可能会说错话。
但赵城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朝他冷哼了一声道:
“这种事可等不得,黎先生,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女朋友。”
对于黎正来说,这辈子他最熟悉的女人莫过于Linda。他熟悉她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即使她没在身边,他相信他也能准确猜出她对事物的反应,她会说什么话,她会以何种姿态存在于别处。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当他跟赵城一行人走进休息室时,她却以一种他之前从未看到过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她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赤着脚,袜子被捏在她手中。
她的睡姿显然打破了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当看见时,大部分人愕然并沉默。
黎正本想保住她的隐私,阻止他们进门,但慢了一拍。
“我的包!”小林指着床上的一个小挎包,嚷了起来。
她不顾一切扑向那个小皮包,迫不及待的打开它,翻动起来。
“是不是你的包?”赵城在一边平静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问道。
“是我的包,是它!”小林很兴奋,但当她抬起头迎向黎正的目光时,神情又有点尴尬,“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并没有怀疑罗小姐的意思。”
“她没必要拿你的包。”黎正说。
“也可能是她捡的。”小林道。
“也可能是她抢的。”赵城也插了一句。
Linda听到响动,醒了,慢慢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大明星的仪态,就像个普通的黄脸婆——她的脸色是有点差。
“Linda,你刚刚去哪儿了?”黎正赶在赵城之前提出了问题。
“就在走廊里散步。”她缓缓站起来,头歪在一边,眼神茫然,几缕头发从长发里翘了出来,她毫不在意。黎正看着她,心里微微掠过一丝不安。Linda怎么啦?即使没睡醒,也不至于如此不顾形象。
“罗小姐,你有没有看见过这个小姐?”赵城从门外把张晴拉了进来,后者精神不济,但看见大明星,还是眼睛一亮。
“嗨,罗小姐。”她道。
Linda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晴,过了一秒钟,她回答:“见过。”口气很坚定。
“在哪里见过?”
“走廊。”
“你们有没有说话?”
Linda摇头,眼睛仍盯着张晴。
“我也看见你了。”张晴道。
“是吗?”Linda只是扬了下眉毛,这表情一反她一贯的清纯形象,就像个坏女人。黎正觉得新奇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安。Linda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看见这位小姐在干什么?”赵城问Linda。
Linda沉默了三秒钟,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可是你却记得她的脸。”
“是的,这叫选择性记忆。”她送了赵城一个娇笑。
“这个包是你从哪儿弄来的?”赵城也朝Linda露齿笑,他的笑让黎正联想起森林里刚刚设下陷阱的猎人脸上的表情,他真希望Linda能振作起来,好好回答,但是她却说:
“不知道,那不是我的包。大概是我捡的。是谁的包?”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
“是我的包。罗小姐。”小林鼓起勇气答道。
“是你的?那干嘛乱放?拿回去吧。”Linda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抱怨起来:“我头疼,你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要休息。”她颓然坐倒在沙发上,脸上疲态尽显。
不对劲。Linda平时不是这样的。
“罗小姐,你怎么了?”小林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注视着Linda,乌黑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安。
“我累了。”Linda以右手支撑着头,眉头紧锁。
黎正也觉得是时候该把这些人赶走了。再问下去,还不知道Linda会出什么丑。但他还没开口,小林就说:“对不起,罗小姐,打扰你了......我可以现在走了,但包里面少了件东西。”
“少了什么?”黎正问。
赵城则板着脸一言不发。
“少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刚才张晴说,包里还有件黑色的风衣。”
“我有这么说吗?没有吧。”张晴嘀咕了一句。
“你当然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是吗?”张晴道。
小林没理睬她,继续说:“风衣不是我的,但可能是被谁塞进我包里的。我刚才回想了一下,我上船的时候,曾经看见陈影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
这事黎正正有印象,他记得陈影在他休息室的柜子里被发现时,紫红色的长裙外面是套着一件黑色风衣,但钟志诚后来看见陈影时只提到长裙,没提到风衣。
不知为何,Linda低声笑起来,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
“Linda!”他喝道。
Linda收住笑,叫道:“风衣!谁会拿你的破风衣!够了!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累了,我要睡觉!你们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们!快滚!”
“Linda!”他斥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粗鲁。
“快滚!”她瞪了他一眼,好像不认识他。
“罗小姐!请你回答林小姐的问题!”赵城命令道。Linda紧闭双唇,突然站起来,抓起桌上的一杯水朝赵城脸上浇去。
“Linda!”黎正大惊。
“啊!”小林也发出一声惊叫。
“罗小姐!注意你自己的行为!”赵城朝她怒吼。
“滚!”Linda嚎叫了一声,接着,让黎正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她伸出长长地手指向赵城的脸挠过去。
“Linda!”他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她好像只听见他叫她,却没认出他是谁。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睡觉!”她像泥鳅一样摇来摆去,试图挣脱他。
“警官,她出问题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黎正一边狼狈不堪的跟Linda搏斗,一边回过头,努力的向赵城解释,但是赵城冷笑一声道:“出什么问题了?你以为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撒泼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