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她像一块大石头般砸到了水中。
她在水里扑腾了两下,立刻清醒了过来,这是一条高山下的小河。
“麦晴!”赵子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定了定神,发现他已经在岸边,并且在脱衣服。
“你在干什么?”麦晴朝他游了过去。
“我的衣服都湿了,这里正好有干衣服。”
“正好有干衣服?”麦晴爬上岸,发现他脚边丢着一包衣物,“这是哪儿来的?他在附近有个储藏室?”
“呵呵,差不多吧。”赵子幸堂而皇之在她面前换好了衣服,随后用嘴朝身后一努,“后面有个小山洞,他在那里藏了衣服和钱,我猜,他平时由禧绣宫爬到这里后,就拿了钱到街上去吃东西了,瞧那儿,有大路。”
麦晴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发现有条大路由南自北,就在不远处。
“吓!这么说来,他真的可以出入自由,那他为什么不跑?为什么甘愿被囚禁在禧绣宫?”麦晴蹲下身子在那堆衣服里翻找,她想找件女装换上,湿衣服粘在身上太难受了。
“我怎么知道?”赵子幸道,“也许他也想找出真凶吧。再说,他能跑哪儿去?即使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也不可能再过以前的生活了。所以,还不如呆在这里。”赵子幸从包裹中翻出一件男式长褂丢在她头上,“凑合着穿吧!”
麦晴拿了衣服跑进了树林。
“喂,你害什么羞啊,有这必要吗……”赵子幸在她身后嚷。
“当然有必要!孔翡跟赵王爷什么关系都没有!”麦晴一边快速换上干燥的衣服,一边大声回答他,现在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既然赵子幸把钱藏在这里,这附近又有大路,那他们至少不用为了吃饱肚子,去满地抓老鼠了吧。他们至少能找到一家酒家,吃上一顿像样的晚餐。
她换上衣服,飞快地奔回到河边,却发现赵子幸又不见了。这时,山后的林子里传来砰砰的闷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抡锄头刨地,她心里纳闷,跑过去一看,果然看见赵子幸正在那里刨坑。
“你又在干什么?”她问道。
赵子幸正在用铁锹使劲刨着脚下的泥土,而他的脚边则搁着一包银子和几吊钱。
“我问你,你在干什么!我可没时间陪你玩泥巴!”麦晴不耐烦地嚷道,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坑洞历险,她已经饥肠辘辘,现在她只想快点去找点吃的丢进胃里。
“问什么问!还不快帮忙!”他没好气地回答了她。
“帮忙?”
他搁下铁锹,眼睛盯着她的脸,一板一眼地说:
“小姐,我们现在可是在明朝!”
“吓,这还用你提醒!别闹了。”麦晴说完正欲转身,他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喂,这是在明朝!我们来一趟容易吗?你知道在我们那儿,一张明朝的破椅子是什么价吗?”
这句话让麦晴停住了脚步。
他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把值钱的东西都埋起来,然后等我们回去,我们找到那地方,往下一刨……麦晴,无论我们现在埋下什么,都是古董……”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的研究经费,我们结婚的钱,到澳洲旅游的钱,不都有了?”
一番话说得麦晴热血沸腾。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她顿时忘了饥饿。
“接着!”赵子幸把铁锹丢給她,“你继续挖,我现在去山洞,把那里的东西通通拿出来埋了。”
“那可不行。”麦晴连忙阻拦,“你把他救急的钱全弄走了,我们一旦走了,他怎么办?”
赵子幸停住了脚步。
“要命,这我倒没想到。既然这样……”他弯身把那包钱从地上拿了起来,“我还是把它们放回原处吧。我们另找些东西来埋,反正还有的是机会,只不过,我们得先把藏宝地确定下来,你看这儿怎么样?
“这儿不行。”麦晴四下观察了一番,断然道,“这里离故宫太近。到了我们那个时代,这里早就改头换面了,我们根本没法找到我们的藏宝地。”
“那怎么办?”
麦晴想了想道:“古村落。记得吗,我们那边,有古村落旅游的项目。所谓古村落,就是指从古到今,都基本保持完好的村子。只要我们能找到这样的村子,买下一间房或一块墓地,作为藏宝洞,那等我们回去后,才有可能找到我们埋下的宝贝。”
“呵呵,果然是财迷,一说到钱,马上就才思敏捷起来。”赵子幸笑着嘲讽她。
麦晴作势要揍他,他抱着钱匆匆奔回山洞,很快又折返了回来。
“好啦,我们先去补充点能量,等吃完喝完,再考虑怎么办。”赵子幸一边说,一边掸了掸身上的灰,朝大路上走去,“你说的古村落,我们一起去过,但那是在江西婺源。离这里可是很远。”
“安徽也有。也许这附近也有,我们慢慢找吧。”麦晴道。
两人快步走过山涧小道,穿过一小片稀疏的林子,又步行了大约十来分钟,终于走上了大路。一上大路,麦晴立刻闻到一股京城近郊的气息。来往的人多了起来,人气明显旺了许多。有卖水果和糕饼的小贩,有耍猴的卖艺人,有肩头扛着麻袋的农民,也有穿着体面斯文的读书人,还有脸上抹着胭脂花粉的中年女子。
麦晴猜想人多的地方,必有饭店,于是便东张西望地寻找起来,这时,有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兴冲冲地朝他们迎面走来。
“许大爷,别来无恙?”那人拦在赵子幸面前问道。
许大爷?他是在叫赵子幸?麦晴和赵子幸面面相觑。
“我们……认识吗?”赵子幸狐疑地看着他。
“许大爷,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闲云馆的施岩啊。前些天,您还来小店喝过酒呢。您怎么……”那人上下打量着赵子幸。
麦晴知道这是赵子幸的旧相识,连忙解释道:“许大爷近来得了失心病,把前面的事都忘了。施老板的店在哪里?我们要不先去喝一杯?”
“是啊,我们都饿了,如果你是开饭店的,就快点带路。怎么走啊?”赵子幸也急着说。
施岩点头,连说了两个好,随后朝前方一指。
“许大爷果然是忘了,既如此,我就給您带路,来,这边走。”
闲云馆听名字还算雅致,可地方实在是不怎么样。其实说白了,它就是一个藏在小巷子里的小饭店,地方窄小简陋,门口的招牌又破又旧,麦晴他们到达时,店里别说客人,连一个伙计都没有。
施岩将他们带到店堂里,指着角落的一张方桌道:“许大爷,您平时就坐那儿,我这就給您去烫酒,吃的喝的,还照旧?”
“照旧照旧。”赵子幸答道。
“成。我这就給您去弄。您稍等。”施岩甩下话后,就跑到帘子后面去了,麦晴听到那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磕碰声。
“难不成,这饭店就他一个人?”麦晴小声道。
“哼,我看也差不多。”
赵子幸话音刚落,施岩从后面匆匆跑了出来,这一次,他手里端着茶盘,那里面倒是有一壶热茶和两碟小点心。点心是用糯米做的小团子,上面还洒着糖粉,麦晴看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许大爷,这是点心,您先用着,我这就到后面去做两个菜。”施岩放在茶盘,便急急忙忙准备离开,赵子幸却叫住了他。
“喂,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平时真的常来你这儿吃饭?你不会是骗我吧?”赵子幸拿了个糯米团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起来,麦晴见状也不甘示弱,连忙也拿了一块。
施岩听他这么说,急道:“哎呀,许大爷,看来您真是得了失心病,我开这店,还是您出的钱呢。当初您说。我在这儿开店,您有个地方能清静吃饭,我也能有个清静地方可念书——您全忘了?”
赵子幸摇摇头,又拿起了第二快糯米团。
“我家原在中原街开了家饭店,后因父亲好赌,家道中落,一年不如一年,去年,因欠人赌债,家父终于将祖父留下的饭店抵給了别人,之后,他便在家里的后院悬梁自尽了……”施岩脸上露出几分羞惭,他叹了口气,“家父自尽时,家里早已一无所有,连办后事的钱都没着落,无奈,我只得跪在街上祈请路人帮忙,可惜我跪了两天都无人问津,那日半夜,我心灰意冷,便抱着父亲的尸首跑到后山,本想干脆跳河了断此生的,不想,却碰见了许大爷您。您得知我的困境后,便慷慨解囊,助我开了这家饭店。因我想读书求取功名,您便让我在此地清静读书,说是以后,若是我真的做了官,这饭店便原物归还,倘若我没考取,我便可在此地常住下去,只不过,这店只能招待您一位客人——您真的都忘了?”
赵子幸和麦晴同时摇头。
“你只招待我一个人?可我要是平时不来的话,你靠什么生活?”赵子幸问道。
麦晴插嘴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您预先給了他钱,这里等于是您的别院。”她給自己倒了杯热茶,热乎乎的绿茶进入喉咙,让她觉得无比畅快。
“这位姑娘说的是……您确实每个月都給在下留了些银子……许大爷,我还是先去做两个菜,您稍候……”施岩又欲离去。
“那我多久会来一次?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赵子幸又问。
“您大约是每三四天就会来一次,最后一次,大约是五天前……”
“我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可以在你炒菜的时候四处转转?”
“成。这就是您的房子,您怎么看都行。后院里那个门上有朵梅花的小屋是您的,您有时也会在那里睡上一会儿……只是……”施岩停下脚步,回头道,“您那屋子,我可没钥匙。”
赵子幸点了点头。
“明白了,你忙去吧。”
施岩转身走了。
赵子幸低声对麦晴说:“赵王爷在这里有密室,他一定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我们去看看。”
麦晴将盘子里的两块糯米团拿在手里,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把盘子里的点心吃完后,才来到后院。那时天已经快黑了,施岩所说的小屋在后院的角落里,正如他说的,小屋的门上刻了一朵暗褐色的梅花。麦晴快步走上前,推了一下房门,果然上了锁。
“如果想看屋子里的东西,我们就只能把门砸开,”麦晴慎重地说,“这很容易,但门一旦被砸开,里面的秘密就会完全暴露。我就怕,这么一来,会对赵王爷不利,假如他真的这屋里藏了点什么,他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尤其是外面那个人……”麦晴朝厨房方向瞄了一眼。
赵子幸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走到门口,“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傻站着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屋里的秘密?”他轻声诱惑道。
“可是……”
“你还是想想我们该怎么把门弄开吧。”赵子幸说完,用手里的石头轻轻砸起门来,“笃笃笃”,“笃笃笃”。
“你在干什么?”麦晴看着他。
“我想知道门里面是不是装了铁锁,如果有铁锁的话,我这样撞击,里面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赵子幸一边说,一边把耳朵贴在门上,“笃笃笃”,他又敲了三下,“笃笃笃”。麦晴发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啦?有没有你说的那种声音。”
“那是没有,不过,很怪……”赵子幸的神情游移不定。
“很怪?”
“里面有声音,但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很轻,不过,我可以肯定,里面没有铁锁,因为我完全没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所以我估计那里面用的还是木栓,我看过他们这里的建筑,多数用的都是这种木栓。”
“如果是木栓的话,那就简单了,只要找把刀从门的缝隙里插进去,然后慢慢移动……等等!”麦晴突然想到,“如果里面用木栓栓住的话,那赵王爷平时是怎么进去的?难道也跟我们一样,用刀插入门缝?……”麦晴说到这里,脑海里立刻蹦出三个字,不可能。假如赵王爷是屋子的主人,他就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进门,首先,他一定有钥匙,可是门偏偏是从里面上了锁,他平时如何进门呢?难道……
她脑中灵光乍现,蓦然抬头盯着那扇门。
难道他在屋里藏了一个人?
似乎只能这么解释了。
赵子幸再度将耳朵贴在门上,突然,他后退一步。
“怎么啦?”麦晴轻声问,因为现在怀疑屋里有人,她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
赵子幸把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嘘”的动作,两眼则直直盯着那扇门。
麦晴不敢作声,静静等待着。一秒、两秒、三秒,忽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果然有人!到底是谁?赵子幸为什么把他藏在这里?他是男是女?这些日子他一个人在这里,施岩怎会一无所知?霎那间,一百个问题涌向她的脑际。
一个矮小的黑影出现在门缝里,难道是小孩?看上去他不会超过1米2。赵王爷为什么把一个小孩藏在这里?是他的私生子?
门慢慢开大了,她的心砰砰跳得飞快。
这时,她身边的赵子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紧张地问。
“哈哈,你看那是什么。”
她一回头,不由地大吃一惊,她竟然看见一只猴子站在小屋的门口。
猴子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赵子幸,随后“吱”地尖叫了一声,扑到了他怀里,“看起来,赵王爷在这里給这小家伙安排了一个小公馆。”赵子幸笑嘻嘻地抱着猴子,用手亲昵地捏了捏它的下颚,说道,“这是只普通猕猴,雌性,大概三、四岁,算是成年了。——嘿,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小猴朝他龇牙笑,又将小脑袋温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呵呵,不管哪个年代,你倒都能碰到一只崇拜你的雌猴。” 麦晴朝他作了个鬼脸,又道,“不过我看这里也未必只是用来关猴子的,先进去瞧瞧吧。”麦晴说罢刚要抬腿跨进屋,那只猴子突然尖叫了一声,“吱!”,麦晴虽然不懂兽语,但也听出猴子的声音里有几分紧张。“它是什么意思?它不想让我进门?”麦晴道。
“它是在提醒你,不能就这么进去。这屋里可能有机关。”赵子幸的眼光朝屋里溜了一圈,从门外丝毫看不出屋里有什么特别之处,那里面的摆设就跟普通民居一样,不过是两张靠背椅子,一个茶几,墙上挂了幅山水画。
“那怎么办?”麦晴道。
“我来问问它。如果赵王爷训练过它,它应该能听懂人说的话。”赵子幸说着,低头在猴子耳边低语了两句。他将它放到了地上,那只猴子乖乖地朝屋里走去,每走出一步,它都不忘回头看看它的主人。赵子幸则不断朝它挥手,鼓励它前行。它终于走进了屋,麦晴看见它抓着门栓很快消失了踪影。
“它上哪儿去了?”麦晴道。
“嘘……”赵子幸示意她别说话。
就在这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声音很像两块木头之间的拍打声——麦晴看见屋子的正中间出现一条大约半米宽的通道,这条木头制成的通道由地板下面升起,宛如一座横跨整个屋子的小桥。难道在这间屋里,只有这条路是安全通道?麦晴忍不住朝赵子幸看去,此时,他已经跨进了屋,可他的脚才刚踩到通道口,木门就开始慢慢朝里关。麦晴心里一急,连忙跟在他身后,挤进了越关越小的门。
他们两人才刚进屋,身后的木门就碰地一声关上了。他们在黑暗中静默了两秒钟,谁都不敢动弹,忽听“嚓”的一声,屋子里明亮了起来,原来是之前的猴子点亮了油灯。
这时麦晴才看清屋子的全貌,原来这条通道的两边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沟渠,静下心来,还能听见下面传来的水声,如果没有那条通道,人只要一跨进门,就会掉入沟渠。
“他造这样的机关,无非是为了预防外人进入。他会不会在这里藏了些什么?”麦晴瞥了一眼那只猴子,“我是说,除了它以外。”
“我也这么想。”赵子幸经由通道,走到那两张靠背椅子前,他踢了一脚其中的一把,“嗖”,一支箭由墙内射来,“小心!”他大叫一声,麦晴跟他同时矮下身子,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门上。
“这里的机关真不少。”麦晴心有余悸地说。
“这就更说明,这屋子不简单。”赵子幸看了一眼另一张椅子,又弯身观察了一番两张椅子中间的案几,“缝隙里有很多细绳子,只要一碰到,就会有东西弹出来,机关设计得这么复杂,说明他一定藏了什么……”赵子幸将目光移向案几后面的画。
山水画的背后是一堵墙。
“那幅画后面是不是藏了东西?”赵子幸手指着画,问那只猴子,眼下它正眨巴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睛,蹲在屋角的一个花架上,在它的头顶斜上方,有根绳子横穿过整个屋子,绳子上吊着两个空的小篮子。它平时吃的水果和粮食大概就放在这两个小篮子里吧。现在篮子空了,说明赵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你问它干什么,就算它知道,也不可能开口告诉你,你还是干脆让它揭开那幅画,试试有没有暗器吧。”麦晴道。
“好吧。”赵子幸道,又对那只猴子说:“乖孩子,去把那幅画揭开……”他再度指指那幅画,“去把画揭开,快!”他命令道。
猴子听懂了他的话,它双手拉住头顶上的绳子,纵身一跃,跳到了那幅画前面的案几上,随后,它就像人一样——至少麦晴是这么觉得的,她感觉它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身手敏捷的小孩——掀开了那幅画,它的手在墙上快速一按,那里立刻出现一道暗门。
“吱——”猴子叫唤了一声,似乎在说,“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乖宝贝!过会儿我就拿吃的給你!”赵子幸笑着说,又朝麦晴看过来,“这里果然有秘道。你说他会把什么藏在这里?”他将脑袋探入暗门。
“看清楚了吗?”麦晴问道。
赵子幸回过头来,嘴边带着一抹坏笑。
“里面是什么?”麦晴又问。
“你自己看吧。”赵子幸闪到一边,让麦晴走到自己的前面。
麦晴靠近案几,尽量让身子前倾,她本以为暗门里是一片漆黑,谁知出乎她的意料,那里面竟有一片亮光差点晃花她的眼,她揉了揉眼睛,再朝里看,这回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大约六、七平方的小暗间里堆满了金银财宝,其中有两颗宝石般的东西在黑暗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麦晴虽然看不清那东西的全貌,不过,她心里也猜出了八九分。
“这就是夜明珠吧?”她轻声道。
“我感觉自己就像走进山洞的阿里巴巴。”赵子幸轻声在她耳边说。
“他藏那么多财宝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自己花喽,他知道人是靠不住的,所以找了个不可能贪财的小畜生来当看守……”赵子幸瞄了一眼那只猴子,现在,它已经重新坐回了原来的花架,正好奇地瞧着他们,“灵长目动物,有很高的智商,能听懂人的话、它会是最忠诚的仆人。”
麦晴可没心思考虑猴子的事,她一边继续朝里张望,一边说:“你想听听我怎么想吗,一个懂得挖地道摆脱困境的人,是不会甘愿当个受欺压的罪臣的。但是不管他想干什么,都需要钱,所以,他找了这么个地方藏钱。也许这些钱是他偷来的,我现在相信,他虽然被关在禧秀宫,可他完全有能力行动自如,宫里的人都太小看他了,他们以为他只是一个……咦,怎么会——”麦晴的目光瞪着前方,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
“怎么啦?”赵子幸问。
“我好像看见一只脚。”
“是尸体?!”
“不不,应该不是。如果是尸体,会有臭味,但是什么气味都没有。”麦晴小心翼翼迈开腿,踏上了暗门的门槛。
“小心。”赵子幸提醒她。
麦晴“嗯”了一声。进门之前,她没忘回头去看那只猴子,现在,它正坐在花架上懒洋洋地挠痒痒,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情。既然它没有特别的反应,那此行应该是安全的吧,她这样对自己说,脚已经踏进了门。
她来不及去看身边的财宝,眼睛只盯着角落里的那只脚向前走。越走近,她就越觉得那是只孩子的脚,因为它很小,比她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待她走到它跟前,发现两只脚的主人被塞在一床锦缎棉被里,棉被的另一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发髻。
“麦晴,你看见了吗?”赵子幸在门口问她。有一堆财宝挡住了他的视线,因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其中的一只脚。
“我看见了。可能是个孩子……”麦晴蹲下身子,小心地拉开棉被的一角,果然看见那里面躺着一个正在熟睡的男孩。男孩看上去约莫六、七岁,耳朵旁边和头顶插着几根小小的银针。
屋子里里瞬间明亮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发现赵子幸举着油灯已经走进来了。
“真的是个孩子。”赵子幸来到她身边,他的手伸到孩子的鼻子底下试探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他还活着。那些针可能是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把这孩子弄来的。”他将油灯移近孩子的身体,麦晴发现孩子的衣服上缀着金丝。
“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孩子。”麦晴道。
“我看也是。”
“搞不好还是仇人的孩子。”麦晴道,“他受了冤枉,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绑架了仇人的孩子,将他藏在这里。要不是他的灵魂被迫进入休眠状态,他肯定一回来就会过来处理这件事。他不可能永远把孩子关在这里——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把他怎么办?”
“就把他留在这里吧。放心吧,人在休眠状态时,消耗很低,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赵子幸从地上捡起一颗珍珠看了看,又扔了回去,“可惜啊,这么多好东西,居然只能看,不能带。”
“别贪财了,我们还是走吧。到时候问问李怀茗,最近有没有谁丢了孩子……”
“怎么,你还想把孩子还回去?”赵子幸边说边出了门,“你又不知道赵王爷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万一他有他的打算呢……”
麦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孩子才离开。
“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目的,可是,你想想丢孩子的人是什么心情,尤其是孩子的妈,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孩子总是无辜的。”
“说的也是。”赵子幸略一想便点头道。
“所以,假如我们知道了孩子的父母是谁,就想办法偷偷把孩子送回去,这样,也不会让赵王爷受到惩罚,你觉得怎么样?”
赵子幸朝她龇牙做了个鬼脸。“行,就听你的。我对孩子没兴趣,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他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通道的正中央,“现在,我得想办法給小家伙去弄点吃的。我们先出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屋,出门前,赵子幸对那只猴子说:“乖孩子,我等会儿就给你带吃的来。等吃完了,今晚你爸带你回家。”
“你要带它会禧绣宫?”
“总不能让它一个人闷在这里吧。”赵子幸的嗓门蓦然提高了,“你的爱心都到哪儿去了,猕猴可是野生动物,它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活动的空间!”
麦晴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看你对人倒没那么有爱心。”
“废话!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动物!哼!”赵子幸气啾啾地瞪了她一眼。
他们回到饭厅的时候,施岩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餐盘从厨房走出来。见两人从后院的方向过来,便悄声道:“许大爷,那畜生还好吗?”麦晴听到“畜生”两字立刻明白他是在说那只猴子。想想也对,后院关着一只吱吱叫的猴子,要想瞒过住在同一个院落里的施岩实在是不太可能。
赵子幸听了施岩的问话,在门槛边回过头来,“哈,你知道那屋里关的是什么?”
施岩笑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您把它带来的时候,我也在,您还让我平时多备些水果呢。对了,您八成忘了水果放哪儿了吧?就在厨房外屋的柜子里,您等等,我一会儿就給您去拿。”施岩一杯将饭菜端进饭厅,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我本来跟您说,我可以替您喂那只猴子,可您说那只猴子野性难训,见到生人就会乱咬,我一听,也罢,伺候畜生咱也不在行,您还是自己来吧。每次您来都在它屋里丢一小篮水果。这猴子凶是凶,不过聪明倒是真聪明,它会自己上茅坑……对了,您是不是忘了把它的尿盆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