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块如果确实是被遗漏了,那么,从八月十一日她离开王府,到八月十二她再次回来这一天之内,尸块会在哪里?我想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马厩了,可是马厩时时刻刻有人进出,怎么可能会没看到?而且,你没听刚刚刘七他们说吗?他们把死马拉走之后,里里外外把马厩打扫了一遍,怎么可能没发现尸块?”
“说的也是啊……”赵子幸歪头道。
“我想,整个过程大概是这样的。”麦晴道,“马夫先用毒草毒病了那匹马,随后,他以此为借口,找来了另一个帮手,那个大夫,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大夫,那个大夫负责杀人和分尸,马夫在门口挡住刘七他们几个。就在刘七到后门去牵马,另外两个去马场找马的时候,他们转移了东方旭兰的尸体。”
“转移到哪里?”
“我想来想去,只有公主的马车。”麦晴道,“他们乘门外没人,偷偷将尸块运到马厩旁边的场院里,公主的马车就被卸在那里。”
“你说,公主坐着带有尸块的马车离开了王爷府?”赵子幸道。
“公主的马车是唯一不会被人发现的藏尸地。没人会去检查公主的马车,”麦晴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好吧,就算公主是个变态,她能跟血淋淋的尸块共处一室,但那遗漏的尸块又是怎么回事?尸块如果落在马厩一定会被发现,但落在那个什么场院,不是更明显吗?我去过那里,那里很空旷,连干草都没有,怎么藏尸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麦晴看着赵子幸,等待他的反应。
“你说她是故意把尸体留在王府的?”他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为什么?有什么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嗯,那就要看马车的构造了。如果马车里能藏尸的地方很有限,那就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尸块都带走,。”麦晴一边说,一边观察自己所坐的马车内的构造。
“那留下的尸块会在哪里?”赵子幸拉拉她的袖子。
“挖坑掩埋。场院是泥地,场院外面也是泥地,只要挖个坑,就能把尸体藏起来。我想没人会发现……你说呢?”
“呵呵,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可是……这样好像就没必要分尸了。既然刘七他们三个都已经被支走了,他们只要扛着东方旭兰的尸体,就可以将他送到场院的马车里,反正也没人会查公主的马车,不是吗?这样可比零零碎碎地运尸块方便多了。”
“他们一定是要把他藏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所以只能把他分尸。不然一个大男人坐在公主的马车里,很容易被发现。”
赵子幸的神情告诉她,他并不完全同意她的见解,但他似乎也没找到反驳她的理由,于是他笑了笑道:“好吧,看起来,好像就是这样了。可是这么做,真够麻烦的,把他骗到荒郊野岭杀了不是更容易吗?何必要在王爷府?”
这一点麦晴也百思不得其解。
麦晴一觉醒来时,发现马车已经停了,而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咦,赵子幸到哪里去了,莫非皇宫已经到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
她撩开马车前边的布帘,朝外张望,发现马车正停在一堵光秃秃的高墙下面,再一回头,她发现这堵墙似曾相识。啊!霎那间,她脑袋里闪过一道光,她过去来过这里!对,她来过,她见过这条空旷的长街,见过这高高的城墙,还有这红色的院门,……这是故宫!
皇宫果然到了!那赵子幸人呢?
她撩开帘子,跳下马车,发现一长串的马车都停在这条巷子里,而李怀茗的马车就列在车队的最前面。李怀茗正在车旁边跟一个白眉毛,白头发的老头说话,两人似乎说得颇为投机,但李怀茗说得多,老太监听得多,麦晴瞧见老头不断地点头微笑。
“啪”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旧伤让她痛得差点叫出来,她正想挥拳过去,却发现拍她的人正是赵子幸。
“你上哪儿去了?”
“在车上那么久,我的腿都快断了,所以让小太监陪着先到外面去转了转,喂,这跟我们那时候的故宫可是大不相同。外面连个像样的店铺都没有,本来我还想弄个什么小吃尝尝的,可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找到。”赵子幸失望地长吁短叹了一番后,又伸长脖子朝里李怀茗的方向望去,“咦,这小子在跟谁说话?”
“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宫里的男人,那应该多半也是太监吧。”麦晴道,刚刚肩膀的那阵抽痛,令她的头一阵眩晕。
“没错,八成就是太监。——李怀茗刚刚跟我说,我们进宫之后,先到我平时被软禁的禧绣宫安顿下来,然后我们就在宫里等太后的通知,她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至于公主吗,李怀茗的意思是,我们先不要惊动她,反正公主府在宫外,等我们这边摆平了太后,再去找她。”赵子幸道,“我估计这老头大概就是太后身边的人。呵呵,别看李怀茗是大总管,遇见那些贴身服侍的太监,也得让人家三分。”
麦晴再看李怀茗,他已经步履稳健地朝他们走过来了。
“王爷。”他走到近前,欠身道,“适才,太后身边的王公公跟我说了,太后娘娘这几日玉体欠安,红叶公主前日进宫,这几日日夜陪侍在太后娘娘身边,王爷若要单独面见太后娘娘,恐难如愿。”
“如果不能单独见,那就只有当面对质了。”赵子幸皱眉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宫?我累死了,得先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一会儿就好,等他们换好了牌,咱们就能进去。王爷,咱们来得不巧,正赶上他们换牌。您是皇亲国戚,按理说,您要进,立马能进,可换牌这事,是宫里多年的规矩,谁也不敢破啊。”李怀茗唯唯诺诺道。
“得了,得了,那我们就再等等吧。”赵子幸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时,前方的一扇红色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卫士模样的人,拉开门,朝门里面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一长串马车开始松动,徐徐向门内进发。
“王爷,可以进了,请上车吧。卑职已经托了王公公,一会儿他自然会有消息传到我那里,到时候,我便着人来接王爷。”李怀茗道。
赵子幸嗯了一声,跨上了马车,麦晴也跟着上了车。车才开动,赵子幸又撩开帘子朝李怀茗喊道:“去找个太医来。她的肩伤还没好。”
李怀茗微笑着点头答应。“我立即命人去请,王爷和在禧绣宫好生休息。”
麦晴和赵子幸的马车在那扇红门前又耽搁了十来分钟,才被准予进入。看门的那些卫士,看见赵子幸的马车经过,一边口中喊着“请王爷恕罪”,一边纷纷下跪行礼,直到马车离了大门十几米,那些卫士才相继站起。赵子幸坐在马车里,频频朝马车后面偷看。
“嘿嘿,当个王爷真威风!”他得意洋洋地说。
麦晴可没心情感受皇妃的待遇,她脑子想的全是太后和公主。
“喂,你有没有想过,公主跟太后关系那么好,我们找太后有用吗?要是公主有嫌疑,太后袒护她怎么办?”她推了一把满面笑容,志得意满的赵子幸,“公主从小就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她们两人非常亲近,我们要是把嫌疑引向公主,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口。”
“你想得也太多了。我告诉你,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到时候,我见那老太婆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一切摊在桌面上,让她自己去判断——当然,假如她是个老年痴呆症患者我就没办法了。”
麦晴白了他一眼。
“你疯了吗?这不是在21世纪,这是明朝,老太婆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哈哈,明朝有什么了不起,在我们那个时代,一个红卫兵就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不要耍贫嘴好不好?我说的是正经事!我看要不我们还是先找赵贵妃吧。”这是麦晴之前在马车里想出的计策,“赵贵妃,一个小小的贵妃,在太后眼里,其价值恐怕还不及宫里的一只花瓶值钱,因而从她身上下手最方便。周娥妃不是说了吗?东方旭兰来王爷府的那天晚上,她曾经看见他在跟赵贵妃的女佣翠萍说说笑笑,因此赵贵妃身上也有疑点,我们就向太后请命,把赵贵妃找来太后的宫里问话,我们跟她当面对质,然后再想办法把话题引到公主身上……只要公主有问题,最后一定会引到她身上,到时候,就让老太婆自己去想了。”
赵子幸嘴巴一歪,露出坏笑:“计是好计,就怕这赵贵妃到时候又去找皇帝哭诉,那就麻烦了。太后不在意她,可保不齐,皇帝还喜欢她。”
“对啊,这的确是个麻烦……”麦晴想了一想道,“那只能找李怀茗帮忙了,先打听一下,皇帝对赵贵妃现在是什么感觉……”麦晴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车“咯噔”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赵子幸茫然地摇摇头。
两人在车里呆坐了三分钟,车外传来李怀茗的声音。
“王爷,该下车了。”
赵子幸撩开车帘,见马车停在一条冷寂的巷子里,便问:“这是哪儿?到了吗?”
“王爷还没记起来吗?咱们打这儿就得停车,再往前,马车就不让进了,您住的禧绣宫,离这儿还有一段路,您得自己走着去。”李怀茗道。
“行啊,走就走,我也不是头一次玩故宫。”赵子幸自顾自跳下了车,又转身向麦晴伸出了手,麦晴扶着他,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她肩膀上的伤,仍在隐隐作痛,她听到赵子幸在低声问李怀茗,“喂,李总管,我想问你件事,赵贵妃,现在跟皇帝……”
“赵贵妃如今颇得宠幸,王爷若要查问赵贵妃,可请太后娘娘出面。”李怀茗四下张望,似乎是生怕被人听见,“据传太后娘娘对赵贵妃颇不喜欢,陛下册封她后,赵贵妃前来敬茶,被太后娘娘拒在门外。一次在御花园相遇,贵妃娘娘上前行礼,据说因为衣服上有只孔雀,犯了太后娘娘的忌讳,被太后娘娘狠狠教训了一番。”
“太后娘娘忌讳孔雀?”赵子幸奇道。
李怀茗皱皱眉头,似乎在说,王爷的失忆症可真够严重的。
“王爷您大约不记得了,三年前,有人在太后娘娘茶里下了毒,经查,那毒是孔雀胆,自那以后,太后娘娘便对孔雀十分厌恶,宫里上下谁也不敢提孔雀二字,更别说穿孔雀图案的衣服了。赵娘娘初来乍到,对此事一无所知,宫里又无人跟她说起,她这才犯了忌讳……”李怀茗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太后娘娘那日见到赵娘娘身上的孔雀衣,十分震怒,断言贵妃娘娘是故意冒犯,眼看着就要立即赐死赵贵妃,当日若不是有人密报皇上,皇上亲自赶来求情,恐怕赵娘娘此命休矣。后来,此事虽是了了,可太后娘娘始终不喜赵贵妃。”
“那赵贵妃跟红叶公主的关系如何?”麦晴插嘴问道。
“不曾听说二人有过节,至于亲疏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李怀茗又顿了顿,道,“王爷,娘娘,如今已过晌午,二位还是先回宫歇息,我这边先去打点一下,若有消息,自然来立即禀报王爷。”
李怀茗说完,便退到了一边,这时,已经有两个太监站在了赵子幸和麦晴的前方。
“好生伺候着。”李怀茗命令道。
两个太监欠身答应。
李怀茗又转身向赵子幸和麦晴一欠身,“卑职先告退了。”
“你忙你忙。我们也得走了,这一路上够累的。”赵子幸大大咧咧地说着,和麦晴一起跟着那两个太监朝禧绣宫走去。
说来奇怪,皇宫虽大,而且,麦晴和赵子幸都不是第一次到故宫来,可这通往禧绣宫的路,却越走越陌生,越走越冷清。麦晴本来以为这一路上,没碰到皇亲国戚,至少也会碰到几个宫女,卫士或太监,谁知竟连一个太监侍卫都没遇到。
“好怪,怎么这么冷清。”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她终于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其中一个太监噗嗤笑了出来。“娘娘啊,那禧绣宫可是冷宫,自然走得人少了。”
“况且还是禧绣宫。”另一个太监小声说道。
麦晴和赵子幸都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由地对视了一眼。“禧绣宫怎么了?”麦晴问道。
“唉,我早前就听说王爷得了失心病,谁知还是真的。敢情这宫里的大小事,王爷都忘了。”太监瞅了赵子幸一眼才说下去,“那也是前朝的事了,禧绣宫里原来住着一个贵妃娘娘,姓刘,听说因为生了个孩子全身发白,被贬到了那宫里,本来也没人管她,由她自生自灭了,可有一天大约是皇后娘娘生日,突然想起了她,就叫人拿了送了些点心送到这里来,谁知,就看见这刘娘娘躺在禧绣宫的地上,已经变成一副枯骨了,据说是被活活饿死了。自那以后,听说那里就常闹鬼,有人晚上路过禧绣宫,还常听见有人哭,有时也看见人影……”
赵子幸突然站定,神情颇为激动。
“哇!鬼屋!我最喜欢鬼屋了!研究鬼屋是我平生最大的兴趣!它真的在闹鬼?”他拉住说话那个太监的袖子,大声问道。
太监有些不知所措。
“有啊,小的怎敢扯谎。这鬼还顽固得很,后来皇后娘娘命人将那枯骨好生安葬了,还找和尚替她超度了,可就是怎么都赶不走她……王爷您住进去就知道了。不过,说来也怪,住在禧绣宫的人,只有您一个好好站在这儿,在您之前的两个妃子,到那里不过十天,就都死了……”
麦晴被他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怕的倒不是鬼,而是细菌。既然那是个冷宫,又是间被烧了一半的旧房子,想必那里一定疏于打扫,里面一定积满了灰尘,每件家具中都沾满了损害人体健康的霉菌。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她问道,现在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更为冷僻的小路,两边是半人高的杂草、凌乱的碎石块和在风中摇曳的野花。
“这就到了。瞧,那不是吗?”太监朝前方一指。
麦晴看见两棵树杈间,露出一片淡红色的砖瓦,再仔细看,那是一个残缺的屋顶。
麦晴看见两棵树杈间,露出一片淡红色的砖瓦,再仔细看,那是一个残缺的屋顶。她估算了一下距离,少说也有七八百千米,不过即便是隔了这么长的距离,她仍能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朝她逼来。
他们又向前走了十来分钟,终于来到了冷清破败的禧绣宫门前。
两个太监走到只剩下门洞的大门口便停住了。
“王爷,娘娘,照规矩,我们就只能送到这儿了。您二位里边请。”
麦晴才刚要踏进院子,就听到身后赵子幸在问那两个太监。
“喂,这里面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王爷,就您二位。自那几位娘娘在此地暴毙之后,就再没人来住过。”
“怪了,我不是被人软禁了,怎么会没人把守?你们就不怕我跑了?”赵子幸道。
太监笑道:“原是有人把守的,后来都让王爷給打跑了。”太监说完要走,赵子幸又问道:“那吃的东西有没有?我们都饿坏了。”
那两个太监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个答道:“王爷,膳房是不向禧绣宫供应饭食的,您要是饿了,您,您得自己想办法……”
听到这句,赵子幸的脸沉了下来。
“哼!果然是冷宫!连饭都不送!是想连我也饿死是不是?!”
那两个太监一脸尴尬。
“王,王爷……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把人送到这里,本来就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哪还能送来吃的……”那太监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赵子幸的脸,“王爷,您若有什么不中意的,可请皇上定夺,这事连李总管也不敢做主,小的们也只能照规矩办……”
“行了行了,快滚吧!”赵子幸怒道。
两个太监匆匆忙忙欠身施了个礼,便逃也似地跑上了那条荒僻的小路,不一会儿,人影便消失在摇曳的杂草中。
“妈的!”赵子幸狠狠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
“好啦,别骂了。快进来吧。”麦晴催道。
“进来干吗!进来又没吃的,我现在都快饿死了!再不吃东西,我的脑细胞就快死光了!”赵子幸像孩子一般嚷道。
麦晴懒得理他,自顾自走进了禧绣宫长满杂草的院子,她穿过一条长约30米,布满青苔的青石板地,一栋残破的两层古楼呈现在她面前。尽管有一半楼墙已经成了一片焦炭,但还是能看出,失火之前,这是一栋颇为精美的宫殿。
“这就是禧绣宫……”赵子幸在一旁仰头叹道。
“走吧。”
格子门开着,麦晴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里黑沉沉的,麦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大致样貌。这屋子大约有一百多平方米,青石板地,正中间的地方,放了一对木头椅子和一个茶几,整个厅堂,似乎就只有这三件家具,其余的则可以归为“杂物”,茶几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茶几上的竹头杯子和竹片,墙上那霉迹斑斑的旧山水画,屋子角落里的一堆杂草,以及地上的绳子……
绳子?怎么那么像鞋带?麦晴想弯腰把它捡起来,这时却听到赵子幸在一边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劝你不要碰它,那是老鼠尾巴。”
麦晴立即缩回自己的手。
“你怎么知道?”她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这里不提供饭,他吃什么?”赵子幸走到桌前,拿起竹头杯子里的竹片,瞄了一眼道,“他就是用这个玩意儿把抓来的老鼠解剖了,去除内脏之后,吃了它的肉。瞧,这上面还有血迹,赵子幸在离开这里之前还吃过最后一餐。这把特殊的刀大概也是就地取材,他自己做的。”他把竹片扔回竹头杯子,又慢慢踱到墙角的那堆杂草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什么味道,看起来像虎耳草和白玉草,这两种都是既可以生吃,也可以煮了吃的植物,这应该就是他平时吃的素菜,估计就是从外面采来的。嘿嘿,看起来,赵子幸有野地生存的技巧。”
麦晴忽然看见另一处墙角中,放着一个麻袋,她走上前去,拉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她从没见过的植物。
“这是什么?”
赵子幸听到她问,便也凑了上来。他用手抄起其中的一些像豆子一般的东西,仔细瞧了瞧,道:“这可能是野豌豆和晒干的野葡萄,呵呵,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他东张西望起来。
“你在找什么?”
“素菜都有了,荤菜呢?我相信赵子幸明白有些食物是需要冷藏的,所以,在这里,他一定有一个地窖或者天然冰柜。我们得找找。”
“如果他是储存了一麻袋老鼠,我看还是不要找了。”麦晴打起了退堂鼓,可赵子幸已经自顾自跑到屋子后面去了,麦晴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他们通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来到一个很像卧室的小房间,里面有床和被褥,一些衣服乱七八糟地堆在一张竹榻上。麦晴看见床边还有一个小炭盆。
“他应该是用这个取暖的吧。”她道。
“肯定是。外面的树枝是很好的燃料。这里好暗,我们需要照明设备,否则根本看不清这里的状况。他是怎么取火的?”赵子幸开始在床的四周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便在床底下找到两块石头。
“他是用这个擦出火花的吗?”
“好像没有其它的方法了。”赵子幸磨擦两块石头,果然有零星的火花冒出来,麦晴连忙递上一根树枝,火光很快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杂乱的卧室,床上的被褥都已经破旧不堪,发黄的床帐斑斑点点满是虫斑,而且只剩下了一半,床边有张小椅子,但麦晴发现椅子缺了一条腿。
“妈的,这地方果然是什么都没有!要是把个女人丢在这里,不出几天,她就得死。”赵子幸骂道。
麦晴发现他脚边有一根长长的绳子。这一次,她确定那不是老鼠尾巴,因为老鼠尾巴没那么长,但它看起来,也不像是根普通的绳子。她从地上捡起了它。
“什么东西。”赵子幸问道。
“好像是从树皮或树茎上撕下来的。”她踢了一脚地上的长枝条,“大概就是从这根树枝上剥下来的。真不知他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大概是在做弓箭吧。”赵子幸捡起枝条,将它靠近手上的火把,麦晴看见枝条的顶端有一个精心凿开的小孔,麦晴索性将地上的那根“绳子”穿过枝条两端的小孔,立刻,一把原始的弓箭呈现在她面前。
麦晴拉了一下弓,笑道,“还挺结实的。看来,王爷是个好猎手。”
“我们得找找他的储藏室,看看他都打到了些什么。”赵子幸撩起床围,朝地上张望,可是如麦晴所料,那里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肉类,屋子里是没法储存的,我猜他可能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我们去看看吧。”麦晴说完,先行一步,走出了屋子,“你把炭盆烧上,等会儿,我们可以用它来取暖或烤东西吃。”她回头提醒赵子幸。
“好嘞。”赵子幸答应了一声。
麦晴也顾不上他,独自来到屋后的院子,这里照例是断垣残壁,杂草丛生,不过在荒烟漫草中,倒是有片密密的竹林,想必之前在屋子里发现的竹刀就取自这里。麦晴从地上找到一根长树枝,一边拨开杂草,一边四处寻找地窖的所在,这时,赵子幸从屋里奔出来,朝她招招手。
“你快过来。”
麦晴见他神情有些异样,心里便咯噔一下,也来不及细问,便跑了过去。
赵子幸将她带回到卧室,炭盆里已经烧上了火,赵子幸指指炭盆的下面。
“你看这里。”
麦晴蹲下身子,发现炭盆底下的砖头有一块砖头明显有松动的迹象。难道这下面就是他们在寻找的地窖?
赵子幸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这不是地窖。但这比地窖要厉害得多。”他小心翼翼地移开炭盆,用力按了一下砖头的正当中,忽听“哗啦”一声,砖头如门一般打开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地道?!”麦晴朝里瞄了一眼。
“对,就是地道。这里反正也没人管他,他就在这里日挖夜挖,让他挖出了一条通道,就是不知道,这地方通往哪里。我们去看看怎么样?”赵子幸满脸兴奋,“我怀疑,所谓吃老鼠,只是个幌子,他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舒服。也许通往御膳房呢?”
麦晴也想去探个究竟,但她又担心李怀茗随时会派人来找他们。
“如果李怀茗他们……喂,你等等好不好……”麦晴发现赵子幸已经钻进了地洞。
“等什么等,我可等不了了,李怀茗如果派人来,怎么也得晚上或明天了,他们古代人的时间观念跟我们不一样。快下来,你还等什么……”
“下面怎么样?”麦晴考虑是不是该带个火把下去。
“小得很,只能爬行。”赵子幸的声音从通道的深处传来。
麦晴立即用一根树枝从炭盆上取了火,随后,她才慢慢爬下通道,临走时,她没忘记将炭盆搬回原处。
通道里果然如赵子幸说的,仅能容一个人爬行。借着火光,她看见赵子幸在她前面大约三米处,正在奋力朝前行进。
麦晴爬了十几米,身上已经满是泥污,火把也熄灭了,她知道这时候想折返已经不可能,于是便也加快速度,她只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坑洞旅程。
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在通道里爬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方才出现熹微的亮光。
“喂!前面有光。”赵子幸道。
“哦,真的!”麦晴心里一阵激动。
“希望是御厨房!这样我们就能弄到点吃的了。我都快饿扁了。”赵子幸嚷道。
麦晴心想,即便是到了御厨房,也不可能由着性子随意找吃东西,要是让人发现,这可非同小可。不过,她也不想扫他的兴,于是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快饿死了,其实我最希望是能有杯可乐……”
“哼,可乐,你做梦吧……”
前方的亮光离他们越来越近。忽然,麦晴听见赵子幸叫了一声,再一看,他的人影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麦晴顿时急了起来。
“喂!赵子幸!李奇石!李奇石!”她忍不住大叫起来,并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忽然,她眼前亮光一闪,她的手原本在泥坑里攀爬,此时猛一抓空,整个人跌了出去,接着,她意识到自己正沿着一条狭窄的沟渠急速下滑,她来不及呼叫,来不及思考,耳边只听到衣服摩擦泥墙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