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先去了。丫头,小心伺候着!”他朝麦晴挤挤眼,接着迅速朝下一钻,那块木板立刻又恢复了原样。
祭拜仪式在赵子幸的坚持下,大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草草收场。
李怀茗命两名太监留下继续诵经,自己则偕同赵子幸、周齐、麦晴等人一起来到灯火通明的饭堂。在那里,早有一桌精美的素斋在等着他们了。
“怎么都是素的?”一坐下,赵子幸就抱怨。
李怀茗笑而不答。
“王爷,往年今日都是吃素。”一个太监在旁边答道。
赵子幸叹了口气,“好吧,总比饿着肚子强。”他用汤匙舀了一口汤送到嘴里,然后点了点头,“汤挺鲜的。咦,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吃?”旁人听了这话,才纷纷举起筷子。
这时,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忙地跑了进来,他在李怀茗耳边小声了几句,李怀茗微微点头,不知吩咐了什么,那小太监又急急而去。没过多久,那小太监又出现了,这回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年仆人,麦晴立即认出,他就是在大门口给他们牵马的刘七。
赵子幸也看到了刘七,便问道:
“刘七,你怎么来了?”
刘七忙躬身道:“禀王爷,是总管大人让小的来的。”
赵子幸把脸转向李怀茗,后者干笑了两声,指了指饭刘七道:“王爷,刘七当年是你的贴身仆从。那场生死宴,他也在场。我特地叫他来,是为了给王爷提点醒。王爷有什么不知道的,问他就行了。”接着,他又吩咐刘七,“王爷如今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好生把你听见的,瞧见的都一五一十说一遍,保不齐,王爷还想问你点什么,你照实说就是。”
“小的明白。”刘七恭敬地答应。接着,他朝赵子幸垂首行了个礼问道,“王爷,您想从哪儿听起呢?”
赵子幸用筷子指指麦晴,“你听她的,她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刘七看看麦晴,讨好地笑笑,点头称是。
麦晴腰板一挺说道:“刘七,你先告诉我,那天席上都有哪些人。连客人主人加仆人,要一一道来,不可缺了任何一个。”
刘七想了想,道:“孔姑娘,那天席上一共十三个人。王爷、周娥妃娘娘,欧娘娘,赵娘娘,周娘娘的侍女,周大人,罗大人……”
“等等,等等,你不要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行不行?”赵子幸嚷了起来,“你这么说,谁知道他们是谁?——说名字。”
“王爷,大人们的名讳岂是我这下人可以说的……” 刘七面有难色,眼睛却瞄向李怀茗。
李怀茗立刻道:“刘七,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刘七忙谢过李怀茗,正要接着往下说,赵子幸又道:“不要说他们的官职,就说名字,以及他们跟我的关系。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请他们来。”
“是。”刘七道,“那日是欧娘娘的生日,席间有王爷,欧娘娘,周娥妃娘娘,赵娘娘,周娘娘的侍女,东方将军,还有周,周齐大人,”他瞄了一眼周齐,后者微微点头,他才说下去,“罗谦大人和周齐大人都是王爷的朋友,也是东方将军的朋友,连玉溪是京城富商,高剑都是王爷过去的同窗,他们二人可说是王爷的酒友,王爷常约二人在府里喝酒,李骏一过去陪王爷念过书,所以也是王爷的朋友,还有一个名叫苗峰,他是鸥娘娘的表哥,特意来看欧娘娘的。”
“李总管,这些人你都盘问过了吗?”赵子幸问道。
“禀王爷,都已经问过了。所有客人中,有两位在案发当晚,没有旁证。”
“没有旁证的意思,是不是指没有不在场证明?”麦晴插嘴问道,李怀茗皱皱眉头,显然是没听懂他的话,麦晴立刻解释道,“是不是说,在案发当晚,没有人证明他不在现场?”
李怀茗想了想,才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罗谦那日在岳丈家吃他舅爷的喜酒,一直到半夜才回府,高剑父亲染病,那日整晚守在老爷子床边,府里一干人等都证明他不曾离开,李骏一在家陪老婆孩子,也不曾离家,至于这位周大人,案发当晚,他在龙音寺跟方丈下棋,直到次日午时过后方离去,龙音寺的住持无尘大师已经为他作了证,因而当日,只有连玉溪和苗峰二人没有旁证。连玉溪说他当晚在迎春院喝花酒,但是迎春院的嫲嫲说,他在只在迎春院呆了不大一会儿就走了,因为他中意的花魁那日正好被一户官宦人家接去喝酒,他还在迎春院发了通火才走。”
“从迎春院出来后,他去了哪里?”麦晴问道。
“他自称心情不好,去山里闲逛了。”李怀茗道,从他的语调里不难听出,他对这种解释一点都不相信。
“那苗峰呢?”赵子幸问。
“苗峰说,那日他整晚都呆在家里,可他父母早逝,家里又没仆人,他又不曾娶亲,他孤身一人住在菜市口后面的一间小草棚里,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么说,就是这两人没有旁证。对了,”麦晴突然想到,“李总管刚刚说的是所有客人,那三位娘娘呢?”
“都查过了,案发当晚,三位娘娘无一人离开自己的宅院,欧娘娘那日因为吃坏了肚子,早早就睡了,赵妃娘娘的娘家姐姐来了,两人在屋里说话直到半夜,周娥妃娘娘则在院子里练功,亥时方歇息。”李怀茗道。
“这么说,现在有了两个嫌疑人,”赵子幸朝麦晴看过来,“好吧,孔翡,你说说,现在该怎么查?”
众人都用一种嘲弄的眼光看着麦晴。
他们一定觉得王爷是疯了,如此要紧的事居然询问一个傻丫头的意见。好吧,让你们瞧瞧我孔翡的厉害!麦晴心道。
“王爷。现在应该先弄清两件事,第一是案发时间,第二是案发地点,也就是说,先得确定东方将军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杀的,这样才能确认在那段时间内,谁最有嫌疑。所以,现在应该先验尸。”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钟。
赵子幸将目光转向李怀茗。“李总管,我看孔翡说得极有道理,应该先验尸。东方旭兰的尸骨现在在哪里?”
“禀王爷,东方旭兰的尸骨如今埋在宰相府的后院。我也知要弄清案情,必须仔细验尸,今日我也带了一名江南仵作来……”他还没说完,赵子幸便连连摇手,“王爷,是不希望验尸吗?……”李怀茗问道。
“不是不希望验尸,是不希望你那个什么仵作来验尸。这件事,就让我来吧。”
“王爷!”李怀茗大惊失色。
众人也纷纷低呼,接着饭堂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赵子幸得意地笑着将一个香菇送入嘴里嚼了起来。
“我也不瞒你们,我早年曾经学过西洋验尸术,之前,也曾在穷乡僻壤验过一些飞禽走兽的尸体,因而,我可是要比你们的那个什么仵作厉害得多……简言之,他不能确认的事,我可能就能知道……”
“王爷,这恐怕……”李怀茗似乎还有些犹豫,赵子幸大声喝道:
“李怀茗,你到底想不想弄清东方旭兰是被谁杀的,如果你想的话,就该什么方法都试一试。”
李怀茗又想了想,才欠身道:“既如此,就有劳王爷了。”
“呵呵,别客气。我来这里,就是干这个的。”赵子幸说了一句只有他和麦晴才懂的话,麦晴瞪了他一眼,心里埋怨他乱说话,他也明白麦晴的意思,他讪讪地一笑,清了清喉咙道,“孔翡,你接着问刘七。”接着,又用筷子指着刘七,“刘七啊,孔娘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吗?”
孔娘娘?麦晴愕然地回头看着赵子幸。李怀茗连忙不失时机地举起酒杯,笑道:“恭喜王爷和孔娘娘佳偶天成,永结同心。”
周齐和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
此时,麦晴却瞥见皇甫少云在角落里朝她做个鬼脸。
赵子幸则笑着道谢,一边又催麦晴,“喂,没看见大家都在祝福我们吗?快点喝一杯,当了娘娘就要像个样子!”
麦晴呆愣愣地看着他。众人都等着她的反应。
“酒,我等会儿再喝。现在还是先干正事吧。”隔了会儿,她冷冷地说。
喂,我可是王爷!你怎么能这么不给我面子?!他在用目光质问她,她只当没看见,别过头去,面对刘七。
“刘七。”她道。
“孔娘娘。”大概是慑于她的气势,刘七的态度明显变得比先前更恭敬三分。
“生日宴那天的事,我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现在就问你案发当晚的情形吧。你先告诉我,案发当天你们是什么时候吃的晚饭。”
“禀孔娘娘。王爷不在的时候,三位娘娘都是在各自的宅院自行用膳。周娥妃娘娘申时,欧娘娘和赵妃娘娘是在酉时。”
这都是几点?麦晴朝赵子幸看过去,后者没理她。麦晴知道他是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晚饭后,府里有没有出过门?”她换了个问题。
“据小的所知,没人出过门。”
“那有没有人来过?”
“禀娘娘,东方将军来过。”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谁放他进来的?他又是来找谁的?”
“禀娘娘,据小的所知,东方将军是亥时过后来府里的,当时东门的小厮王平和李寿给他开的门,”
这时,李怀茗发话了,“孔娘娘,我已经问过两个小厮了,他二人都说,东方旭兰曾经在亥时来过府里。”
“晚上到王爷府,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说是王爷让他来的,还说要在府里等到王爷回来为止。王平将他带到平日王爷常跟他饮酒比剑的小亭子,他让王平给他沏了一壶茶,还关照王平,他想一个人呆着,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王平后来就回门口当差去了,等几个时辰过后,他再想到东方旭兰,再到亭子里时,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王平以为东方旭兰是自己回去了,便也没在意。后来我问过王爷府各门口的守卫,他们都没见东方旭兰离开过。”
“这么说,他就是在王爷府失踪的。对了,李总管有没有问过府里的其他人?比如,东方旭兰有没有见过几位娘娘?再比如……”麦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当当当的噪音吵得不得不住了嘴,她知道那是赵子幸在作怪,“王爷,又怎么啦?”
赵子幸横了她一眼,怒道: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东方旭兰半夜三更来王爷府,是来跟我老婆幽会的?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麦晴知道他是因为刚才的事,在故意跟她怄气。她斜睨了他一眼道:“既然东方旭兰是在王爷府失踪的,自然其中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也包括你那三位娘娘……”她本想抢白他一句“我可没说你老婆跟人勾搭”,后来又一想,在这里,他毕竟是王爷,当着旁人,她多少得給他点面子,于是,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李总管,你问过府里的其他人吗?”她又问了一遍。
“孔娘娘,在下都已经问过了。三位娘娘兼府里的一干仆役,都说不曾在府里看见过东方旭兰。”
“请问王爷府共多少人?”
“仆役102名,丫头40名,还有老妈子28人,加在一起共170人,另外还有三位娘娘及小王爷和郡主,除王爷之外,共175人。”
这个数字着实把麦晴吓了一跳。嚯,王爷府果然排场大,光仆人就有170人。
“这一百多人,总管都一一问过了?”
“正是。”
“那东方旭兰所在的亭子附近是些什么地方?”
“离那里最近的是厨房和练功房,据说王爷经常深夜在练功房里练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赵子幸望来。
“都看我干什么!我当时又不在!”他没好气地说,接着兀自开始吃一盘凉拌豆腐,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那个东方旭兰不是有武功吗?难道他就不会假装在王爷府,其实却乘人不备翻墙跃出,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下也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无从证明……”李怀茗低声道。
“要找到三年前的翻墙痕迹是难了些。对了,他穿的鞋还在吗?”赵子幸问道。
“禀王爷,当初他的脚骨被发现时,鞋仍在脚上,后来这双鞋由老丞相收去了……王爷因何要问这个?”
“李总管,只要有鞋在,想要弄清三年前他有没有翻墙跃出,就还有希望。”赵子幸又将一块黄瓜塞进嘴里嚼了起来,“我还想要他那天穿的衣服,对了,他有没有武术同僚?”
“武术……什么?”李怀茗面露困惑。
“就是跟他一起练武,知道他那些武功套路的人。”麦晴替赵子幸作了回答,“王爷是想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动作翻的墙,这样就能弄清楚,墙上哪些地方可能跟他的身体接触过,这样也就能判断出,他究竟有没有翻过墙。”
这番话让在座的所有人愣了好一会儿。
“看来王爷果然是学到了不少秘技。”隔了半天,李怀茗才道,“只是,若说武功同僚,王爷本人就是啊。据在下所知,王爷平日常跟东方旭兰切磋武功,王爷真的忘了?”
“忘了忘了!这还得说几遍?如果我记得,我还需要找别人帮忙吗?”
李怀茗笑了笑,朝周齐望去。
“那就得有劳周大人了。”
周齐回头看了一眼赵子幸道:“周某但凭王爷差遣。”
“那好,明天一早,你就表演給我看他是怎么翻墙的。对了,你跟东方旭兰哪个高,你们两个的体重各自是多少?”赵子幸又问。
“禀王爷,在下身高七尺四……”他还没说完,赵子幸就伸出一只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行了,你说的不作数,明天一早去量給我看。”他对李怀茗道,“只要准备一根长一些的绳子就行了。”
“遵命。”李怀茗道。
周齐却一脸不解地望着赵子幸。
“你跟东方旭兰哪个高?”赵子幸又问。
“我比他高三寸。”周齐刚说完,麦晴就见皇甫少云悄悄走到了赵子幸的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赵子幸眉头一皱,朝李怀茗看了过去。
“李总管!”他大声喝问,“你逮了我的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难道你是想私下审问她?”
“在下也是刚刚知道,本想用完晚膳后禀报的,既然王爷已经得了信,那干脆现在就告诉王爷得了。……”李怀茗的目光朝皇甫少云扫过去,口气却显得轻描淡写,“适才,有人看见瑞喜阁后面有人走动,那是王爷的居处,在下担心王爷的安危,便着人在瑞喜阁附近仔细搜查,结果,果真发现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罪逃离皇宫的周娥妃,在下深受皇恩,于情于理于法,都不能容她留在此地,因而便令人在瑞喜阁前后夹攻,周娥妃虽武功高强,但终究是个女流,几十招后便不敌两位高手的围攻……”
“你废话少说啦!”赵子幸喝道,“我就问你,她现在在哪里?”
“王爷现在就要见她?”
“那当然!”
李怀茗微微点头,随后命令道:“去把周娥妃娘娘带来。”
一个太监低头说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麦晴怀着忐忑不安又好奇的心情等待着。没过多久,四个士兵模样的人抬着一副担架走进了饭堂,赵子幸和麦晴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女人,身上五花大绑,连嘴里都塞了一大块破布。麦晴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她的长相,不由地问道:“李总管,可以給周娥妃娘娘松绑了吧?”
“解开周娘娘身上的身子,只留着脚上的。”李怀茗命令道,又转过头对赵子幸解释,“王爷,周娥妃娘娘有武功在身,若是全部松开,我怕她会……”
“得了得了,我明白。”赵子幸道。
太监依令解开了周娥妃身上的绳索,又拿掉她嘴里的破布,并将她扶了起来,麦晴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呀?她长得好像林忆莲!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但却颇有个性。
赵子幸呆看了周娥妃两秒钟,忽然转过头低声问麦晴:
“像不像林忆莲?”
“像!”
周娥妃也看着赵子幸,此时一对小眼睛里已蓄满泪水。
“王爷!”她颤声道。
突然之间,麦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赵子幸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周娥妃向前蹒跚了两步,一头扎倒在他脚下,痛哭起来。赵子幸求救一般朝她看过来,“我怎么办呀?”他在用眼神问她,“哼,你自己看着办!”麦晴也用眼神回答了她。
“你,嗯,你就是……那个,哭什么呀……”他支支吾吾,周娥却哭得更凶了,“嗯,你,你别难过,有什么话慢慢说。”他伸手拍拍她的肩,本想安抚一下她,哪料她立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就握住了他的手。
“王爷,王爷,臣妾想得你好苦……”周娥妃仰头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嗯……我……”他顿了一下才道,“来来来,起来说话,你这么跪着哪还有半点王妃的凤仪?”他回头又对李怀茗嚷,“椅子椅子!王妃来了,怎么连椅子都没有?”说罢,就将周娥妃缓缓扶起,“来来来,起来说话。”麦晴注意到,赵子幸最初在尽量闪避周娥妃的目光,但将她扶起时,还是跟她深深对视了一眼。虽然他的目光中好奇尴尬多过爱慕,但麦晴看了心里有点不舒服,况且,周娥妃还握着他的手呢!
这时,一位太监搬了把凳子过来,哪料,凳子刚到周娥妃身边,她便一脚将它踢飞了,动作利落极了,她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少給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喝道。
李怀茗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娘娘,这可是王爷的吩咐。”
“哼!王爷说的是椅子!这是什么!”
她还计较这个呀!真难伺候!麦晴心道。
李怀茗朝身边的一个太监看了一眼,那人立刻搬来一把椅子,周娥妃扫了那把椅子一眼,却道:“这是哪来的破椅子!我要跟王爷一模一样的椅子!”她霸道地瞪着李怀茗。
李怀茗又笑了笑。
“周娘娘,你别忘了,你已不是娘娘。你是企图行刺公主的朝廷钦犯”他朝麦晴看了一眼道,“如今真正的娘娘就在眼前,你哪有资格坐什么花梨木椅子?”他说罢,脸色一沉,之前那搬椅子的太监立即将那把椅子又搬走了。
“孔翡?!”周娥妃大惊失色,“孔翡是你的……”那对小眼睛凶巴巴溜过麦晴的脸,紧接着便望向赵子幸。
“嗯,是啊,是啊,她是新的……这个,”赵子幸被她看得尴尬万分,“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嘛,再说,我不是本来就有三个吗?……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孔翡对我最合适,其实她也没什么好,不过,好啦,现在你们也认识了,没什么问题吧?——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他企图转换气氛,但周娥妃却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麦晴的心却不知不觉地提了起来。她该不会立刻醋劲大发,跟赵子幸大打出手吧?
这时,周齐似乎也看出了苗头,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他,此时跨前一步叫了一声:“妹妹。”
周娥妃听见了,但眼光仍不舍得离开赵子幸。
“妹妹,你已经不是王爷的妃子了。”周齐提醒道。
周娥妃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麦晴的脸上,令麦晴意外的是,她竟然笑了起来。“孔翡,你终于得偿所愿了。”那对眼睛虽小,笑起来却十分妩媚,“我比你先进门,你该称我一声,姐姐。”她温柔地说。
姐姐?难不成她要我现在叫她姐姐?难道她以为自己还是赵子幸的王妃?麦晴朝赵子幸望去,后者也正瞧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
“妹妹,不得无礼。”周齐这时又开口了,“这位是新的孔娘娘,理应你行礼才是。”
“呸!”周娥妃脸色一变,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孔娘娘,她只不过是家仆孔朝阳的女儿,一个出身低贱臭丫头,她何德何能当王爷的妃子!!……孔翡!”周娥妃手指着麦晴,指甲差点戳到她的脸,她连忙朝后让了一步,“你说,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蛊惑王爷,让他……”
“谁说我是他的妃子?!”麦晴恼怒地打断了她,“这身份你在乎,我可不在乎!”她朝赵子幸瞪了一眼,后者却冷笑了一声道:
“我也只是说着玩的,她这么丑,我怎么可能娶她当妃子?只不过,如今我身边需要一个贴身丫环罢了!”他说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稳稳地坐了下来。
众人没料到赵子幸会变得那么快,瞬间都愣在了那里,其中也包括麦晴在内。
赵子幸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麦晴的身上,说道:“看什么看,王爷只不过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既然你不爱当我的妃子,那就算了。来来来,周娥妃,你找个地方坐下,我有话问你。”
“王,王爷,你说孔翡她……”周娥妃还没完全适应这个突然的变化,她一边说话,一边不时朝孔翡看,现在她眼睛里的妒忌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怜惜,“王,王爷金口玉言,既然许诺要娶孔翡,岂能反悔……王爷一句戏言,让孔翡今后如何做人?”想不到,她现在竟反过来帮替孔翡说话了,麦晴这下倒对周娥妃有了三分好感。
“喂,你怎么翻来覆去的?刚刚还要跟她争宠,现在却帮她说话了,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娶她吗?”赵子幸道。
周娥妃幽幽地说:“秀娥乃戴罪之身,岂敢与人争宠,王爷只要能记得秀娥,秀娥就知足了……妹妹,过来。”
麦晴还在发呆,却感觉有人在拉她,一抬头,正是泪光盈盈的周娥妃。
“王爷刚刚只是一时生气,妹妹快来給夫君行礼”说罢,拉了她就跪下,麦晴想挣扎,哪料周娥妃是练武之人,虽然脚上戴着镣铐,但仍然力大无比,她只轻轻一踢,麦晴立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麦晴想爬起来,周娥妃却抓住她的手向地上趴去,就这样,她跟着周娥妃,給赵子幸连磕了三个响头。
“请王爷看在秀娥的薄面,原谅孔翡年幼无知。”周娥妃垂首道。
看麦晴跪下,赵子幸已是喜出望外,再听周娥妃这番软语,他更加得意非凡,他走过来扶起周娥妃,赞道:“哈哈,你这个姐姐当得好。”回头又斜了麦晴一眼,“孔翡,看见没有?你得多学着点。”
天哪,我竟然向这混蛋下跪!麦晴自己站起来,越想越气,她一跺脚,怒道:“什么姐姐妹妹的!赵子幸,你听清楚,你现在不是王爷,你是罪人!我孔翡,就算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也不要当你这空壳子王妃!”说罢,她一转头,问李怀茗,“周娥妃来了,怎么都没话了?敢情就是让她来话家常的?”
李怀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观察赵子幸的脸色,他现在有点闹不清麦晴究竟是什么身份,该怎么对待她。
“王爷,孔娘娘她……”隔了半晌,李怀茗才终于开口。
赵子幸这次倒不生气,他冷淡地说:“孔翡,你想当一辈子老姑娘是不可能了。既然是我的人,就乖乖跟着我,管它是不是王妃,你都得跟着我,听明白没有?”
赵子幸话音刚落。屋子的角落里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两个太监立刻巡声而去,不一会儿,他们便在屋子的隐蔽处拉出一个人来,麦晴一看,正是孔翡的父亲孔朝阳。现在的他虽然被两个太监左拉右拽,脸上却堆满了笑。那两个太监将他往地上一扔,他更是笑得手舞足蹈,打起滚来。
“嘿嘿,嘿嘿,没想到,嘿嘿,真没想到啊……”
那个名叫赵喜瑞的太监想伸腿踢他,被李怀茗喝住了。
“得啦,孔朝阳,如今你女儿有了身份,你也该消停点了。”李怀茗笑着说,“别以为你在这园子里干什么我不知道,私闯皇家禁地,暗藏朝廷钦犯,该当何罪啊?”
孔朝阳听见这句,立刻收住了笑,愣在那里,他躺在地下瞄了一眼李怀茗,又看看赵子幸,麦晴看见他朝自己努努嘴,知道他这是在撺掇自己求赵子幸在李怀茗面前給他说情,她心里好大的不情愿,因为自己刚刚才放下狠话,可是,既然这位是孔翡的爹,也的确是不能袖手旁观啊。怎么办?
这时,赵子幸发话了。“李总管,孔朝阳做过什么,都是我让他干的,你要找麻烦,就干脆来找我吧。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总管大人,我知道的事,可是不少,若是我一时心直口快……对了,我好像好久没去见太后娘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