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监想插嘴,李怀茗以目光喝退了。
赵子幸朝麦晴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姚寒,笑道:“姚神医的脾气真大,我可没说不用你的药,既然你没有蟑螂,那就请神医给我这位朋友开一些解毒的药吧。拜托拜托。”说罢朝姚寒拱了拱手。
“王爷既懂得医术,在下岂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究竟要开什么药,还请王爷吩咐。”姚寒答得恭敬,麦晴却觉得他是在要赵子幸的好看。她跟李奇石认识这么久,虽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一些,但他到底懂不懂中医,她却完全没把握。她很想开口劝他不要在五代行医的专家面前卖弄学识,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因为这时,赵子幸已经开口了。
“啊哈,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啊。姚神医。”他笑道,“好吧,那我就开个药方,幸亏当年我跟老师学过两年中医,背过一些药方。其实与其是事后解毒,还不如事先预防,只要拿生姜30克,红糖15克,开水冲服,就可以预防啦。我说得没错吧。”
姚寒沉吟片刻,微微颔首。“王爷说得没错,正是如此。”
“既然这样,那你的药,我就收下啦。”赵子幸上前一把抢过童子手里的药,塞在了麦晴手里,“你好好拿着,到时候用得着。”又吩咐李怀茗,“付钱吧,对姚神医要大方点哦。”
李怀茗笑了笑,低声向身边的太监吩咐了两句,后者便取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姚寒。
“喏,这些该够了吧!”那太监道。
姚寒接过银子,冷冷道了一声谢,又道:“王爷医术高明,无须我这乡野村医再作诊治,我看天色不早,各位还是请回吧。”
这分明是逐客令。
那个叫赵喜瑞的太监听到这里,脸又沉了下来,看他那架势似乎是想上前呵斥姚寒的傲慢,却被李怀茗瞪了一眼,又退了回去。李怀茗不慌不忙地走到赵子幸的身边,问道:“王爷,既然来了,要不要把个脉?”
“把什么脉,我又没病!只不过是记性不太好罢了。比如现在,我就是记不得你叫什么了。”赵子幸的眼睛盯着他的脸。
麦晴猜测他这是在绕着弯子问她,便插嘴道:“他就是宫里的大总管李怀茗。”
“住口!总管大人的名讳可是你这野丫头可乱叫的!”赵喜瑞喝道。
麦晴不及回嘴,耳边已经传来赵子幸兴奋的叫声:“哎呀,哎呀,原来,原来你就是……”他像孩子一般双手拉住李怀茗的胳膊,左看右看,众人都不知他这是真的不认识李怀茗了,还是在装疯卖傻。皇甫少云挨近麦晴轻声道:
“王爷病得不轻。”
麦晴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她明白,现在只有她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如此“神经”。他一定是在看几百年前的李怀茗跟21世纪的张元安有什么不同,说实话,两者的相貌并不像。
赵子幸放开满身不自在的李怀茗后,忽然脸色一变,恨声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把我弄得家破人亡的臭太监!——说!你现在准备把我带哪儿去!”
“王爷……”李怀茗才想开口,赵子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一心想揭开东方旭兰被杀的真相,老实说,我也想知道是谁杀了这混蛋!但我告诉你,肯定不是我杀的,”他望着李怀茗,摊开双手道,“我有那么傻吗?杀完人埋在自己家院子里。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埋尸体了?还有,即便我要杀他,我也就给他一刀完了,我干吗还要分尸?——一共分了几块?”他问麦晴。
“六块。”
“六块!这又不是切豆腐!要把一个人切成六块,容易吗?我一个堂堂的王爷,我又没杀过猪杀过牛,你说这种事我干得了吗?”
李怀茗微微一笑。
“王爷果真是贵人多忘事。王爷12岁那年,因痴迷庄子的《庖丁解牛》,曾经在永幸园的后围场宰牛4头,宰完之后,便摆了三天牛头宴,招待众贵族子弟,16岁那年,你在府邸开了全羊宴,据说当时王爷不仅是宰杀牲畜的主刀手,更曾与西域的三位武师一起生啖羊肉,之后每年的生辰,你都会亲自宰羊庆祝。因而,以在下之见,分尸之事于于王爷而言,可说是驾轻就熟。……”李怀茗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才说,“另则,东方将军的第一块尸骨确实是在王爷的永幸园里找到的,当年刑部的朱大人和刘大人曾多次问过王爷,王爷先说自己不知情,后来又说自己曾在池塘边以掌击毙过一个半夜来访的小蟊贼,池塘边的血迹可能是那时留下的,可刘大人盘问过王爷府上的一干下人,他们都说,此事发生在东方将军被杀前的半年,当时池塘边的石头确被鲜血浸染,但下人们早就将其清理干净了,可见池塘边的血迹应该是新染的。可是,王爷对此却无法解释……”
“废话,我当然没办法解释!”赵子幸大声道,“那个什么什么永幸园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你让我怎么解释?”他见李怀茗还想解释,便又道,“好啦,你也别啰嗦了,赶紧说说你的打算吧。我现在就问你,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又准备把我带到哪儿去?”
“禀王爷。每年的十月初八是王爷母亲的生辰,圣上恩典,特赐王爷回府祭奠。今日午时过后,在下便命人将王爷送出禧绣宫,不料王爷在半途突发急病,昏迷不醒,在下听说姚大夫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便将王爷送到此处诊治。如今王爷既无大碍,我看我们不妨早点赶路,王爷意下如何?”李怀茗道。
“是要回那个发现东方旭兰尸骨的永幸园吗?”赵子幸问。
“正是。”
“那还等什么,我急着要去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抛尸地点了。”说罢,他首先向外走去,麦晴估计他是穿不惯那身拖拖拉拉的袍子,没走出两步,就踩到了自己的衣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恼怒地回头看着她道,“你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我!”
你还真的当自己是王爷啊!麦晴心里骂道,有些不情愿地走了上去,她听见皇甫少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王爷病入膏肓了。”
麦晴被赵子幸安排跟他同坐一辆马车,虽然大家都觉得奇怪,但因为是赵子幸特别吩咐的,所以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马车内比麦晴想象得宽敞,里面可以坐三、四个人,麦晴才刚摇摇晃晃地在赵子幸前面坐下,马车就发动了。马车前行的巨大冲力差点让她从座位上摔下来,幸亏赵子幸及时扶住了她,“哈,到了这里,你的平衡力大不如前了。”他小声道。
“哼,可不是嘛!在我们那儿,我走一公里的吊桥都没问题。”她恨恨地说。
“那没办法,谁让你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哈哈,你很快就会发现,你的神力也没有了,因为你现在的身体是这个女人的。除非她自己身怀绝技。——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孔翡。”
“这个孔翡既然是猎户女,那应该会武功吧,搞不好力气也很大,等会儿我们到永幸园后,你去找块大石头试试看。”赵子幸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麦晴叹了口气。
“她不会武功,她唯一会做的事是绣鸳鸯鞋。——这是皇甫少云告诉我的。”她看见赵子幸又咧开嘴笑起来,那张脸很陌生,可神情却明显属于李奇石,这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忽然,她又想到了之前李怀茗说过的话,“喂,你曾经一掌击毙一个小蟊贼,看起来,你的武功好像很高强。等会儿,你耍两套拳给我看看。”
“不用耍拳,现在就可以试。”赵子幸说罢便随随便便伸出右手朝自己的座位打去,只听“咔嚓”一声,座位立即断成了两截,他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车外冲去,麦晴惊呼一声,她本以为他会就此掉下马车,却不料看见他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随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李怀茗身边的一匹马上,也巧了,那正好是匹空的坐骑。
麦晴看得目瞪口呆,隔了半秒钟,她才醒悟过来。赵子幸赵王爷真的会武功!而且功夫还很俊!再看赵子幸坐在马上,却是惊魂未定,满脸恐惧和惊慌,他回头不断看麦晴,仿佛在说,这是我吗?天哪,我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李怀茗微微一笑,拉住他那匹马的缰绳,递给了他。
“王爷好功夫。”他道,又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麦晴,“王爷可是坐在车上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嗯,嗯。”赵子幸勉强接住缰绳,满头大汗地牵着马走出几步,突然瞪圆眼睛,紧张地叫道,“我会骑马?我居然会骑马?我会不会摔下来?”他又朝麦晴的马车看过来,似乎在向她求救。麦晴心想,看起来,我是爱莫能助了,因为孔翡不会骑马,既然现在我用的是她的身体,那估计我现在对马一定是束手无策了。
一个太监在他身后应道:
“王爷,您不仅会骑马,这还是您的座驾呢。”
“啊?是吗?”
“王爷叫它黑龙将军,据说这是王爷从三百匹良驹中挑选出来的。”李怀茗笑道,“王爷眼光不错,自王爷离开府邸后,便不断有人想出重金买下它,有一回,它还真的被人买去了,可这马怎么都驯服不了,后来还自己逃走了,过不多久,有人就在王爷住的禧绣宫外面找到了它。看起来,它是特意来找王爷的。”
“呵呵,是吗?” 赵子幸身子僵硬地呆左在马上,一动不敢动。
“王爷若不信的话,可以拉一下它脖颈处的鬃毛,王爷过去常这么做,它一定会给予呼应。”
赵子幸扫了一眼那匹黑马的鬃毛,说道:“我,我看还是算了吧,以,以后再说。”他拉住缰绳,问道,“我可不可以下来?”
“王爷又不想骑马了?”
“不想。”
“可是王爷的马车刚刚已经被王爷打坏了。”李怀茗回头看了眼马车,颇有些为难地说。
“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坐在马上。”赵子幸想了想道,“好吧,叫那个丑八怪跟我一起骑马!我不想一个人骑。”
“王爷,孔翡不会骑马,她只会给你添乱。”皇甫少云听见了他的话,凑上来说。
“她虽然不会骑马,可她知道该怎么骑马!”赵子幸不耐烦地回道,他见皇甫少云和李怀茗都一脸疑惑,又大声道,“不要啰嗦了,快把她叫来!我就要跟她骑一匹马。”
众人无奈,只得把麦晴从马车上接下来,扶上了他那匹高头大马。
麦晴坐定之后,在他耳边道:“你不要瞎闹好不好。孔翡真的不会骑马。”
“我就当你是王语嫣了,只要懂得些门道就行。我,我现在该怎么办?”赵子幸慌里慌张地问道,又小声抱怨,“我一点都不喜欢骑马!我一点都不喜欢!”
“你也不用太紧张,只要用腿将马夹紧就行了。它向上颠的时候,你的身子也就跟着向上……你要知道赵王爷可是骑马高手,放松,放松……”她安慰他,但看见他身子僵硬如松柏,额头上满是汗珠的狼狈相,还是禁不住笑了出来。
“王爷,现在好些了吗?”李怀茗在旁边问道。
“马马虎虎啦。”他愁眉苦脸地回答,又问,“到底还有多远?我还要骑在这畜生身上多久?”
“大约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一个多时辰,那就是两个多小时。”赵子幸翻了个白眼,眼看就要晕倒了,麦晴在他耳边劝道:
“没办法,入乡随俗吧。要不,你跟李公公谈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现在哪有心情谈别的。”
“可以谈谈东方旭兰的案子,你问问他当时的情况——喂,你不要抓住我的衣服好不好?你这样我动都不能动了。”
“这是我第一次骑马!我从来就讨厌这种运动!你知道的!”他怒气冲冲地答道,“什么破衣服,一会儿给你买新的不就行了!”蓦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朝李怀茗看去,“李总管,请问我是不是因为东方旭兰的案子,财产都被查抄了?”
李怀茗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才答:“确实如此。”
“那我现在花钱,是谁出的?”
“是宫里特别调拨的。王爷您现在每月的例银是五十两。王爷要用钱?”李怀茗问道。
“五十两!”赵子幸气啾啾地说,“这也太少了吧。”
“很少吗?”麦晴小声嘀咕了一句,被他听到了,他小声道:“我告诉你有多少。明朝的一两银子相当于我们人民币200元的购买力,因而50两银子差不多就等于月薪一万块,相当于我们那儿一个小白领的月收入。要知道,我可是王爷唉,你说能够花吗?你别忘记,我还有好几个王妃呢!”他又提高嗓门问李怀茗,“我原先的那些财产都到哪里去了?充国库了?当时是谁负责查抄我家的?”
“此事非我经办,但我听说王爷的财产已经悉数充了国库,至于是谁来查抄的。”李怀茗语气中多了几分犹豫,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据说是西晋王奉旨行事。”
“这家伙是谁?”
“他是三皇子。”
赵子幸冷笑一声道:“哼!自古以来负责查抄财产的没有一个口袋会干净。皇帝把这肥差给他,显然是对他特别眷顾,怎么着?他那会儿缺钱花?还是正好做了什么让皇帝开心的事?或者他本身跟我就有过节?”
李怀茗笑而不答。
“如果这小子从我府里拿走的仅仅是几两银子,几个玉如意,也就算了,可现在那可是藏尸现场,谁知道凶手会在那里留下什么痕迹?如今被他这一查一抄,不都搅乱了吗?还有,我知道这案子牵涉多位贵族子弟,谁知道其中是不是也有他的份?”
“王爷多虑了。查抄财产是在王爷被俘之后的三个月,在那之前,刑部的朱大人已经多次查过王府,在下也曾专程请仵作查过,都未曾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李怀茗看着他道,“实不相瞒,自王爷移居禧绣宫后,我每年请旨护送王爷回府祭奠,就是为了对王府再作勘察,只是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么说,总管大人并不认为王爷是杀人凶手。”麦晴插嘴道。
李怀茗笑了笑没搭话。
“既然你觉得我不是凶手,那为什么要把我弄得家破人亡?”赵子幸问道。
“王爷冤枉在下了。”李怀茗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在王爷府发现东方将军的尸骨后,确曾禀告圣上,然而,我只是恳请圣上下旨彻查此案,并未要求圣上对王爷作出任何裁断,以在下对王爷的了解,也认为如王爷这般的性情中人,应该断不会杀害东方将军,但当时朝廷有股势力在反对王爷,且王爷又自行改姓,此行为可说是大逆不道,圣上也曾为王爷据理力争,但因反对者甚多,出于无奈,最终只能裁定王爷为凶手。”
“有股势力反对我?呵呵,这种事太复杂了,我不想深究。李总管,你还是跟我说说东方旭兰吧,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别跟我谈什么丙辰年,庚子年的,我现在记性不好,闹不清这些,而且孔翡又笨,你这么说,她也听不懂。”麦晴听到这句白了他一眼。“我们就暂且把那一年定为甲年吧。你把他当年失踪前后的事都跟我说一遍。”
“甲年?也好,随王爷高兴吧”李怀茗道,“东方旭兰是在那一年的八月初十晚上失踪的。据宰相府的下人和东方随从说,那日夜里酉时刚过,就有人给宰相府送来一封信。东方旭兰看过信之后,便匆匆离府,临走时,他对随从说,王爷约他在王府见面,还说要他一个人去。自那之后,东方旭兰就再也没出现过。”
“随从看过那封信吗?”赵子幸问。
“没有。”
“这么说,那封信只有东方旭兰一个人看过喽?”
“正是如此。”
“照这么说,信的内容,只是东方旭兰一个人的说辞。那怎么能确定,这封信一定是王爷写给他的呢?”麦晴插嘴道。
“就算是我写的信,跟他见面的人,也未必是我啊。就这么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也未免太儿戏了吧。我看是有人想整我,所以就借这个机会动了手,是不是?”赵子幸斜睨李怀茗,后者不置可否。
麦晴道:“我说王爷,按照惯例,得益最大的人,嫌疑最大。你不妨问问总管大人,你被抓了后,到底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这问题李总管一定早就想过了。是不是?李总管?”赵子幸问道。
李怀茗笑了笑道:“王爷被囚,牵涉面甚广,自然也有不少人从中得益,这些不用我多说,待王爷清醒后,自然就会一一想明白的。”显然,他这是在推托,麦晴也知道逼不出她想要的答案,便又转移了焦点,问道:
“那东方旭兰呢?他的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可是差点变成驸马的人,现在的驸马是谁?”
“当今的驸马爷乃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名叫蔡诚,扬州人,出身贫苦,与公主成亲时,年约25。在下早已调查过他,他跟东方旭兰素不相识,东方旭兰被杀时,他还在寒门苦读,并不知自己次年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更不知自己会成为驸马,因而,杀人者断不会是他。”
赵子幸又开口了。
“我隐约记得,我跟东方好像打过一个生死赌,当时在座的人也有不少,总管可知道有这件事?”
李怀茗回头看了赵子幸一眼,说道:“看来王爷果真是不记得了,王爷被囚之所以会如此顺理成章,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在王爷府发现的尸骨,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那场赌局。当时刑部的两位大人分别盘问过当时在座的八位王宫贵族子弟,他们均证明王爷确实跟东方旭兰有过此约定。”
赵子幸冷笑一声道:“哼!我看八成是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利用这场生死赌局来借刀杀人。我不记得他们是谁了。能不能给我张名单?”
李怀茗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道:“到永幸园后,在下就写给王爷。”
“好。”
“看来总管大人早就调查过这些人了,请问,他们中谁跟东方旭兰及王爷,关系最差?”麦晴问道。
“据我所知,在座的都是王爷和东方的朋友,若不是朋友,自然也就不会被请去喝酒了。”李怀茗道。
“话是这么说。可有时候彼此之间的厉害冲突,没有那么明显。”麦晴道,“比如,王爷看中了一幅名画,那人也看中了,可心里不说,那别人不就不知道了吗?再比如,东方旭兰快成驸马了,可另一个人却早就在心里默默喜欢上了公主,这么一来,两人不就暗暗结下了仇?”
“孔翡,你说得不错,只是,我暂且是没看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曾经默默喜欢公主……”李怀茗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才道,“王爷只是不记得了,在下也不妨直言相告,红叶公主从小由太后带大,天性孤傲,喜静不喜动,长到18岁,尚不知皇宫有多大。在下虽长年在宫里当差,也只看到过她两次。她向来足不出户,极少与外人接触,因而以在下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包括东方旭兰在内,都不曾见过公主,因而自然也就不会……”
那我见过她吗?”赵子幸问道。
“王爷理应见过。据说红叶公主年幼时,曾跟随太后到过王爷府。那时,公主大约十二、三岁,王爷后来是否再见过公主,在下就不知道了。”
“好吧,他们中既然没人见过公主,那公主这个动机就撇开不谈好了。我知道东方将军有少年英雄之称,像这样的人,必定会招来旁人妒忌。在他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麦晴问道。
“他们都是东方旭兰和王爷的朋友。我没看出谁在嫉恨之心。”李怀茗回答得极其谨慎。
麦晴知道,他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不想说罢了,于是她又换了种问法。
“那么……在那八个人中,谁是武将?”——通常,同行才会是冤家。
李怀茗回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孔翡,你可是偷偷吃了什么聪明药?”
麦晴被说得不好意思,只能呵呵傻笑了两声,又催促道:“总管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武将有两位,一位叫周齐,他时任兵部郎中,另一位是兵部侍郎之子罗谦,他是东方的副手,称右将军。只是他跟东方是拜把子的兄弟,两人不仅一起长大,一起习武,还一起征战沙场多年。”李怀茗朝赵子幸看了过去,“当年东方旭兰被杀后,罗谦还到王爷府来闹过事。只是那时,王爷已经被带走了。”
麦晴道:“王爷都被带走了,他还来闹什么事!自家兄弟之间,越是亲近,就越容易产生嫉恨。我看这个罗谦也未必清白。”
“你懂什么!”皇甫少云在他们身后斥道,“罗谦的为人我最清楚!他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况且,他跟东方将军更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东方将军还曾经救过他!你说他嫉恨东方将军,真是信口雌黄。”
“你激动什么!!我只是在排各种可能性。再说你认识罗谦,我又不认识他!——我认识他吗?”
“你不认识!”皇甫少云没好气地回答。
“那个什么周齐,你认不认识?”麦晴问他。
“周齐虽在兵部谋职,但此向来与世无争,平日就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画,又喜欢到寺庙去诵经什么的,你说他嫉恨东方,我是没看出来。”皇甫少云道。
赵子幸问李怀茗:“周齐真是这样的人吗?”
“确实是。王爷恐怕是不记得了了,周齐是王爷的好朋友,之前王爷每次出行,总会邀上周齐同行。”
“哦?原来他跟我的关系这么好。”赵子幸故作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又问,“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周齐的妹妹是王爷的妃子之一,也就是周娥妃,王爷不会连自己的三个妃子是谁都忘记了吧?”
“真的不记得了。”赵子幸笑道,“那这个周娥妃,现在在哪里?”
他刚问完,麦晴就小声在他耳边提醒道:“问什么问!你的妃子们早就充了后宫了!”
赵子幸“嗯”了一声,再朝李怀茗看去,后者却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一年前,周娥妃因意图行刺圣上,已被赐死。”
“啊!”麦晴和赵子幸同时一惊。
啊!”麦晴和赵子幸同时一惊。
“周娥妃向来性情刚烈,不肯服输,与她哥哥的性格可说是截然不同。当年她在王爷身边时,她是唯一一个敢跟王爷公然吵架的妃子,更是普天之下敢跟王爷动武的仅有三个人之一。据说当年,因为一言不合,她跟王爷在王爷府足足打了四个时辰,从前厅打到后院,直到太阳落山,才被王爷制服。这件事传到宫里后,后宫佳丽无不啧啧称奇。”
“周娥妃会武功?”麦晴好奇地问道。
“周娥妃,原名周秀娥,年幼时跟哥哥一起在青城山习武,14岁才下山回府。她的功夫有多好,在下不知,但据说她17岁那年在山中巧遇王爷时,曾经徒手打退过六、七个练家子。”
“武功不赖啊。王爷被囚后,她也被送入后宫啦?”麦晴怀疑,像她这样性格刚烈的人会不会甘心成为另一个人的丈夫。
“她长得怎么样?”赵子幸插了一句。
李怀茗道:“在后宫的三千佳丽中,周娥妃的外貌尚属中等,只因她性格与众不同,圣上才对她特别垂青。一年前,圣上册封她为贵妃,岂料册封当夜,在周娥妃的寝宫,圣上便差点遭遇不测,当日幸亏圣上反应机警,外加几个侍卫及时赶到,当场拿住了周娥妃,若不是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麦晴暗想,以周娥妃的武功,要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泛泛之辈还不容易?怎会不仅没有得手?还被人拿住?是不是有人事先知道了她的行刺计划?
“周娥妃到底是怎么行刺圣上的?”麦晴问。
“她给圣上端上了毒酒,圣上一眼识破,便……”
“不可能啦!”赵子幸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一眼识破毒酒,就算他有电子眼也不可能!喂,总管大人,是不是有人想陷害我的周娥妃?毒酒这种事,谁知道是谁下的毒?用这种法子栽赃土是土了点,可还是挺管用的。”
李怀茗笑道:“王爷英明。事后,经我查问,毒酒乃宫女所为,此事牵涉到后宫纷争,详情在下不再详述,那宫女已被凌迟处死,至于周娥妃么,名义上她已被赐死,实则,她在圣上下旨后便不知所踪。在下已命人将皇宫内外翻了个遍,都不曾找到她,我估摸着,她可能是逃走了。”
“原来她没死!”麦晴道。
“李总管,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这么说,她是失踪了?皇宫禁卫森严,她要逃出去,该有帮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