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
“我就知道你不信。”董纪光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石头,“好吧,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玩过他所有的女人。”
莫中玉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质问,董纪光就接着说了下去。
“第一个是我的同桌,漂亮的女孩子,当时他对她挺有兴趣,总是给人家买这买那,两人也眉来眼去的,不过,他当然想不到,我下手比他快。”
在莫中玉的印象中,董纪光还是那个被他哥哥压在泥地里的懦弱男孩,虽然他也了解董纪光的“光辉历史”,但过去,他总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第二个是他当时的女朋友,他那时候还没跟方慧好呢,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然后就是……方慧……”董纪光隔了好长时间才说出最后两个字来,“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把方慧揍得死去活来……”他笑着说道,“如果脱光衣服,方慧只能算是中等姿色,因为她的小腹有一条疤。当然,我没有碰她,只不过看看而已,我想知道她高贵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躯体,再说,看看和真干,在量刑上是不同的,我认为他的眼光也不像他吹嘘的那么好……”
莫中玉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们认识十几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董纪光侃侃而谈,也是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阴险。难道说,他一直在侵犯董纪贤的女人?难道说,表面上是董纪贤在欺负他,实际上,却完全相反?
“……别看他人高马大,又是什么医生,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软蛋。他能把我怎么样?”董纪光喃喃自语道,“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女人,只不过看他不顺眼,我又是个固执的人,心眼又小……”
“可,可你为此坐了三,三次牢……”莫中玉都有点结巴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想提醒董纪光,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可这句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董纪光低声笑起来:“那又怎样。我还不是出来了?”他瞥了一眼莫中玉,“小时候,他仗着比我大几岁,常常欺负我,因为他脑子聪明,学习好,老爹向着他,总是说那是哥哥在教你做人……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如果明着和他打,我不是他的对手,这我知道……所以我就另外找了一条路,一条捷径……我识字之后,就研究过这方面的法律,我知道我会得到什么……”
“他这么火暴的脾气,居然没杀了你……”莫中玉禁不住脱口而出。
董纪光听到这句,朝他看了过来。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为什么没把我杀了?所以我说,我敢做的事,他未必敢。虽然他能把门踢坏,”他指指房门,“但他不过是个可笑的懦夫。”
西田巷314号就在徐家所在的320号后面。透过这户人家二楼的一扇窗,正好可以看见徐家底楼客厅的一角。沈晗站在那扇窗子前,心想,当时李泰应该就是这在这里看见了对面徐家的异动。
“同志,我们都听说了。那位李同志他……”报案人在沈晗身后叹息,她是个老年妇女,看起来也像是念过书的,但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从北方来的。
“他当时就站在这儿?”沈晗为保险起见,又问了一遍。
老太太点头:“他在这儿给你打的电话,”她指指他身边的茶几,那里有个电话机,“听他的意思,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她又拍拍心口.“后来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哎哟,吓人啊!我一整夜都睡不着,希望你们能尽快把凶手找到。”
“市公安局的人来找过你吗?”
“来问过几句话,那时候我也不在,是我女儿接待的。也就是问,这些天有没有什么人在徐家附近走动什么的,这谁知道……”
沈晗又朝徐家客厅的方向望去,心想:他所站的方向只能看见徐家客厅的角落,这也说明,当时两个凶手都在客厅。李泰好像还嘀咕了一句,意思是那两个人脸上都戴着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面具吗?就是因为那两个面具,李泰才决心过去看看的吗?
“周老师,你们当时怎么会报案的?”他决定还是先问问盗窃的事。
这个问题让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她连忙说道:“你说为什么报案?当然是因为发现贼了!那天,我跟我儿子、媳妇一起出门,我们是去附近的太阳红音乐厅参加联欢会,那是我儿子单位搞的。我们是5点去的,7点半左右就结束了,他们单位让我们自己回家吃年夜饭,我们就走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个人正从我们二楼的窗子往外爬。哎哟!我叫了起来,可他一转眼就不见了,”老太太身临其境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然后我们一回家,就发现东西被偷了。我放在抽屉里的五十块钱和一块男士手表不见了,还有客厅桌上的一包糖、一包牛肉干和一包花生,现在不是过年吗,好不容易弄点儿吃的,唉……”
“这贼还挺馋的。”
老太太恼怒地哼了一声:“同志啊,你想想,大年夜遭贼,这是什么心情!害我一晚上没睡着啊!那手表是我爱人新买的,原本是准备送给我儿子的,他今年过30岁生日,你看这事!”老太太不住地叹气。
“你是说这贼一溜烟就不见了?”沈晗问。
“是啊,我还让我儿子去追呢,可哪有他的影子。”
“那说明这贼对这附近很熟悉。对了,周老师,这事出了之后,你有没有怀疑过谁?”他以推心置腹的口吻问道。
这句话好像是问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上。“让我怎么说好呢……”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没关系,你有什么说什么,我们也参考一下。”
老太太又顾虑重重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等她确定她儿子、媳妇不在附近才开口:“有些话,我也不方便说,因为人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儿子也让我别说了,也就几十块钱的事,可这话憋在我心里……”
“没关系,你尽管说。我们就当是随便聊聊天。”
老太太走近他,低声道:“我觉得徐家的女儿就是那贼。”
沈晗心头一震,老太太居然跟郭涵的意见相同。
“你说说原因。”他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来,你跟我来。”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前头,一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个干净简陋,几乎没有任何杂物的小屋子。老太太轻声对他说:“我就是怀疑他们家的女儿,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听我家的保姆说,她父母对她不好,平时不给她钱,可有一次,我看见她从饭店出来。她是刚吃好饭,还用一块手绢在抹嘴呢,”老太太学着徐海红的样子,“你说说,她怎么会有钱上饭店?她父母平时连块肉都不会留给她,会给她钱上饭店?”
“她会不会是跟其他人一起来的?”
老太太用力摇头:“我可不会随便冤枉人,我还去饭店问了呢!她就是一个人,叫了一份一块九的半只红烧鸭,一口气吃得精光!亏她吃得下!她还叫了一份素包子,吃了三个,其余三个带走了。”她摊摊双手,“你说她哪来的钱?”
“是哪家饭店?”
“就是宏恩寺对面的人民饭店,离这里大概有三站路。”
“你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就是两个星期前,我记得那天还是星期天呢,大概是中午12点半左右,我跟两个同事去附近的学校讲课,正好路过那里,她没看见我。”老太太朝门口看了一眼,像是担心谁会闯进来,“这事儿我跟我儿子说了,他让我别说出去,我想想也是,那个徐子健不好惹,我又没凭没据的……”
“当时你看见那个贼翻墙走了?”沈晗道。
“是啊!”
“他要是跑得那么快,说明他是个惯犯,并且对这里很熟悉。你们家之前遭过小偷吗?”
老太太直摇头:“我在这里住了20多年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不过我听说隔壁那户,还有前面的李家都遭过小偷,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她撇撇嘴,“过去董医生住那里的时候,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那还是董医生他爹置下的宅院呢,我爸妈的病当年就是董医生看好的,那时候他才刚刚十几岁。我儿子小时候皮肤病发得厉害,看了不知道多少医院,后来也是董医生治好的。我老伴的气管炎,还有我的腿……”她叹了口气,摇摇手,“不提了,不提了,提了就心里难受……”她拉开了房门,兀自走了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院子外面有人在拍门。
郭敏正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听见敲门声,急忙下了楼。等她赶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妹妹郭涵已经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她一看,居然是莫中玉。
“你找我姐?”郭涵问他。
莫中玉没回答,直接钻进厨房,一会儿又奔向卫生间,像在查看什么东西。
“莫中玉,你干什么?!你在找什么?”郭涵大声问他。
“你的房间在二楼是不是?”他问道。
还没等郭涵回答,他就一路小跑冲上了二楼,郭涵急忙跟了上去。
“你于什么,莫中玉?你给我站住!”她在他身后喊道,可他根本不听她的,直冲她的房间,等他发现她的房间空无一人时,他又在二楼各个房间,里里外外快速查看了一遍。
“你到底在于什么?”郭涵冲到他跟前。
“是啊,你在干什么?”郭敏也觉得莫名其妙。
“家里就你们两个?”他神情严肃地问。
“怎么着,你想抢劫?”郭涵反问他。
他瞪了郭涵一眼,扭头下了楼,“你们下来,我有事问你们!”他边走边命令她们。
“嘁!你当你是谁啊,这可不是你家!”郭涵站在二楼走廊上向他喊道。
“啰嗦什么!快下来!”他喝道。
郭敏虽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快速下了楼,她回头见妹妹还在楼上,便道.:“先听听他怎么说,等他说完了,你再骂他也不迟。”
郭涵朝莫中玉白了一眼,别别扭扭地下了楼。
“到底什么事?”郭敏走向莫中玉。
他等郭涵走近才开口:“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在跟董纪贤恋爱。”
“谁跟他恋爱了,是他自作多情!”他话音刚落,郭涵就嚷了起来。
莫中玉看着她:“我就知道是你!他昨晚来过吗?”见两人不搭腔,他喝道,“到底来没来过?”
“你干什么这么凶?”郭涵委屈道,“好吧,他是来过,可被我赶走了。他不过是送了我几双袜子,几个苹果,就以为……”
“那时候是几点?”他打断了她。
“大概是7点刚过吧。怎么了?”郭涵道。
郭敏推了妹妹一下:“他肯定跟警察的想法一样。”
“你怀疑他是杀人犯?还杀了一家子?”郭涵觉得荒谬极了。
“你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要不然干吗隐瞒那警察?”
郭涵冷哼了一声:“我干吗要告诉警察他来过?我又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他以为他送我几个苹果,几双袜子就能……”
“我昨天来的时候碰到他了,就在车站附近,他说他干了一件冲动的事,请问他干了什么?”莫中玉道。
郭敏跟郭涵对视了一眼,老实说,她也不能确定董纪贤在妹妹房里干过什么,但他离开时,确实可以用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来形容,而且妹妹也确实骂了他流氓。她朝妹妹看了过去,后者的脸立刻涨红了。
“你,你们两个看着我干吗?他不过是……他在我房里不过是想……”
郭敏和莫中玉都一声不吭,等着她说下去,她走到客厅的角落,背对着他们。
“……他想亲我,他想跟我那个,他想脱我的衣服,他以为他是谁啊,我顺手给了他两个耳光,又踢了他一脚……”她忽然又转过身来,理直气壮地面对他们,“你们说,这种事有必要告诉警察吗?有必要吗?我干吗要跟那些人说这些事?!”
“也就是说,他没得逞喽?”莫中玉道。
“那还用说?”郭涵又冷哼一声,“我哪能让他得逞?”
“既然这样,他干吗要逃跑?”他分别看看两姐妹,“昨晚上我见到他时,他慌里慌张的,说自己干了件冲动的事,”他在“冲动”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昨晚,他没去我师父家吃年夜饭,他弟弟也没见过他。我去过他家,他带走了行李。我也问过他们家的邻居,他们说他匆匆忙忙地走了。”他又定定地看着郭涵。
“你别看我!我不知道!他没联系过我!”郭涵嚷道。
郭敏却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把莫中玉的问题又过了一遍,既然这样,他干吗要逃跑?
是啊,既然他没对郭涵怎么样,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现在他的行为的确像是逃跑。
所以说,他所说的所谓“冲动的事”指的并不是他跟郭涵的那些事。但无论怎样,她都不相信,董纪贤会是杀死徐家人的凶手。不会因为郭涵的拒绝,他真的就完全失去理智了吧?
“那个凶手能把徐家人都杀死,又逃得无影无踪,应该早就计划好的,这可不是一时冲动能干出来的!”郭敏道,“……会不会是他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我不知道……”莫中玉眉头紧锁,“我也不想给他扣上个杀人犯的帽子,可他偏偏在那时候出现,又偏偏逃跑了,问题就出在逃跑上,”他又朝郭涵看过去,“你跟他至少相处过,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去的地方……或者曾经特别提过的地方?”
郭涵歪头想了想:“他好像说过他家过去有个保姆,两年前辞退这保姆后,他有时候会去看望那个人……”
“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在郊区,那地方临近钢铁厂,我没去过。不过你可以问问他弟弟,他应该知道那保姆住哪里。”
隔着门缝,沈晗发现方慧手里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这时他想起跟董纪贤离婚后一年,她就再婚了,对方好像是个数学老师。
“为什么来找我?我跟这个人早就没关系了!”方慧隔着门轻声道,看起来她并不打算请他进屋。他看见有人影在屋子里晃动。
“我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大概几个月前,我们是在商店碰到的,”她心神不宁地回答,不时朝身后看,“本来我是想避开他的,但不巧被他看见我了。”这时有人在屋子里说话,她大声答应了两句,又转过头来接着说,“一开始他态度还行,还问候我爸妈呢,后来听说我结婚了,就又发神经骂起人来,临走时他说,他也马上要结婚了,他的新老婆比我好一百倍。”
“你说他要结婚了?”
“他是这么说的。”
“他有没有说是谁?”
“就是原先住在他叔叔对面的那个外交官的二女儿。过去我也见过这女孩,人很漂亮,还会说英语,据说区里接待外宾,她每次都能轮上……人家能看上他?我才不信。”
方慧的话应证了沈晗的猜想。之前他在郭家,跟两姐妹说话时,就感觉郭涵跟董纪贤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两姐妹果然是故意隐瞒。既然如此,她们说昨晚没见过董纪贤,没准也是假话。
“你问完了吗?”方慧想关门了。
“我想再问问董纪光的事。”
方慧的脸僵住了。她在门口的阴影里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开口,“他是个流氓。”她低声道,虽然她整个人都几乎隐没在单元房门口的阴影里,但沈晗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羞愧和愤怒,“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沈晗看过董纪光的犯罪记录,其中最令他意外的就是,董纪光的受害人之一居然是他的嫂子方慧。这几乎推翻了他之前的假设,即两兄弟合谋杀死了徐家人。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得找方慧核实一下两兄弟的关系。这世界上,恐怕只有她能真实地回答这个问题。
“小方同志,你别误会,我不想揭你的伤疤。我只想问问你,他们两人关系好吗?”沈晗用手挡住门,问道。
“他们几乎不说话。”
“你是说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吗?”
“在这之前他们就不说话了,董纪贤在自己的房门口用粉笔画了一条线,说董纪光要是跨过那条线,就砍他的腿。”
“结果呢?董纪光有没有跨过那条线?”
“他对董纪贤说,你的东西,你的人出了那条线,就不属于你了。”她靠在门上,叹了口气,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她苦笑了一下,“他平时对我其实很客气,甚至我跟董纪贤吵架,他还站在我这边,没想到他会……”她呆滞地望着前方,静默了两秒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已经很久没跟他们联系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认为他们有没有可能合作干什么事?”
方慧笑了笑说:“他们没杀死对方,已经万幸了。”
第7章 突袭
莫中玉走出西田巷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回头一看,郭敏正疾步朝他走来。他停下等着她。自从上次他亲过她后,两人单独见面时,总觉得有点尴尬。
“怎么了?”她走近时,他问道。
她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在云清口袋里找到的。”
信封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
“喜悦岛在哪里,你知道吗?”她问他。
他摇头说:“如果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跟苏云清毕竟只认识三个月。你找我就是让我看这个?”
“我是想问你,你昨天碰到她时,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昨天我走到巷口的时候,她在后面叫我。”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口,莫中玉朝指指对面马路,“她是从对面马路过来的。”
“你碰到她之后,你们就一起回来了?”
“是啊。怎么了?”他看出郭敏很焦虑。
“她是6点半出门的,可是,她跟你一起回来时,已经快8点了……这一个半小时,她去了哪里?”
他看着她:“你觉得她去了哪里?”他知道郭敏有话要说。
“我想,她可能是去见她父亲了……”她指指照片,“她去了喜悦岛。”
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他几乎要笑了。
“喜悦岛?这是什么地方?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昨晚半夜,大概2点多的时候,云清突然叫了一声,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结果她对我说,她忽然想明白喜悦岛在哪儿了。我问她在说什么,她说以后再告诉我。结果早上,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应该把这事儿告诉警察的,不知道她的死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她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我并不关心徐家的事,也许这么说太没同情心了,但我更想知道,是谁杀了云清,因为她肯定不会自杀。”
“她有没有说过在哪里碰到她爸的?”
郭敏摇了摇头。
“那就有两种可能,”他试着分析道,“第一,杀死云清的凶手就是苏湛;第二,她昨晚在这附近逛的时候,碰到了杀死徐家人的凶手,凶手跟踪了她……”
“可苏湛跟徐子健压根儿没什么关系啊,按理说不会去杀徐子健,而且如今这年月,写信检举父母的事多了,可没见哪个父母为了这事儿就杀了子女的。”郭敏看着他,“你看会不会是董纪贤?”
莫中玉避开了这个问题。
“你见过苏湛吗?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我没见过。因为我跟云清只做了一年同学,也没去过她家。我只是听她说.他父亲虽然人很风流,但出手却很大方。当年她母亲得病时,她舅舅曾向苏湛要过钱,苏湛一次性就给了1000块用于治疗。那时候,其实两人已经离婚了,而且苏湛还免费提供了很多药,但结果那些钱没花在云清母亲的治病上,全让云清的舅舅拿去盖房子了。这事儿云清后来才知道,她也因此才改变了对父亲的看法。这次回来,她说要跟父亲好好谈谈,想跟父亲恢复关系的。而苏湛听起来,也不是个特别坏的人,就算再坏,也不至于会杀死自己的亲骨肉吧,所以,我不信他会杀了云清……”她好像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这事儿的关键还是她昨晚那一个半小时的行踪。”他提醒她。
她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他看出她是欲言又止。
“也许只是我的怀疑,”她的声音很轻,但马上又抬起了头,“我不想说云清的坏话,云清是我的朋友,但是我怀疑……”她停住了。
他等了几秒钟,她仍然犹豫不决。
“你在怀疑什么,郭敏?”
“我怀疑……她在偷东西……”
他愣住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感觉自己的口气有点严厉,又马上缓和了下来,“郭敏,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她有个包在我家的储藏室,警察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我翻开包的夹层,在里面发现400多元钱。你说她哪来那么多钱?还有一些牛肉、糖果,还有一块男式手表,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弄来这些东西的。你知道吗,昨晚徐家斜对面的314号发生了盗窃案,他们还报警了……”她说得很急,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也就是说,苏云清……”他实在不想承认她是个贼,但他知道郭敏不会胡说八道,也承认她分析得对。“郭敏,”他道,“也许这就是她被杀的原因。她一定在偷东西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昨晚她有没有提到过董纪贤?”
她脸色苍白地摇头:“她走了之后,董纪贤才来的,她应该不知道他来过。她也不认识董纪贤,”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你看,会不会是别人跟她约去电影院的?”
“你认为她在撒谎?”
“也许她昨晚看见了凶手,凶手也看见了她。于是,凶手约她去建国电影院门口见面……”
“那意味着凶手认识苏云清。”
“也未必……云清需要钱。”
“你认为云清跟他见面是为了敲诈他?”
“我不知道。”郭敏焦虑地摇头。
他想了想:“如果照你的说法,她是去电影院跟凶手见面,并敲诈他的。那她让我们陪着去,难道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她昨天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让你或者我陪着去?”
“她说,如果父亲想逃走,可以帮着拉住他,因为之前有一次她在路上碰到苏湛,她叫了他一声,他理都不理就走了……现在我觉得,她是怕对方对她不利。”她说到这里,眼圈红了,“中玉,云清走到这一步,我是有责任的,当时她妈得病,她问我借了一百块钱,那是我妈让我买菜的钱,我妈经常会查账,所以……所以我催她还,她后来很快就还给我了,她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中玉,如果我当时能大方一点的,她也许就不会……”说到这里,她泪如泉涌。
他忍不住把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你别这么想,作为朋友,你对她已经够好的了。”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