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5年,徐海红的一只眼睛瞎了,眼球不见了,这是她女儿说的。”
“你觉得苏湛拿走了她的眼球?”郑铎笑着问。
“你觉得呢?”
说实在的,我认为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些,不过跟郑铎坐在一起,不说这些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知郑铎也是这么想的。
“我认为在吃饭的时候不该说这些,不过,跟你坐在一起,不说这些就没什么别的可说了。昨天半夜法医给我发了短信,他说在王宝国的牙齿缝里发现了人体组织。所以说,这也证明了,当初人体组织被割去的用途。好吧,我同意你的猜想,我也认为她的眼球被苏湛拿走了,被吃了。好残酷的爱情!”他好像觉得这事很有趣,笑着放下筷子,开始拿出手机发短信,“其实既然罪犯已经锁定,我们也别想那么多了。管他是什么动机,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凶手已经不在人世。”
“还有一个人,可惜没法证实她参与此案。虽然我觉得她肯定有份。”我说。
郑铎叹气道:“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告诉你老师了吗?”
他笑了笑说:“我正在给他发短信。每天我都给他报告进展。”
我跟郑铎分开之后,就跟董纪光取得了联系。我想,如果苏湛也就是董越的弟弟董湛,那么董纪光也应该听说过一些关于苏湛的事。
因为怕董纪光感到不自在,我特意把谈话地点放在了家里。
家里只有莫兰在。我事先给莫兰打过电话,所以她看见我回来并不吃惊。
“他已经来了。”她对我说。
我走进屋,董纪光果然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他面前有一杯刚沏好的绿茶。见我进门,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们已经找到凶手了?”我刚坐下,他就问。
“差不多吧。你对苏湛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摇头疑惑地看着我说:“苏湛?名字是听到过,不过没见过。”
莫兰也坐了下来。
“你听谁提起过?”我问道。
“我爸和我叔叔。”董纪光道,“那个姓苏的跟我叔叔关系不好,大概是为人处事的方式、性格禀性都不一样,好像叔叔很瞧不起那个人,经常会说他的坏话。每次他说这个人的坏话,我爸就特别烦躁,总是训他‘你少说废话’‘你自己去照照镜子’,有时候还干脆叫他闭嘴,还有时候,他就说要把叔叔送精神病院。我叔叔向来怕我爸,我爸只要这么一说,他马上就不敢吱声了。”
“你叔叔是不是小时候经常被你爸欺负?”莫兰笑着问。
“那不会。别看我爸经常教训叔叔,但实际上,他们兄弟俩关系很好。我叔叔自己也说,我爸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所以他才会对我们这么好。”
“那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叔叔,叫董湛?”我问道。
“这个我知道。”董纪光立刻道,“我小时候,家里的老佣人跟我说过。可这个叔叔早就失踪了,听说是跟老爷爷的一个小妾私奔了,后来就没再回来。倒是这个人,据说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经常欺负我叔叔,有时候还把他关在地窖里,我叔叔之所以那么胆小,就是那时候被吓的。”
“我知道你哥哥在你小时候也经常欺负你。”我说。
董纪光干笑了两声,说道:“没错。可我不是叔叔,我可没那么好欺负。”
董纪光对于董湛的记忆完全来源于老佣人的只字片语,而老佣人自己也知道的不多,所以董纪光的回忆并没有为我们增加任何新线索。对于王宝国,他几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董叔叔,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去吃年夜饭那天,为什么那么晚出门?”莫兰道。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问题,董纪光也很困惑。
“也还好,我算早的,比我晚的人多了,他们都那时候到。”
“你们是说好的?”
“是啊,还不是因为你爸。叔叔说,你爸从农场回来,会来得比较晚。他让我们8点以后到,不要太早了。”
“原来如此。”莫兰恍然大悟地点头。
“这么说,就是这个姓王的和那个姓苏的杀了姓徐的一家子?”董纪光看看莫兰,又看看我,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应该是的。”
“他们跟徐家有什么仇?”
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我只能告诉他:“现在他们两个有重大作案嫌疑。至于动机,如果两人都死了,就很难再查清楚了。”为了慎重起见,我没有把苏湛可能就是他叔叔董湛的事告诉他,因为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想,还没得到证实。
董纪光点了点头说:“也是,都那么多年了。你们还真的挺有本事的。那董纪贤呢?他的死算是意外,还是谋杀?”他又问。
如果他不提起,我还真的把董纪贤给忘了。
“我仔细看过他的急救病历,好像就是自然死亡,当然这事应该也是有诱因的。有可能是他跟那个当年被他强奸的女人狭路相逢,那女人戳穿了他强奸犯的本性,并把当年的灭门案强加在他身上,可能还威胁要报警,这导致他情绪激动,突发心脏病。”我觉得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董纪光也表示认同,“看来也就是这样了。他果然是干了件冲动的事!呵呵,心脏病!他从小就很嚣张,想不到老了,这么经不起事情!”说到这里,他突然郑重地朝我伸出了手。
我跟他握了握手。
“谢谢。”他笑着说,同时长舒了口气。
这令我想起,他在看守所熬过的那些日日夜夜。那时候,他一定每天都在问同样的问题,到底是谁杀了徐家人?我哥哥到底是不是凶手?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压了很多年了,今天总算可以有个了结了。
“他很高兴。”我把董纪光送走回来时,莫兰对我说。
“可惜不能抓到罪犯,这终究是个遗憾。”我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徐海红参与作案,所以……”我觉得眼睛酸痛,禁不住闭上了眼睛。昨晚我几乎整夜没睡,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仍会出现徐海红那张呆板冷漠的脸和那只可怕的义眼。
昨晚,我几乎花了六七个小时跟她说话,但她自始至终都否认她跟案件有任何关系。在谈话中,她不断重复同样的话,我几乎被她说服,但理智很快就告诉我,她是有备而来的,她知道我们会问她些什么。
“你要不要进去睡一会儿?你看起来好像累极了……”莫兰说。
我确实很累,但我根本睡不着,因为我在等郑铎的电话,我想知道他昨天忙了一晚上,究竟有什么发现。
“我还是去洗把脸吧。”我说着走进了盥洗室。
用冷水洗脸能让精神振奋,不知这是谁告诉我的,我觉得确实有效。从盥洗室出来后,我觉得精神一振,而且,我还闻到一股咖啡的香气。
原来是莫兰已经煮好了一壶热咖啡。
“来,你需要这个。”奠兰把咖啡端到桌前。
我在桌前坐了下来,现在,我准备为徐海红的事拟一份报告,这是郑铎让我写的,目的是申请对徐海红进行羁押审问,理由是她是唯一仅存的重大嫌疑人。我不知道是否能得到批准,但不妨一试。
莫兰在我对面坐下,打开了电脑。
“他们昨天勘察得怎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她问我。
“我不知道,我在等他的电话。”我说,“他们带来了先进的设备,有些我看都没看到过。可能会有发现吧。不过……”说实在的,我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类似的勘查多年来就已经进行过好多次了。如果徐海红是嫌疑人之一,她早就应该清理掉了所有的证据。你想想看,如果苏湛就是董湛,那很多年前,他就住在那房子里,他的头发掉在角落里这很正常,而王宝国,他是跟在徐子健屁股后面的马屁精,或许他也是那里的常客,徐子健死后,他跟徐海红还一直有联系,那里有他的指纹或者头发,也很正常。血迹也是一样。他们两个都曾经有机会出入那栋房子。所以……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跟郑铎说的。”
“那现在唯一能证明王宝国参与作案的,就是他的刀了。”莫兰道。
“只不过是外形相似而已,那并不是凶器,凶器没找到,我猜是让他扔了。所以即便现在找到一模一样的刀,也只能证明,王宝国跟凶手在同一个地方买过刀。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就是凶手。对,这是毫无疑问的,就是他们,但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恐怕已经没法找到直接证据来证明这一点了。而且罪犯都已经死了。”说到这里,我禁不住叹气。
“也许你该换换思路。”莫兰道,她又把咖啡朝我面前推了推。
怎么,咖啡里加了转换思路的药剂吗?好吧,不管怎样,先喝一口再说。
“如果能找到尸体,也许要证明这些就不难了。”
“尸体?”我看着莫兰,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找谁的尸体?”
“我认为很可能是苏湛杀了王丽。”
“你要找王丽的尸体?”我说,“我也觉得她可能是被苏湛杀了,”当时看完郑恒松提供的资料,我也有这样的怀疑,“但我们能到哪儿去找她的尸体?”
我好像问到了点子上,莫兰说话的兴致马上就来了。
“你看,当时王丽对邻居说,她是去捉奸。再看她之前对苏云清说的话,‘你爸去什么什么岛风流快活了’。他们说的肯定就是喜悦岛,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她失踪前是去喜悦岛捉奸了。”
“你觉得是苏湛把她杀了之后,把尸体藏在了喜悦岛?”
她点头。
“那喜悦岛在哪里?”
“那就得问云清阿姨了。她那天晚上在314号偷完东西后逃走,”她边说边把电脑推到我面前,我看见屏幕上是一个示意图,“这是我让一个懂电脑的朋友根据当年西田巷的房屋分布画的。云清阿姨那天晚上悟出了喜悦岛的方位,她必然是看到了什么,”她用圆珠笔指指屏幕上的314号,“她从这里翻出去,正好是街道,她穿过马路就能马上逃离追赶者的视线。而我爸说,他当时遇到云清阿姨时,她正好是穿过马路向巷口走来,这说明她当时确实是在对面马路。我查了一下对面马路的建筑,我发现那里原本有一个私家别墅,它的主楼很高,还是尖顶,但这栋楼在1967年被红卫兵冲击,尖顶房被烧毁了。虽然现在我们已经看不见那房子,但是云清阿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想到了她曾经看见过的那张照片。”莫兰把画面切回到那张老照片。
我在莫兰的引导下重新审视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尖顶跟她找到的历史档案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尖顶房还在。”我说,“可喜悦岛究竟在哪里?”
“就是拍照片的地方。那人是在拍喜悦岛的天空,正好把尖顶房收到了镜头里。你看见旁边的树叶了吗?当时已经很茂盛了。说明他所在的地方有一棵大树。我把这几片树叶放大了,给我一个懂植物学的朋友看了一下,他说那是红毛榉。我记得我们的凶案现场就有一棵几百年的红毛榉。那个刘老师说,那附近这种树很少,徐海红在给王老师的信里,也说那是附近唯一的两棵。所以我可以肯定,喜悦岛就在那里。那是苏湛寻欢作乐的地方,王丽很可能就死在那里。”
她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没法认同。
“莫兰,1969年之前,董晟和他太太就住在那里.你爸和几个师兄弟也在那里,苏湛想要在那里寻欢作乐,或者杀人藏尸,你觉得这可能吗?”
她朝我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说这句话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郑铎发来的。
“只发现了苏湛的指纹,有很多,但没发现王宝国的指纹。”
我把这条短信给莫兰看了。
她没做出回应,而是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高竞,你应该倒过来想,如果那就是苏湛的喜悦岛,如果他要在那里寻欢作乐或者杀人,怎样才能瞒过所有人?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个密室就行了。”她喝了一大口果汁,“如果有密室,那什么事都好解释了。周霖被剪去头发的事,那三户人家奇怪的倒霉事,老警察砷中毒去世,还有董纪贤的死——如果徐海红知道强奸自己的是他,当年她就会把这事告诉警察,不用现在去比对什么DNA。他心脏病发,一定有别的诱因,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还有,还有那两个电话。”
“看见什么了,徐海红的两个弟弟?”
莫兰没理会我的调侃,把她喝了一半的果汁递给我。
“你真的应该多看看电影,尤其是欧洲电影,人家的古堡里都有地道和密室。”她道。
第7章 第七天真相大白
虽然我无法认同莫兰的观点,我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但我最终还是答应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去徐海红家探一次险。我想,我也顺便看看这女人的反应,即便没有密室,能把她搞得不自在,也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毕竟,我可能是没法把她逮捕归案了。
次日早上,我们没有预先通知就直接去了西田巷。
徐海红脸色阴沉地接待了我们。
“你们又想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跟那事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王宝国是来过电话,但他是我爸的老部下,打电话关心我一下,也不行吗?我跟你们说过了,我跟那件事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不认识……”
“今天来,我们有新的任务。”我打断了她不断重复的废话。昨天她就是靠着这套把戏把我的脑子绕晕的。
徐海红用她的独眼轻蔑地向莫兰扫去,她冷哼了一声道:“新任务?捉鬼是不是?他们可不是你们想见,就会出来的。”
我朝她挥挥手,意思是没她什么事,她可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板着脸,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刚‘莫兰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份复印件递给徐海红,“这是你写的吗?”原来莫兰已经将隔壁刘老师珍藏的旧信复印了一份。
“是——”徐海红草草地看了一遍后懒洋洋地说。
“你再仔细看看。”
徐海红戴起老花眼镜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又把信还给了她,“没想到这封信她到现在还藏着!”她恶声恶气地说着,笑了出来。
“好吧,这封信其实不是你写给她的。”莫兰平静地说。
“你在说什么?”徐海红警觉地盯住了莫兰,接着又笑了,“这明明就是我写的那封。只不过你把它复印了一下。”
“复印是没错,不过,我把原文中的很多语句都改了。你原来的信在这里,”她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封信,并把这两封信一起交给了我。
我仔细一看,复印件上的信果然是动过手脚的,不仅仅是故意把其中几个字改成了错字,还把客套话的顺序都变了。最关键的改动在头两句。原文是:“昨遇居委会的陈君,得知贵体欠佳,本拟趋前问候,只恐以无谓之周旋,反扰贵体之静摄,故未敢前往。”
现在改成了,“昨遇居委会的陈君,得知贵体欠佳,只恐贵体以无谓之周旋,反扰静摄,故未敢前往。”这句话改得简直颠三倒四不知所云。莫兰没有将这封信拿给郑铎,原来她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我改得文理不通,错字连篇,你居然没看出来?是不是只注意那个‘红毛榉’了?”莫兰语带讥讽,“这信是你写的吗?”她问道。
徐海红嘴边的肌肉在微微发颤,她知道她被下套了。
“好吧,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那我换一个。你多久擦一次桌子?”莫兰把那两封信收进了文件夹。
“这关你什么事?”
“我听说你是个勤劳的人,每天都擦桌子。”
“对。”徐海红瘪了瘪嘴,“我是个劳碌命。”
“你女儿说,你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开始干活了。”莫兰道。
徐海红冷漠地望着前方道:“我从小被自己家的人当佣人使唤,吃苦受累都习惯了。没错,我每天5点就起床打扫房间了,从来不需要闹钟。”
“每天吗?”
徐海红瞪了她一眼说:“当然是每天!这是每天都要做的事。”
“真伟大!你是每天打扫这么大的房子?”莫兰做出惊叹的表情。其实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她刚刚用那封假信糊弄徐海红确实让我吃了一惊。我现在也认为,那封信并非出自她之手。如果是她写的,她即便想不起写的内容,也应该知道基本的文法,因为素养在那里。但是,她显然看不懂那封假信的问题所在。
那问题就来了,信是谁写的?
我听见莫兰还在跟她聊打扫房间的事。
“天哪,你真的每天都把这房子里里外外都擦一遍?”莫兰道。
“没错。我习惯了!”
“每张桌子,每张椅子,包括那边的柜子都擦?”莫兰指指不远处的玻璃柜。
“你是想来我家当钟点工吗?关你什么事!”徐海红不耐烦地吼道。
可莫兰既没被吓住,也没生气,相反,她好像很兴奋。她盯着徐海红看了好一会儿,惹得徐海红生气地问:“你有屁快放!看着我干什么?”
“苏湛在哪里?”莫兰口气平淡地问。
我被这问题吓了一大跳,莫兰为什么这么问?
徐海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兰笑起来说:“昨天他们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很多苏湛的指纹,可没有王宝国的指纹。也就是说,在昨天勘察现场到你上一次打扫房间的这段时间内,苏湛来过,而王宝国没有,你是每天打扫房间的。所以,我知道他就在这里,昨天就在这里……”莫兰的眼睛熠熠发光,现在的她有点像旷野中准备捕食的狐狸。而她的话让我的头皮都快炸开了,苏湛还活着!苏湛还在这里。妈的!密室密室!
徐海红的脸僵硬得就像化石,我认为她是被吓呆了。
“这个家里有密室对不对?”莫兰接着追问道。
徐海红没说话,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问。她的反应应该算是默认吧。或者,她是在努力思考怎么应付这种棘手的状况。她的智力足够应付这种状况吗,还是她现在急于求援?
“密室在这里吗?”莫兰又问,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海红的脸,等了一会儿,她又道,“我们其实有个方法可以处理这件事,就是把这里烧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没人知道怎么起的火,而我老公是警察,我们可以说是你自己不小心点了火,我们赶来救你,但到时候你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而苏湛他是死是活我们就更不能保证了……”
“莫兰!”我制止了莫兰的胡说八道,“不管怎样,我们得用正常途径……”看见她在朝我笑,我没说下去,我知道她只不过是在试探徐海红罢了。
徐海红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你们想烧就烧,我没什么好说的!”
莫兰收起了笑,用比徐海红更冷漠的语调说:“好了,密室在外面。这里就算起火也无法伤害到他。”
“密室在哪里?”我问徐海红。
她居然朝我吐了口唾沫,“滚!”她吼道。
莫兰拉着我朝外走,“让她待在里面吧。”她边走边说,“徐海红,我告诉你,我们早晚会找到他的。等找到了他,我们就说是你把他出卖的。”
“你敢!”
莫兰的这句话才真正触动了徐海红的神经,她忽然操起一把扫帚朝莫兰打了过去。而她的最后两个字已经充分证明了莫兰刚刚的猜想。她是不打自招!
苏湛就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这里真的有密室!也许那么多年,他一直在这里!
我及时制止了徐海红的疯狂行为。我想如果有手铐,我或许能把她锁在椅子上,但现在,我手边不管是枪和手铐都没有。我把徐海红的手反扣在她背后,让莫兰去找根绳子。这时候,门口又有人敲门。
“开门开门!”这熟悉又冷漠的声音,是郑铎!
来的正好。莫兰飞奔出去给他开了门。
“怎么是你?”他看见莫兰还挺惊讶。
“少废话!郑铎,你快进来!”我在屋里嚷道。
郑铎快步来到客厅,发现徐海红正被我扣住,他连忙从包里取出一个简易的塑料手铐给我。虽然看起来不太牢固,但我还是快速将徐海红的双手绑住,将她控制在了一张椅子上。她坐在那儿喘粗气,看起来好像已经精疲力尽,而她的义眼大概在刚刚搏斗的时候掉了,所以她现在有一个眼眶里黑洞洞的,显得十分恐怖。
我简短地把我跟莫兰的发现说了一遍。在我说话的时候,郑铎把头钻进了壁炉里,似乎在寻找什么。等他终于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之后,因为急于从壁炉里钻出来,差点撞破脑袋。
“苏湛还活着!”他嚷起来,“那我们为什么还在这儿傻站着?”他说着就冲了出去。
我和莫兰跟着他来到院子里,开始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翻找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问他。
“我是来查壁炉的。他们在壁炉的角落里发现少量带砷化物的炉渣,我来核实一下,果然有这东西。”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证物袋,里面有一颗灰色的小石头,“我大致知道程青刚的死因了。”他说。
“他不是砷中毒吗?”
“对,但他不是吃了什么才中毒的。”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在炉渣里混入含有砷化氢的矿石,然后用水浇熄它,就会产生大量的砷化氢气体,这会导致急性中毒,尤其是在密闭空间里。这就是那四人在底楼中毒的原因。那些孩子和女人都被集中在楼上的房间,这让他们没那么容易中毒,至少在死前,他们没有中毒。而程青刚独自在这里勘察现场时是冬天,他可能是想点燃壁炉取暖,我听说他有风湿病,等屋子里暖和起来后,他用水浇熄了壁炉,于是,在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他中毒了。”
“啊,那天有人来送过烧壁炉的柴火。”我忽然想起来了。
“对,我猜想凶手就是那时候进来的。他们藏在书房里,用电话引导徐子健或者别人拿水浇熄了壁炉。”
“那凶手得先让那些人到楼上,才能避免他们中毒。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问道。
郑铎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回头问莫兰,“你说吧,你好像很有想象力。”
“我会站在罪犯的角度想问题。”莫兰道,“还记得那天中午王宝国写给徐子健的威胁字条吗?他先是威胁他,给徐子健造成恐慌心理,然后到了晚上,他可以冒充公安局的,打电话给他,说他有危险,有人要来袭击他,让他把老弱妇孺都集中到楼上的房间藏起来,这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考虑。徐子健在惊慌失措中,必然没考虑那么多,一定会照办。还记得那个从书房打到客厅的电话吗?那不是凶手之间的对答,我认为,凶手当时就在书房里。在客厅接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徐子健本人。所以,凶手并没有破门而入的必要,他本来就在那里,当然也没人看到他们在案发时间进入现场,因为他们早就进去了。他们在书房换好了衣服,戴好了面具。你刚刚说用水浇熄壁炉,我猜可能也是凶手发出的指令。也许可能是王宝国,他只要说这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什么的,当时徐子健如果刚刚受到死亡威胁,他很可能会灭了壁炉的火。他们离开的时候,应该在书房脱去了衣服,不然穿着这些怪东西出去一定会被人看见。我认为那些防护服和面具都让王宝国去处理了,因为他是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