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警犬?啊!这么说家里马上要有一条警犬了?莫兰心头一阵兴奋,但转念一想,老爸为了得到一条狗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这实在有段不厚道。
“爸,你这么做不太好吧?人家可是夫妻啊。”
“有什么不好?我这可是做善事,我们那个院长对王碧青向来就不好,过去对她打打骂骂的,这几年是根本不行。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如果不喜欢,他完全可以另外找个茅坑嘛。”老爸自顾自说道。
“不行?什么不行?”莫兰好奇地问。
“他什么都不行。好了好了,你以后会明白的。” 老爸敷衍地朝她挥挥手,说道,“你回去后,帮我劝劝你妈,让她不要瞎猜,她怎么能听那个院长一面之词呢?什么我看上了王碧青,简直莫名其妙。”
“那你跟妈妈把事情说明白不就行了?”莫兰现在放下心来了,她觉得只要父亲没那个心,要解决父母的矛盾很容易。
“我不能把警犬管理处的小陈供出来。因为我只要一说,你妈立刻就会让院长去找小陈算账。到时候我的计划不都泡汤了?”
“谁让你辞职的?因为你提出辞职,妈妈认为你这次是很认真的,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我是很认真,不过不是为了什么王碧青,而是为了我的警长。想到它至今还被关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养殖场,我就心痛。”
莫兰想不到父亲费尽心机,甘受委屈冤枉,竟然都是为了一条狗,她现在对这位警长阁下充满了好奇。
“爸,那你怎么会在这儿?”莫兰忽然想到,D区警察局离家很远。
“王碧青在这里工作啊。当然,她不是什么刑警,她是文职人员,在档案室工作,呵呵,今天是她找我来商量对策的,嘿嘿,今天晚上,估计她就会跟院长摊牌了。”老爸得意洋洋地说,“我已经教过她怎么说话了。希望她马到成功。”
“那妈妈怎么办?”
“我暂时不想跟她说话,谁叫她乱怀疑我。”老爸好像对妈妈也有点生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莫兰!是她是她!”
莫兰一回头,就看见高竞兴冲冲地朝她飞奔过来。
老爸满怀狐疑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你到同学家去做作业了吗?” 老爸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
坏了!要挨骂了,莫兰心道。
3
高竞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傻,但是他无法不让自己脸红,也无法不让自己说话不发抖,自打在警察局的走廊里看见莫兰的父亲莫中医后,他就有种掉入无底深渊的感觉,虽然他一再提醒自己,他什么坏事都没干,他跟莫兰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虚和不安,因为他知道,莫兰太小了,她才刚刚十五岁。
“高竞,你几岁了?”果然,在警察局附近的茶坊里,莫中医问他的第一句话就跟年龄有关。
“我,我二十了。”他低声道。
“你知道兰兰几岁吗?”莫中医沉着脸问道。
“我,我知道。她,她十五岁。七月份过的生日。”高竞说完,马上委屈地声辩道,“伯父,我跟莫兰没什么的,我今天只是,只是想约她出来吃炸鸡,我打工挣了六百元钱。”
“六百元?几天挣的?”莫中医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乌龙茶。
“六天。”
“什么时候拿到钱的?”
“前天。”高竞不明白莫中医为什么要问他这些。
“你还买了什么?”
他摇头。
“没有。”他道,“我,我本来想看看她有什么要买的,所以一分钱也没动……”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合适,但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一分钱都没动,其实他就是为了跟她约会,才死乞白赖求同学带着他去打工的,为此他替对方完成了两次值日。
莫中医抬头看了他一眼。
“高竞,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他问道。
“我爸去世好多年了,我妈是塑料制品厂技术科的科员,”他现在很害怕莫中医会找上门去跟母亲理论,那样的话,他就免不了要挨顿打,耳朵里还会被强行灌入一大堆冷嘲热讽,想想就脑袋发胀,于是他说,“她最近在生病,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他想让莫中医知道母亲经常不在家,去找她也未必能找到。
莫中医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好利,他忙低下了头。
“高竞,你现在是在念书还是工作?”莫中医又问。
“我在警校集训,明年就可以上班了。”
“警校?”莫中医颇为诧异,“这么说你毕业后,会当警察?”
高竞的心往下一沉。他知道对很多人来说,警察并不是一个好职业。
“是的。”他道。
莫中医点了点头。
“好,伸出手来。”他道。
他有点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手腕上方有一条瘀伤,那是他母亲前几天发脾气时用铁衣架打的,他觉得让人看见真有点丢脸,但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莫兰却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我爸让你伸出手来,你愣着干吗?”她道。
干吗非让我伸手啊。他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想不到,他的手刚刚摆在桌上,莫中医就将自己的两指点在他的脉搏处,为他把起脉来。他是要给我把脉?为什么?想看我是不是有病吗?高竞紧张地想着。
“好了,如我所料,到底是要当警察的,身体素质不错。”莫中医终于放开了他。
还好,对方好像没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瘀伤。他松了口气,汗水不知不觉滴落在桌上,他一边用手背去擦,一边骂自己傻,人家不过是给你把脉,你紧张个球啊。
“高竞。”莫中医又叫他了。
他抬起了头。
“年轻人谈恋爱,我不反对,我也年轻过。不过莫兰现在还太小,我不希望她太早经历这些,你明白吗?”莫中医直视着他的脸,语调不紧不慢的。
“我明白。我不会……”他还没说完,就被莫中医打断了。
“如果你对她有心,等她满了十八岁,考上大学再说。那时候,我相信她应该有足够的判断力来决定是不是接受你了。”
这时,莫兰突然插嘴了。
“爸,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跟他怎么会谈恋爱!”她气冲冲地说,“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警察局吗?他是去那儿认尸的!哪有这么谈恋爱的!”
她的脸色告诉高竞,她真的很为这件事生气。但是认尸能花多少时间?认完尸不是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出去玩的吗?高竞心里嘀咕。
莫中医听到这句倒笑了起来。
“高竞,你过去谈过恋爱吗?”他问道。
“没有。”高竞老实地回答。
“哈哈,怪不得。”莫中医看着他,笑得更欢了。高竞觉得现在的莫中医不像个令人尊敬的长者了,倒更像是他某个欠揍的兄弟。
“爸!别说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谈恋爱。”莫兰板着脸说,“我们只做普通朋友,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就像你跟王碧青一样。”
王碧青是谁?高竞还没想明白莫兰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他就听到莫中医低声笑起来。
“得了,我不会让你们绝交的。”他把这句话甩给莫兰后,又把目光转向了高竞,高竞发现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异常凌厉。“高竞!你可以继续跟莫兰交朋友,但只能是普通朋友。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越雷池一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凭你再好的身体,我也让你一辈子坐轮椅,张嘴只会叫妈!你信不信?!”
他先是被吓糊涂了,继而又有点生气,心想你这老头口气也太大了吧,我要是真的跟莫兰有什么,你哪拦得住?不过,我也不想做欺骗小女孩的大色狼,你让我等,我可以等。等莫兰满了十八岁,我再正式追求她,到时候我让她做我正式的女朋友,想干吗就干吗。
“伯父,你放心,我不会对莫兰怎么样的。我知道她还小。”他心想,我下这种保证可不是因为怕你,我是为了莫兰。
“呵呵,那就好。”莫中医的脸色又缓和了下来,他又啜了一口乌龙茶,问道,“你说你来认尸,那是怎么回事?”
莫中医如果不提,高竞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他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一张认尸启示,非说自己过去见过那个女人。”莫兰没好气地向她父亲解释道,同时还没忘记横他一眼。
“有这样的事?”莫中医好像非常感兴趣,“那是不是她?”
“是她是她。”高竞的兴致又高了起来,他早盼着有人肯听他说这件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莫中医问道
“因为我过去曾经让人画过她的模拟像,那张像现在还在我家里。”接着,高竞把三年前他在火车上遇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莫中医听得很认真,自始至终都没打断他。
等高竞说完后,莫中医才问:“你认了尸后,警察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那女人的弟弟已经来过了,现在他们已经大致确定了她的身份。可惜他们不肯告诉我她弟弟的名字,他们只跟我说,她的尸体是在D区青风中学三楼的女厕所里被发现的,她的死因是背后让人捅了一刀。”
莫兰也来了兴致,拉着父亲的手臂恳求道,“爸,去找找王碧青吧,她一定能打听到那女人和她弟弟的名字。”
“那还不容易,我等会儿给她打电话。”莫中医一口答应。
难道这个王碧青在警察局上班?高竞好奇地想。这时,他又听到莫兰在说:“最好再打听一下那个陈牧野。牧场的牧,野花的野。”
“嘿,我倒觉得这个男孩更有意思。你后来跟他联系过吗?”莫中医问他。
“下火车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高竞也觉得遗憾。那天在S市的铁路警察分局,他和陈牧野分别作了详细的口供笔录,本来他们两个约好,离开警察局后再聊几句的,可等他答完警察的提问,却得知陈牧野已经跟他母亲一起回去了,而且陈牧野还特别叮嘱警方,不要向他透露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不知道陈牧野为什么要这么做,显然几个小时的并肩作战,并没有在对方心里建立起对他的信任,陈牧野不想交他这个朋友。他不怪对方,他只是觉得有点失落。他想,陈牧野心里也许在责怪他,假如他当时不是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会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这么说,也不知道陈牧野的父亲后来有没有回来。”莫中医道。
“他回来了。”高竞磨蹭了一会儿才答。
迎向他的是莫家父女惊讶的眼神。
“他回来了?你怎么知道?”首先开腔的是莫兰,接着是莫中医。
“我本来还以为他被谋害了呢!”
其实高竞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警察告诉他,他肯定不相信陈东方还活着。
“铁路警察局的王警官是负责那件案子的警察。半年前,他来我们警校看他的朋友,恰好他的朋友就是我的老师,我就趁机缠着他问那个案子的下文,他告诉我,陈东方是在失踪十个月后回的家,陈东方自己解释说,他当时是喝了那个女人给他下的迷药,鬼迷心窍跳了车。”
“还真的跳了车?”莫兰嚷道。
“我也觉得难以相信。但王警官说,他已经核实过了,那个人就是陈东方。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莫中医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大口乌龙茶。
“这件事真有意思,我越来越有兴趣了,可惜在辞职前我还得再上一个月的班。”他颇为遗憾地说着,又瞄向身边的女儿,“莫兰,期末考试成绩不错。你可以参与这个案子。”
莫兰缩起肩膀,捂住嘴笑了。
“我真的可以吗?爸爸?我才考了二十名。”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高竞也很吃惊。
“二十名更该锻炼下脑筋。”莫中医语调轻松地说,“你爸过去经常帮人找到丢失的猪啊,牛啊,羊啊,所以你应该有破案的天分。到时候如果需要,我还可以给你配一个好帮手,它有一个一流的鼻子!”
高竞禁不住朝莫兰的鼻子望去。莫兰却兴奋地抓住了她父亲的胳膊。
“爸,我发誓,在警长的问题上,我站在你这边。”
“哈哈,我早就知道了。”莫中医得意地笑起来。
4
跟父亲和高竞一起在茶坊吃过午餐后,莫兰就回了家,一进家门她就发现乔纳正从母亲的房间里拖出个大皮箱来,而母亲则坐在客厅的橙色沙发上,一边轻摇檀香扇,一边在跟自己的妹妹乔纳的母亲通电话。
“……不漂亮,就是一个排骨精,你看到就知道了……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是人家老公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在勾引我老婆,他也没反驳啊……我不知道!……他居然还辞了职,为了这女人,连工作都不要了……四十七了,又是个中医!哪家医院的中医不是人满为患?……是教授又怎么样,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他得罪了校长!人家刚开了痔疮,走路有点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学人家走路的样子,这下人家可恨死他了!……是,学生都喜欢他,不止男学生,女学生更喜欢他!……不可能,那个人也被他耍过!……唉,我再也受不了了……活了大半辈子就是跟一个顽童在一起……”
看母亲说得起劲,莫兰拉着表姐的胳膊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喂,你干吗!我正干活呢!”乔纳不耐烦地甩开她。
“我还想问你,你在干吗呀!”莫兰赶紧关上房门。
乔纳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你爸妈要离婚了,你还不知道?姨妈说要在我家住两天,呵呵,我正给她收拾行李呢。姨妈出门一趟不容易啊,行李真多,就差把抽水马桶也带走了!”
莫兰瞪了她一眼。
“谁告诉你,我爸妈要离婚了?”
“是我妈说的。今天一大早,姨妈就打电话跟我妈说,姨夫有了个排骨精,她要搬来跟妈一起住,我妈劝了半天没说动她,只好让我来帮忙收拾行李啦,总不能让姨妈这样的淑女自己拎行李吧。”穿运动短裤,烫着一头卷卷短发的乔纳抖起了肩膀,“呵呵,不知道排骨精长什么样,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见识什么!别犯傻了!我爸妈才不会离婚。我爸也没看上什么排骨精!这里面有误会!误会!你不要给我们家添乱!快把行李给我妈装回去!”莫兰怒冲冲地命令道。
“有误会?什么误会?”乔纳好奇地朝莫兰眨眼睛。
“这你别管!我就告诉你两点,第一,我爸肯定没外遇,第二,我妈也不会跟我爸离婚的……”
乔纳抱起胳膊,撇了撇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所谓捉奸在床嘛,一个老公跑来说几句算什么?以姨夫的脾气,恐怕故意拆散人家的夫妻关系,看人家的白戏才是真的,也搞不好,他就想整整那个院长。”
这两句话莫兰听得很是入耳。
“既然你那么了解我老爸,那你干吗还帮我妈搬行李,你应该跟姨妈一起劝我妈留在家里啊。”莫兰道。
乔纳冷哼了一声。
“我觉得该给你爸一点教训。谁让他说话不算数!”
“什么说话不算数?他答应你什么了?”
“他答应我在暑假帮我在医院找份兼职的!谁知道为了个排骨精他竟然辞了职,昨天他告诉我兼职的事泡汤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还回绝了另一份兼职等着他呢,一直等了二十天!现在都七月二十号了。就等来了这么个结果!”乔纳气冲冲地说。
想不到老爸跟乔纳还有这么一个私下约定。
“没兼职,你就在家歇着嘛,干吗这么辛苦啊。你不是还得参加篮球赛吗?”莫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客厅张望,妈妈还在打电话,妈妈每次给姨妈打电话不超过一小时是不会放电话的,可是这样,老爸就没法把电话打进来了。
“我可不是你,我不干兼职浑身难受。”乔纳在她身后说,“我已经在菜场包个摊位,准备明天开始卖净菜。”
“你要去卖菜?!”对莫兰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事。
“哈哈,没错,听说每天去掉摊位费,也能赚个二、三十块。这样我干个几个月,也能攒个几百块。”
“那得几点起床啊?”
“四、五点吧。卖菜的都起得早。”
莫兰望着乔纳,她不知道早上四、五点去菜场摆摊是什么滋味,但她知道自从姨妈生病提前退休后,乔纳家的经济条件就一落千丈,乔纳上大学的费用还是父母替她交的。莫兰心想,乔纳平时的零用钱大概都是她打工挣的,
“乔纳,姨妈同意你去摆摊吗?”莫兰轻声问道。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抽屉里的压岁钱存折,那里面有两千块钱。
“我不偷不抢,每分钱都是劳动所得。她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得了,不跟你废话了,我的事多了,等会儿还得去买菜,你妈今天要来我家住,晚上我得弄几个好吃的招待她。” 乔纳准备去拉门,
“等等。”
“你干吗?”乔纳扭头看着她。
莫兰从抽屉里拿出压岁钱存折递给乔纳。
“别去卖菜了,那太辛苦了,你缺钱,我先借给你好了,等你以后上班了再还我。”莫兰其实更想把钱送给表姐,但她又怕这么做会伤表姐的自尊心。
“去去去!谁要你的钱!”乔纳果然一口回绝。
“乔纳,你跟我客气什么呀。”
“行了,我心领了。你给我多找几个人来买我的净菜才算是真的帮我!”
“你真的不要?”
“当然不要。钱要自己挣的,花起来才最舒服。好了不跟你聊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吧,顺便也帮我弄几个菜。你不是会做什么糖醋小排和腐皮臭豆腐卷的吗?”乔纳打开门的时候,好像在咽口水。
莫兰笑起来。
“好吧,我帮你。”她把存折收起来的时候,心想,我一定要想办法把我认识的人通通都拉到菜场去买乔纳的净菜,让她大赚一笔。
5
按照约定,高竞在下午四点给莫兰家打了个电话。电话铃一响,她就接了。
“喂,是谁?”她首先发问。
“是我啊。”他连忙接口,心里纳闷为什么她的声音鬼鬼祟祟的,会不会莫老头不让她跟他通电话?“你爸他怎么说我?”他提心吊胆地问道。
“他说你的眼神很像警长,一看就觉得特别值得信任。”她低声说。
“哈哈,是吗?你爸真有眼光。”高竞心里一喜。想不到老头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我像个警察,而且还不是个一般的警察,是个当官的——警长。
“嗯,我爸对你印象很不错……”她笑起来,又压低嗓门说,“他下午又去找过那个警察局的朋友了,他已经打听到那具女尸体叫什么了。”
“哦?她叫什么?”高竞精神一振。
“她叫雷海琼,打雷的雷,海洋的海,琼瑶的琼。听说,报上登了认尸启示后,有好几个人来认尸,第一个来的就是她弟弟,名叫雷海晨,现在他就在青风中学念高二。”
高竞还记得那女人曾经在火车上叫那个男孩——晨晨。
“有好几个人来认尸?雷海晨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喽,还有谁?”高竞觉得她的说法暗藏玄机。
果然,莫兰告诉他:“你是第二个,但你不是最后一个。在你之后又来了一对父女,父亲是本市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板,名叫王友良,有趣的是他的女儿,也是青风中学的高二学生,跟雷海晨还是一个班的,她叫王雪。”
“这么巧!”
“巧吧。”
“那这对父女跟那个雷海琼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们怎么会来认尸?”高竞总觉得这种事应该是家属的专利。
“雷海琼是王雪的私人生活助理,平时照顾王雪的饮食起居,就住在王友良家里。”
“就是一个保姆喽。”高竞道。
“嗯嗯,说得好听点是私人生活助理,不过应该就是个保姆。这种职业最值得怀疑了,在我看过的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里,只要是干这个的都跟老板都有点暧昧关系。”她的声音又变得神神秘秘的,“而且,王友良跟他太太在几年前离婚了,所以没准雷海琼跟他也不清白,她要不是他的情人,你说,王友良有必要来认尸吗?他不过只是她的老板啊。”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破烂?高竞心里想问,为什么我看到的保姆,通通都只是买菜做饭,倒倒马桶,擦擦地板?
“那她真的是背后被捅了一刀死的吗?”
“对。我爸说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上九点至十点之间。现在是暑假,学校里本来就人少,再说又是在晚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那里去的。”
“警察有没有问过她弟弟?”
“这还没打听到。”
“那陈牧野呢?”高竞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我爸查到了他的地址,户籍上说,他住在D区水云路二百弄四十三号……”
背景里好像有个男人在跟她说话。高竞知道那是莫兰的父亲。
“莫兰,你爸说什么?”他紧张地问。
“我爸在发脾气呢。”她小声说。
“你爸为什么发脾气?”高竞担心起来。
莫兰马上听出了他的忧虑。
“跟你无关,我爸是在生我妈的气。我妈离家出走,住到我姨妈家里去了。我等会儿还得去姨妈家呢,我爸也想去,可刚刚被我妈在电话里训了一顿,这下可把他气坏了。”她的声音从话筒前移开了,“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好……”过了会儿,她忧心忡忡的声音又出现在电话那头,“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现在我得跟我爸出门了,我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生气过……”
6
莫兰的心七上八下的,自从在电话里被母亲狠狠训斥和拒绝后,一向只会嬉皮笑脸地开玩笑的父亲便一直阴沉着脸,从家门口上了出租车后,他就没再说一句话。莫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他们下车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我们去哪儿?是去姨妈家吗?”因为他们停靠的地方离姨妈家还有一站路的距离,所以她不明白父亲的真正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当然是你姨妈家。”走出一段路后,父亲才回答她。
“可是妈妈她,她不是说不想见你吗……”
“哈!”父亲冷笑道,“不想见也得把话说清楚。既然你妈已经下了决心,我索性直接去跟她提出离婚,就让她一辈子跟你姨妈一起过好了!”
她被父亲的这句话吓住了。
“爸爸!你说什么?”
离婚?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你考虑一下是要跟你妈,还是跟我。”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才急急追上父亲。
“爸,妈妈只是在赌气,你去说说好话,她不就回来了?!”她朝父亲嚷道。
“好话我已经说够了。”父亲的口气很平静,“结婚的时候,你妈答应我,无论我做什么事,她都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但是这次,她竟然站在了别人那边,还莫名其妙地怀疑我。一个女人一旦被愚蠢的正义感左右,她就会变成一块乏味的干面包,我现在连跟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更别提继续生活下去了。”
愚蠢的正义感?干面包?父亲的话很深奥,不过莫兰大抵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讨厌妈妈站在别人的立场跟他作对。
“你妈还说我居心叵测,破坏那人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