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都是关于保险的事。怎么说呢,我当时劝她买医疗险,因为她那种年纪的人,好像都会对医疗险更感兴趣。但是她问,哪个赔付多,旁边有人开玩笑,大概是她们的工友吧,说意外伤害赔付最多,于是她就说,她想给她女儿买一份……”
“哪有人这么买保险的?你没觉得她不正常?”
“没有,不过……我说不清,她给我的感觉有点……”
“有点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好不好?”五叔不耐烦地催道。
保险经纪沉吟片刻才说:“我觉得她头脑比较简单,好像普通人不会像她这样,即使是心里想要赔付多,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也不会因为赔付多,就买那个险种,其实说实话,我觉得她有点——笨。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保险经纪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太妥当,声音轻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份保单后来处理得很顺利,她自己被烧成那样,就是最好的证明。”保险经纪顿了一顿,“先生,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找王霞本人。她自己应该最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五叔朝贝乐和历晓天看过来。贝乐朝他摇摇头,表示没别的问题了。五叔这才对着电话说:“行了,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找她。”说完,他假装怒气冲冲地“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贝乐扑上去跟五叔热情地握手。
“贝海罗先生,你的演技真棒!”贝乐赞道。
“哈哈,小意思。”五叔乐呵呵地说。
历晓天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贝乐!保单是王霞付的钱!”
“我听见了。”
“动机,这就是动机!她很可能故意买了保险,然后杀了她女儿!”历晓天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是有嫌疑,不过,究竟是不是她还不一定。你没听刚刚那个保险经纪说吗?她有些笨——”
“这还用问!她是装的!”历晓天在狭窄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装傻对她来说,是一种习惯,就像拉屎撒尿一样自然!”
“可是,这只是猜测,我们不能确认啊!”贝乐道,忽然,他的眼睛瞥到了五叔,“五叔!你有什么办法?”
五叔已经坐下开始吃猪耳朵了。
“你在说什么呀?”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全在猪耳朵上,完全没听见他们刚才在说了些什么。
“我们想知道王霞有没有在装傻,你有什么办法吗?”历晓天问道。
五叔嚼着一块猪耳朵,歪头作沉思状,半天才开口:“要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就看她懂不懂占便宜了。你们往她的面前扔张钱,看看她会不会捡起来,不就行了?”
“这主意好是好,不过,我们哪有机会在她面前撒钱呢?换一个换一个……”历晓天往五叔的碗里夹了一块烧鸡。
五叔却朝他白了一眼。
“你懂什么!臭小子!钱是万能试金石。还有什么比钱更能试出一个人的品质和智力?再说我这儿还有个小玩意儿……”五叔说着,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钱包来,“你别以为这是普通的钱包!这是我的秘密武器!”他对历晓天道。
“秘密武器!哇!怎么用啊?”
“里面是什么?”贝乐好像也是第一次看见。
“嘿嘿,很简单,里面放的是钱,三张真钱,两张假钱,每张上面我都涂了一层膜,只要她碰过它们,就会留下痕迹,一般如果光数钱的话,指印会在纸币的角上,如果曾经研究过纸币的真假,在纸币的中间就会留下很多指印,因为她得拼命捏才行……别碰!”五叔喝道,历晓天赶紧缩回了手。
贝乐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
“假钱?五叔你造的是假币吗?这可是违法的,如果她说出去,我们不是倒霉了?”
五叔大笑起来。
“哈哈,我怎么可能自己造假币?那是我用真币组接的。其实钱也是真的,只不过,是把不同的纸币组合在一起罢了。就好比这张五元,就是假的……”五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币递给贝乐。贝乐和历晓天相继捏了捏纸币,又把纸币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
“这就是真币啊!”最后贝乐说。
“我觉得也是。”历晓天也说。
“嘿嘿,说明我的手艺好——看数字,傻蛋!”
贝乐和历晓天仔细观察纸币上的数字,这才发现了奥妙。
“数字多了好几位,而且好像没对齐。”
“嘿嘿,对啦。因为这是用两张五元纸币组接起来的,所以数字会多出来。”
“可谁验假币会去看数字啊?一般都是捏一捏,然后用验假币的灯照一下。”历晓天道,“而且,这也不能说是假币,因为它是真币做的。”
“嘿嘿,臭小子。我的假币还有不同的组接方式,有改变数字的,有改变花的,还有改变毛主席脸型的,多了去了。”五叔凑近他的脸,露出阴森森的微笑,“所以,能在我的钱包里挑出假币的人,一定精明透顶。换句话说,如果她是个傻子的话,她就一定是在装傻!”
次日下午放学后,历晓天、贝乐照例跟叶韵一起在地铁站碰头。他们按计划先去了裴骏家,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王霞。钱包就在历晓天的书包里,他的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跳得飞快。他蓦然有种感觉,他现在不是在跟贝乐一起破案,而是在玩一个超级刺激的真人游戏!我现在可是真刀实枪在跟凶手博弈呢,真是太棒了!
“那裴骏怎么办?”快到川河路的时候,叶韵突然问。
历晓天现在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哼,别看他挥舞剪刀,好像很帅,其实他就是一个帮凶,只要把他妈逮了,他马上就会把什么都招出来!”历晓天轻蔑地说。
“就算是帮凶,他也是个劲敌。我们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呀!你们忘记我的头啦!”叶韵指了指她的后脑。
“那不是他打的。”历晓天道,见她准备提问,他立刻又用声音盖住了她,“别问了。打你的人可能也只是一时冲动,没什么恶意。”
“好人?那里虽然暗着灯,可也不是一线光明都没有,至少能看出我不是男的吧?我看这个人就是裴骏!”叶韵不服气。
“她可能以为你是王霞啦。”
“这怎么可能?她是个老太婆,我们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历晓天想反驳,突然发现贝乐不见了,一回头,却见他仍站在在后面两米处,兀自皱眉思索。
“贝乐,你在想什么?”
“我,哦,没什么……”他又恢复了常态,“刚刚叶韵提起裴骏,我想,我可以约他出来说话,你们就乘机进屋……”
“你们之前打过架,他会愿意跟你说话吗?”叶韵道。
“这个……试试看吧,如果他不肯,就逼他出来,总之,我有办法的……”贝乐很有把握地说。
十分钟后,他们步行至裴骏的家门口。
历晓天和叶韵躲上楼梯,留下贝乐一人站在裴骏家的门前。历晓天看见贝乐敲响了裴骏家的门,不一会儿,裴骏本人出来开了门。
“又是你!”裴骏怒道。
“我们聊聊好吗?”贝乐平心静气地说,“上次的事,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打我朋友,却不敢说。”
裴骏愣了一下。
“但是,你是应该知道谁打了人吧?”贝乐又道。
“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打了人,你跟我来,我告诉你。”贝乐说完,兀自走出了楼道,历晓天看见裴骏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上了贝乐的脚步。
“贝乐知道是谁打了我?”叶韵轻声问。
“只是猜测罢了,哈,如果不用这招,怎么把他骗出去?”历晓天边说,边朝裴骏的家门口奔去。
门开着,裴骏出门的时候似乎匆忙了一些。历晓天和叶韵两人鱼贯而入。
王霞正躺在客厅闭目养神,听到响动,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他们,她立刻直起身来。
“又是你们?!”她低声喝道,粗哑的喉咙听上去像个破胡琴。
她的反应跟裴骏一模一样,这未免也“太正常了”一些吧。
“我们是屠骏的朋友,我们前天来过。记得吗?”历晓天答道。
王霞木然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我还在这里被人打了呢!”叶韵背过身去让她看自己后脑上的伤,可其实那地方被她的头发覆盖,什么都看不见。王霞呆呆看了一眼叶韵的头,一声不吭。
“阿姨,我们有事要问你。”历晓天道。
“什么?”
“你认识陈丽芬吗?”
“谁?”
“陈丽芬。”
“不认识。”王霞从沙发前站起来,神情呆滞地走到五斗橱边,“不认识。”她又说了一遍,随后,她快步踱到客厅门口,朝外一指,“出去!”她道。
历晓天已经乘她刚刚转身的时候,把钱包丢在了沙发上,现在正打算抽身离开,听她这么说,真是求之不得,“好吧,阿姨不欢迎,我们就走了。”说话间,他已经跑到了门边。
叶韵已经看到了他刚才的举动,不动声色地跟上了他。
他们两人在门外徘徊了大约十分钟,历晓天又敲响了裴骏家的房门。过不多久,王霞磨磨蹭蹭地来开了门,见又是他们,她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什么事?”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冒上来的。
“对不起,阿姨,我的钱包好像掉在你屋里了。”历晓天说。他本来以为王霞听了他的话后,会争辩一番,谁知道,她竟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坏了!她想赖掉我的钱包!
“咚咚!咚咚!”历晓天重重打门,“阿姨,开门,我的钱包掉在你家了,开门!快开门!”他大声道。
门“哗”的一下又开了,一个钱包当头丢了出来,差点砸到他的眼睛。
叶韵捡起地上的钱包交给他。他迫不及待地凑到了路灯下,打开了钱包,却见里面的“假币”通通都在,真币却少了一张。
妈呀!历晓天心里大喝一声,她终于露出马脚了。
他们在楼下找到了贝乐。历晓天急不可待地奔到他面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怎么样?她就是在装傻!”历晓天兴奋地说,但忽然之间,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咦,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人呢?”
“我们聊得不太顺利,刚刚又吵了一架,我问他的问题,他通通不肯回答,后来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哦,那报纸上的广告怎么解释?”叶韵皱起鼻子冷哼了一声。
“他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贝乐朝前方指了指。
“他是朝那儿走的?他会不会去找陈丽芬?”历晓天又担心起来。
“应该不会。因为我刚刚已经警告过他了。”
“你怎么警告他的?”
“我说,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如果陈丽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警察马上就会来找你。”
历晓天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可真像是电视剧台词,他刚想讽刺贝乐两句,贝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你好……”贝乐接了电话,“对,我是贝乐,您是郑警官?”他朝历晓天和叶韵看来,历晓天立刻竖起了耳朵,叶韵也赶忙朝贝乐移近了一步,“嗯,对……我们是有线索,您什么时候有空?……今天?……好啊,有空有空,我们这就过来……您在哪里?小庭桥?……行,您告诉我地址……临江东路20号……好的,我们马上过来,谢谢您。”贝乐笑嘻嘻地挂上了电话。
“是警察?”历晓天问。
“他怎么说?”叶韵紧接着问。
“他想跟我们谈谈。他现在不在小庭桥,他在临江东路20号的绿叶茶坊。”贝乐喜滋滋地说,“我们终于可以把我们找到的线索告诉办案警官了,只要警察相信我们的话,抓住凶手就有希望了。”
“正好,让他来把裴骏抓了,这样他老妈也跑不了。”历晓天觉得警察来的正是时候。
叶韵却叹了口气道:“假如这位警官真的能认真听听我们找到的线索,牛倩的案子就有眉目啦。”
“哦,放心吧。我觉得他不一样。”贝乐说。
贝乐说得没错。郑警官果然跟之前遇到的警察都不一样。首先,他没穿警服。其次,他们到茶坊的时候,他竟然在大口大口地吃饭,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好像已经一个星期没吃过饭了。第三,他的态度跟其他警察也不同,看见他们,他竟像老朋友一样向他们招手。
“你们就是找我的那几个中学生吗?”他问道。
“嗯。我们是。您是……郑警官吗?”历晓天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可是对方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就是我。过来坐吧。”他热情地招呼他们,又伸手叫来了服务员,“来三杯巧克力奶昔,”他说完才想到要询问他们的意见,“这里的巧克力奶昔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起来。
“好啊,奶昔我喜欢。”叶韵笑眯眯地答应道。
“我也没意见,不过,谁付钱?”历晓天多问了一句。
贝乐挤了他一下,郑警官笑道:“当然是我请客。就要三杯巧克力奶昔。”服务员应声而去。历晓天没想到这个警察会请自己吃巧克力奶昔,顿时对他好感倍增,因而他坐下后,首先发了话。
“郑警官。我们知道谁是凶手。”他道。
郑警官吃着自己的饭,笑笑说:“这可不是随便说的。有证据吗?”
“有。”
“好,凶手是谁?”
“裴骏。”历晓天道,“他是裴云的弟弟。”
“你不应该这么说。”贝乐在一边道。
“那该怎么说?”
“从头说。先告诉郑警官,裴骏跟小庭桥案件的关系。”贝乐道。
历晓天明白贝乐的意思,“好吧。我从头说。我们怀疑在小庭桥落水的三个人不是自杀或意外,而是被人杀死的,郑警官,牛静静、牛倩和牛琳的案子,都是您负责的吧?”
“呵呵,是啊。很麻烦的案子。”郑警官又舀了口饭送到嘴里,“不过,我记得牛琳是自杀的,她母亲来作的证。这案子已经结了,只是牛倩的案子还有疑点,因为她身上有伤,有人打过她,我们怀疑她是被人痛击之后推下河的。”
“牛倩就是我同学!”叶韵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
郑警官朝她点了点头,又望向历晓天:“你说这几件案子都是谋杀案,还是同一个人做的?”
“对。我们从牛静静的同学那里知道,她临死之前去过眼科医院,我们就去了一次那家眼科医院,我们在那里拿到一份免费报纸,上面有一则广告……喂!报纸报纸!”历晓天对叶韵吆喝,后者急忙从书包里翻出报纸,递给了郑警官。
郑警官看过广告后,眉头紧锁。
“这个可以给我吗?”他问。
“当然。”“可以。”“没问题。”三个人一起回答。
“我们知道牛倩的眼睛也不好,出事前也曾经去过眼科医院,又那么巧,他们都姓牛,因此我们怀疑有人利用这条广告,把她们骗到小庭桥,然后杀了她们。而那个人就是我刚刚说的裴骏。”
“裴骏是谁?”
“四年前,在小庭桥发生过一起案件,死者名叫裴云。当时这案件好像是不了了之吧,反正不管怎么样,裴骏就是裴云的弟弟……”
“裴云啊,那件案子也是我负责的,可惜啊,一直没头绪。”郑警官叹息道。
“我们怀疑裴云是被她妈杀死的。”历晓天道。
郑警官的脸色一变,“你们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保险赔偿。我们查到在裴云死后,王霞获得了一笔保险赔偿金。裴云死了,她是唯一的受益人!她肯定是为了保险金才谋杀她的女儿的。”
“保险赔偿的事我也知道,但只能算是个可能的动机,并不是证据。指控她杀人是需要证据的。”郑警官严肃地提醒道。
“报社的人说打电话去询问广告版面费的是个声音像男人的女人。”历晓天指指郑警官面前的报纸,“那就是王霞。而且,我们还发现她在装傻……”他说到这句的时候,感觉贝乐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连忙住嘴。
“装傻?”郑警官笑道,“你们可能弄错了。”
“弄错了?”
“我们查过她的病历,她有精神抑郁症,因为这个原因,她人缘不好,在工厂一直受排挤,另外,她也喜欢疑神疑鬼,她自己也承认,她总觉得有人想害她,所以她一直想买份人寿保险。案子发生后,她是自己拿着那份保单到局里来找我的。我觉得她不是傻,也不是装傻,只是在待人接物上,跟旁人不一样罢了。她的智商没有问题。”
是啊,历晓天想,能鉴别假币的傻瓜,现在还没出世哪。
“可是,她在我们面前真的装得很像一个白痴。她都不知道那个袭击她的人还在屋里,她一连问了三遍我们是谁……您说这正常吗?——好吧,那叔叔,当年裴云死后,她又是怎么说的?”历晓天朝贝乐望去,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现在又好像神游去了,一脸心不在焉的神情。
“她说她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着火了,她没看见裴云,也不知道裴云曾经回过家。她那时在服抗抑郁的药,那些药都有安眠成分,所以每天晚上八点不到,她就睡了。我们查过她服用的药,确实有这种副作用。”
难道她真的睡着了?
历晓天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回头又看看贝乐,发现后者仍在想心事,便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大声道:“贝乐!你来说!”
“陈丽芬,还有陈丽芬!”贝乐道。
“对了!还有她。”历晓天又抢在贝乐之前说,“我们发现裴骏故意搬到了陈丽芬的附近,还到陈丽芬家附近瞎转悠。而陈丽芬就是裴云那件案子的目击者,她还是牛琳的妈妈。”
“陈丽芬……怪不得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郑警官自言自语,他的态度显然比之前又认真了三分,“你们说裴骏在陈丽芬家附近瞎转?”
“是的。”
“你们怎么知道陈丽芬是裴云案的目击者?”
“我们……”历晓天一时语塞。
正好这时,服务员将巧克力奶昔送了上来。于是历晓天跟贝乐打起了马虎眼。
“奶昔真好喝。”贝乐首先欢呼。
“哈哈,是的,好喝,一定很贵吧?”历晓天道。
“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赶明儿我也学着自己做!”
“好啊,到时候别忘了叫我。”
郑警官咳嗽了一声。两人停下来,等着他发话。
“快点喝,喝完我们就去拜访陈丽芬。你们带路。”
从临江东路的绿叶茶坊到洞川北路30弄,车程不过六七公里,他们三人坐上郑警官的车,一路疾驰,不出十分钟就到了陈丽芬的家。
郑警官在门口按响了门铃,可是铃响了半天,却没人答应。
“咦,她不在?”历晓天道。
郑警官又在门口按了几下门铃,仍没人来开,这时,隔壁邻居正好打开了房门,郑警官便走了过去。
“请问住在你隔壁的女人是不是出去了?”
“不知道,我看见她中午回来的,后来有没有出门就不知道了。”邻居答道,随后关上了房门。
无奈,他们只得继续按铃。
但按了一会儿,仍然没人应门。
历晓天心里微微觉得不祥。他相信身边的几个人都有同感,贝乐重重砸了两下门,叶韵则在门口嚷道:“开门,陈阿姨,开门,里面有人吗?”没人答应她。
最后,郑警官让他们三个守在门口,自己绕到了屋子的另一面。历晓天知道他是想通过窗户看看屋子里的状况。他乘郑警官离开的空儿,问贝乐:“喂,他刚刚问我们是怎么知道陈丽芬是证人的,我们怎么回答?”
“我刚刚想过了,就说是陈丽芬自己说的。”
“啊?那要是他问陈丽芬呢?”
“嗨,他怎会问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我们知道她是目击者身份是很重要的事吗?嘘,别说话……”贝乐朝他身后望去,他立即转身,见郑警官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让开!”他命令道。
他们三个立刻闪到一边,郑警官退后一步狠狠向房门踹去。一下,两下,三下,忽听“啪嗒”一声,门锁松落了下来,郑警官推开门进去。
“你们三个留在这里!”他朝他们喝道,他们三个刚抬起的脚步只能又收了回来,但他们将门开大了,客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这里还跟之前一样凌乱,历晓天好不容易才在一堆杂物中发现陈丽芬,陈丽芬衣着整齐地躺在地上,好像昏过去了。郑警官在她身边蹲下,先试了下她的脉搏,历晓天看出他松了口气——这说明陈丽芬还活着。接着,郑警官轻轻推了陈丽芬一下,她“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你是?!”她惊恐地看着郑警官。
“我是警察,我们几年前见过,你忘啦?”郑警官道。
经他提醒,陈丽芬才认出他,她瞬间松懈了下来。
“吓我一跳,我以为有坏人呢……”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历晓天他们站在门口,又道,“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门开得那么大,虫子都要飞进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贝乐首先冲进了房间。
“谢谢阿姨。”他笑着跟陈丽芬打招呼,“阿姨,您没事吧?”
陈丽芬摸摸自己的额头,“刚刚一阵头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关上了门。
“你经常出现这种状况吗?”郑警官问道。
“没有,就是最近才有。对了,我给你们倒茶,我都忘了……”陈丽芬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厨房,郑警官在客厅里环顾四周,这时,他发现贝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奔进了卧室,连忙一把将他揪了出来。
“小子,你给我记住!你不是警察!”他对着贝乐的耳朵轻喝一声,随即把他放下,贝乐站立不稳,跌了个大跟头。
“我只不过是随便瞧瞧。”贝乐摸摸自己摔疼的屁股,委屈地说。
“不许瞧,要不就出去。”
“陈阿姨不是嫌疑人,这里又不是现场,我们凭什么不能待在这里?”叶韵扶起贝乐时顶了郑警官一句。
郑警官一时答不上来。
这时候,陈丽芬已经倒了一杯茶过来了。
“警察同志,坐,坐。”她客气地说,自己则有气无力地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倒下了,她看上去好像又快晕倒了。
历晓天看见贝乐乘郑警官关注陈丽芬的时候又开始悄悄在向卧室移动,连忙用身体挡到了贝乐前面,“您怎么啦?阿姨?”他道。
“我,我最近身体不好。”
“你这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啊,之前有人来过吗?”历晓天道。
郑警官瞪了他一眼,又重新问了一遍一模一样的问题。
“刚刚有人来过吗?”
陈丽芬摇头。
“那你刚刚吃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