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她,我想知道她是谁?从哪儿来的?想干什么?但那一刻,嗅觉代替了其它感觉,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我猜她是攀着楼下的花墙爬上来的。
“好吧,我收留你,你怎么报答我?”我微笑地看着她,随后慢慢从沙发上下来,坐到地板上,她的身边。
她盯着我的脸,许久没有说话,我们相持了两秒钟,我正在想,也许我该坐回我的布艺沙发,她开口了。“你想要什么?”她问道。
我不太喜欢她说话的口气,但还是禁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很漂亮,是一种未经雕琢的美。虽然我已经很困,但我依然是个男人。
“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吗?”我问她。
她别过头去,朝我祖母留下的博古架望去。我知道她根本不是在看,而是在思考。这时我忽然注意到她的左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痕,刚刚她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我没看到。有人打过她?她干过什么?是逃出来的吗?我心里充满了疑惑。
“喂……”我叫她。
她蓦然转过头,脸上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如果,如果你让我留下,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她没再说下去,而是伸出了她的手,但当她的手碰到我的手时,她仿佛遭到电击一般猛地往后一缩。接着,她似乎为自己的退缩感到羞愧,磨蹭了会儿,轻声说道:“对不起,让我想一想,我不是……”她没说下去。但我的欲念已经渐渐褪去。
她的伤痕,她的话,她说话时的神情都让我觉得她是遇到了难处,她不是随便会跟人亲热的小太妹,我并不想乘人之危,于是我对她说,她可以暂时在我家里休息,但在天亮之前,她必须离开。说完这些话,我就关上台灯,兀自爬上了床,我真的很累,安眠药正在发挥效用。
但大概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屋里的缘故吧,我睡了仅一个小时就醒了过来。醒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她是不是还在。她果然还在。她把黑色外套盖在自己身上躺在沙发上打瞌睡,我一走近,她立刻睁开了眼睛,这时我发现她脖子上、手臂上各有两道明显的瘀伤。我相信曾经有人把她暴打过一顿。
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勉强坐了起来,问我几点了,我告诉她,半夜一点,她哦了一声,声音有气无力的。看她的样子像在生病,如果是我的朋友,我会劝她留下来再睡一会儿,但因为她来历不明,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只能保持缄默。
她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套上黑夹克,然后伸手解开早已经散乱的马尾巴辫子,一头乌发垂了下来。她的头发又长又密,像瀑布一样飘散开来,头发里飘来阵阵洗发水的香气,不知为什么,这种气味突然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以前她在家时常常洗头,因而家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洗发水的香气。
看她似乎准备走,我问她:“你精神不好,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想起了冰箱里的牛奶和我昨天从超市买来的冷冻小馄饨。
她看着我,笑了起来。她问我,我家有什么吃的。
“牛奶、小馄饨、方便面,还有牛腩便当。你想吃什么?”我说完有点后悔,我担心她会真的半夜三更让我为她煮小馄饨,她只是个突然闯入我家的陌生人,我没理由为她服务。但没想到,她却笑盈盈地反问我:
“你饿吗?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我会炒蛋炒饭,还会煎鱼。”
“我半夜从来不吃东西。”我道。
“哦,”她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但马上又露出笑容,她耸耸肩道,“好吧,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我从前门走。”她指指我的房门,好像在征得我的同意。
我点了点头。
但当她走到门边时,我突然说了句话,我说:“你身体不好,再休息一下,等天亮再走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听到这句话,她很惊喜,立刻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我们两人又再度各自安睡。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一个暖烘烘的身体依偎着我,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抓住一条细细的手臂。我没犹豫,侧过身,将它放在了我的后腰,我没去研究她是不是醒着,总之她没反抗。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突然有点伤感,便孩子气地抱紧了她,而她在我怀里发抖,此时,我强烈地感受到她是一个女人,她热腾腾的手攀在我的肩上,虽然没有重量,但那特有的温度却像加热器一样渐渐烤暖了我的全身。
那天晚上,她成了我的俘虏。虽然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反抗,反而体贴地迎合着我,这让我感动万分。自从跟小青谈恋爱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跟女人有肌肤之亲,虽然来得突然,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也没有负罪感,我而且我蓦然发现,这场艳遇,我是期待已久,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激情过后,我便沉沉地睡去了,我做了一个恬静的美梦,我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开满蔷薇花的院落里喝茶,而小女贼则趴在我身边睡着了,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落下。
那天后半夜,我睡得很香。早晨醒来时已经七点多了,阳光很好,我在书桌一角发现她留下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行字:“我认识你,每天,我从学校一直跟踪你到家。你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我就在阳台下面看着你,今晚我是故意爬墙上来见你的,在我离开前,我想看看你。谢谢你让我达成心愿。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我,请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蔷薇。”
从那天之后,我就一直神不守舍,总是无法遏止去回想那天晚上的激情场面,我完全没想到,被平凡的生活渐渐磨光棱角的我也会有这样的艳遇,我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渴望再度见到她。每天下午在回家的路上,我总是不自觉地四处张望,我想看看她是不是就在我周围。
我再遇到她,是在她深夜到访后的第三天下午。当时,我正停下脚步在书报亭买报纸,一回头,看见了她正跟另一个女生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梧桐树下说话。她仍然穿着那件黑夹克和那条牛仔裤,那条裤子上面有几块明显的污迹,很脏。
我急匆匆走了过去。跟她在一起的女生就是钟思慧。蔷薇背对着我,正想说什么话,思慧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转过身来,看见是我,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也没开口,因为当时我的心情很激动,另一方面,我只顾看她了,白天的她,更美。
“哈,陈老师来了。”思慧说。
“你认识我?”我分神瞅了她一眼。
“是啊,我认识你,”她答得很爽朗,她说,“我跟她一起跟踪过你。我们是A大的,在你们中学对面。所以你不认识我们。我叫钟思慧,她叫强薇,我们两个都曾经暗恋你,不过她比较痴情,而我,已经变心了。”思慧说完这番话就哈哈笑着,骑上身边的一辆自行车,飞快地穿过了马路。
思慧走后,我就跟蔷薇攀谈了起来。她先说的话,她道:“她是我的好朋友,很可爱吧?”
“还可以。”我心不在焉地朝思慧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回头看她,“原来你就叫蔷薇。你姓蔷?”
“是强壮的强。”
“这姓很少见。”我道。
她没回答,看看我,又低下了头。我有点想去拉她的手,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我得走了,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开了。”过了会儿,她道。
我刚刚隐约听到她们的对话,蔷薇好像准备辍学离家出走。于是我劝她:“放弃学业不明智,你会后悔的,你应该……”其实我是没话找话,我想留下她,但因为我不知道她怎么看待我们的“那一夜”,所以我无法开口。我的话说了一半,她就笑了起来。
“得了,别说了,我不是个好学生。好学生就不会半夜三更跑到你房间里来了。你没告诉别人,你见过我吧?”
“当然没有。”我的目光扫过她的脖子,瘀伤已经淡了许多。
她意识到我在看她的伤,连忙朝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要出走?”我问她。
她不吭声。
“既然你不是小偷,你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我又问,我记得那晚她跟我说话时,曾经不断回头朝窗外张望。
“我怕我们家的人看见我。”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投向别处,若无其事地说,“我家就住在你对面,我们住3号的三楼,你住7号的二楼,你又大开着阳台门……其实我妈以前很注意你,她还认识你奶奶,她到你家打过牌。我跟踪你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你就是她说的那个‘老太婆的孙子’,她以前常提起你,说你奶奶打麻将时,你偶尔会代她来两副,每次都手气奇好,一下子就能赢很多钱,我妈还说你特别傲,从不理人,但你跟你奶奶特别亲。你不叫她奶奶,叫她资深美女。哈哈。”她笑了,又指指自己的耳朵说,“我妈说的话,我总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所以这次我后知后觉了。”
没想到她就住在我对面。
“你妈是谁?”我禁不住问道。
“她叫凌素芬。”
这个名字立刻让我想起一个身材瘦削,神情有些哀戚的中年女人,记得她喜欢把脸擦得雪白,我祖母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白板。
“你说的是……”我差点叫出“白板”这三个字,连忙改口,“你说的是教授夫人?”
“对,就是她。”蔷薇脸上忽然现出羞愧的神情,她骤然说,“我真的要走了。”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难过,但我没权利拦她。
“你上哪儿?”我轻声问道。
她眼睛里闪过一道很奇异的光。
“你……能送我到火车站吗?”她问我。
“你要上哪儿?”
“W市。”
我想,在她眼里,我们只不过有了一夜情而已,所以,我没问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我送她去了火车站,看着她上了4点10分开往W市的火车,分别的时候,我给了她五百块。我想尽可能地帮她。
送她上车后,我想跟她告别,但又觉得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样在站台上依依惜别会不会显得很傻?所以我准备什么都不做。但令我意外的是,我刚准备走,她就忽然从火车上跳下来,一边高声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朝我奔来,当我回转身时,她猛然扎进了我的怀里。
“我喜欢你。”她紧紧抓住我的衣领,两眼放光地望着我,气喘吁吁地说,“那天,那天晚上的事,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不过,你不用对我怎么样,把我忘了也行。但我会记住你的。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喜欢你。”
这些话就像让我喝了杯热开水,我觉得周身都热了起来,我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接着,我就像她的男朋友那样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搂着她,甚至还亲了亲她的头发,我知道她有点脏,但我觉得她的脏,就像孩子脸上的油彩,那是一种纯净的脏。就在我亲吻她头发的时候,她把她的脸快速偏转了过来,我正好吻住了她。我们就这样在站台上拥抱了一两分钟,她的身体暖暖地偎在我怀里,最后,我费了点劲才把她挖出来,我告诉她,再不走火车就要开了,她这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那个拥抱显然鼓舞了她的士气。她在上车的一刹那,还回头看我。我朝她挥了挥手,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我看见自己跳上火车,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我们就在颠簸的火车上躺了下来……颠簸,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在颠簸。
(对不起,我写得很啰嗦。这已经不像自白书了,看不下去请跳过,接下去,我会尽量简洁的。)
当天晚上,我跟小青提出了分手。我想过了,以后即便是不能跟蔷薇在一起,我也不想再跟小青耗下去了。我本来以为这事很好解决,但没想到,小青的情绪一波三折,头天晚上她很冷静地答应了分手,并冷冰冰地祝我永远幸福,第二天晚上,突然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骂我,第三天晚上再度打电话哭泣,第四天晚上,打电话来说想通了,要跟我做普通朋友,我同意了,但不到一个星期,她却跑来找我,想跟我复合。她第一次承认她非常爱我,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她的言行真让我极为震惊。换作以前,她主动跟我亲热,我一定会很开心,但现在,我已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推开了她,坚决要跟她分手,她暴跳如雷,把我的床、衣柜、卫生间和手机通通检查了一遍,当她什么都没发现后,她又坐在床上痛哭不止。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想怎么样。
她那天晚上回去后,过了两个礼拜,又跑来找我,要我赔偿她的损失。因为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我最后给了她5万块,祖母送她的首饰也没向她要回。我想,即便向她要,她也是不会还给我的。想当初,祖母给她首饰的时候,她曾经对我祖母信誓旦旦,说会永远对我好,但结果呢?总之,我对小青感到很失望,后来我想到李继文的说的一句话,觉得还蛮有道理的。他说,太计较的女人是美不起来的,的确如此。
7. 她无所谓
“他喜欢看侦探电影。”方智闻道。
“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搜查过他的家,会发现很多这方面的碟片。”方智闻笑着说。
“你想说什么?”
方智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递给杜森,对方摆手表示拒绝后,他又把烟塞回了口袋。
“我的意思是,不可能是他杀的人。”方智闻在微笑,但口气却认真,“他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胡思乱想,不信的话,给他只鸡,要是他敢当我面宰了它,我就信他真杀了人!”他格格笑着说道。
“可是他自己承认了。”杜森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方智闻。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方智闻,论长相他比不上陈奇,但一看便知,在待人接物和处世方面,他要比陈奇圆滑很多。而且,他比陈奇更懂得打扮。杜森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那身做工考究的西服和手腕上沉甸甸的名表,虽然这种打扮跟他所处的这个简陋小办公室不太相称,但显然方智闻本人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对,这个傻瓜,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一定要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蠢话。可惜没这机会。”方智闻咧嘴笑笑。
“如果凶手不是他,那你认为是谁?”
“这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吗?”
杜森不表态。
方智闻扫了他一眼。
“教授夫人凌素芬。”他道。
“为什么?”
“那天晚上生日宴过后,我又去过一次李老师的家。”方智闻露出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这件事之前我没跟任何人提过,因为我不知道阿奇这小子后来会跟警方说什么自己杀了人。如果我早知道……”
“现在也不晚。”杜森和颜悦色地说。
“呵呵,当然。”
“好,说下去。”
方智闻点了点头。
“当时,他们家除了李继文之外,只有凌素芬在。”他道。
“说清楚点。从头说起。你是几点到他家的?”杜森耐心地问道。
“我记不得是几点了,应该过了十点吧。”
“说下去。”
“我到的时候,门开着,所以我就直接走了进去。我想找李老师谈谈出版的事,但我没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他,于是我就去敲了敲凌素芬的门,她打开门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找李老师,她气急败坏地跟我说了一句,‘他在上厕所’,就关上了门。”
“然后呢?”
“我又去敲蔷薇的门,我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跟我、思慧和阿奇一起去茶坊打牌,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可能是我的敲门声太响了吧,凌素芬又出现了。她很不耐烦地告诉我,她听见思慧出去了。”方智闻说到这里,放慢了语速,“所以,当时他们家除了李老师外,只有凌素芬一个人在。”
“嗯。还有吗?”
“难道这还不够?只有凌素芬一个人在。”
杜森避开了方智闻热切的目光,换了个问题。“你对凌素芬怎么看?”听方智闻的口气,杜森觉得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师母。
方智闻低头掏出了烟。
“不介意吧?”他礼貌地问道。
杜森不喜欢抽烟,不过,他明白,跟抽烟的人打交道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他的大部分下属、同事,连带着罪犯和嫌疑人都是烟民。所以,他最后只能选择容忍和漠视。“没关系,如果这可以帮忙你回忆起更多的细节的话。”他道。
“谢谢。我其实只是偶尔抽一支。”方智闻解释道,随后,又点了点头,承认道,“我不喜欢凌素芬。她脾气不好,做人虚伪,在钱方面非常计较。”
“举个例子。”
“我跟李老师谈事情,她经常莫名其妙地插进来,说我给的条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有时候还会开出很多无礼的要求,比如,让李老师到香港的海边别墅去写作,所有费用都要我来出……”方智智讪笑,“总之,她是个俗气又贪心的女人,我搞不懂李老师怎么会看上她。听说她只有高中学历。”
“为自己的丈夫争取利益,也谈不上俗气吧。”杜森道。
方智闻吸了口烟,没说话。
“那天晚上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杜森问道。
“她说李老师会考虑我的条件,又说我不懂礼貌,不声不响自己进了她家,我跟她说门开着,她还不信,接着她好像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当时我有点分心,因为客厅的电视在放足球赛,我忍不住看了两眼,所以没听清她说什么。不过,我认为应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当时厕所的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厕所的门关着,我猜想李老师在上厕所。我本来想等他,但当时凌素芬摆明赶我走,所以,我只能走了。”
“凌素芬送你出门的吗?”
“差不多吧,她急着赶我走。手里拿了个无绳电话机。”
“你离开他家时,大概几点?”
“可能是10点35分吧,我走的时候看了下电视里时间,我准备回去继续看球赛的。”方智闻笑道。
“你离开李家后,去了哪里?”
“我直接回家了。到家后,才想起思慧说过她会在巷口等我的,可我到家已经快11点了,我打了个电话给她,她挺生气的。我跟她说过,我会在15分左右到,结果我没去,爽约了。”方智闻轻描淡写地说。
“生日宴是9点15结束的,是不是?”
“差不多。”
“从9点15分一直到你后来去李继文家之间的这段时间,你在干吗?”
方智闻仰头想了想道:“生日宴结束后,我跟阿奇、思慧一起出的门,到小区花坛时,我接了个电话,那是我的合伙人打来的,这个电话一打就打了半个多小时。”
“你接电话的时候,陈奇和钟思慧在干什么?”
“思慧好像也接到个电话,估计是她妈妈打来的,每次她接她妈的电话,就是一个表情,忧愁。她打完电话,跟我说,她会在巷口等我,接着,他们两人就一起走了。我没留意。我一直在花坛边打电话。”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听到阿奇说,他要出去逛逛。”方智闻吐了口烟,平静地说,“警官,凶手肯定不是阿奇。他可能会设计点小圈套,但这跟亲手杀死对方是有本质区别的,他不是那种会动刀动枪的人。”
“我知道,你觉得凌素芬最有嫌疑。”
“是啊,她有明显的杀人动机,他老公不要她了,要跟强薇结婚。她曾经威胁过老师,要杀了他。”
“李继文跟蔷薇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李老师自己告诉我的。阿奇还一直以为我对此一无所知,其实,我只是给他面子,不想提罢了。”方智闻笑道,“所以,凌素芬是有时间,有动机,她又是那种能狠下心来的人,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冷酷,对别人就更不用提了。呵呵,可惜,本来我以为警方会注意到她,谁知道最后抓的却是阿奇。”方智闻语含讥讽。
“这可是陈奇自己承认的,而且整个犯罪过程他叙述得也很清楚。”杜森打着哈哈说,“不抓他抓谁?”
“不会是他。”方智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又转过身来,他缓缓地说,“就算凶手不是凌素芬,那也一定是强薇。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给她顶罪!就因为有了那个一夜情!这个傻瓜!”他狠狠吸了口烟。
杜森也站起身,慢慢踱到屋子的另一头,说道:“你自己说过,强薇不在。”
“啊,谁知道啊。我没检查过那间屋子。凌素芬这个女人一向爱说谎,也许她骗我呢?强薇虽然跟她关系不好,但从小怕她怕惯了,谁知道这次的事不是她们母女合谋?钱给了强薇,最后还是会有一部分流到凌素芬手里的,凌素芬现在大吵大闹,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你好像也不喜欢强薇。”杜森从方智闻言谈中,隐隐感觉他对这个女孩并不欣赏。
“呵呵,想想看,为什么老师会把大部分钱给她?老师可不像阿奇那么单纯。”
杜森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如果强薇没给他点承诺,他怎么会这么做?我认为,强薇在半年前答应了他的求婚,所以老师才改变了遗嘱。如果撇开老师跟强薇的关系,我可以这么说,老师对强薇的爱绝对超过陈奇。老师爱她爱得发狂,他不仅在爱她,也在塑造她。知道吗?凌素芬曾经企图把强薇送去学表演,因为她长得漂亮,但老师强烈反对,他说,一朵花在众人面前开放会枯萎得很快。老师很懂得欣赏她的美,并且一直在努力保护她,而这一点,强薇也是心知肚明的。”
“那么,照你这么说,陈奇到底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从强薇当初答应老师的求婚,骗老师修改遗嘱,到后来的谋杀老师,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也许这是她跟凌素芬的计谋,强薇想摆脱老师,凌素芬则是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可能再跟她过下去了,所以,她们合谋杀了老师,这样,凌素芬可以有钱过自己的日子,强薇也可以跟陈奇双宿双飞,岂不两全其美?不过,我不知道强薇是否真的爱陈奇,也不知道陈奇会去自首是不是也是这对母女的圈套,但愿我猜错了,要不,阿奇就太可怜了。”方智闻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屋子里一阵沉默。
“那笔钱钟思慧也有份。”隔了会儿,杜森道。
“嗯,”方智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她很需要钱。”
“听说你们是恋人?”
方智闻笑了笑
“其实我们更像朋友。”他把烟灰滴落在地上,语调平静地说,“她跟我在一起,只是想多认识一个用得着的男人。她很现实。一点都不风花雪月。”
“那可能跟她的家境有关吧。”杜森道,“你既然觉得你们只是朋友,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她跟我提过分手了。就在李老师被害的第二天。”方智闻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道,“可是我还没决定。怎么说呢?有点不甘心。虽然她不算漂亮,但也不是毫无吸引力。”
“她分手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杜森对此很感兴趣。
“怎么,连这个也跟你们的破案工作有关?”
“也许有关。”
“好吧。”方智闻叹了口气道,“她说,我那天失约表示我对她没有诚意,所以要跟我分手。但我觉得那只是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