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对付他姐夫的方式如出一辙。他从来就没胆量跟对方正面冲突,只能玩些小把戏。
“那么对弟弟的行为,陈剑蓉怎么看?”
“还能怎么样?她拿那孩子根本就没办法。她曾跟我抱怨说,她跟陈剑河谈过好几次,让他乖乖的,别再惹事了,因为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家里保护他,如果他再干那些荒唐事,最后受伤害的只有他自己。可是无论她怎么软硬兼施,那孩子根本就不听她的。他还是照样我行我素,所以才会挨了那么多打。”齐红轻轻叹了口气。
“陈向前也打他的女儿吗?”
齐红扫了他一眼。
“不,剑蓉是个例外。说来奇怪,他唯独就害怕这个女儿。剑蓉可能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暴躁性格,从小就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跟人吵架,别看她长得瘦,力气可不小,在我们小区,她从小就以跟男孩子打架而出名。当然在家里她也是唯一敢跟陈向前当面对着干的人。有几次,陈向前差点揍她,但她总有办法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她那时候跟我关系不错,她曾经告诉我,为了以防万一,她总是随身带着把刀,如果她父亲敢动她一根毫毛,她就杀了他。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说笑。”齐红轻描淡写地说。
可惜她描述的那个强悍泼辣的女人现在早已经荡然无存,简东平的眼前浮现出陈剑蓉颓丧落魄的神情,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被戳破的热水袋,水分正渐渐从她身上流失,剩下的只有干瘪枯瘦空虚的外壳。可是……
“陈向前为什么单单会害怕她?”简东平觉得奇怪。
“我想是因为她泼辣,再加上她长得又漂亮,那时候有很多男人都愿意替她卖命。她曾经说,她随时都可以找人收拾陈向前,黄浦江又没盖盖子,这是她的原话。另外,自从老婆死后,陈向前喝酒喝得更凶了,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最后几乎已经瘦成了皮包骨,我看他也没力气跟年轻力壮的剑蓉对着干了。”
“陈剑蓉跟她母亲的关系好不好?”
“剑蓉瞧不起她。”齐红摇了摇头说,“宋玉英对她的老公总是唯命是从,在很多事上即使明知道老公没道理,但为了息事宁人,她还是会顺从他。比如,剑蓉读书这件事,本来初中毕业后,她家是完全有能力供她继续读书的,但是因为陈向前反对,她老妈最后还是屈服了。这件事让剑蓉一直耿耿于怀,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就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不过宋玉英自杀的时候,她还是很伤心,所以我想她对她老妈还是有点感情的,她还在家里搞了一个蛮像样的祭奠仪式,我父母和一些其他的邻居还去拜祭过,也送了礼金。”
“陈向前死的时候搞过这样的祭奠仪式吗?”
“当然没有。”齐红似乎觉得他的问题特别滑稽可笑,“他们都恨死他了,哪还会搞什么仪式。陈向前一死,剑蓉就把她老爸的东西一股脑儿通通都烧掉了,一点都不剩。”
“听说陈向前是冻死的?”
“嗯,是啊。”齐红含糊地应了一声。
“是怎么回事?”
“大冬天的晚上,他喝醉了酒躺在马路上睡觉。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因为谁去拉他,他就打谁,所以没人敢管他的事,结果那天晚上恰好有寒流来,我记得那是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他就这么死了。”她平静地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齐红用手支着脑袋,皱着眉头回想起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让我想想,我记得他死的那会儿刚好我结婚,对了,那年剑蓉应该是25岁,那么就是17年前的事了,她跟我同岁,可结婚比我晚,陈剑河比他姐姐小15岁,所以那年他应该正好是10岁。”
“他们家的三个人好像都死得不同寻常。”
齐红咯咯笑起来:“是啊,我们都觉得他们家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所以我当时劝剑蓉到庙里去上上香,或是找个大师来驱邪,但是她不信这一套,她对我说,她父母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报应。”
“在你们那儿,关于他们家的事,有没有什么议论?”
“两个人都死得那么突然,当然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不过都没什么根据。”说到这儿,齐红的口吻突然变得犹豫起来。
“人们都议论些什么?”
齐红顿了一顿,才开口:“有人说剑蓉的老妈宋玉英是被陈向前杀死的,也有人说,陈向前是被剑蓉故意赶出来才冻死的,但这些都只是瞎猜。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了。”
“你对他们的死怎么看?”
“我?”她有些意外。
“你很了解他们家,不是吗?”简东平笑容可掬地说道。
“是啊,不过……”她显得很不自在。
“他们死得那么突然,你不觉得奇怪吗?”简东平鼓励地看着她。
“我很吃惊,这是当然的。”齐红踌躇了一下说,“不过我认为,没什么可奇怪的,宋玉英一定是因为碰到了什么伤心事,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至于陈向前,他出事的那天,的确喝了很多酒,可能比平时都喝得多。”
“你怎么会知道?”
“那天傍晚他碰到我爸时,已经喝醉了,他拉住我爸,不断地跟我爸说,他说他发现自己平时买的都是假酒,只有那天他喝的才是真酒,因为这天的酒比平时要浓烈得多。他对我爸嚷嚷说,以后如果我们要买酒,得先让他尝尝,他一尝就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好像感觉好极了,还哼起了歌,就是那首很有名的《军港之夜》他只要一喝醉就唱这首歌,每次一唱这首歌,他就对别人说,苏小明是他的梦中情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他又胡言乱语了一通,他说苏小明是这世界上最漂亮最有女人味的女人,如果他能娶到她,这辈子就满足了。我们都觉得他那个样子简直又可笑,又讨厌。结果怎么样,还不是那酒把他害死了。”她发现简东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如果让剑蓉知道我说的这些,天知道她会怎么样。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齐红皱着眉头,烦恼地说。
“她是不是很不好相处?”
“她太霸道了。”齐红撅了撅嘴,“只要别人跟她的意见不一致,她就会很恼火,哪怕是再小不过的小事,她也要跟别人争个明白,而且非得压过对方才肯罢休,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她跟她老爸倒很像。”
“你认识她前夫吗?”
“当然认识。”
她脸上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他人长得很帅,油嘴滑舌的,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劝剑蓉离他远点,但她那时候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根本就听不进去。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被那男人骗了。据我所知,宋景江在结婚的第一年就开始跟别的女人来往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又聪明又漂亮,每个男人都应该像张明那样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其实呢,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照我说,她根本就不了解男人。她曾经对我说,她弟弟陈剑河是个书呆子,她担心他以后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其实陈剑河读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看见他跟一个女孩蛮亲热地走在一起。这种事,她这个当姐姐的居然一无所知。”她洋洋得意地说。
“他跟一个女孩亲热地走在一起?会不会是你看错了?”简东平很意外。
“千真万确。我还上去跟他打了招呼呢。陈剑河的脸涨得通红,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她咯咯地笑起来。
“那个女孩长得什么样?”
“是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子。”
“你后来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剑蓉?”
“没有。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剑蓉一定会认为我是在胡说,还会跟我大吵一架,她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是不会相信的。不过当然,她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你还是告诉她了?”简东平问道。
“没有,她是从别人那儿听到的。”她显得有些尴尬,简东平猜想她一定是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说给了很多人听,最后终于传到了陈剑蓉耳朵里,可想而知,按照陈剑蓉的火暴脾气,她一定会大发雷霆。
“人们不是常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从别人那儿听说也不奇怪。”简东平和蔼可亲地说。
他的宽慰马上就起到了作用,她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可不是,谁知道别人有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剑蓉居然跑来跟我吵架,结果这件事后,我们就不来往了。老实说,有没有她这个朋友,我根本就不在乎。她那时候还说,以后再跟我说话,她就不姓陈。结果怎么样,后来还不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这么说,她还惦记着你这个老朋友。”
“才不是呢。这个人有点神经兮兮的。提起这件事,我现在都觉得奇怪。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来往了,一年多前,她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找我。她来了以后拐弯抹角地说了很多废话,最后突然问起以前我看到她弟弟跟一个女孩走在一起的事,她老是问我,这是不是真的。真是莫名其妙,特地跑来就为了问这件事。”
简东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都问了些什么?”
“她问得可仔细了。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在什么地方,当时陈剑河几岁,那个女孩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跟他们说话,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有没有什么亲热的举动等等。我哪记得那么多啊,我只能告诉她,的确有那么回事,我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即使听到,现在过去那么久,也不记得了,他们两个没什么特别的亲热举动,但看上去很要好,两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我只知道这些。”
“她听完之后有什么反应?”
“有点失望。”
“失望?”
“是的,有点。她问完这些后,马上就走了,所以我觉得她是特地跑来问这件事的,真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齐红困惑地说。
简东平终于联系到了宋景江,但他的敌视态度却令简东平颇感意外,因为这显然与陈剑蓉和张明描述的那位热情开朗、说话讨人喜欢的男子形象不符。简东平本来以为他会很潇洒地跟他聊聊他的过去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他们陈家已经没任何关系了。”在电话里,宋景江生硬地丢出一句话。即使没看到本人,简东平也能猜到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只想问三个问题。”简东平平静地说。
宋景江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很忙,你得快点。”
“陈剑河为什么那么讨厌你?”简东平立刻问道。
简东平听到宋景江冷哼了一声道:“很简单,因为我有了别的女人,他看不惯。”
他的回答理直气壮,没有丝毫负罪感。
“就因为这个原因吗?”
“对。他迎面看见我跟女人在街上。”宋景江直截了当地说。
“好吧,那你对陈剑河是什么感觉?”
“混蛋一个!”宋景江吼了一句,“要知道有外遇的可不止我一个人!那小子凭什么总是针对我?”宋景江火气很大。
简东平以为宋景江要提起陈剑河的恶作剧,但却听到了意外的回答。
“也许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试探道。
“得了,他当然知道,但他把过错全怪在我头上,他认为是我导致了他姐姐做出那种事。真他妈的不正常!告诉你!他死了我很高兴!”宋景江气冲冲地说。
“陈剑蓉到底跟谁有外遇?”简东平忍不住问。
“你问那女人去!我很忙!”宋景江猛地挂了电话。
请柬
简东平台鉴:
本人吴立帆将于10月18日,在博古大厦8楼A座举行上海丽蒂雅珠宝设计公司开幕仪式,届时恭候光临。
吴立帆
2005年10月15日
7、东方罗马宾馆
东方罗马旅馆位于D区黄西路的尽头,是一幢有五层楼的旧公寓楼,尽管整幢楼都被刷成了醒目的红色,但却一点都不引人注目,远远看去它更像一个被废弃的工厂仓库,只有走到跟前才能注意到旅馆底楼门口那暗淡无光、破损不堪的招牌。
林仲杰推门进去,旅馆里的一切跟一年前几乎没有两样,狭小局促的大堂,几张又破又旧的黑色沙发和一个埋首于时尚杂志正哧哧傻笑的服务小姐。
他大步走到服务小姐面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服务小姐才霍然醒悟过来。她飞快地把杂志藏到抽屉里,站起身,向他绽开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要住宿吗?我们这里既可以整夜住宿,也有钟点房,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林仲杰向他亮了亮自己的证件。
“我是公安局的,你们老板在吗?”
“公安局?”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随后很快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请,请稍等,我,我马上去找,这个时候,我们老板可能正在忙……”她结结巴巴地对他说,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变得很小。林仲杰记得这家旅馆的老板,那是个脸色发黑,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牌瘾极大,据说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牌桌上度过的。林仲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下午3点,他猜想眼下这个时间,老板可能正在打牌。
服务小姐握着电话,背过身去跟电话那头小声说了几句,随后似乎是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她转过身来,如释重负地挂上电话,对林仲杰说:“她马上就到,请在那边坐一会儿。”对着大堂里的黑色沙发,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仲杰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等他坐定之后,服务小姐笑吟吟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林仲杰习惯性地审视了她一番,突然发现她也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来这里多久了?”他顺势问道。
“两年。”她回答得很快。
“这么说,你一年前也在这里?”
“是的。”她看着他,试探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一年前来抓那个杀人犯的警察?”
他缓缓地抬起头,盯了她一眼:“是的,我是其中之一,你记性很好。”
“朋友们都这么说,我的记性的确很好。哪怕是很久以前的事,我都能记得。”她笑嘻嘻地说道,好像正期待着他的发问。
“你认识黄秀丽吗?”
她马上重重地点点头:“认识。她以前是这里的客房服务员,负责5楼。”
“据我所知,当时就是她报的警。”
“是的,我们都很吃惊。”她看了他一眼,说道,“平常看她不声不响的,谁知道她会做这种事。她不像是那种会跳出来做些叫人吃惊的事的那种人,我们没料到她会报警。”
“她报警之前,有没有看过你们前台的协查通知?”
“没有。”
一年前的一桩小事,她居然回答得那么快又那么肯定,倒让林仲杰吃了一惊。
“看来你的记性的确不错。”
“这倒不是我记性好,我只知道上班的时候她是从来不到前台来的,那天也不例外。”她解释道。
“那么报警之前,她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这个杀人嫌疑犯?”
服务小姐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听说黄秀丽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她叹了一口气:“摔死的。那天她在5楼擦窗,结果一不小心就从上面掉了下来,她可真是倒霉。我听说好像是因为没吃早饭引起的低血糖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大半年前吧。”
“她在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她想了想,说道:“原先4楼的客房服务员蒋金霞跟她关系不错,但是她已经不在这里做了,黄秀丽出事后没几天,她就辞职不干了。”
“你们怎么知道她没吃早饭?”
“是蒋金霞说的。”
“你知道这个蒋金霞现在在哪里干活吗?”林仲杰问道。
“不知道,我跟她平时很少说话,”她积极地说,“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我知道她租的房子离这儿不远。”
林仲杰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她。
“好,你打听到后马上跟我联系。”他严肃地说。
她接过名片看了看,快速地塞进了上衣口袋。
林仲杰凑近她,小声叮嘱道:“记住,一定要马上跟我联系,你提供的线索对我们来说可能非常重要。”
服务员盯着他的脸,小鸡啄米般紧张地点了点头。
此时,东方罗马旅馆的老板终于出现了。令林仲杰吃惊的是,这次出面的老板跟一年前并不是同一个人,原先的干瘦男人现在换成了一个体态丰腴、一脸凶相的中年女人。
她一出现,服务员马上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女人走到林仲杰面前坐下,瞪着他粗鲁地问道:“又怎么了?警官?”
“你是这里的老板?”林仲杰冷冰冰地问道。
“老板是我老公。他现在不在。”她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地跷起了二郎腿。
“这么说,你就是老板娘喽。我想问一些有关你的职员黄秀丽的事,希望你能配合。”林仲杰说。
“你想知道什么?她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国庆节前的事。”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反正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大概10点左右。”
“请你谈谈当时的情况。”林仲杰说。
老板娘耐着性子想了想说道:“最开始是对面楼里的一个小孩跑来告诉我们的,他说我们这儿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我看他不像是在瞎说,就叫了两个人到旅馆的四周去看看,结果他们就在边门那里发现了她,她的血流得一塌糊涂,真他妈的恶心,那天我连午饭都没吃,后来他们马上叫了救护车,但其实当时她已经断气了,这谁都看得出来。”
“你们有没有报警?”
“没有。为什么要报警?很明显这只是一般的事故,她那天……”
林仲杰打断了她的解释,问道:“她在这里干了多久?”
“好几年了。”
“她在这里都干些什么?”
“她是客房服务员,当然是收拾客房。”
“也包括擦窗户?”
“对。”
“她有没有自己负责的区域?”
“她负责5楼。”
“她负责整个5楼的客房清洁工作?”
“对,5楼才八间客房而已,她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她敏感地反问道。
“那天是谁分派她去擦窗的?”
老板娘凶巴巴地盯了他一眼,随后对前台的那个女服务员吼道:“喂!去叫丁敏过来!警察要找她问话。”
那个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哦”了一声,马上拿起了电话。
“她在这儿干活,每月的收入是多少?”林仲杰问道。
“800元左右。”老板娘好像是故意跟谁赌气似的补充了一句,“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少她。”
林仲杰审视着她,问道:“怎么,有人说你少付了吗?”
老板娘蓦然提高嗓门,怒气冲冲地说:“还会有谁,当然是她那个半吊子老公!他老婆自己倒霉从楼上摔下来,关我屁事?”
怪不得这个女人一听到有人提到黄秀丽就那么恼火。
“他要你赔多少?”
“30万。”她冷笑了一声,“真是做梦!”
“你这儿有她家的地址吗?”
老板娘顿了一顿,冷冷地说道:“你问丁敏要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应该都很清楚,她既是领班又负责人事。”
正在说话间,一个梳着马尾巴、穿着红色制服、神情欢快、体形微胖的中年女人匆匆走了过来。
“喏,她来了。”老板娘向他努了努嘴说。
“老板娘,找我有什么事?”丁敏走到老板娘跟前,声音洪亮地问道。林仲杰注意到,她一边说话一边正好奇地朝他看。
老板娘对丁敏发号施令:“你好好接待林警官,把你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另外把黄秀丽的家庭住址查出来告诉林警官。”
“好。”丁敏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想看看黄秀丽当时擦窗的那个房间。”林仲杰说。
“那个房间现在有客人吗?”老板娘问丁敏。
“没有,现在5楼一个客人也没有。”丁敏回答道。
“那你就带林警官走一趟吧。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老板娘便敷衍了事地向林仲杰匆匆地点了点头,赌气一般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得地板咚咚直响。
丁敏目送着老板娘的背影,笑着对林仲杰说:“老板娘就这个脾气,其实她人并不坏。”她示意林仲杰跟着她走。
“是不是有一桌麻将正等着她?”
“林警官,你猜得可真准。”
丁敏笑容可掬地打开大堂的玻璃门,带林仲杰走向通往客房的楼梯口,她的马尾巴在脑后一甩一甩的。站在她身后的林仲杰想,如果不看正面,一定还以为丁敏是个20出头的年轻姑娘呢。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电梯。”丁敏说。
“我知道。一年前我来过这里。”
丁敏蓦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指着他惊呼道:“这么说,你就是那次来抓杀人犯的警察?”
“我是其中之一。”林仲杰淡然答道。
“是吗?”丁敏又仔细打量他一番,随后继续往前走,“那次真的太可怕了,谁会想到我们这里居然会藏着一个杀人犯呢?而且他还自杀了,一想到有人死在我们这里,我就浑身发抖,后来有好几个夜里,我都没办法睡着呢。”
“那件事之后,你们店里的生意有没有什么影响?”
“一开始是有的,后来就没什么影响了。毕竟我们这里是高校区,说到底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客源。”丁敏不无骄傲地说。
的确,D区临近郊区,是上海著名的高校区,据林仲杰所知,这个中等大小的划分区内至少有八所高等学府和20所私立大专院校,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和高复班不下百家。由于这里云集着从四面八方来就读的学生,所以这个区的大多数旅馆都把学生作为自己最重要的客户。林仲杰知道,像东方罗马旅馆这样价格低廉,位置又很隐秘的小旅馆,在学生情人中也很受欢迎,而他也不难想象,自从这些旅馆纷纷推出钟点房服务之后,生意就更加红火了。
蓦地,林仲杰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陈剑河会选择这里作为藏身之处的原因?难道说,他以前来过这里?他跟谁一起来的呢?
“请问,你们这里还留着四五年前的客户登记簿吗?”
“如果是四五年前,那应该是有的,自从这家旅馆开张以来,还从来没有销毁过什么东西呢。”丁敏热情地说。
“这家旅馆是哪年开张的?”
“1997年的5月1日。”
“你倒记得很清楚。”
“当然记得,我就是从那天开始在这里上班的。”
丁敏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对林仲杰说,“我原先在一家电子厂工作,后来工厂倒闭了,恰好我舅舅要承包这家旅馆做生意,所以我就来了。”
“这么说,现在的老板就是你舅舅?”
“是的。在这里我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说完这句话,丁敏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具体负责哪个部门的工作?客房部?”
“不止。”丁敏拖着长调子说,“除了客房部,我还要处理许多行政方面的杂事,反正要管的事情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