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陆劲道,“我装了窃听器。”
他想笑,但笑不出来。
“有一点我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杀了容丽,这么多年,其实最大的威胁就是她。”
“我告诉过她,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我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她看过小优整容后的照片,她也认了,她说只要我跟她继续来往,她不在乎我跟谁结婚……我们没想到,她会认出小优,主要是声音,她认得童雨的声音……其实她认出小优后,我就打算干掉她了,但你说得没错,后来我是想到让她背黑锅,也许还能分到点钱呢,于是就有了这个计划,其实这计划还不错,你说呢?”他觉得心里一片死寂。
“容丽知道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罪犯后,也许还会喜忧参半吧,她高兴的是,在这方面,你们两个终于打成了平手,但她又很生气,因为你为童雨做的这一切充分说明了童雨在你心里的位置……”
“喂!陆劲!”他不想再听下去了。陆劲停下来,注视着他。
“谈谈条件怎么样?你想要什么?邱元元是吗?我把她还给你。”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劲,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急促地说。
“你有什么条件?”陆劲反问。
“把小优还给我,把你知道的关于我跟容丽的事通通忘记。”
“你跑不掉的,你难道不知道警方已经盯上你了吗?”
“可他们没证据。”
“哈!证据!证据随手都可以抓到一大把,只要锁定是你,还怕找不到证据?证据会像雨后春笋那样冒出来。”陆劲冷笑着提醒道,“别太小看警方的能力了。”
“只要你把这些亊忘记,我相信我可以……”他已经没那么有把握了,他正在琢磨该怎么说服陆劲跟他合作,突然之间,陆劲瞪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双臂啪的一下趴到他这边,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是谁杀了我妈!李亚安,你问我有什么条件?我要你的命!”
他迎视着陆劲,不自觉地朝后让了让,恐惧和心慌让他的声音发起抖来。“陆劲,你妈不是我杀的,我也劝过她,但是她挖到钱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暴跳如雷……说你是骗子,我只是帮忙……”
他试图解释,但陆劲粗暴地打断了他。“妈的,闭嘴!”
“我没杀她!”
“那你救她了吗?”陆劲瞪着他,目光像剑一样刺进他的角膜,他觉得眼睛好痛。
“好吧,随你怎么说。”他颓然闭上眼睛,跌倒在椅背上。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陆劲的声音像蛇一样蜿蜒朝他爬过来。
“你,我是不会放过的。但如果你把元元完好无损地还给我,我可以放过你妻子。”
这句话让他睁开了眼睛。“你怎么放过她?”他忙问。
“这由你决定。”
“由我决定?”他不明白。
“你是要她跟你一起死,还是让她走。你自己决定。”陆劲冷酷无情地说。
他只用一分钟就下了决心。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他既然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就索性把事情干到底吧。也许摆脱了他,她就能重新开始新生活。他在心里勾勒出一幅将来的画面,若干年后,她跟另一个男子在礼堂里举行婚礼,她穿着白色的结婚礼服,微笑着,而已经成为鬼魂的他,坐在他们上空的柱子上看着她……不知道当了鬼魂后,还会不会流泪,他希望不会。
“好吧。陆劲,只要能让她活下去,我愿意跟你交换。”他平静地说。
“把元元的地址给我。”
“你会不会……”他又警觉起来,他担心陆劲耍他,找回元元后,仍然不肯放过小优。
“你给我地址后,我会让别人去找她,等听到她的声音,确认她安全,我就帮你搞定你太太的事。”陆劲面无表情地说。
他看了陆劲三秒钟,最后说:“好吧。”他写下了一个地址,交给陆劲。
陆劲看到地址后,颇有些惊讶。
“星海商场的地下停车库?你在那里有另一辆车?”陆劲一边把这个地址发短消息出去,一边问。
“是容丽准备逃命用的备用车,在外地用假名买的,我们两人都有车钥匙。”他瞥了一眼陆劲道,“我就是开那辆车去的斧头镇。把她藏在那里,可比藏在旅馆或民宅安全多了。”
“那倒是。”陆劲表示同意,“不过……”
见陆劲面露忧色,他连忙道:“你放心,车窗留了缝,我中午去的时候,她还活着,我给她打了营养剂,只不过捆得较紧,我勒昏她了,她大部分时候应该在昏睡……”
陆劲盯着他,隔了一会儿才讥讽道:“干得好。”
岳程是在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找到陆劲的行踪的。得到下属的报告后,他立刻安排人到“小鱼之家”的周围蹲守,而他自己则守在警察局的电子监视器前,为的是及时掌握陆劲的行踪,以便随时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怎么样了?”他打电话给下属。
“还在谈。”
“就他们两个?”
“是的。”
“咖啡馆还有没有其他的客人?”
“没有,就他们两个。”
“他们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交换物品?”
“情绪说不清,姓李的有一阵很激动,他们没有交换任何东西。”下属报告说,接着又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头儿?”
“留在原地待命。”因为没有看见元元和郑小优的踪影,为了她们的安全,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终究是要交换人质的,只不过,不知道陆劲会怎么处置李亚安。岳程决定先静观其变。
十五分钟后,他意外收到一条短信:“元在星海商场地下停车场,黑色面包车。车牌是××××××。”
他像被烫着一样,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心急火燎地抓起了电话,他对他的另一队人马说:“立即集合!目标是星海商场地下停车场!黑色面包车!人质可能就在车里!快!”
这时候,他又立刻拨通了在“小鱼之家”外蹲守的下属的电话。
“他们现在怎么样?”他急促地问道。
“还在谈,又点了两杯饮料,看上去谈得蛮开心。”
“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是!”
他一边把枪插进腰间的枪套,一边用单手拨着陆劲的手机,这次电话通了。
“陆劲!”他喝道。
“短信收到了?”陆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收到了,现在就去!”他边说,边朝门外走。
“找到她后,给我打个电话,我要听下她的声音。”陆劲说。
“怎么?你要凭她的声音放了郑小优吗?”他冷冰冰地反问道。
陆劲没说话。
“郑小优跑不了!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我劝你放聪明点!”他还想再说两句,但电话里传来一阵“嘟”的声音,陆劲已经挂了。
混蛋!岳程心里骂道。
“小鱼之家”内,两人仍在聊天,但气氛已经融洽了许多。
“我真奇怪,你灭了那么多口,连‘歹徒’都灭了,为什么不灭了她?”陆劲大惑不解。
“开什么玩笑!她是我妈。”李亚安横了他一眼,一边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可她对你不好,你对她也没感情。”
“但她仍是我妈。”李亚安仰起脸看着天花板,忽然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想到过要对她怎么样……”他觉得自己笑得很凄惨。
“她好像很不喜欢你的女朋友,我是说跟你分手的那个。”
“是啊,她们吵过,我站在了我女朋友这边。”
“为了报复?”陆劲问。
他摇摇头。
“我想是为了抓住幸福吧……”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影子,短发长腿连衣裙,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他看不清她的脸,他笑道,“现在我都记不起她长什么样了。”他难以想象,为了这个模糊的影子,自己曾经堕落了五年。那段日子,他每天都醉生梦死,好像把整个人都泡在了酒精里,每天晚上躺下去时,他常常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她为什么要跟你分手?”陆劲一边喝着他的第二杯咖啡,一边问道。
“她在外资企业工作,工资比我高。”李亚安望着前方,完全没想到要拒绝回答,对他而言,现在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既然如此,那就随便聊聊吧。有时候,他也重要倾诉。
陆劲望着他,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
“这种女人我也通到过,跟我相比,你还算幸运的。”
“对,我知道。”李亚安没想到陆劲会安慰他,他产生了想嘲讽对方的冲动,但马上又克制住了。为了小优,他不想破坏气氛。
“不过你也不吃亏,我知道你离开她后,过了很长一段潇洒的日子,交了很多女朋友。”陆劲却嘲笑起他来,“你的精力可真充沛啊。”
“是啊。遍地开花。”他笑道。
那时候,他交了很多女朋友,说白了,其实是玩弄了很多人的感情。可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在心理学方面的专业技能得到了频繁的操练,从而日臻成熟的。
对于人的心理,他以前从来都只是纸上谈兵,就连跟他分手的女友也说:“你还是心理医生呢!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早就不爱你了。”这句话曾把他打得溃不成军,一夕之间,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输光了所有,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但自从他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感情骗子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洞开了另一双眼睛,它们能看穿别人的心。
“你变成熟了。”1993年,他跟容丽在黄山旅馆里再度团聚时,她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这句话让他听得浑身舒畅。是的,他就是这样,从一个普通的小医生,迅速成长为一个老辣沉稳,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的心理医生的。
星海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至少停着几百辆车,岳程花了大约十五分钟,才在地下二层的角落里找到陆劲短信中提到的那辆车。
车窗上留着一条小缝,透过这条小缝,他看见车后座有个巨大的塑料包,看那容量应该能够装得下一个人。他的心提了起来。元元!元元!你在吗!你好吗?你还活着吗?他心里大叫着,真想立刻冲进车里,撕开塑料包看个究竟,但他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心里的恐惧和焦躁。他先让排爆人员仔细检査了一遍整个车子,直到排除所有爆炸物隐患,他才一枪射穿车锁,扳开了车门。
他来不及感受紧张和恐惧,冲进车里,双手齐用扒开了塑料包,那张熟悉的俏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惊喜万分的是,她的眼睛竟然睁着,还在灵活地转动,只不过因为她的嘴上贴着胶带,她无法开口。
“元元!忍一忍!”他一边说,一边哗地一下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带,她“啊”地叫了—声,疼得眯起了眼睛,他看着心里舍不得起来,忍不住摸了下她脸上被胶带拉得发红的地方,“不疼,不疼。”他安慰道。
“我能不疼吗?”她嘀咕了一句,眼泪掉了下来。
“好了,快了,快了。”他说着,哗哗哗,利索地撕掉了她手上、腿上的胶带,他一边撕一边在心里骂,妈的,李亚安这混蛋,还捆得挺紧的!以后我也捆你一次!
“啊!”她又叫了一次。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撕开了她腿上最后一条胶带,把她从塑料包里抱了出来,在车外面,担架已经等着了。
“我不想去医院。”他刚把她放下,她就跳了下来。接着,她忽然睁大眼睛抓住了他的衣服,急切地说,“是李亚安,是李亚安!是他把我勒昏过去的!他妻子郑小优是冒充的,其实她……”
“我都知道了,元元。”他笑着说,“你现在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哦,等等。”他想起了陆劲,“先跟陆劲联系一下。”
“对啊,他在哪里?”她左右张望起来。“他不在这里。”
他拨通了陆劲的手机,电话一通,对面立刻传来陆劲紧张万分的声音。
“找到了吗?”他好像一边说话一边在喘气。
“找到了,你等等。”他把手机交给元元。
元元抢过手机急切地说:“是李亚安,是李亚安!……你都知道了呀。”她好像有些失望,声音温柔下来,“……我没事,你别担心……有点头晕,岳程让我去医院。对了,我爸妈知道这事吗?……最好不要告诉他们,我爸心脏不好。……你现在在哪儿?……嗯……疼的。”她说着哽咽起来,叫道,“你要给我报仇,揍他一顿!……好,再见。”
她把手机交还给了岳程。
“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岳程问。
“去就去。”她道,一屁股就坐到了担架上。
“把这辆车带回去仔细检查。”岳程命令下属。
岳程跟上了抬元元的担架,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小鱼之家”那边打来的。
“他们结账了。”下属问,“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上他们,一旦郑小优出现,就立刻动手。”他命令道。
结完账,陆劲对李亚安说:“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儿?”李亚安警觉地抬起头看着他。
“楼上。”
“为什么?”
“外面有人盯梢。”
“你是说……”
“他们不是跟着你来的,是跟着我……”陆劲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窗外,“看那个垃圾桶,那里面有块贴着黑纸的破玻璃,看见没有?”
李亚安朝陆劲说的那个垃圾桶望去,它离“小鱼之家”的大门大约有十米。“看见了。”他道。
“那是我今天上午扔在那里的。如果有人监视我们,他只能站在那个电话亭后面,才能既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又不被我们发现,我摆玻璃的位置正好可以照到那里。你看看,那里有没有人?”陆劲不动声色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李亚安装作若无其事地朝那里看了一眼,果然,他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形象映照在玻璃上,这人正在打电话。
“如果是警察,后门肯定有人把守。警察最喜欢玩包围了。”他道。
“你跟着我走就行了。我在楼上等你。”
“为什么要去楼上?有别的通道?”
“楼上是属于隔壁茶室的,是个私营的招待所。你太太就在楼上。我离开后一分钟,你再上来。”陆劲说着站起身,他一边向后门走,一边对女服务员跷起大拇指说,“咖啡真好喝,以后我再来。”
“呵呵,好啊,到时候尝尝我们的橙汁蛋糕。”女服务员笑眯眯地说。
“嗯,嗯,一定一定。我去去就来,你把找钱放在吧台上,我等会儿来拿。”陆劲笑着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小优就在楼上?小优就在楼上?这句话让李亚安听得心猿意马,他恨不得立刻跟上陆劲的脚步,他迫不及待想看见她。但他明白,陆劲叫他等一分钟是为了迷惑外面的警察,他相信,只要小优一出现,警察就会立刻围上来,现在他们之所以会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她的出现,所以,为了能让小优顺利离开,他一定要忍耐。
不知道小优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扛得住逃亡。
如果知道他的打算,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坚持不肯离开?
他心急如焚地在咖啡馆里等了将近一分钟,终于站起身,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帘子后面有条楼梯,他拾级而上,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被隔开的小房间。他刚上楼,其中一扇门就开了,陆劲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进来!”陆劲命令道。
他连忙走了过去,一进门,他就看见妻子郑小优正从一个箱子里走出来,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她一回头,看是他,眼圏立刻红了,他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她。
“好了,好了,我在。”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亚安……他……”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劲,好像准备控诉,但也许是因为害怕,她又没说下去,她轻声问他,“你是来接我的?亚安,我好想回家。”
这句话让李亚安听得心里发酸,他望着她,沉默了片刻才说:“小优,我们出事了。”
她的眼睛立刻睁大了,眼神充满了恐惧。
“所以,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你要听我的话。小优,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他捧住她的脸,气喘吁吁地说。
“好的,我听你的。”她重重点头,坚定地说。
他回头对陆劲说:“我要把她先送出本市。”
“打算怎么走?”
“去火车站。”
陆劲想了想说:“她可不可以自己走?这样最安全。我们离开后,她自己直接去火车站。”
“不。”她立刻表示反对,“我要跟亚安在一起。”
陆劲看看他,仿佛在说。你自己决定吧。
他用一分钟整理了一下思路。是的,小优单独走更安全。至于他,这一别,就该跟陆劲一起去自首了。就像陆劲刚刚对他说的,“我动手,你顷刻就死,政府动手,你还有不少时间,因为要把你的案子整理清楚,怎么也得要个三五个月,搞不好你还有时间写回忆录,所以,我建议你自首。”陆劲说得有道理,能多活一天,为什么要放弃?
“小优,你听话,我们现在必须分开走才最安全。”他从西服里掏出一包钱和几张银行卡来交在她手上,“这是我中午去银行提的,一共6万,卡里也有钱,你都带在身上,等我们走了之后,你直接去火车站。明天晚上。我会跟你联系。”
“明天?”
“明天晚上八点,我们一起开机,到时候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跟你会合。在这之前,你的手机不要开,明白吗?”他扶住她的肩膀,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来的。小优。你要听我的话,你听我的话,我们两个才能安全。你不想害我吧?”
她陷入了矛盾,最后她勉强点了点头,道:“好吧,亚安,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乖女孩。”他微笑地望着她,忽然想大哭一场,“再见了,雨,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他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就在他的嘴唇离开她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湿了,但他还是很干脆地放开了她,回头对陆劲说:“我们走吧。”
三分钟后,当他和陆劲一起走出“小鱼之家”的大门时,陆劲问他:“你确定她会听你的话吗?”
“她会的。”他觉得心如止水,脑子也有点迟钝,他问道,“我们现在怎么走?”
“去长途汽车站。那样警方就会认为你太太会在那里跟我们会合。希望她能尽快上火车。”陆劲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步履轻松地向前走着。
“谢谢。”他由衷地说。陆劲笑了笑,没说话。
“你刚刚说他们消失过几分钟?他们到哪儿去了?”在医院的走廊里,岳程接到了下属的最新报告。
“估计是去上厕所了,后门的人没看见他们出去。陆劲先去,接着是李亚安。然后,陆劲先回来,没多久李亚安也回来了。他们在吧台上拿了找钱就走了。”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北区长途汽车站。”
“好,盯住他们,我马上到。”岳程挂上了电话,心想他们一定是去见郑小优了。
这时候,元元从里面的检查室走了出来,脸红红的,呼吸有点急促,就像刚发现自己彩票中了大奖,又兴奋又不敢声张。
“怎么啦?没事吧?医生跟你说了些什么?”他紧张地问道,刚才他接电话的时候,看见元元跟看化验单的医生在窃窃私语。
“嗯……没什么,我现在想立刻看见陆劲,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她轻声问他,声音还挺温柔。
“他现在……”他正要去找陆劲,但带上她好像不合适。
“我得马上看见他,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她仰头看着他,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明天说吗?元元。”他很为难。
“不能。”
“到底什么事?”
“我得跟他当面说,这事他应该比别人先知道。岳程,求求你,求求你了,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会碍事的。”她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好像快哭了,但眼睛里又充满了笑意。
不会碍事,这可能吗?他心里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李亚安紧张地注视着陆劲。
“那边的人说,她已经离开了,走了有二十分钟了。”陆劲按断电话对他说。
他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叹息道,禁不住掏出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到火车站了。她自己买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陆劲问道。
“没问题。你当她是傻瓜吗?”他忍不住横了陆劲一眼。
“那就好。”陆劲笑了笑,随后又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明天怎么办?”
“到了明天,如果她没收到我的短信,她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想象着她在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的样子,“她会很着急,也许还会返回S市打听我的消息,所以我等会儿准备给她打个电话,如果她上了火车,我就说服她,让她无论如何不要回来走得越远越好,我会让她在某个地方等我,我能说服她的。……我觉得她应该一下火车就去办张假的身份证。”
“她杀过人吗?”陆劲问。
李亚安摇了摇头。
“她还有机会重新再来。我不希望她坐牢。”
陆劲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好吧,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直等到警方的人失去耐心上来跟我们搭话,我们就自首。”
“没问题。”他心道,只要她能安全离开,怎么都行。
—阵沉默。
“我一直想问你几个问题。”过了会儿,陆劲道。
“什么问题?”
“你当时在监狱看见我时,你知道我是‘歹徒’的笔友吗?”
“我知道,是容丽告诉我的。她以前就跟我提过她用‘一号歹徒’的名义跟你通信的事。再说我也跟你通过信,我知道你的名字。”
李亚安环顾了一下这间拥挤肮脏的候车大厅,心情很放松,他道,“我也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陆劲道。
“容丽后来寄给你的信,你不是没回吗?其实当然是她没收到,但她一直怀疑你藏了什么。”
“你的问题呢?”
“宝藏到底有没有在你手里?”
陆劲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说吧,我死了以后如果碰到容丽也好告诉她,免得她死不瞑目。”
李亚安其实已经猜出答案了,不过他想知道细节。
“它当然在我手里。”陆劲仍在笑。
“真的有海盗留下的山洞?”这故事他至今都觉得很假。
“当然不是。”陆劲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他笑了笑道,“其实,钟乔是找到了一个捡垃圾的老头,这老头过去是海盗或是盗墓贼,我不太清楚,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那时候不是拿到一本钟乔的笔记本吗?上面有张地图,我根据这张地图找到了这个老头,他一个人住在山里的一间破房子里。他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垃圾山,也没人管他。我找到他后,才知道他有一次到山下找东西吃,摔倒了,是钟乔把他送回来的。钟乔到了老头的家后,大概发现老头坐拥万贯财宝吧,从那以后,每隔几天他就来看这老头,给他送吃的,老头就认他当儿子了,他就是这样从那老头那里获得了不少古董。有意思的是,虽然他们两个经常碰面,但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所以,后来我还是请朋友査案卷才找到钟乔的。”陆劲停顿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碰见那个老头后,就代替了钟乔,服侍了他大约半年,他得病死了,我葬了他,他临死前告诉我,他的屋子里有哪些东西,后来我在他住的院子前前后后,又挖了挖,收获不小,我把它们都埋起来了,本来想卖的,但那时候好像对文物贩子打击得很厉害,我怕出问题,所以就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