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宋彩琳叹了口气,“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觉得他挺老实的,可自从他参加这个俱乐部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怎么会呢?”莫兰问道,“你们参加俱乐部是景云介绍的吗?”
“不是。”景云爽快地答道,“他们是陈丽莲介绍的。”
“是吗?”莫兰很吃惊,“陈丽莲跟你们以前就认识?”
“她是我那个死鬼的老朋友。”宋彩琳提到陈丽莲就一肚子火,“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们好像很熟,我那死鬼每天都打电话给她,总是叫她小莲,小莲,小莲,恶心死了。我为这跟他吵过很多回。可他总是说,他在跟她谈业务,陈丽莲介绍他给她老公的餐厅送蔬菜。”
莫兰想起来,蔡英东是一个蔬菜供应商,对蔡来说,搭上并狠狠咬住餐厅大老板妻子陈丽莲这条线,的确对他的生意大有帮助。
“现在生意很难做,如果不下点功夫恐怕也是不行啊。”莫兰忍不住替死去的蔡英东开脱道。
“什么呀,他们以前有过一段,所以才会叫得那么亲热。”景云纠正道。
“一开始他还说他们只是邻居!幸好景云告诉了我。”宋彩琳生气地说。
“他怕说出来,你跟他没完。”景云道。
“他就算不说,我也看出来了!我是谁?我又不是傻瓜。难道谈生意需要每天打好几个电话吗?陈丽莲又不在餐厅采购部工作。”宋彩琳道。
“他们每天通电话吗?”莫兰也觉得这好像有点太频繁了些,如果仅仅是谈业务的话。
“对,有时候还是深更半夜的。”宋彩琳的脸气出一层黑气来。
“那陈丽莲出事的那天,他们也通过电话吗?”莫兰马上问道。
“这我不知道,反正他们每天通电话,而且不是一个。我知道姓蔡的,为了跟她通电话还专门去办了个神州行,连号码都不告诉我。你们说,我要不要跟他闹?”宋彩琳现在的口吻好像是在找居委会的人评理。
神州行?莫兰马上想到了陈丽莲死前曾经打过的两个电话,其中一个就是神州行,难道跟她通话的人是蔡英东?
“没错,我也觉得他很过分。”莫兰马上附和道,“可是景云,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以前是恋人?”
“是丽莲自己说的,她以前跟我是中学同学,也是我介绍她参加俱乐部的。”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跟这种女人做朋友,我一看就觉得她很不正经,看人的眼光总是飘来飘去的,纯粹一个骚货!”宋彩琳露出轻蔑的表情。
“她人挺爽快的,我们关系一直不错。”景云笑着说,“她在中学的时候就是我们那里的大美人,男朋友很多,所以她跟哪个男人有什么事,也不稀奇。”
“那她跟老公的关系怎么样?”莫兰好奇地问道。
“肯定不好,有那种女人做老婆,还会好到哪里去。”宋彩琳答得很快。
莫兰看看景云。
“其实她很爱她老公。”景云道,“否则也不会去参加真爱俱乐部了。”
“那她老公爱不爱她呢?”莫兰问道,觉得问这个问题的自己像个傻兮兮的中学生。
“这我不清楚,但肯定有感情。这是我的看法。”景云用很肯定的口吻说。
“怎么说?”莫兰很感兴趣。
宋彩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只见过她老公一次,不过印象蛮深。那次丽莲在外面泡吧醉得不省人事,正好我也在酒吧里玩,后来是我送她回去的。她老公看见丽莲倒在车座上迷迷糊糊的,就把丽莲从车里抱了出来,这时候丽莲醒了,忽然发现抱她的人是老公,就开始发嗲了,她勾着他的脖子哭起来,同时居然还当着我的面拼命亲起她老公来,你猜她老公怎么做?”
“怎么做?”莫兰问道。
“他在丽莲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把她送回到了那辆车的后车座里。接着他泰然自若地站在车外跟我道别。我们告别后,我走出好一段路回头一看,车没有开走,但车灯灭了。”景云说到这儿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并为自己点了根香烟,现在的她特别像黑社会的女老大。
莫兰和宋彩琳屏息听着。
“后来呢?”宋彩琳问道。
“哪还有什么后来?难道我又溜回去偷看吗?”景云大笑,笑完之后,她对莫兰说,“这可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种乐趣吧,就因为这事,我觉得那男人对丽莲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兴趣的。”
“她是哪一年结婚的?”宋彩琳突然问道。
“大概是2002年10月份吧。怎么啦?”景云问道。
“她出事前不久,我听到她在电台里讲自己的风流韵事呢!”
“是吗?她说什么了?”莫兰很吃惊,她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趣的细节。
景云饶有兴趣地吐了一口烟,并不接口。
“她好像是说她跟一个男人同居了四个月。算算日子就知道那时候她很明显已经结婚了,居然还假装自己没结婚在那里说啊说啊,说了一个多小时呢。真不要脸,我真不知道,如果她老公听到会怎么想。”宋彩琳撇了撇嘴。
莫兰对这条新信息很感兴趣:“是什么节目?”
“叫‘心灵夜班车’,我经常听的。”
“你怎么会知道她是陈丽莲?你听出了她的声音?”莫兰忽然想到上电台讲自己私生活的人通常都不会公布自己的姓名。
“我是没听过她的声音,但她自己说她叫陈丽莲,以前是百货公司的专柜营业员,还说她在卖东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据说第一次她跟那个男人发生关系还是她主动的呢,也是在车里。哼,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真恶心。”宋彩琳一脸轻蔑,不过莫兰能想象当初她肯定凑在收音机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景云在一边哈哈笑了。“她就是这样的,她有魅力,也喜欢跟男人在一起。”她非常有兴趣地问道,“你还听到些什么?”
“我不记得具体的情节了,不过,她好像挺喜欢那男人的,说那男人长得挺帅,身材也好,但她又说那男人对她不起劲,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好像世界上的男人都该喜欢她似的。她说,发生关系时那男人一点都不热情,完事之后好像还挺后悔的,总是背对着她,有几次还忽然搬到另一个房间去了。她觉得那男人有心事,但又没发现他有别的女朋友,所以很困惑。她打电话去电台,是因为那男人终于向她提出了分手,她为此挺烦恼,想叫别人给她出出主意。但是我觉得她说得那么露骨,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那段破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妇。”宋彩琳带着憎恶的情绪兴致勃勃地说。
“跟帅哥搞婚外恋,还同居四个月?哇,丽莲的艳福可真不浅哪,非我这丑女可及。”景云大声叹息道,随后就咯咯疯笑起来。
“我怀疑那时候她老公不在国内,否则,她怎么可能跟那男人同居四个月,居然她老公都没发现?所以你说她爱老公,我根本不信。同样,我也不信她老公爱她。”宋彩琳津津有味地评论道。
莫兰决定去找找在电台供职的前大学男友小吴,说不定能搞来当时节目的录音。
“对了,景云,我想问问你,程岩以前经常去图书馆吗?”莫兰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是有张借书卡。”景云很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个?”
“哦,有一次我无意中在图书馆査资料,看见了程岩的名字。他经常去图书馆吗?”
“不,他从来不去,他不爱看书。那卡是我帮他办的,可他一次也没去过。后来我听说他是借给张键林了,他们认识。”
“张键林没有自己的借书卡吗?”莫兰记得张键林自己也是顾天的读者之一。
“张键林说自己的借书卡掉了。”
如此说来,程岩并没有看过顾天的文章,只是张键林用了他的借书卡?所以,前前后后,只有张键林一个人借过书?
莫兰产生了想打听冷杉夫妇私生活的念头,没准她们知道一些,她想。
“我想问一下,你们觉得张键林这人怎么样?”莫兰问道。
“好人一个。”景云道。
“同意,的确是个老好人。”宋彩琳道。
“你们跟他很熟吗?”莫兰忍不住问道。
“他跟冷杉以前一起参加过我的旅游团。他对老婆好得没话说。”景云一边抽烟一边说,“在一家珍珠店,我叫他不要买,跟他说那东西不值那个数,可冷杉喜欢,他还是买了。反之,冷杉对他就不见得那么好了,经常给他脸色看,当然也不是大发脾气,她这身体也吃不消。但她就是作,一会儿要那样,一会儿要这样。去旅游一次,我就看得清清楚楚。冷杉的主意变得快极了,张键林跟着跑也来不及。一路上,冷杉也没给他买过什么,只是在地摊上花五十元买了个假手表给他,他就当个宝似的整天戴着。反正,张键林对冷杉是一心一意的,没的说,的确是个好丈夫。”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转让墓地,还要离婚呢?冷杉不爱他吗?”
宋彩琳转头跟景云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么说可能不厚道,不过,他们……”宋彩琳有点支支吾吾。
景云吐了一口烟,不说话。
“怎么了?”她这表情让莫兰更加感兴趣。
“他好像在那方面不行,为这个曾经到我们医院看过病。”宋彩琳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莫兰十分吃惊,好像跟冷杉的说法完全相反嘛。
“可是我听冷杉说,是她不要啊。”莫兰忍不住说道。
“她当然这么说,不然男人哪还有面子?”宋彩琳小声道。
过了好一会儿,景云才开口:“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张键林会对老婆这么好的原因了吧。”
这个结论可真是大大出乎莫兰的意料。
对张键林的案子,她突然有了一种新的猜想。
高竞回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刚回来就被告知自从他离开后,陈远哲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趴在审讯室的桌上,要不是装样打瞌睡,要不就是发呆,或者就是瞎胡闹,他说要水喝,可是给他倒来了水,他又故意把它打翻,弄得审讯他的刑警无计可施,一肚子火,差点就要使用暴力了。
“头儿,他说只有你去,他才会说。”王义道。
妈的!高竞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他早就料到这个混蛋会来这一手,他干吗老盯着我?!但是现在看来想逃是逃不掉了,因为局长已经知道了这事,刚刚在走廊里还表情严肃地提醒他,做工作要抓重点。他很明白局长的意思,现在的重点就是提审自首的嫌犯陈远哲。
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拐进了审讯室。
陈远哲靠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
“有什么结果吗?”高竞问审讯陈远哲的刑警。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陈远哲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角慢慢向上翘起,露出迷人的微笑,待高竞终于在他对面坐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陈远哲,你今天是来自首哪件案子?”高竞寒着脸问道。
“所有的案子。”陈远哲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飘来飘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那么一件一件来说,怎么样?”高竞问道。
“好啊。”陈远哲轻声道,忽然歪着头一笑,“你今天可真帅。”
高竞注意到旁边负责记录的小刘有些吃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强压怒火,假装若无其事地对小刘轻声道:“嗯,小刘,并不是每句话都需要记录的,明白吗?”
小刘忍住笑点头道:“明白,头儿。”
高竞假装没看见小刘在偷笑,转头望着陈远哲。
“先说说7月3日那件案子。你是怎么干的?”高竞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心里却在琢磨,他真的是当年那个在公园里的小男孩吗?真的是他吗?
也许是他难得会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陈远哲,他马上发现后者的目光紧紧跟过来,好急迫,好疯狂,又好无奈,他觉得陈远哲似乎在拼命向他传递一个信息,但是,他却怎么都弄不明白那是什么。
“回答问题。”高竞敲了敲桌面。
“你是说,7月3日,”陈远哲歪着头,望向墙角,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射死了警察,就这么简单。我的箭法很准,一箭就射死了他。”
―派胡言,高竞叹了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到达现场的?现场的具体地址在哪里?还有,你具体是怎么干的,用什么型号的弓箭?”高竞耐着性子问道。
“我是晚上10点左右打的到达现场的,为了这次谋杀,我特别准备了一支漂亮的弓箭,除此以外,我还带了那个讨厌的连续发箭器……”陈远哲脸上带着笑,忽然声音变得很轻,高竞完全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些什么,但是连续发射器这个词他听清了,所以他突然来了兴趣。
“你说什么?能不能大声点?”他道。
“靠近点不就能听清了?”陈远哲一手托腮笑吟吟地注视着他,像大学生一样天真。
做记录的小刘再次回头看了高竞一眼。
该怎么办呢?这家伙如果再这么说下去,我就快成警察局的笑柄了。高竞恼火地想着。
“陈远哲,你搞清楚,现在你自首的是一起针对警察的连环杀人案,这里是警察局的审讯室,不是咖啡馆。别以为你胡言乱语就可以糊弄人,我可不吃你这套!”
“你跟我一起喝过咖啡吗?”
“回答问题!”高竞耐着性子再度敲敲桌子。
“你好认真啊,那判我死刑好了。”陈远哲说。
“就算想死,也要先把话说清楚。”高竞道,心想如果你真的死了就好了,免得劳烦我在这里审问你。
“我已经说是我干的了,你还想听什么?”陈远哲微笑地看着他,“具体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我带了个发射器去一间小屋子,警察来了,我就站在窗口发射呗,就这样。”
这听上去还有点门路。“当时几点还记得吗?”
陈远哲动了两下嘴,高竞完全听不清他说什么。
要我靠近,他要我靠近,这混蛋!高竞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毫无办法。
犹豫了两秒钟,他终于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他在离陈远哲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当时几点?”高竞道。
陈远哲抬头看着他的脸。“不能再近点吗?”他问道。
高竞刚转身,陈远哲马上开了口:“可能是10点左右,我很少记时间。”
这次高竞听得清清楚楚。
“好吧,说下去。你是以什么方式把警察骗到现场的?”
“打报警电话。”陈远哲回答得很冷静。
“地址?”
“齐鲁街,几号我忘记了。”陈远哲托着腮帮子,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没开灯,就站在窗口,他进来了,我说请你帮我把门关上。他问我,为什么没开灯。我说,我是盲人,如果你想开灯,就自己开吧。他相信了,打开了开关,结果他就触电死了,因为我之前在开关上动了手脚,然后我就站在窗口对着他的身体发了箭。”
“你发了几箭?”
“一箭。难道还需要更多吗?”陈远哲略带得意的口吻反问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高竞摇了摇头,齐鲁街死的是两名警察,但是陈远哲却只说,“他”,说明他根本不知道有两名警察,其次,被害人不是触电身亡,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这情节的,另外,射箭的数目也不对。只是,他居然知道齐鲁街,还知道案件发生在一间屋子里,这点又颇让人费解。
“这么说你的箭法很准?”
“我什么都是最棒的。”陈远哲仰头望着他,自负地一笑,“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试试我的眼力呀。”
“怎么试?”
陈远哲指指小刘手上的水笔。
“你把笔套给我,我就这样扔过去,能正好掉在笔尖上,你信不信?”陈远哲像小孩一样满脸顽皮地提议道。
高竞倒的确想知道陈远哲的眼力如何,他不能完全相信戴文的说法。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把笔套送到了陈远哲的面前。
“那好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高竞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小刘,把小刘拿笔的胳膊拉开,伸向空中,“好了,来吧。”
陈远哲看看小刘又看看高竞。“准备好了吗?”他笑吟吟地问两人。
“快点!”高竞催促道。
“好吧。”陈远哲道。
他的话音刚落,手上的笔套就飞了过来,不过,它并没有掉在水笔的笔尖上,而是正好打在高竞的脖子上。高竞只觉得冰凉的笔套倏的一下滑进了他的衣服。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措手不及地瞪着陈远哲,真想上去给他一个耳光——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克制,于是他强忍怒火伸手从衣服里拿出那个笔套,啪的一下丢在桌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远哲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手部的每个动作,然后一扬眉毛,忍着笑说道。
“如果你再胡闹,我们的谈话就立刻结束。”高竞板着脸说。
“那好吧,把笔套给我,我再试一次。”陈远哲静静地说。
高竞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我保证这次我会认真完成测试。”陈远哲一本正经地说,随后又笑着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真正的眼力是怎么样的吗?”
高竞在心中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笔套又丢了过去。陈远哲的手刚在桌上接住笔套便甩了出来,其动作快如闪电,令人猝不及防。等高竞和小刘反应过来时,笔套已经不歪不斜、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小刘手里那支水笔的笔尖上,而这时候,小刘还尚未做好准备,水笔还没摆正位置。
果然好眼力!高竞心中赞道。刚刚的不快渐渐消散。
“现在相信我了吧?”陈远哲笑着问道。
“不错,看来我是小看你了。”高竞冷淡地点了点头。
“真希望你多了解我一点。”陈远哲幽幽地说。
“7月3日晚上,戴文在哪里?你知道吗?”高竞问道。
一提到戴文,陈远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说他跟你一起在别墅。”高竞继续说道。
“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根本没跟他在一起,他跟吴坚在一起。”
“你怎么会知道?”
“是吴坚跟我说的,他就喜欢跟我说,他跟老板怎么怎么的,真是个笨蛋!”陈远哲露出轻蔑的笑容。
“那你去哪儿了?”高竞问道。
“我不是去杀人了吗?”陈远哲柔声道。
高竞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反应还真快啊。
“再来说说7月19日的那宗案子,也是你干的?”高竞坐在座位上,也学陈远哲的模样用手托着腮。
“当然。”陈远哲点了点头。
“现场在哪里?怎么干的?”
“是公平巷吧,我在路上遇到那个警察,就骗他说,我在公平巷看见有人被捅了一刀倒在那里,那个警察相信了我的话,就跟着我来了,我走在他后头,趁他不防备就给了他一刀,那把刀被我扔掉了,所以找不到了。那对眼珠是他死了以后,被我用刀挖出来的。也许这么做有点残忍,但是我那天忽然中了邪,手有点发痒。”
又是真真假假的线索。陈远哲知道公平巷,把警察骗入小巷的理由也说得通。但谋杀方式却大相径庭,王双石是被一箭射中心脏而死的,眼珠也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被挖下来的。高竞想,如果陈远哲是凶手的话,他就不会贸然来自首,也不会贸然交代出正确的细节,其实,只有真正的凶手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陈远哲分得清吗?但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他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些信息的呢?报纸上并没有登过。高竞的脑子里忽然晃过一个人影,难道是吴坚?难道他是从吴坚的小说里看到过?他刚刚已经交代下属要找到吴坚,不知道现在是否有消息。
“还有呢?”
“什么?”
“在两个案子里,凶手都在现场留下了一个标记,你说说是什么?”
“一个汉字吧。”陈远哲答得很快。
“是什么字?”高竞觉得有点门路。
“7月3日的是‘犬’字,7月19日的那个是‘上’字。”
高竞笑了笑,又是半真半假,似是而非。
“7月19日晚上7点至9点之间,你在哪里?”他问道。
“哇,警察哥哥,你在套我的话。”陈远哲一边说一边笑着看他,“那时候,我当然是在案发现场喽。”
“但是据我们调査,你当时应该是在肖邦之恋餐厅演奏钢琴。”这是高竞的下属刚刚送来的新情况。
陈远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别听那里的人瞎说,这都是戴文安排的。他是老板,他叫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其实我每周总有一天的演出时间是不固定的,我不喜欢受束缚。”陈远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那天的演出时间是晚上9点至9点半,公平巷离‘肖邦之恋’只有三公里,我有的是时间干完才回来。我没有不在场证据,我就在那儿,在你说的地方。”
听上去,陈远哲是很有诚意要成为这个连环杀人凶手的。
沉默片刻后,高竞问道:“你知道承担杀人罪是什么后果吗?”
“不就是死吗?”陈远哲别过头去,望向别处。
“你不在乎?你不觉得生命很珍贵吗?”高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些,但他还是说了。
“姐姐死了,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陈远哲哀伤地答道,忽然又一笑,“所以我想我应该承担我做过的事,我也愿意承担。”
“说说你姐姐和姐夫。”高竞还是首次在陈远哲脸上看见忧伤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软,“你从小就不跟你姐姐住在一起?”
“是啊。”他盯着高竞,脸色阴沉,“我喜欢一个人住,那样更清静,而且我要练琴。”
“是谁教你弹钢琴的?”
“爸妈出钱让我去学的,后来他们死了,我就不去了。”陈远哲神情冷漠,“我13岁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死了。活该!”
最后这两个字把高竞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他忍不住问道。
“他们相互打架把对方打死了。我不知道,我不在场,我在小屋练琴,后来姐姐跟我说的,真是活该!”陈远哲冷酷地说,他的口吻很像个任性的小孩。
“你姐夫对你很好吧?”高竞转换了话题。
“他?”陈远哲点了点头笑道,“他对我很好,简直想一口把我呑了。”
“你来自首是不是为了他?”
“对,我不能让他为我顶罪。”陈远哲说,“他对我的确很好,好得要命,但是我要的又不是他,我不能给他回报,也不想要他为我牺牲。我要,更帅更年轻的,我喜欢他……”陈远哲再次用深情又顽皮的眼神看着他。
妈的,又来了,才正常了没几分钟,又来了!高竞恨恨地想。
“可是我听说,你们曾经玩过一个决斗游戏,你射伤了戴文,然后你们还……”高竞忽然觉得在这当口,说这话有点暧昧,真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
陈远哲果然哈哈笑起来。
“你别听吴坚乱说。我跟戴文只是亲戚而已,他比较照顾我,当然也许他还有点喜欢我,但是我已经说了,我自始至终只喜欢过一个人,可惜时间过得太久,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了……”说到最后那句时,高竞蓦然发现陈远哲的眼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