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余男刚刚教他的套路,从家庭生活入手。
“不要一开始就跟他谈案子,先让他放松,跟他闲聊,胡说八道也行,总之让他搞不清你要跟他聊什么,到时候你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余男说。
“她好像长得挺漂亮。”高竞轻描淡写地说。
戴文那双呆板的眼睛朝他望了过来,高竞忽然发现,戴文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怎么,你不同意吗?”高竞继续说道,“通常男人不都是因为女人漂亮才会受吸引的吗?我想你应该也是。”
“我同意。”戴文望着他,终于开了口。
高竞迎向戴文的目光,发现后者正充满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脸,这是高竞首次看见这个人对自己的关注,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这个人是“星光之箭”吗?他再次问自己。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高竞问道。
戴文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高竞,目光温柔,好像把他也当做了弟弟。“我们是在商店里认识的,她当时在专卖柜台卖台灯。”戴文轻柔地说,“维罗尼卡的水晶台灯,我订了两台送人,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这答案让高竞吃了一惊,他不会忘记,他自己也曾经买过一个水晶台灯当做结婚礼物送给莫兰。他很想知道那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很贵吗?那台灯?”他不禁问道。
“一台一万八,一台二万五。”戴文笑着说。
应该是同一家的东西。高竞想,要同时找到两家卖天价台灯的店可能性很小,毕竟只是台灯而已。
“的确很贵。”他感叹道,“大概只有你们这些有钱人才买得起。”
戴文看着他,忽然又微笑起来:“那可不见得。”他道。现在高竞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像陈远哲了,虽然青睐之情转瞬即逝,但还是给他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他很少在戴文眼中看到的热切之光。
“当然,既然摆出来做生意,自然会有不同的顾客上门。”
“据我所知,有个警务人员也买过一个。”戴文道。
这话把高竞着实吓了一跳,难道他是在说我吗?那肯定是从陈丽莲那里听来的,但我肯定从来没从她手里买过台灯。
“真的吗?”他镇定地问道,“是你妻子告诉你的?”
“对啊。他告诉我有个警察为了送朋友结婚礼物,曾经花一千八百元买过一个水晶台灯,看来警务人员的收入也不错啊。”戴文语含讥讽地说。
高竞听得直冒冷汗。没错,说的就是他。陈丽莲怎么会知道这事呢?她会不会连后面的事也知道呢?戴文是否知道他所说的警察就是指他高竞呢?如果他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意识到在买完台灯后的那段时间,他跟某个人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如果这些话陈丽莲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话,会不会告诉戴文呢?
他现在真后悔买了那台灯。不过最要紧的是,莫兰还不知道这事。谢天谢地。
“我倒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高竞故意说道,“这大概是你妻子瞎编的吧?”
“也许吧。”戴文的热情骤然降了下来,似乎对台灯的事一点都没兴趣。
“就是因为陈丽莲,你才认识陈远哲的?”高竞决定转变话题,他觉得要戴文开口,最好还是提提这个人。
“他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答道。
“你是说他上音乐学院的时候?”
“对,是我帮他交了学费。”戴文的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他家很穷吗?”
“也不是,他只是不想读书而已。”
“不想读书?为什么?”
“他怕被人欺负。”说到这儿,戴文的脸阴沉了下来。
“是因为他不能说话吗?”
“对,因为他的表达有问题,所以小时候经常会被人欺负。他背上有大面积的烧伤疤痕,他告诉我,那是他念初中的时候同学用火烧的,因为他无法开口求救,所以只能任人宰割。自那以后,他就不读书了。”戴文的声音很冷静。
陈远哲的故事让高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当时他大概十八九岁,有一天他到公园去跟几个哥们碰头,无意中在那里救下了一个被同伴欺负的男孩。他已经不记得那男孩的长相了,只记得同伴们将这个男孩剥光了衣服绑在树上,然后轮流用石头打他。高竞当时出面制止了这种虐待行为,他赶走了那群孩子,并为被欺负的孩子找来了衣服,还送他出了公园,上了公共汽车。他只记得那个男孩在临走时曾经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因为那男孩很瘦小,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孩,所以他当时并没有觉得这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怪。只可惜,他已经完全不记得男孩的长相了。
那个人会不会是陈远哲呢?当时那个男孩的确没有呼救,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围欺负他的那些人,但高竞记得当初并没有对这男孩的长相留下深刻的印象,其重要原因就是,这男孩本身长得并不起眼,所以应该不是陈远哲吧,他无法确定。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高竞问道。
戴文瞥了他一眼。高竞以为他要拒绝回答,没料到他竟说了下去。
“那年他大概十六七岁吧,有天下午他逛到我的钢琴酒吧来玩,向boy要了三杯烈酒,结果有点喝醉了,又说忘了带钱。我正好也在,就劝他回去休息,他说他会弹钢琴,说如果可以就抵他的酒钱。我同意让他试一试,结果他弹得很不错,我当即决定免了他的账,结果他却笑着掏出了钱,他说他只是想弹弹钢琴而已,一时找不到借口。”戴文平淡地叙述道。
根据高竞对陈远哲的了解,他相信当初两人之间一定还有些令人难忘的小动作,只是这些要从戴文嘴里听到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想听。
“后来呢?”他问戴文。
“后来我就跟他熟了。我知道他那时候17岁,不读书,整天混在家里,于是我就提出资助他念书。他起初不肯,第一次给他钱,他居然用这钱跑出去旅游了,后来被我抓了回来。我跟他谈了好几次,才终于说服他考大学。他很有天赋,第一年就考取了。”
“你那时候没见过他姐姐陈丽莲吗?”
“他一个人住,从没跟我提起过他有个姐姐,后来我跟丽莲认识后,才知道小哲是她弟弟。”戴文轻轻一笑,“当时他一副不想跟我有来往的样子,每次看见我都叫我离他远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当然如果不是他犯病,我可能也不会对他那么留意。”
“他那时候病得很严重吗?”
“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经常不能说话。”戴文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小时候经常被欺负吧,所以防备心理很重。有一次我晚上去看他,他居然躲在一个带孔的箱子里偷偷在那里观察我,如果不留心根本不知道他就在屋里。我在房间里待了足有两分钟,他才从那个箱子里爬出来。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的确够奇怪的。
“他平时有自己的住处吗?”高竞忍不住问道。
“他喜欢自由,只是每周会来别墅玩几次。”戴文道。
高竞突然对这钢琴王子的身世发生了兴趣,但现在他决定先把陈远哲放在一边。
“我们再来谈谈那些箭如何?”他道。
“好,你问吧。”戴文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合作。
“你怎么解释那支箭会在你家的仓库里?”
“我不知道。”
“你的箭友一共是三个是不是?”
“对。”
“他们中谁可以自由取用那里的箭?”
戴文笑笑:“他们几个都有仓库的钥匙。”
“难道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取用,而你不闻不问?”
“我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也同意他们在业余时间去别墅练习射箭,那是不错的体育活动。”戴文答得有礼有节。
“说说你们的游戏规则。你们怎么玩?”
“怎么玩?无非就是一起对着靶子射击喽。”戴文好像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
“那你仓库里的弓弩发射器怎么玩?”
“有时候,我们会对着一个目标连续发射。”
“什么目标,怎么玩?”
“比如把靶子设计成一个方格,然后连续发射,务必每箭都射在方格里。我们有时候会玩这种游戏。”戴文答道。
“你们几个中谁操作发射器操作得最好?”
“那应该是路辉了,他臂力很大。”说到这儿,戴文的眼睛忽的一亮。
“最差的是谁?”
“应该是吴坚吧,他不喜欢那东西,他的协调性不好,反应也比较慢。”
“你觉得吴坚这个人怎么样?”
“很多愁善感。”戴文道,“他跟小哲合不来。小哲常欺负他,所以他只好写小说泄愤。”
“你看过他写的小说吗?”
“看过一篇。”
“写的什么?”
“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把小哲当做主角,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还把自己写进去。后来我跟他谈了一次,叫他以后别写那东西了,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听。”戴文冷淡地扫了一眼高竞。
高竞忽然很想看看吴坚的小说。
“刚才我们的人去找吴坚,发现他不在自己的住处,也不在单位,电话也联络不上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不知道。”戴文冷漠地摇了摇头。
“陈远哲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餐厅的人打电话给他,联络不上他。他常常这样忽然失踪吗?”
“他喜欢自由。也许出去玩了。”
高竞发现戴文再次向他投来一束暧昧复杂、说不清所以然的目光,这次好像是企图用肉眼观察他皮肤的细胞组织。
“那么你们几个当中谁射得最准?”高竞换了个问题。
“是我。”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陈远哲的箭法如何?”高竞问道。
“中等,既不好也不坏,但是他的问题是没耐心。所以他不喜欢玩发射游戏,只喜欢用弓射,可是通常玩一两分钟就不想玩了。他没有耐心。”
高竞发现每次提到陈远哲,戴文的话就变得很多。
“今年7月3日晚上10点至11点,你在哪里?”高竞问道。
戴文略加思索后,回答道:“我跟小哲一起在别墅。”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可是高竞记得,当时吴坚说,那天晚上他跟老板一起在别墅。
“那么,今年7月19日晚上7点至9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在‘肖邦之恋’看小哲演出。”戴文笃悠悠地答道。
高竞这才想起来,每周一至周五晚上8点至8点30分正好是陈远哲在“肖邦之恋”演出的时段,而7月19日是星期四。
莫兰在家里继续研究真爱俱乐部的照片,她发现在一大堆杂乱无章的信息中,有许多有趣的结合点。而最令她开心的是,她终于用英文字母表弄清楚了真爱俱乐部的硬币含义——当然这是在假设“星光之箭”也参与了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前提下。但是她想,如果那人拿了高竞的领带放在程岩的口袋里,那为什么就不能做这样的假设呢?既然假设凶手是同一个人,又为什么不能同样用英文字母表来演绎呢?
结果她发现,英文字母表果然用处很大。
不知道凶手的文化程度怎么样,但至少他略通英文,并且喜欢设计游戏。至少在真爱俱乐部的后三起案子中,有很明显的“星光”痕迹,至于前面两宗就难说了。莫兰正思索前两宗案子跟后面三宗案子的不同点时,门开了,乔纳愣头愣脑地冲了进来,跟往常从婆婆家回来一样,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盒。
“他回去了?”乔纳进门劈头就问。
“他的案子好像有进展,回去工作了,不过他提出今晚还要住在这里,我同意了。”莫兰笑嘻嘻地接过表姐手里的饭盒。
“乖乖!步步紧逼啊。”乔纳摇头叹息,决定去弄个苹果尝尝。
“你婆婆今天给你带些什么好吃的回来了?”莫兰好奇地打开饭盒,发现那里面是两个大螃蟹。
“醉蟹,她最喜欢做的东西,这回又便宜你了。”乔纳洗完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宁波醉螃蟹是莫兰的最爱。乔纳的婆婆是宁波人,每次乔纳去吃饭,她都要让乔纳带回来两个她亲手做的醉螃蟹,可惜乔纳对这些东西向来碰都不碰。
“你婆婆真好。”莫兰喜滋滋地把醉蟹塞入冰箱,感觉快流口水了。
“你在干什么?”乔纳晃荡到她桌前,瞧着她面前的一大堆草稿纸问道。
“我在做猜谜游戏呢!”
“猜出什么来了?”
“当然猜出很多喽。最有趣的就是缺什么多什么。”莫兰说。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乔纳一脸困惑,“你最好跟我说得明白点。”
莫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我得跟你比画着说才行。”
“说得简短点!”乔纳兴趣缺缺,咬了口苹果。
“好吧。我是这么想的。真爱俱乐部的系列死亡事件,肯定是谋杀案。”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怎样,有何证据?”乔纳嘿嘿笑了笑。
“就是他们口袋里的东西啊。”莫兰拿出真爱俱乐部的资料,跟乔纳比画起来。
“先把第一个案子,也就是张键林的案子撇在一边。”莫兰拿出后面四个人的资料,“你瞧他们留给警方的东西,先拿陈丽莲来说,她留下的是:PRADA手袋,里面有LANCOME口红、香水、打火机、手机、MP3和一小包海洛因。你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缺什么?”
“她缺了很多车西,第一是缺钱包,那么有钱的女人光顾不是她老公开的酒吧,她总要消费吧,她的钱包哪儿去了?第二,她没有香烟,虽然有毒品,但一般随身带打火机的女人,多半包里应该有包香烟才对,但她没有。第三,她没有化妆镜,按理说女人既然带了口红,就该带着化妆镜,否则她怎么化妆?当然,在酒吧厕所里也有镜子,但一般来说,随身带香水的女人,不会忘记带化妆镜的,这是我的看法。”
“是吗?化妆镜?放在包里不是很重?”乔纳一脸困惑,每次跟她谈女性问题,她都是这副表情。
莫兰不理她,继续说道:“你看这照片,你看缺什么?”她把陈丽莲包内证物的照片移到乔纳面前。
“快说快说,我哪有这精神费这脑子。”乔纳没好气地说。
莫兰白了她一眼:“是耳机。MP3的耳机不见了。”
“那说明什么?”
“有人拿走了呗。凶手喜欢收集战利品,并用这些战利品设计游戏线索。”莫兰继续说道,“再看第三宗,方凯灵的丈夫李一亭。他口袋里的东西是四枚一元硬币,半盒摩尔香烟,一张五元纸币,一张22路公共汽车车票,一张纸条上写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釆’。”
乔纳的鼓眼珠朝她瞅瞅没搭腔,她知道就算她不提问题,侦探表妹也会说下去的,现在她正处于找到新线索的亢奋中。
“你觉得缺了什么?”
“不知道。”乔纳道。
“缺了吸管,不过这不是我发现的,是高竞发现的,他说吸毒要用吸管,他在他的被害人的口袋里发现了不应该出现的吸管。可是我在李一亭的这堆东西里发现多了一些东西。”
“多了?”
“一般摩尔香烟都是女人抽的,像李一亭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抽摩尔香烟。另外,我对22路公共汽车票也有疑问,我査过,动物园附近没有22路车,如果不是最后乘的公共汽车留下的车票,他应该不会顺手塞进口袋吧,而且现在好像都是无人售票,乘公共汽车都不用车票了,所以这就是一个问题。他哪里来的车票?”
“再来看第四个,程岩。他的遗物是一个空首饰盒、五枚一元硬币、口袋里有本便笺簿、一条黑色领带、公园地图一张、上面16路公共汽车终点站上被红色记号笔画了个红圈,还有一个拎包,包里有支黑色记号笔。”
“妈的,听得我头都晕了。”乔纳抱怨道。
“红色记号笔不见了。因为包里的发票显示,他那天在公园内的文具店里买过两支记号笔,一支红色的,一支黑色的,所以现在缺了一支。而且资料上还说他是用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做过记号呢。还有就是手机不见了,他不是一连打了二十多分钟的天气预报吗?那手机到哪里去了呢?”
“有可能是他吊死后,哪个王八蛋乘机顺手牵羊拿走了他的东西。手机还算值两个钱,别的都分文不值,所以只好扔进了垃圾箱。”
“这也有可能。但红色记号笔并不值钱,为什么也拿走了?还有,他为什么会拿着个空首饰盒?我觉得他要不是少了件首饰,就是多了个首饰盒。”
乔纳耸耸肩,无法回答。
“再来说说最后那个蔡英东。他手上捏着个的金戒指,一个要自杀的人为什么手里要拿这种东西呢?我觉得他手里应该拿张遗书才更恰当。还有,我看过地图了,蔡英东家门口,也就是齐鲁街15号附近有22路公共汽车站。”莫兰瞧着表姐,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屁快放!我都听了一天老太婆的唠叨了,哪有精神去想你说的东西。”乔纳不耐烦地瞪了莫兰一眼。
“他们的东西被弄混了!陈丽莲的摩尔香烟被放在了李一亭的遗物里,而程岩的首饰盒里装的应该是蔡英东手里捏的那枚戒指。戒指是程岩买的。22路公共汽车票应该是蔡英东的,却被放在了李一亭的口袋里。”
“为什么程岩的首饰盒不能是蔡英东的?”
“因为程岩先死。他死了之后,才能将戒指拿出来放在另一个人手里。如果倒一倒是蔡英东先死,那么有可能戒指就是蔡英东买的。不过,他手里捏着18尺金戒指的情节是不会改变的。”
乔纳听得一头雾水:“那怎么说?”
“因为谁的手里有些什么东西,都是有意义的,都是被故意安排的。这些案子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事故和自杀,而是谋杀,并且还是同一个人干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把东西搞混了。”
“为什么?”
“为了留下签名啊。”莫兰笑道,“就好像有的罪犯杀了人,喜欢在墙上留字一样。这个罪犯是用这些杂乱无章的符号给警方留下提示,我发现这是他的兴趣所在。现在我已经破译了他的密码,这得感谢‘星光之箭’给高竞的提醒。”
“什么东西?”
“英文字母表。”莫兰信心满满地说。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乔纳一边啃苹果,一边问道。
“其实他把被害人的东西搞混并不是随意的,而有着具体的意义。被害人的遗物,每一件东西和每一条信息都表示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一旦对应英文字母表中的序列,马上就会组成一个提示性的词语,我们就把这叫做破案关键词好了。当然,他的符号提示是从第三个被害人李一亭开始的。”莫兰叫乔纳坐下,开始用笔在纸上比画起来。
“你看,四枚一元硬币,就是4、火柴是十八根、香烟九根、五元纸币就是5、22路公交车票,还有邓丽君的歌词‘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这句歌词是最难解释的,很容易从字面上去理解,但其实很简单,数一数,八个字而已,所以,4、18、9、5、22、8,在英文字母表里对应的字母分别是d、r、i、e、v、h,其实我认为最后组成的英文单词,应该是drievr,也就是司机的意思。”
“可只有一个r。”乔纳提醒道。
“我觉得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设计的人数字概念很差,歌词那个号码他设计错了,应该是18,但他少写了一句歌词,也或许是因为粗心或者时间太紧,当然也可能这张纸条的背后还写着什么标明数字的东西,但是当时警方没有发现,我不清楚,但我肯定,凶手想告诉警方的就是drievr。”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李一亭只可能是被追出去的司机谋杀的。”
“你说什么?”
“李一亭疯狂地奔了出去,只有司机一个人追了出去,谁也没有跟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司机很可能在背后用刀划伤了李一亭,并把他击昏,然后将硬币、车票、香烟、火柴之类的东西放进他的口袋,同时拿走了他口袋里的吸管。你看他被锐器划伤的地方是背、脖子、脸和手臂,这些都可以从背后袭击。我怀疑那把水果刀也是凶手的。”
“难道李一亭不会反抗吗?有人从后面攻击他,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一般来说不会没觉察,可是,如果李一亭当时在打电话,他就很可能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因为他在全神贯注地听电话呢。”
“打电话?”
“我很难想象现在男人出门会不带手机,而且看起来李一亭是有急事,他怎么会就没带手机呢。所以我估计手机是被人拿走了。为什么会拿走呢?因为有了它,警方就很可能会去査电话的通话记录,如果被査到李一亭在死前曾经打过电话,那么无论是打给谁,都可能会否定这意外事故的最后推断,这就会给某人带来麻烦。”
“谁给他打的电话?”
“跟他通话的人肯定也在车上,因为只有这样,打电话的人才能了解李一亭的一举一动,准确把握打电话的时间,和同谋追出去的时间点。资料上说,当时车内的游客纷纷打电话报警,我想其中一个就是谋杀犯的同谋了。当时,我就觉得李一亭没带手机很怪。我问过方凯灵,她说在他们出事前,李一亭就已经换了手机,而她不知道他的新号码,我不晓得她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所以要去査一査。我想可能因为是事故,又没在现场发现手机,所以警方从来没有査过他的通话记录。这样可以证明一点,凶手会开车,并且有同谋。”
莫兰若有所思。
乔纳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她,所以问道:“那么程岩呢?他的关键词是什么?”
“程岩留下的东西是五枚一元硬币,就是5、一条领带,上面的数字是N,16路公交车,黑色记号笔上的数字是15。”莫兰把照片移到乔纳面前,乔纳果然看见黑色记号笔上面的型号是“15”,“所以,这些号码,编在一起就是ponc,我觉得还缺一个号码,就是h,所以加在一起应该是phonc,凶手的提示是电话。”
“为什么你要自己加一个h上去?”乔纳觉得表妹有点乱来。
“你忘了便笺簿了吗?现在是找不到便笺簿了,可资料上说,便笺簿不齐,有撕页的痕迹。所以,我认为便笺簿剩下的页数肯定代表一个数字,8。”莫兰很有信心地说。
“那又怎么样?”
“凶手提示问题的关键是电话。程岩打了那么多电话给天气预报是不正常的、我认为他充其量只打过一个,就是打给他的同事询问天气情况的那个,后面那些都不是他打的。”
“那是谁打的?”
“打天气预报的时候,别人没办法打进来,而天气预报又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我想当时程岩身边有人,而打这些电话的时候,程岩已经死了,他不断打电话问天气,就是让人们以为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活着。这样就牵涉到不在场证明了。本来也许这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很牢靠,但一旦时间提前的话,这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站不住脚了,这又是个要査的问题,真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