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他的回答是:“我不是说过了吗?而且你心里也明明知道啊,为什么一定要我反复说呢?”
真是个笨蛋!你的女朋友我想听,你就不能再说一遍吗?
“有位名人说,爱情不当面说出来,就等于没有。”她憋着气盯着他说道。
“是哪个混蛋说的?一点道理也没有,完全是胡说八道。”他立刻反驳。
“是我爸。”她道。
他顿时住了口。
“你忘了我爸是名中医了吗?”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跟他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为什么他会这么不开窍呢?但是她没料到他会接下来说出下面这番话。
“莫兰,”他很诚心诚意的语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我现在工资加上奖金,再加津贴,大概每个月可以挣五千到六千块,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钱,我从没注意过工资单上的数字。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他们是打在一张银行卡上的,以后我可以给你看。除此以外,我们的福利也不错,逢年过节总会有些奖金和东西发。我没什么开销,从来不出去玩,既没时间,也没人跟我一起去,车的费用单位可以报销,我的中饭可以在单位吃,除了买点晚饭什么的,我几乎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最主要的是,我现在没什么负担了,高洁也嫁人了。”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现在是有能力跟你谈恋爱的。我知道这些钱并不是很多,也许带你到外国去旅行还需要等一两年才行。但是我想在平时,只要有时间,我是有能力约你出去玩的,也有能力可以给你买点真正的礼物。做我的女朋友好吗?莫兰,我是真心的。”
莫兰望着他,这可是她听到的最特别的告白了,报收入。跟这番话比起来,那三个字听不听已经无关紧要了。想到经过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摆脱贫困的阴影,终于可以有自信地跟她说出这句话,她真的快流泪了。其实,她何曾在乎过他有没有钱?她很想说,就算出国旅行,也不用花你的钱。但想了想,为了他的面子,还是顺水推舟吧。
“好吧,给我一百块钱。”她摊开手向他讨。
他立刻掏出钱包,拿了张百元大钞给她。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高竞,我会保留好的。”她说着把钱塞进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那半块巧克力塞给他,“这是我给你的,不过……”
她忽然决定找件事难为难为他,她一想到自己的要求跟他刚才的“齐鲁街”有得一拼就想笑。
“什么?”他很紧张。
“帮我做一件事怎么样?”
“什么事?”他急切地问道。
“帮我去査一下图书馆里有哪些人借阅过《毒物科学》这本杂志,如何?”
他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在说,这算什么要求啊?
“我帮你査了你就到当我的女朋友?”他傻气地问道。
“不,是你的女朋友在求你办事呢!”她甜蜜地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去査。”
“要快点哦。”她提醒道。
“嗯。”他点了点头,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的从现在开始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莫兰?”
“我几时骗过你?”她反问。
不料他却朝她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好吧,我有时候是会说些小谎,”他的目光让她有些心虚,她以争辩的口吻说道,“但在这种事上,我从不撒谎。”
见他半信半疑。
“给你按个手印吧。”她顽皮地说道。
“什么意思?”他很困惑。
她舔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随后撩开他的衬衫,在他的胸口一按。
“好了,成交!”她道。
他握住了她的手。
“成交。”他道。
17、第三名死者
高竞刚一跨进凶杀科的办公室,王义就满脸紧张地告诉他,刚刚接到电话,在公平巷又发生了一起警察凶杀案。听到这个消息,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星光之箭”早就报过信了,他一点都不惊讶。他对王义说:“有可能这次还会有新花样,估计被害人死前会遭受折磨,也许还会被摘除部分身体器官。”这是莫兰跟他一起猜测的结果,而且莫兰认为如果凶手老是提到自己喜欢他的眼睛,那么被害人的眼睛很可能就要遭殃了。
他跟莫兰都认为,首先,这是最容易摘除的部分,连刀都几乎不用;其次,这并非体力活,女人干起来也得心应手;再次,对一个未死的人来说,被活生生挖下眼睛,的确是残忍无比的酷刑,这一点也符合凶手的个性,他喜欢折磨人;最后,这一行为非常富有象征意义,符合凶手对他的一贯兴趣。
正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到达现场后当他看见被害人的眼睛果真是一团血污时,他表现得极为冷静。
他很快了解了案子的大致情况。
今晨5点左右,有人报案说,在公平巷26号门口发现一具男尸。经査死者名叫王双石,是一名派出所民警。昨晚7点左右,他离开派出所回家,之后不知所终,直到凌晨才发现陈尸公平巷。
高竞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王双石死了一个晚上才被发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公平巷是一条非常冷寂的小巷,无人居住,平时也很少有人路过。就因为它过于冷清,所以很多歹徒都选择它作为作案地点,以前这里也曾经发生过抢劫杀人案,所以尸体在经过一夜后才被发现也不足为奇。该案跟前两宗案子一样,没有目击证人。
经法医鉴定,王双石的死因是一箭射中心脏,死亡时间是前一晚7点到8点之间。高竞很快发现这件案子跟齐鲁街的案子有很明显的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
相似之处是,被害人都是警察,被发现时,身上都像靶子一样被插满了箭。这次的被害警察王双石的身上共被射了大约五十支箭,最后,所有箭孔连在一起形成一个汉字,既不是高竞猜的“娘”,也不是余男猜的“杂”,而是一个完全不搭界的汉字——“中”。这表明他们最初的猜想完全不对路,汉字排列并非预示着有几名被害人。
前后两个案子的不同之处相对要多一点。第一,凶手没有使用报警电话,很显然,凶手可能是利用欺骗的手段把王双石骗到小巷后进行谋杀;第二,这次没有壁画;第三,王双石的尸体旁放了两枚一元硬币,这又是新的招数;第四,被害人的口袋里有一根细管;第五,凶手首次损坏了被害人的肢体。根据法医报告,凶手是在被害人活着的时候,用类似金属汤匙的东西剜去了被害人的眼珠。
“你看好了,他一定会把这对眼珠拿来当做礼物送给你的。我估计他还会把它们放在一个首饰盒或者放隐形眼镜的小盒子里,这样显得既精致又恐怖,很符合他想惩罚你,又要跟你逗乐的心态。”关于眼球的下文,莫兰曾经这样猜测。高竞不知道她猜得是否正确,但他估计至少有一半的可能她是对的,虽然她跟“星光之箭”只通了一次话,但好像她比他更了解这个杀人狂魔。
高竞在回去的路上又想起了英文字母表和莫兰给她的提示:“线索,要念出来才能体会到另一层意思。”真的是这样吗?他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齐鲁街的一条条线索,狗字的箭孔、两个警察双手平摊摊在那里,墙上的壁画……
忽然他心里一亮:啊!对了,真的是这样,肯定的!莫兰,你真是太聪明了!
他立刻加大了油门,现在他要马上回办公室才行,一刻也不想耽搁。
莫兰回到家是上午8点多,乔纳早就去上班了。她想到昨晚整夜未归都忘了给表姐打个电话,于情于理都应该跟乔纳通报一声,于是她拨了电话到警察局档案室。
“喂。”她招呼乔纳。
“哦,高太太,回来啦?”乔纳粗声回复道。
“你别胡说,他昨天病了。”莫兰一开口,就觉得自己答得很蠢,连忙解释道,“他被箭射伤了,伤得挺重,所以我就只好留下来照顾他了。”
“是吗?可是今天所有人都说他神釆奕奕好像吃了补药。”乔纳不依不饶。
“我给他煮了鸡蛋。”
“哈哈!”乔纳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莫兰决定想办法从此刹住这没完没了的调侃,于是一本正经地说:“乔纳!”
“怎么?”
“我们恋爱了。”
“哦?”这回乔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真的吗?”
“是的。我喜欢他。”莫兰觉得说出这句话心里真舒服。
“嘿,爽快!”乔纳赞叹了一声。
“所以我有权利关心我男朋友的一切,包括他的生活、工作和感情,就算我想住在他那里,或者叫他来住,你都给我少啰嗦!明白吗?”莫兰凶巴巴地警告道,“还有,如果我爸妈打电话来,不许告诉他们,我还没想好呢!”
“晚了!”乔纳大声道,“今早他们正好打来电话,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你怎么这么多嘴?”
“你猜你爸怎么说?”
“我爸说什么?”莫兰没好气地问道。
“他说,这小子十几年来一直像条流浪狗一样站在我家门口,既不进来,也不走。这回终于下决心啦?哈哈,我的姨夫可不是一般人哪。”
老爸真是的,干吗要说这种话!干吗要把他比作流浪狗啊!莫兰气恼地想着,但又觉得心情一松,这么看来老爸并不讨厌他,这应该是件好事。
“对了,真爱俱乐部那件案子的照片你拿回来了吗?”她打了个哈欠,转换了话题。
“放在你的抽屉里。真不知道你要看什么?一点花头都没有。”乔纳说道。
“那可得看过才明白,我觉得有些地方很不正常呢。哎哟,哎哟。”莫兰一不留神,左肩扭了一下,不禁发出阵阵呻吟。
“你怎么啦?”
“唉,别提了,他一进门把我摔到地上,结果把我的肩膀都弄伤了。”莫兰抱怨道。
“哈哈哈!”乔纳粗声大笑。
“乔纳!”莫兰嚷起来。
“明白,明白。”乔纳道,
“他病了,病得很重。”说着,乔纳挂断了电话。
真是没办法,莫兰发现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只会是越描越黑,所以最聪明的方法就是干脆放弃,就让乔纳这么以为好了。
她洗了个澡,美美地补上了一觉,在梦中又重温了一遍那块巧克力的滋味。后来突然又想起乔纳那个关于抽水马桶的比喻,几乎是笑着从梦中醒来的。
起床后,她用活血止痛膏在左肩下缘的地方轻轻按摩了几分钟,随后又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心情极好地出门去。大概是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又恋爱了,而且对方还是那个她等待多年的人,所以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好极了,三个小时不到的睡眠已经让她完全恢复了精力。
莫兰约方凯灵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莫兰偏爱在咖啡馆约会是因为这里比较安静,说话更方便些,而且她也喜欢闻咖啡的香味。
“莫兰,我真没想到,你要取消那个墓地广告。究竟怎么回事?”一见面,方凯灵就急切地打听这件事。
“是啊,我跟他和好了。其实我们本来就没什么矛盾,我们觉得留着墓地也没什么不好。”莫兰淡然地说,她现在想要从方凯灵那里了解的可不是这个。
“你们怎么突然和好了?”可是方凯灵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莫兰叹了口气,觉得得想个办法蹚过这一回,又勾出方凯灵的秘密。
“其实,我们离婚并不是因为他有外遇,之前我骗了你,”莫兰停顿了一下,发现方凯灵很专注地看着自己,她这才说下去,“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吸毒。”
方凯灵大吃一惊。“真的吗?”她怜惜地按住莫兰的手臂问道。
莫兰重重点了点头:“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困扰,但是你当然是不会理解的,李一亭是个老实人。”莫兰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那时候,我简直没办法做人了。只要一有空他就躲在厕所里不出来,我开始以为他是出什么毛病,后来才发现,原来他是在那里过瘾呢。我第一次看到那场面简直吓呆了,真的无法相信,我认识的人,我爱的人,居然会做这样的事,以前我只在电视里看见过吸毒的人;我一直以为那些离我的生活很远,谁知道……不过……”
莫兰看见方凯灵的眼圈红了。
“有一次,我看见过他上瘾的样子,真是把我吓坏了,他和样子恐怖极了,一直抓头发,还抓自己的身体,拼命地抓,就算出血了,也不停手,真是太可怕了……”
方凯灵忽然大声抽泣起来。“怎么啦,凯灵?”莫兰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方凯灵一边流泪,一边连连摇头。
“不,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莫兰马上说,然后紧紧盯着方凯灵,“跟李一亭有关吗?”
方凯灵犹豫着,不肯说。
“让我猜猜,难道,”莫兰故意睁大了眼睛,“难道他跟我老公一样?”
方凯灵用一对泪眼看着她,终于痛苦地点了点头。
“他吸毒你知道吗?”莫兰连忙问。
“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要是没看到他在厕所吸,我根本不会相信。”
“我跟你一样,我是在他吸毒上瘾后才知道的,开始他一直瞒着我,瞒得可紧了,而且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方凯灵抽抽噎噎地说,“他经常不回家,所以一开始我根本不清楚他有这个嗜好。”
“他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莫兰不禁问道。
“是啊,他以前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可是自从他认识那个女人后,一切就都变了。”
“哦,你说的就是李一亭的那个外遇对象?”
“嗯,就是她。一个不要脸的已婚女人!”方凯灵一捶桌子,首次表现出愤怒的表情,而不是悲伤。
“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会知道是因为她,李一亭才会吸上毒的呢?凯灵,这种事可不能乱说。”莫兰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我当然不会乱说。”方凯灵擦干眼泪,愤恨地说,“有一次,他很晚还没回来,我就到他经常去的那家酒吧去找他,结果发现他跟那个女人正缩在一个角落里抱在一起吸那东西呢!我真是快气疯了!但当时,我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等着他们。后来他们吸完后就躺在沙发上休息,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好像才从那种状态里清醒过来,那个女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我就悄悄跟上了她。”
方凯灵的叙述让莫兰很吃惊,因为她发现在这个故事里的凯灵跟她认识的“哭包”完全判若两人。好冷静啊!看见老公跟情人抱在一起吸毒,居然静静在旁边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等他们过完瘾才开始行动。
“然后呢?”莫兰问道。
“我一直跟着她回到家。她住在一套豪华公寓里,我就敲门进去了。那时候已经是半夜1点,她看见我,非常惊讶,我也很惊讶,因为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她是陈丽莲,也是真爱俱乐部的会员,我们以前在俱乐部的活动上见过面。”方凯灵抹去眼角的泪花,喝了一口咖啡,“我很不客气地跟她摊牌,说我是李一亭的太太。她很吃惊地问我,谁是李一亭,这可真是把我气死了!没见过比她更会装的女人了,刚刚还跟我老公在一起吸毒,现在竟然不承认。”
“后来你怎么说?”莫兰问道。
“我给了她一个耳光。”方凯灵冷冷地说。
这可把莫兰吓了一跳,她想象不出,整天像林黛玉一样哭哭啼啼的凯灵居然还会打人。但是她来不及细想,决定再听下去:“后来呢?”
“她被我打了以后,倒也不动怒,只是吃了一惊。于是,我告诉她,刚刚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我老公,我叫她离我老公远点。你猜她怎么说?”方凯灵气得嘴唇直哆嗦,“她说,管好你那垃圾老公,我才没兴趣。她说着就叫我出去,可是我还想跟她理论,我想知道她是怎么跟我老公搭上的,她是什么时候跟我老公搭上的,但她不让我说话,上来就推我,于是我就跟她撕扯起来。”
原来还打了架,莫兰心道。忽然又想到,陈丽莲的老公难道不在吗?都半夜1点了。哪知她刚想到这里,方凯灵就提到了。
“我们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的老公突然从里面房间走了出来。”方凯灵说着,眼前好像出现一个光辉形象,“他倒是个很斯文很有风度的男人,说话也很有礼貌。我想他大概已经在里面屋里听到了发生什么事,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让陈丽莲先回房去,陈丽莲就气呼呼地进去了。接着,这个男人就问我是否可以送我回家,他说你的老公也许已经在家等你了,有些事你可以亲自问他。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就是方凯灵的软肋,只要看见帅男人跟她好好说几句话,她马上就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莫兰想。
“后来呢,他真的送你回家了?”莫兰问道。
“嗯,我是坐他的车回去的。”方凯灵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怪,那天我真是气极了,所以我就把在酒吧里看到的事通通跟他说了一遍,但他一声不响地听我说完,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这的确有点怪。但他总该有个反应吧。”莫兰道。
“他听我说完后,就说了一句,‘你累了,好好休息。’”
“这就是他说的吗?”莫兰对戴文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对。他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无话可说了。”方凯灵耸了耸肩,“人家对戴绿帽子一点都不在乎,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回去找李一亭算账。结果回家后才发现他根本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不回家。”方凯灵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凯灵,李一亭出事前就一直跟陈丽莲混在一起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李一亭的死跟陈丽莲有关系呢?”莫兰想把事情引到案子上面来。
“这倒不会。警察告诉我,一亭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后来他就一直住在外面吗?”
“经常住在外面,反正很少回家。”
“难道你没去找他吗?”莫兰问道。
方凯灵深深地叹了口气,眼泪滚落下来。
“我当然找了,可能就是因为我盯他盯得太紧了,他后来换了手机。”方凯灵道。
“那你有没有找他的朋友要?”
方凯灵摇了摇头:“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人的心已经走远了,我要他的手机,拼命给他打电话又有什么用呢?”
“那倒是。”莫兰点了点头。
高竞回到办公室后,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下午1点约好戴文在肖邦之恋音乐餐厅见面。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还有两个多小时,趁这段时间他可以一边吃午饭,一边研究那条线索。其实他刚刚在路上对那线索已经大致猜出了八九分。
他拿了张纸一边吃饭,一边在那里勾勾画画,面前放着一张英文字母表,余男跑过来坐到他对面。“你在画什么?”
“我在猜谜语。”他头也不抬地答道。
“你猜出什么来了?”余男问道。他很好奇地看着高竞,纳闷他为什么今天看上去气色如此之好,完全跟以往判若两人。
高竞朝余男展颜一笑,更是把后者吓了一跳。嚯,他还会这么笑呢,还真开朗啊!
“我猜出他把死者摆成那个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高竞笑着说。
高竞的话题立刻就引起了余男的兴趣。
“是什么意思?”
“其实死者被摆放的样子,就暗示下一位死者名字中的一个字或两个字。”高竞用笔在白纸上画了两个“十”字,“在齐鲁街那件案子中,他把两名死者的双手平摊,其实是组成了两个‘十’字,也就是‘双十’。这次的被害人,就叫王双石,虽然字不同,但是读音相同。所以,要念出来才能知道其中的奥妙。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反复地念,凶手把被害人摆出了一个‘十’字,两个‘十’字,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
余男觉得高竞在破案方面的确有些天分,不禁向他投来欣赏的目光。“那么以此类推,这次被害人的死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解释?”
“有的。”高竞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个人,又在人的旁边画了两个圆圈,“这次的被害人没有被摆成古怪的姿势,而是在他旁边放了两个一元硬币。”
“照你的说法,一个人旁边是二,那不就是个‘仁’字吗?”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打算要叫他们去查一下所有名字中带‘仁’字的警察。”高竞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果接下去的死者,真的名字中带这个‘仁’字的话,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些被害警察的名字呢?按理说,如果随意杀人的话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且还是下一个被害警察的名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有计划的谋杀,而不是随机杀人。”
“我就是这么想的。”高竞道,“如果凶手早就计划好要杀这些警察的话,那就不是单纯的游戏了,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问题。没准这些警察之间还有联系……”
他们正说着,高竞看见乔纳端着餐盘突然走了过来,心里暗叫不好,但他毫无办法。她已经跟往常一样自说自话地坐下了,不过这次她是坐在他的对面,余男的旁边。
“我要坐在你们这里!”乔纳蛮横地说着,一对金鱼眼不住地上下打量他。
“可是女士,我们正在谈正经事。”余男漠然地说着,扫了一眼高竞,“你说呢?”
高竞没有回答余男,而是抬头看着乔纳,低声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余男怎么感觉高竞的语音中带着某种讨饶的意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高竞用这种口吻对下级说话。而更让他料不到的是,乔纳嘿嘿笑了笑,立刻站了起来,把餐盘里的一个鸡腿放在高竞的碗里。
“头,听说你病了,这是我孝敬你的。”乔纳说完便匆匆走了。
余男忽然明白了乔纳的意思,怪不得他今天如此神釆奕奕呢。
高竞颇为尴尬地看着这个鸡腿,好像不知如何是好。
“我已经吃饱了,你要不要?”高竞问他。
“那就给我吧,还等什么!”余男看着他,咯咯笑起来。
下午1点,高竞和王义准时来到肖邦之恋音乐餐厅。他们一进门,上次接待过高竞的那位餐厅经理就彬彬有礼地迎了上来,他告诉他们,老板已经在经理办公室等着他们了。但是,等高竞跨进办公室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梁永胜也在那里。他随即明白了,梁永胜是戴文的律师,如此看来,戴文对这次警方的例行讯问似乎是如临大敌。
高竞猜想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就是戴文了。40多岁的中年男子,穿了件白得耀眼又显得有几分花哨的T恤,五官细致,外表看上去非常斯文,但神情却十分冷漠。
“高探长是吗?”戴文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请问是戴文吗?”他回应了一句。
戴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复。
“这是我的律师。”戴文给梁永胜和高竞做了简单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