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倒霉的就属杜小美了,一直标榜要成为最幸福,最舒服,最令人羡慕的女人,结果却在25岁就死于非命。
莫兰忽然发现,她们中竟然没有一个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18、你在找什么?
“你在想什么?”莫兰感到有人在推她,是赵燕淑。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莫兰回头看了一眼赵燕淑,忽然发现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怪。上次见面就觉得她与时代潮流相差八、九年,今天干脆她就成了个中年妇女。莫兰搞不懂,大学时代的赵燕淑虽然也不能算时髦,但还不至于如此落伍,至少她也用仿名牌迷惑了不少人的双眼,只要她们不看莫兰的穿着,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差别。但今天,她打扮得也实在太离谱了。莫兰想,这种90年代的格子大衣,式样也太土了,她怎么好意思穿出来啊,而且今天她还把头发盘成了一个桃子状,看上去非常可笑。是不是故意的?
“我,我是不是很难看?”赵燕淑似乎发现她正在观察自己,立刻紧张地问道。
“我觉得你的头发盘起来有点怪。”莫兰实在忍不住要说,“你为什么要把它盘起来?你一直都是披肩长发啊。”
“哦,我觉得……”赵燕淑下意识地摸了摸她头上的桃子,“我觉得把头发披下来太乱了,想弄得整齐些。我不想在这里留下头发,要是让警察发现就太麻烦了,又要问个不停。”
你是怕头发掉在地上被警方取走作为证据?那你应该把头发剃光才来啊。赵燕淑的怪异想法让莫兰觉得好笑。
“可是我听说盘头发反而会更容易掉头发,因为很多小头发盘不进去,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掉下来。”莫兰故意吓她。
“是吗?”赵燕淑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后紧张地问道,“我的小头发是不是很多?”
显然,她很当真。算了,燕淑是个老实人,不逗她了。
莫兰看了看她的头发安慰道:“还好,还好,你小头发不多,不会掉的。”
“真的吗?”赵燕淑不放心地问。
“没问题的。”莫兰不想再纠缠在赵燕淑的头发里,于是问道,“你说你是来找拖鞋的,是放在客房的床底下了吗?”
“可能是吧,我四处找找。”赵燕淑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楼梯。
“那我陪你吧。”莫兰说,“昨天我们做好面膜,你都去过哪几个地方?也可能拖鞋被摆在某个地方了。”
赵燕淑忽然露出警觉的神色。
“没去过哪儿啊,只去过浴室和自己的房间。”
“对了,说到这儿,我想问问你,昨天我睡着之后,杜小美有没有来找过你?”莫兰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她想试探一下赵燕淑的反应。
“你说什么?”赵燕淑吓了一跳。
“哦,是这样的,”莫兰用轻松的口吻解释道,“我听说杜小美昨晚来敲过你的房门,你没听见吗?”
“我不知道。”赵燕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为什么要来找我?谁说的?我可能在一楼的浴室洗澡。”
“是容喜说的。”莫兰说。
“容喜?”赵燕淑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高兴,“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把事情牵涉到我,我也没听见杜小美敲我的房门,一晚上都没听见过,但是,”她咽了口唾沫,“我看见杜小美跟容喜说话了,我还听见,她跟戴柔在院子里吵架。”
“是吗,她们吵架了,吵什么了?”莫兰亲热地挎上她的手臂向楼上走,“我们边走边说。”
“她们说话声音挺大,但具体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在浴室呢。”赵燕淑争辩道。
“哦,那容喜跟小美说什么你听见了吗?”莫兰追问道。赵燕淑摇了摇头:“我没留意,她们说话声音很轻。”
“对了,燕淑,你为什么不在二楼洗澡?”
赵燕淑叹了口气:“我洗澡慢,我怕戴柔到时候又要乱咋呼了,所以想想还是去一楼洗了,那里没人跟我抢。”
这倒也是,浴室如果被赵燕淑捷足先登,到时候,等得不耐烦的戴柔恐怕又要哇哇乱叫了。
“好奇怪啊,你不觉得吗,杜小美找每个人都谈了,唯独没有你。”莫兰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洗完澡就回房睡了,也没听见有人敲门。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早上不是还是你们把我叫醒的吗?”赵燕淑好像在为自己辩解。
赵燕淑那天是起晚了,但莫兰觉得这既可以解释为晚上睡得很香,也可以解释为睡得很迟,因而醒得也迟。
“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也特别困。”莫兰想到了自己那天的狼狈相。
赵燕淑放松下来,笑道:“你那天在我们做面膜的时候就睡着了。”
“是啊,你们有没有讲我坏话啊?”莫兰笑着用胳膊抵了抵赵燕淑的腰。
赵燕淑本能地朝后让了让。“我们还真的提到你了,不过……”赵燕淑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她望向前方,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胆怯,莫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吃了一惊,她竟然看见高竞站在杜小美的房间门口注视着她们。“那是警察……”赵燕淑说。
擅自到现场来,莫兰也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久前才刚请他吃过荠菜馄饨,他应该不至于那么不讲情面,立刻把她赶走吧?于是她的胆子又不由大了几分。
她假装没看见他,拉着赵燕淑走到她的客房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莫兰回过头去,发现在她们身后站着两个表情严肃的陌生男人,听这口气,好像也是警察。
“我们来拿东西。上次走得太匆忙了,我们把东西落在房间里了。”莫兰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同时用眼角扫了扫高竞,想看看他的反应,她猜想他是这两个男人的上司。
“头儿。”其中一个男人朝高竞望去,口气里果然带着请示的味道。
“你们想找什么?”高竞走了过来,态度不温不火。
“燕淑找拖鞋,我找……唇膏。”莫兰说。
“你找什么?”高竞好像从没听说过唇膏这种东西。
“唇膏,就是手指大下,转开来有颜色的物体。”莫兰觉得他要不是耳朵背就是缺乏常识,连唇膏是什么都要问,真是没听说过。她发现他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溜又过去了,不禁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什么颜色的唇膏?”高竞问道。
“淡紫色的。”她随口答道。
他似乎考虑了片刻。
“这里是现场,你们不能随便走动,我找人陪你们去找。”高竞朝他的两个下属看了一眼,好像已经在下命令了。
“好吧。我想去杜小美的房间看看。”莫兰说着就朝杜小美的房间走去。
“你干什么?”高竞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臂,但等她回过头来,他立刻又放开了,他问,“你们不是每个人住一间房的吗?你的东西怎么会掉在别人的房间?”
“因为杜小美很喜欢乱用别人的东西,她那天向我借过唇膏了。”莫兰扯谎道。
“你昨天为什么不说?”高竞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没想到啊。”
“她是什么时候向你借的?”
“嗯,晚饭后,我去上厕所,顺便补个妆,就在我对着镜子涂唇膏的时候,她挤进来跟我说话。”莫兰信口说道,其实她只想去杜小美的房间看看面膜的牌子而已,但是她不想把这告诉高竞。
“这事你昨天为什么不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恼火。
“这很重要吗?你那么凶干吗?在我家吃饭的时候你可没那么凶。”莫兰故意把这事说出来,想看看他尴尬的表情,自从高洁的事情出了之后,她老是有种想整整他的念头。
听了这话,他的脸立刻板了下来、他的两个下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而赵燕淑则惊讶地倒退了一步。
“你们认识?”她的眼睛瞪得老大。
“对,我是他的女朋友。”莫兰若无其事地说。
听了这话,高竞的两个下属都偷笑起来,可当他们抬头去看他们上司的表情时,都立刻收住了笑,莫兰瞄了一眼高竞,也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就算是我随便说的,你也不必脸色铁青,一副要吃人模样。
“你就给我闭嘴!什么女朋友!”他突然朝她大声咆哮起来,把她的耳朵都快震聋了,“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装什么装!假的就是假的。如果不可能变成真的,就给我闭嘴!别把我当傻瓜!”说完这番话,他就拂袖而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莫兰火冒三丈,真想上去给他一个耳光。
“他怎么了?”赵燕淑错愕地问了一句。
“发神经病呗。”莫兰说着,朝高竞走去的方向嚷了一句,“我说的是女性朋友,难道我是男的吗?!”
高竞的其中一个下属走过来。
“还是我陪你们去找你们想要的东西吧。”他的口气跟刚才比客气了很多。
“随便。”莫兰气冲冲地回应,心里还在为高竞刚刚莫名其妙的发火而生气,真是从没见过这么头脑简单、粗暴、缺乏幽默感又不知好歹的人了!她发誓再也不跟他说话了,无论是关于这个案子还是其他的事。
“好了,别生气了,莫兰。我们还是找东西去吧。”赵燕淑拉拉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朝着高竞离去的方向怒目圆睁,马上转过头来对赵燕淑笑笑:“好吧。我们走。”她心里愤恨地想,别以为你能气到我。
他们一起先走进了赵燕淑的房间,赵燕淑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的拖鞋。
“没有吗?”莫兰问赵燕淑,后者这时候正蹲在床边,撩起床单朝床底下看。
“没有。”赵燕淑抬起头,烦恼地说,“不知道弄到哪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它不见的?”莫兰问道。
“是昨天回家以后,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当然一双拖鞋是没什么,也不值钱,但是在这个地方掉了,总是……”她焦虑地继紧了眉头,“不太好。”
“你最后一次穿着它是什么时候?”
“是那天从浴室出来,我洗完澡就换上拖鞋了。”
“那你最后一次看见它又是什么时候呢?”莫兰问道,她忽然觉得这事挺有趣,拖鞋怎么会好好的不翼而飞了呢。“就是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啊。”赵燕淑说。对了,莫兰记起来,她那天早晨跟姜容喜一起到她的房间时,她还在姜容喜的那一堆杂物中看到了那双拖鞋,那是一双棉布质地的拖鞋,软绵绵的,穿起来应该很舒服很暖和,当然穿着它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应该是悄无声息的。难道是有人把拖鞋偷走了?这个小偷的目的何在呢?难道是穿了拖鞋悄悄溜进杜小美的房间然后把她……她正思考着这些问题,就听到赵燕淑在那里叹气:“算了,我看是找不到了。”
“去我的那个房间吧。”莫兰想到自己还有寻找口红的任务。
“好吧。”赵燕淑点了点头。
她们一起去了杜小美的房间,那个高竞的下属始终跟在她们身后,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但并不插嘴。
莫兰的房间跟赵燕淑的那间一样,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口红自然如她预期也没有找到。
“我们还是去杜小美的房间看看吧,准在她那里。”莫兰提议。
“你最后一次看见你的唇膏是什么时候?”这次轮到赵燕淑问她了。
莫兰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就是跟杜小美一起在盥洗室里的时候。”她说。
“那你应该去盥洗室里找啊。是楼下的那间吗?”赵燕淑问道。
“是啊。不过我想先去看看杜小美的房间。”莫兰说,自从她知道八鲜汤里的手指头是假的之后,她就不再那么惧怕杜小美的卧室了,虽然是凶杀现场,但应该还不算太血腥。她现在是好奇多过恐惧,她就是想去那里看看。
“你胆子真大,我可不想去,我在门口等你吧。”赵燕淑声音颤动地说。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莫兰点了点头。死过人的房间总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更何况这个死者你不仅认识,而且两天前还生龙活虎地在你面前走来走去呢,莫兰的耳边仿佛又听到杜小美那甜腻略带做作的声音,“勇立说没关系,就算我身上有一千条疤,他仍然会爱我”。好得意,好幸福啊,原来都是假的,莫兰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走进了卧室旁边的盥洗室,她真正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里。
盥洗室不大,设置跟其他人家相同,一个大浴缸,一面镜子,一个水池,水池边有个玻璃门小柜子,显然那是放置洗漱用品的地方。她刚想伸手去拉门,那名下属就赶在她之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拉开了门。
“谢谢。”她说。
“不客气,你是我们头儿的女朋友嘛。”下属笑着打趣道。
“我才不是呢。我跟他连朋友都不是。”莫兰朝他笑笑。
下属朝她做了个鬼脸,没有说话。
莫兰把目光转向柜子,她看见在柜子里放着几瓶日本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旁边放着一包面膜,那个下属帮她把面膜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当天晚上她们做过的那种,也是日本的,面膜粉是黄色的,因为上面都是日文,所以她也看不懂,但她大致记下了这个面膜的牌子,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牌子,当下决定回去好好査一下。
“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下属问道。
“还没有,我们出去看看吧。”她说。
那位下属把面膜放回柜子里,然后两人一起来到外面的房间,莫兰走到化妆台前,那里放置着两瓶法国香水、两盒眼影、两支唇膏、一盒散粉和几盒腮红。杜小美喜欢用日货,公主跟凡人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只专情于某些特定牌子,无论是衣服、化妆品还是别的。化妆品旁边放着两盒药,一盒是上次见过的抗过敏药,另一盒是阿司匹林。
“有你要的东西吗?那两支口红是吗?”那名下属分别转开两支口红,发现一支是深红的,一支是咖啡色的。
莫兰摇了摇头。
“我们去楼下的盥洗室看看吧,也许会在那儿。”莫兰看见赵燕淑不安地站在门口,马上走了过去,“燕淑,我也没找到,我们一起到楼下看看吧,也许你的拖鞋在那里。”
赵燕淑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她一起下了楼。不一会儿,她们已经来到了楼下的盥洗室。莫兰那天就是在这里跟杜小美共用一个马桶和一支润唇膏的,因为当时她们只说了几分钟的话,而且说的话也很琐碎,所以她后来根本就把这事忘了。
她跟赵燕淑在楼下的盥洗室里转了一圈,只看见浴缸旁边放着一块香皂、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化妆镜前有几瓶化妆品,一瓶防晒霜、两支牙膏,两支牙刷,还有一瓶香水,莫兰注意到盥洗室镜子旁边的地上有一支润唇膏,它掉在放面纸的垃圾桶后面了,她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那支,杜小美就是这种不懂得珍惜别人东西的人,莫兰心道。她不打算把它捡起来带回去,所以假装没看见。
“看来也没有。”赵燕淑失望地注视着马桶周围的地上,好像在找拖鞋。
“是啊。也许我记错了。”莫兰心不在焉地说。
她朝赵燕淑叹了口气,这时候她背后传来高竞冷冰冰的声音。
“你怎么会那么粗心?你到底有没有丢?”
莫兰不理他,对赵燕淑说:“我们走吧,这里神经病太多,呆久了可能会有危险。”
“我问你呢,你到底有没有丢?”这次高竞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下。
莫兰拉着赵燕淑,理也不理他,径直地向外走去,出门的时候,她朝刚刚为她拉柜门的那位下属微微一笑。
“谢谢你。”她说。
“没关系。”那个警察也朝她笑了笑,她用眼角瞥见高竞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他没有开口再问她。
当晚,乔纳一回来就看见莫兰给她板了张晚娘脸。
“你是怎么回事?吃了钉子了?”乔纳拿了个干净的苹果啃起来,她有每天吃一个苹果的习惯。
“都是你不好,你让我包什么荠菜馄饨,害得我请高竞吃!让我做这种傻事!你知道他今天是怎么对我的吗?!我真是被你害惨了!”莫兰想到高竞下午对她的吼叫,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他吻了你?”乔纳瞪大眼睛倒退一步。
“去你的!”莫兰狠狠瞪了表姐一眼,将今天下午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乔纳一边啃苹果,一边认真地听,听到最后粗声笑起来。
“他叫我闭嘴!他是什么态度啊?我是他的下属还是他的佣人?”莫兰生气地嚷道。
乔纳越发笑得疯起来,哈哈,哈哈。
“你到底在笑什么?”莫兰反感地问道。
“我在笑你啊。”乔纳的眼珠转来转去。
“笑我?”
“就好比个很想拉屎的人,你对他说,前面有个厕所,你走几步就到了,结果走到那里发现不是厕所,是饭店,你说这人什么想法,比先前更想拉了呗。所以对待想拉屎的人,最好不要用厕所去引诱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恶心死了!”莫兰白了她一眼,表姐老说些貌似很有道理的恶心话,实在让人受不了。
“拉屎跟爱情其实也差不多,都是挡不住的原始冲动。他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又得不到,才会说那些话的,尤其是那句,假如不能变成真的,就给我闭嘴,太明显了,你居然没听出来?妈的,你真够迟钝的!”乔纳狠狠咬了口苹果。
“别胡说!你是没看到他今天的那副德性,就好像要吃了我。”莫兰想到的是他充血的眼睛和肌肉僵硬的脸。
“嘿,他当然想吃了你。只不过,吃不着!”乔纳哈哈笑道,“所以对待想拉屎的人,不要用厕所去引诱他,因为如果上不了的话,那会让他更痛苦。”
莫兰已经理解了表姐的意思,但是她不愿意往这方面想,更不愿意把自己变身为一个厕所,即使是打比方也不愿意。所以她狠狠地说:“别说了,再说下去,你自己都快成为公共厕所了。”
乔纳不理她,只顾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哼歌:“等你等到我心痛,等你等到没有梦,所有感觉已成空,就让一切随风……”
19、道听途说来的秘密
次日中午,莫兰请姜容喜来家里吃饭。她知道姜容喜目前正在接受药物治疗,她在网上査过资料,知道慢性肾炎患者应尽量避免吃高蛋白和高盐分的食物。所以她决定今天的宴客菜单以清淡少盐为宗旨,她做了玉米稀粥、炒青菜、麻油鹌鹑和一条清蒸桂鱼。
拿莫兰招待客人的标准来说,这顿午餐实在太简陋了,可姜容喜一进门,就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丰盛啊!莫兰。”
“只是几个小菜而已,要不是你得病,我们可以吃得更好。”莫兰亲热地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她发现姜容喜跟几天前比,显得精神不济,脸有些浮肿。
“以后跟你在一起的男人一定幸福死了。”姜容喜望着餐桌笑着对莫兰说。
莫兰很感激姜容喜说“以后”。
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她已经不太相信男人了。
“你脸色不好,这两天身体还好吗?”她关切地问。
“我吃不下。尤其看到汤就恶心。”姜容喜皱了皱眉,苍白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笑容,“你呢?难道没做噩梦吗?”
“怎么没有?只是一醒过来就忘了。”莫兰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她对噩梦的内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太逼真了。
“那事真的是太可怕了。”姜容喜叹息道。
“你觉得谁可能会是凶手?”莫兰顺势问道,她很想听听理智的姜容喜对杜小美的死有何见解。
姜容喜抿嘴一笑。
“你今天请我来吃饭,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姜容喜露出俏皮的眼神。
“你知道我向来好奇心很重。”被她说得,莫兰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我想知道在我去睡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她热情地往姜容喜的碗里夹了一块鹌鹑说:“我査过资料了,鹌鹑你可以吃,放心吧,朋友不会害你的。”
“谢谢,莫兰。”她咬了一口,立刻露出惊讶的目光,问道,“你放盐了?”
“哦,只有一点点,”莫兰想,她难道是在怪我放盐?于是争辩道,“完全不放盐怎么吃啊,太难吃了。”
“我已经好久没吃这么有味道的东西了,真好吃。姜容喜朝她微微一笑。
莫兰放下心来了。
“那天我睡觉之后,你们没马上回房间是不是?”莫兰给自己也夹了一个麻油鹌鹑,咬了一口,的确美味。
“是啊,燕淑送你上楼睡觉,我跟小美一起收拾桌子,至于戴柔,你知道的,碰到这种时候,她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我看见她从一楼的盥洗室出来,我才知道她在那里。”姜容喜一边说,一边用刀开始割鹌鹑的腿。
“听说,戴柔跟杜小美吵架了?”莫兰试探地问道。
“是啊,不过也不能全怪她,杜小美的态度不好。她看见戴柔走出盥洗室就叫住了她,说,喂,我们谈谈,听上去口气很凶。”姜容喜顿了一顿,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戴柔听到之后就走过来了,她好像也挺生气的,你知道她的脾气,向来是不饶人的。再说那天晚上,你不觉得她一直怪怪的吗,好像一直在跟小美怄气。”
原来容喜还不知道戴柔跟廖勇立的关系,莫兰决定守口如瓶。
“你听到她们谈什么了吗?”
姜容喜笑着白了她一眼:“你真是的,人家说话我干吗要听。我把客厅的桌子收拾好后就上楼了。”
“一点都没听到?不可能吧,她们就在你旁边说话。”莫兰提醒道。
“她们到院子里去说了,当然,也离客厅不远。”姜容喜吃了一口青菜,说道,“青菜也很好吃,莫兰你的手艺真好。”
“可是我听说戴柔的声音很响。”
姜容喜注视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拿你没办法。是啊,我是听见几句,但是这涉及人家的隐私,我不能随便乱说,万一我听错了呢?”姜容喜说。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莫兰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姜容喜不说话,只是吃青菜。
“容喜,杜小美死了,你听到的每句话也许都很重要。”莫兰提醒道。
这句话似乎说服了姜容喜,她抬头看了莫兰一眼。
“好吧,我说。”她停顿了一下,道:“戴柔对杜小美说,别以为假装怀孕,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拖住男人,那个人根本就不爱你,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钱跟你结婚的。”说到这里,姜容喜微微皱了皱眉,好像自己也被这句刻薄话伤到了。
戴柔真的是什么都说的出来,莫兰想,一个做妻子的听到第三者对自己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些话该有多气愤多伤心哪,莫兰开始同情杜小美了。可是,戴柔是怎么知道杜小美是假怀孕呢?难道是廖勇立对她说的?
“还有什么?”
“杜小美说,廖勇立是不会离开她的,因为她有的,戴柔没有。她对戴柔说,我太了解廖勇立了,他是不会为了你这样的女人跟我离婚的,你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他只不过把你当个充气娃娃。”姜容喜说到这儿,皱着眉头笑了笑,“都很会说话,也都说得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