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柔点了点头:“你那天做面膜的时候是睡着了。我们做面膜一共花了30分钟,然后是燕淑帮你洗掉的,也是燕淑把你推醒的。”
“我不记得了,我迷迷糊糊看到过燕淑的脸。”莫兰回想着。
“是啊,你看上去是迷迷糊糊的,我们把你叫醒,燕淑陪你上楼了。”
“后来呢?”
“杜小美和姜容喜在收拾东西,我正好想上厕所了。”戴柔用无所谓的语调说,莫兰知道这是戴柔的老毛病了,人家干活的时候,她就溜。
“后来呢?”
“等我出来的时候,她们差不多已经收拾好了,我正想上楼,杜小美叫住了我,她说想跟我谈谈。接着,我们就在客厅外面的院子里说话。”
“瞧你干的好事!”廖勇立严厉地训斥道。
戴柔白了他一眼,仍旧面对着莫兰说:“我们吵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吵了多久,然后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她吗?”
“不是。”
“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是我跟她吵过后不久,我回到自己房间后,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我拉开一条门缝,看见她在敲赵燕淑房间的门。我对她说,不要敲了,赵燕淑在楼下浴室洗澡。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回自己的房间了。”戴柔说。
“你跟她谈话的时候,她的情绪怎么样?”
“还算平静。”戴柔好像为此有些失望,“她对我说,廖勇立是不会跟我离婚的,因为他需要我,他离不开我,如果没有我,他就什么都不是,一无所有。”戴柔说到这里轻蔑地瞥了廖勇立一眼,“你之所以不跟她离婚,就是因为她的钱,对吧?!”
廖勇立不说话。戴柔气愤地把一个枕头朝他头打去。
“没用的东西!你不会自己出去找工作吗?你不会用自己的钱去开饭店吗?”戴柔怒气冲冲地大叫。
“你知道开一家像样的西餐馆要多少钱吗?!你知道我从小的梦想是什么吗?就是拥有自己的餐厅,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小美可以帮我完成这个梦想,我才不会为了你这样的女人放弃我要的生活!”廖勇立朝戴柔大声吼道。
他的话立刻让戴柔号啕大哭。
“莫兰,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对我的!”她眼泪纵横,浑身打颤,随即又目露凶光,“我恨她,我就是希望她死,小美小美,那么喜欢她,干吗不陪她去死?”
“你给我闭嘴!”廖勇立怒不可遏地朝她叫。
再不阻止,他们又得打起来了。
“好啦,别吵了!戴柔,你还是继续告诉我那天晚上的事吧。勇立,你少插嘴。”莫兰朝廖勇立瞪了一眼,他把头别过去,故意不看。
“你还想知道什么?”因为受了刺激,戴柔情绪低落。
“你回房间的时候,别的人在哪里?”
“我回房间的时候,正碰上姜容喜站在走廊里。她说她刚刚洗完澡,正准备回房间,接着我也回房间去拿衣服了,这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戴柔说着靠在椅子背上,看上去精疲力竭。
“那个时候,燕淑在哪里?”
“在一楼的盥洗室洗澡,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好进去。”
“她为什么不在二楼洗?”
“这你去问她吧,我不知道。不过幸好她不在二楼洗,她洗得真够慢的,等我后来洗完了,才看见她回自己的房间。”
“她一向动作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回房间后,有没有再出来过?”
“我半夜出来上过一次厕所,我们的客房都没有厕所,哪像你的,还带个卫生间。”戴柔说着回头瞄了一眼廖勇立,后者默不作声盯着地板看,仿佛进入了冥想状态,于是她接着说,“后来,我就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她的目光有些呆滞。
“你有没有听到谁出过自己的房间?”
“没有,整夜都安静。”戴柔说。
“杜小美和姜一边做事一边肯定也在说话吧。”莫兰问。
“对。她们一直在嘀嘀咕咕,鬼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戴柔说。从一楼的厕所出来要上二楼的话必然要经过客厅的沙发区,所以莫兰觉得戴柔不会什么都没听见。
这个问题不等莫兰开口,廖勇立已经想到了:“你要上二楼,她们呆的地方是必经之路,你怎么会什么都没听见?”
“我的确什么都没听见。”戴柔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静,“她们说话很轻,而且我走过去的时候,她们马上就停了下来。”
廖勇立冷冷地注视着她,莫兰看得出来,他非常怀疑她的这番话。
“你别忘了,我已经跟杜小美摊牌了,如果真的要杀她,我就不会跟她说那些。”戴柔气冲冲地嚷道,“我还没有笨到这种地步!”
从戴柔的住处出来后,莫兰心里疑云重重,她不能肯定戴柔是否已经说了实话,她总觉得戴柔之所以会光临杜小美的别墅,是为了试探杜小美知道多少,而不是要向对方摊牌,因为介入别人的婚姻向来不是戴柔的风格。
虽然戴柔向来对男女方面的事相当随便,但她却从来还没当过第三者。以前的戴柔,如果知道对方结过婚,一定会立马斩断情丝。莫兰不明白,戴柔这次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廖勇立,居然都赤膊上阵了,居然还直接向大老婆叫板,这简直不可想象。
也许是对外籍男友感到失望了吧。
另一方面,杜小美和姜容喜又在客厅里密谈什么呢?
戴柔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
还有一点,莫兰一直觉得戴柔不是廖勇立喜欢的类型,但看他们刚才那纠结的情形,再想想那小巷子里的舌吻,他们确实是情人没错,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莫兰到现在都觉得有点难以相信。真应了电视上的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啊。
廖勇立开车送莫兰回家的路上,莫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廖勇立,你知道杜小美已经怀孕了吗?”莫兰问,她决定把杜小美其实没有怀孕的事隐瞒下来,她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你说什么?”廖勇立笑了笑。
“她跟我们说她怀孕了。”
廖勇立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莫兰轻声问道,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在骗人。”他声音低沉地说。
“你怎么知道?或许她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廖勇立又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可能?”
廖勇立没有回答。
“她在服避孕药?”莫兰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廖勇立笑了出来,仍然没有回答。
“到底是不是啊?”莫兰不耐烦地追问道。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你那么肯定?
他重重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我很久没跟她发生关系了……”
果然不出所料,怪不得杜小美要气疯了,开什么八鲜汤宴会。
“你说对了,她是没有怀孕,她是骗我们的。”莫兰冷淡地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过了好久,他才疲倦地叹了口气。
“当然是因为妒忌,你这么冷落她,难怪她要怀疑你有外遇了。她在两个月前曾经怀孕过是吗?因为那时候你向她提出了离婚。”
“这是梁永胜告诉你的吧?看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啊。”
“少打岔,我说的没错吧。”
“是啊,我们大吵了一架,结果孩子就没了。”廖勇立冷淡地说。
“你们为什么吵架?”
“她看见了戴柔发来的短信。你知道戴柔那人,她怎么可能好好说话?她发了些很亲热的话给我。”廖勇立的眼睛直视着前方。
“你跟戴柔是什么时候好的?”莫兰反感地瞥了他一眼,因为感同身受,所以现在她对搞外遇的人有种本能的厌恶。
“你问那么多干吗?”他似乎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老婆没被人杀死,我连一个字都不会问的。”她执拗地说。
他沉默片刻,然后答:“就是她流产的那天晚上开始的,那之前,我跟戴柔其实没什么,她只是经常带朋友来我店里吃饭,偶尔发个短信给我。那天我跟小美吵过架后,我走出家门,正好她又发短信给我,我本来是去找她理论的,但没想到,一去她家,就什么都发生了。”
“你老婆流产了,你居然袖手旁观?”
“她是在我走之后流产的,我第二天才知道这事,是我去医院接她回来的。”
莫兰无言。
“好了,听到我的隐私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他没好气地说。
“不过,你一个星期去戴柔家过三夜,是不是多了点?”莫兰觉得这样根本就是故意要引起杜小美的疑心。这就怨不得杜小美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怨不得她恨到要用八鲜汤来威胁情敌。
“哪有那么多,你听她胡说。再说一个星期三次,又不都是过夜。”他若无其事地说。
答得可真轻松啊,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随便?
“如果杜小美不出事的话,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跟戴柔保持暧昧关系?”她忍住怒气问道。
“我打算跟她分手。”
“那杜小美呢?”
“她可以仍旧是我的妻子。”廖勇立带着轻松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正餐和点心我都需要,但是孰轻孰重,我分得很清楚。”
“真是臭男人!”莫兰忍不住骂道。
“你们永远不会理解。”
“是不理解。对了,你为什么报警的时候哆哆嗦嗦的?”莫兰忽然想到了他当时硬要她等一等报警的紧张模样。
“我只想告诉戴柔,她是在自寻死路。尽管我没有证据,我仍旧认为跟她有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廖勇立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先前的得意一扫而空。
“毕竟我们有一段,我不想害她。”他说。
“你怀疑是她杀了小美?”莫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最有可能,她做得出来,她恨小美,她说小美跟她说话时一直晃戒指,所以我想……但是我只说说而已,我其实也是瞎猜而已。”他说。
莫兰不说话,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廖勇立在说话。“莫兰,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轻声问道。
“说老实话,有点失望。”莫兰把目光投向窗外,“我没想到你比梁永胜更烂。”
“你还恨他吗?”
“不恨了,我只是对他没兴趣了。”莫兰觉得好疲倦。
“其实他非常后悔,我看得出来。”廖勇立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压抑,“就跟我一样,我也非常后悔。我根本不该结婚,我害了小美。”
“两个月前,你为什么要跟她离婚?”
“我不爱她,我忽然觉得再也不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了。”
“后来为什么又不离了?”
“离婚哪有那么简单?她说得没错,如果我跟她离婚,我就一无所有了。”廖勇立黯然地说,“我的确是没出息。”
“你爱过她吗?”莫兰轻声问。
“我不知道,莫兰。我只是觉得后悔,后悔不该跟她结婚。”他说到这儿,忽然掉下泪来,莫兰回头看着他,他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睛。
随后,他把车子停了下来,忽然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我真的很后悔。莫兰,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利用她,我一直以为自己一点都不爱她,可是她死了,我却忽然发现不是这样的,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她对我非常好,真的非常好……”
说得没错,莫兰在心里暗自叹息道,尽管杜小美不太讨人喜欢,长得也不算漂亮,但她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从来就是。
他泪如泉涌,虽然拼命想忍住,但怎么都忍不住。
“她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觉得自己真混,完全忽视了她,也许,如果早一点看清这些,我会做得更好,至少会比现在好……”他泣不成声地诉说着。
一时间,莫兰的眼睛也湿了。
“别这样,勇立,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想到呢……”他轻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等他擦干眼泪后,忽然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无所谓态度,他笑着直摇头。
“我不明白,莫兰,我不明白……”他笑着说,好像在嘲笑自己的命运。
“别想了,勇立,别想了。”她安慰他。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流泪,莫兰看着他那张痛苦的脸,先前对他的反感渐渐消散,现在她深深地同情他,只希望他能振作起来,恢复成原来那个乐观开朗的廖勇立。
“好了,勇立,别难过了。”她拉拉他,他转过身,她给了他一个象征友谊的拥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拥抱了一会儿后放开。
他朝她笑了笑:“如果让梁永胜看见我们这样,他要气疯了。”
“别提他,他根本没资格生气。现在你好点了吗?”她关切地看着他。
“谢谢你,我好多了。有朋友真好。”他擦干了眼泪,随后发动了汽车。
这是莫兰第二次看见廖勇立哭,上一次他掉眼泪还是在他祖母的追悼会上。廖勇立的父母死得很早,廖勇立被交由祖父母抚养,祖父在他10岁那年去世,所以他几乎是由祖母一个人带大的。他曾经发誓长大后要拥有自己的餐厅,让祖母在开张第一天坐在最好的位置品尝他亲手做的美味佳肴,但年迈体弱的祖母没有等到这一天,在廖勇立23岁那年,她因心肌梗塞撒手人寰。莫兰记得,那天在追悼会上,在她眼里一向如阳光般开朗乐观的廖勇立始终坐在会场的角落独自垂泪,看见她朝他走来时,他们就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勇立,奶奶会走好的。”她一边哭一边对他说。
“莫兰,她不要我了,我恨她……”他一边说,一边失声痛哭。那天,她是跟高竞一起去的,那时候,她还没有为两人作过正式介绍,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高竞一个劲地问她,那人是谁?你们怎么这么好?她心情郁闷,懒得跟他解释,但又禁不住他问个不停,最后她只好对他说,那是她的另一个男朋友,她知道只要她这么一说,高竞就会立刻闭上嘴。果然,说完这句后,他马上就沉默了,隔了好久才闷声闷气地说,这个人还可以,对亲人有感情的人,错不了。只是可惜,她跟廖勇立从小的感情一直就像兄妹,两人从来都没往那方面去想,彼此也从没觉得对方有吸引力。
“你现在还住在那里吗?”车行了几分钟,莫兰问廖勇立。
“哪里?”廖勇立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是那幢别墅。”
“当然没有,那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住了。我现在住在朋友那里。你问这干吗?”廖勇立疑惑地看着她。
“我想去看看。”莫兰坦言。
她的要求让廖勇立大吃一惊。
“你……你说……要去那里?”他好像没弄明白她想说什么,“为什么?”
“我想再看看案发现场。”她一本正经地说。
廖勇立忍不住笑出来。
“我现在知道离婚女人有多无聊了。”他道。
“对啊,我是很无聊,你陪我去吧。”她恳求道。
“我才不去呢。”
“那你给我钥匙,我自己去。”她大胆提出要求。
“你真的想当侦探?”廖勇立的表情告诉她,他觉得她是在发神经。
“我只是好奇。勇立,难道你怕我去?怕被我找出什么来?既然如此,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不过,你别忘了高竞就是主办警官,我总有办法进去的。”莫兰半真半假地说。“你跟他怎么样了?”
“我们还是好朋友。”莫兰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违心地说,其实她心里早已决定不把高竞当朋友了。
“可是我听说,他妹妹……”廖勇立还没说完,就被莫兰干脆地打断了。
“跟梁永胜搞外遇的又不是他,我不怪他,我跟他好着呢。如果叫他带我去现场,他立刻就会带我去。”莫兰一边说,一边庆幸廖勇立跟高竞并不熟,否则他就会知道她在撒谎,无论她跟高竞的关系有多好,高竞都不会主动带她去现场。
可是,廖勇立上当了。
“好吧,你要去就去吧。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钻研谋杀案,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包丢给她,“大门钥匙,房门钥匙都在里面,你可别丢了,用完了记得还给我。”
“你真的不陪我去?”生怕他反悔,莫兰马上把钥匙包收了起来。
他不答话,这时她发现车子已经开进了她家的小区,西林花苑。她下车的时候,他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郑重地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见他如此一本正经,莫兰简直怀疑他要向自己求婚。
结果他问的是。
“你爱过我吗,莫兰?”这是什么烂问题。
“没有。”她干脆地说,随即反问,“你爱过我吗?”
她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不反问好像就吃亏了。
“我也没有。”他说。
随即两人相视大笑。
“我真喜欢我们这种关系,莫兰,友谊既安全又温暖。”笑完后,他满怀感触地说。
“也对,不过生活中都是友谊,也怪没意思的。”
“你是说爱情更美好?”
虽然她受过伤,但还是觉得爱情很美好,所以她点点头:“是的,我觉得爱情很美好,而且很重要,就算看书,我也喜欢看点跟爱情有关的东西。”
“可是我觉得爱情更像深渊,很危险,一踩进去就完了。”他笑着说,好像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谁叫你这么滥情!如果你自始至终只爱杜小美一个人,哪会有什么危险?”莫兰帮他关上了车门。
“我才不像你,跟开关一样爽快。你现在已经不爱梁永胜了吧。”他摇下车窗问道。
“那当然,我现在只爱杜小美。”她看着他笑,“我要弄清楚这事是谁干的。”
17、凶杀现场的偶遇
次日上午,莫兰在家里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启程前往杜小美出事的别墅。今天没有车夫,只能跟上次一样,去脏兮兮充满臭味的长途汽车站搭乘每半个小时才有一班的川郑线。听这名字,就知道这辆车会挤上来很多带着大包行李的郊区客,莫兰只期望,身边不要坐个抱小孩的妇女,到时候小孩踢脏你的衣服,你还不能抱怨。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她又转了一辆小巴,下车后步行30分钟,终于根据记忆,摸到了上次的路线,并很快找到了杜小美的别墅。当她终于看见杜家别墅那扇红色铁门时,不由发自内心地感叹:住在郊区的别墅,如果没有车的话,就跟发配边疆没两样。
别墅的门锁着,她掏出刚刚廖勇立交给她的钥匙包,开始一把把试钥匙。这时候,她忽然看见自己的双脚旁边,又多了两只鞋,那是双黑色女皮鞋,她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去,原来是赵燕淑。
“燕淑?你怎么会来?”她惊讶地问道。
赵燕淑有些尴尬。“我,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那天走得太匆忙,我把我的拖鞋忘记在客房的床底下了。”赵燕淑的脸泛起两朵红晕,神情有些不自在。
“正好,我有钥匙。”莫兰笑着说,心里琢磨着也得找个理由才行,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人。
“你怎么会有……”赵燕淑非常困惑地盯着她手里的钥匙。
“是我问廖勇立拿来的。”
“他给你的?”赵燕淑的口气让莫兰觉得,她实际上是想问,他怎么会给你钥匙?
“啊,是啊,不瞒你,燕淑,我也有东西落在这儿了,我叫廖勇立陪我来,他不肯,所以我问他要了钥匙自己来了。”
莫兰一边说,一边继续试钥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毛。也可能是因为受了高竞的影响吧,她现在看见她们每个人都有点异样的感觉。
不一会儿,门锁发出一声钝钝的咔嗒声,大门钥匙找到了。莫兰回头朝赵燕淑笑了笑,两人开门进去。
别墅还跟几天前见到的一样,气派又奢华,可惜这里再也听不见女主人的笑声了,有的只是冷冷清清的客厅,没有打扫干净的厨房,以及沾满不明污渍的地板。莫兰现在再回想起几天前,她走进这庭院时,杜小美那热情的招呼声,不禁觉得好凄凉。
她一直以为那封八鲜汤的请柬,只不过是杜小美的又一个拙劣玩笑而已,没想到这故事竟然真的应验了,而且还是在应在杜小美自己身上。虽然汤里的手指头是假的,但是因为一碗八鲜汤而丢掉性命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莫兰一想到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残忍地夺去了生命,而且还是她认识的人,心就禁不住揪紧了。
毕竟,她们也曾经一起做过可口的菲力牛排和香甜的提拉米苏,还一起在夏日的午后,做过清脆可口的四川凉菜,毕竟她们也曾经一起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
莫兰记得她们烹饪社团的这几个女孩以前在一起时,常常一边做西餐,一边讨论自己的未来。
“我要当个出名的美食评论员,以后哪个厨师见了我都怕。”莫兰经常发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她从小在美食家老爸的培养下,13岁就下厨当一把手了,所以在这个烹饪社团里,她几乎可以算是半个老师了。
戴柔跟她一样,有明确的目标,她的理想是找个腰缠万贯的老外嫁掉。戴柔在大学时曾经狂读英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给一个有钱有地位的老外,因为她总是担心自己的宽脸颊、细长眼睛和大嘴巴得不到中国男人的欣赏。
相比之下,姜容喜的理想较实际,“我只想找份收入高的工作,跟老公过平静的生活。”
有趣的是,她们中最胆小懦弱的赵燕淑却有着比其他人更远大的理想。
“我想自己开一家面积超过800平方的双语幼儿园。”赵燕淑是几个人中最有爱心,最有耐心的人,所以她要上幼儿园当老师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开设自己的双语幼儿园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这可是创业,而且还是颇具规模的创业。
大家都没想到她是要当老板,但只有戴柔问她:“我还以为你想去幼儿园上班呢。”
“我会先去看看报纸上的加盟信息。”赵燕淑温柔地说。
“那要好多钱呢。”莫兰惊叹。
“我只是看看。”赵燕淑羞涩地说着,一边捣鼓蘑菇汤的配料。
至于杜小美的理想,再简单不过了:在家当少奶奶,每天看电视和做美容。莫兰还记得她双手沾满奶油,嚷嚷着,“我要一辈子做最幸福,最舒服,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事实证明,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莫兰后来没有成为美食评论员,她在杂志社当了一段时间的编辑后,便结婚嫁给了律师梁永胜,从此成了一个不太勤快的自由撰稿人,每周写一两篇千字的小文,纯属娱乐和消遣。离婚后,她连小文章都懒得写了,只想每天睡觉打发日子。
戴柔也没能如愿嫁给老外,莫兰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为她的理想奋斗,但看昨天这情形,她好像已经爱上了廖勇立。
姜容喜呢,的确曾经有过一份好工作,但现在因生病赋闲在家。想到她,莫兰决定过几天请她来家里吃饭,她真想跟理智聪明的容喜好好谈谈心。
赵燕淑当然也没有成为双语幼儿园的女老板,她现在是一家运输公司的文秘,这不是她喜欢的工作。她结婚了,孩子也不是她的。莫兰不知道她的生活是否幸福,但从表面看,至少没什么让人羡慕的。那个男人比她大好多,人长得也不好看,莫兰不理解她当初是怎么会喜欢上他的,竟然还为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