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后,莫兰把馄饨馅拌好了,把它拿到客厅的桌子上,开始慢悠悠地包起馄饨来。而他坐在她对面,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馄饨皮,接着,他自己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来了杯热开水。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决定迅速把他打发走。
“再来说说杜小美的请柬吧。”他说。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但猜疑并不能代表事实。”
“哦?你觉得你们中没有人是廖勇立的情人?”他反问。
“我不知道。”
“其实,你们没有人缺席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说。
不错,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刻意回避。她们几个对八鲜汤的故事都耳熟能详,所以猜出她的用意应该并不难,这么看来,高竞今天来找她的目的绝不单纯是恭喜她洗脱嫌疑。
“好吧,我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你想知道什么?”她问。
“那三个人的事你了解多少?”
“我当然了解一些,从谁说起呢?”
“随便你。”他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包馄饨。
其实这三个人她认为谁都不可能是凶手,但如果要说谁是廖勇立的情人,她倒有点吃不准了。首先她觉得举止失常的戴柔就很可疑,但是难道真的是戴柔?她脑中立刻勾勒出一幅可怕的场景,戴柔拿着尖刀站在黑暗中回过头来朝她狞笑,一瞬间,她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冰凉,连血液都凝固了,她赶紧提醒自己,现在是安全的白天,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她摇了摇头,迅速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那就先说说容喜。”她决定先把戴柔放在一边。
“姜容喜。看上去很理智的那个。”他评判道。
“你说的没错,她的确很理智,又聪明又有头脑,对财务方面的事尤其精通,这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她以前是审计师。”
“以前?”
“她一年前被查出患了慢性肾炎,现在在家里休息。不过,她不可能是廖勇立的情人,她很爱她的老公。虽然她老公只是一个没什么情趣的小职员,事业平平,为人小气,但她对他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据我所知,就在半年前,她还给她老公买了一款价值不菲的数码相机,因为那人喜欢摄影,谁都知道这爱好就是烧钱,当然埋单的都是容喜,几年前,她还为他租过一间小屋作暗房。”莫兰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
她记得有一次问姜容喜,你老公为你买过什么?她居然一时答不上来。而莫兰知道,自他们相识以来,那男人几乎一毛不拔,就连他们结婚办喜酒的钱,也大都是姜容喜负担的。作为一个理智精明,见多识广的现代女性,甘愿生活在这样一个吝啬自私的男人身边,不是因为爱情还会因为什么,所以,莫兰肯定,姜容喜不可能是廖勇立的情人。
“她有什么缺点吗?不要尽说她好。”
“她的缺点就是太爱她那个没本事的老公。在这方面她一点都不精明。”
“照你这么说,他们应该很相爱,但他们没小孩。”高竞提醒道。
“现在结婚不生孩子的人大有人在。”莫兰觉得他的观点真是土得掉渣。
这理由显然马上说服了高竞。
“好,下一位。”他道。
“那就说说燕淑。”
“就是语无伦次,惊慌失措的那个。”他说。
“燕淑确实很胆小,平时碰到小虫子都会吓得魂不附体,更别说碰到这种事了。”莫兰的脑海中闪现出赵燕淑那漂亮纤细的身影,廖勇立的情人会是她吗?莫兰拿不准。燕淑当然不会主动去找廖勇立,但如果他反过来去找她,她会拒绝吗?
“她几岁了?”
“比我大一岁,27。”莫兰轻叹了一口气,燕淑这几年的遭遇,她知道得很清楚,“她大学期间她谈过三次恋爱都没有成功。她心地善良,喜欢小孩子,那时候,她说她的梦想是开一家幼儿园,当然这梦想没实现,不过毕业后,她曾经在一家幼儿园工作。”
“曾经?”他又抓住了一个词。
“是啊,其实这份工作很适合她,但因为她跟一个学生家长闹出了绯闻,所以她后来不得不辞职了。现在她在一家运输公司当文秘,这工作是她亲戚帮忙介绍的。她在几年前嫁给了那个学生家长,现在她已经是一个8岁男孩的母亲了。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我平时很少跟她联系,她也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昨天看见她,我也吃了一惊。”
“你见过赵燕淑的丈夫吗?”
“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婚礼上,另一次是在马路上。他看上去蛮老实的,至少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什么,他们经济条件一般,但还过得去,燕淑在用钱方面很节俭。他们不见得有多相爱,但他们是最平常的夫妻,关系稳定,风平浪静。也许只有他们才会白头到老。”
“不抱怨并不代表真的满意。”他用惯常的嘲弄口吻说,“她有什么缺点吗?”
“反应慢,没有条理,到哪儿都喜欢带一堆没用的东西,把地方搞得乱七八糟,还有就是喜欢学人穿衣服买东西没主见。”其实燕淑的缺点不少,但莫兰对她总是同情多于反感,所以她不想在高竞面前多说她的坏话,于是说,“还是来说说戴柔吧。”
“宽嘴巴,小眼睛的那个。”他道。
她不得不承认,高竞的评价十分精当。
“她跟我同岁,在广告公司任职,为人爽快大方,不拘小节,爱看时尚杂志,喜欢逛街买衣服、半夜泡酒吧和吃西餐,每周大致有五个晚上跟朋友们一起度过,她是个交游广阔,生活潇洒的人。英语很棒,她曾经的理想是要嫁给老外,因为她总是觉得只有老外才能真正欣赏她这种异国情调的长相。毕业后,她大约交过10个老外男朋友,其中还有一个黑人,但没有一个成功的。她现在的目标是要在一年之内俘获她老板的心,她的老板是瑞士人,她已经暗恋这个人很久了。所以戴柔也不可能是廖勇立的情人。”莫兰自己这么一分析,觉得刚才自己的怀疑真是太离谱了,戴柔根本不可能喜欢廖勇立。
“你刚刚说什么?她爱吃西餐?”
“对。”她点点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戴柔喜欢吃西餐的话,那么她很有可能经常光顾廖勇立的餐厅,这也就说明,她跟廖勇立很可能在这种接触中建立了某种隐秘的关系。
这只要拿着她的照片去那家餐厅问问服务员就可以马上获得答案。莫兰想,如果高竞真的拿着她们几个的照片去询问的话,没准被指认次数最多的是她自己,因为几乎每隔两周她就要去一次廖勇立的餐厅。于是她说:“就算经常去廖勇立的餐厅吃饭也并不表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至少可以说明两人其实有联系,而不是像她所说的,她只是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机会跟他说话。”高竞道。这么说,他已经找过她了。
“她是这么对你说的?”
“我看了她的口供。她显得很无辜,说自己毕业后就没跟杜小美和廖勇立联系过,结果突然收到请柬,兴冲冲地赶来赴约,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惨案。给她录口供的警官说,她很恼火,一点都不悲伤。”高竞道。
她不可能悲伤,她一向讨厌杜小美,而且一旦讨厌就永远不会改变,莫兰想。
“你们在大学里搞的那个社团叫什么来着?”高竞问。
“烹饪社团。当时张素萍也是其中的成员,发起人是她的一个同班同学。我们都是这个社团的成员,因为不是同班同年级,所以年龄有些落差。”
“既然关系那么好,那毕业后你们为什么都没有跟杜小美联系?”
“其实是,杜小美刻意不跟我们联系,”莫兰把包好的馄饨一个个排成队,觉得它们圆圆胖胖,煞是可爱,“最后那几次活动她都没参加,借口各种各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没兴趣再跟我们交往了,所以我们后来也不叫她了。”
莫兰并不是不知道曾经一口一声“亲爱的”叫她的杜小美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跟她们交往。但老实说,她不在乎,毕竟她跟杜小美是两种人。
当她发现丈夫出轨的时候,她不会写信威胁,也不会跟对方拼得你死我活,因为那样做,用母亲的话说,太有失风度了。万事随缘,不要强求,母亲曾经一再告诫她。以前她不觉得,现在她觉得这是至理名言。如果她继续纠缠在那段毫无希望的婚姻里,恐怕就不会看清楚自己其实未必爱那个人,未必需要那段婚姻。但可惜从来没人告诉杜小美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会以为自己一旦拥有就不能失去。杜小美从大学期间就对相貌英俊的廖勇立情有独钟,她刻意回避她们是因为她那时正在追求他,她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因此受到影响,多么幼稚的想法,他还不是照样背着她跟她们交往。
“说说杜小美,她这个人怎么样?”
“养尊处优的富家女,以公主自居。”莫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这种人最叫人受不了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爱炫耀,而且一旦开口,就说个不停。”莫兰想起了昨天杜小美说“一千条疤”时的得意表情。
“没错。”高竞表示赞同,随后问道,“昨天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自己怀孕了,而且夸口说就算她身上有一千条疤,廖勇立也会永远爱她。”
他突然笑了,露出一排诱人的白牙齿。
“你笑什么?”她回眸瞪了他一眼。高竞就是这样,不笑的时候好像是全天下最严肃的人,但一旦露出笑容,就变成了阳光大男孩。
“她没怀孕。”他很平静地吐出这四个字后,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法医说的。”
莫兰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难道她只是为了显示她跟廖勇立的爱情有多么牢不可破?也许正是她那番话才激怒了在场的某个人吧,这么说,她们中真的有人是廖勇立的情人?会是谁呢?莫兰觉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昨天真的是说得太多了。”莫兰叹息道,又禁不住为杜小美抱不平,“但凶手也太残忍了,就算想杀她,也没必要砍她的手指吧。”她一想到从汤里捞出来的那只湿漉漉,冒着热气的手指就毛骨悚然。
“那根手指是假的,做得很逼真。”高竞笑着说。
“假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马上想到,发现尸体时,她并没有核对过杜小美的手指,而警察似乎也不会特别告诉她们这一点,也许警察一开始还认为杜小美是六指呢。
“是塑料的,好像是从什么洋娃娃之类的东西上揪下来的,但戒指是真的。”高竞好像在欣赏她脸上惊讶的表情,“现在初步估计是凶手杀完人后,撸下了被害人手指上的戒指,装在一个假手指上,扔进了汤里。”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干这些多余的事?人都死了。”莫兰觉得他的分析不太可信。
“可能是为了讽刺杜小美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杀人是有预谋的。”高竞冷静地说。
“对,她至少要先准备好一个假手指。这东西还挺难弄的。”莫兰想象不出,到哪里去弄这种跟真人手指差不多大小的塑料手指。这时候,她忽然想到,昨天桌上的那个手指的确看上去比杜小美本人的手指要胖好几圈,可当时她认为那是被汤泡大的。
“你觉得你们几个人中谁最有可能弄到这种东西?我是指塑料的人形玩具。”高竞问。
莫兰想了想答道:“其实戴柔和赵燕淑都有可能。戴柔前几天跟我说,她最近正忙着为一家成人玩具公司策划广告文案,对方公司很可能会向广告公司提供样品;至于燕淑,她喜欢买大号洋娃娃,她喜欢孩子,我不是说了吗?”莫兰想象着温柔美丽的赵燕淑把杜小美的戒指套到假手指上的情景,就觉得不寒而栗。
“好,我去调査一下。这事你先别跟别人说。”高竞叮嘱了一句,又不知不觉把目光对准了桌上的馄饨。
“好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莫兰问道,她准备狠下心肠把他打发走。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太情愿站起了身。
“没有了。那我先走了。”他低声说,随后向外走去。看着他脸上失望落寞的表情,莫兰忽然感觉自己的嘴在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其实她应该一个字都不说,但她还是说了。
“你……”她刚说了一个字,他就停下脚步,转身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你回警察局?”她问道。
“不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做。”他答道。
“你们食堂午饭一定不错吧?”她问道,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满是失落,她有些心软了。
“我不去那里。”他说。
“你不去那里?”
“我车里有面包,是在你楼下的便利店买的。”
面包?他居然中饭只吃面包。而且不是面包房新出炉的现烤面包,而是便利店出售的冷面包。从法国回来后,她就对面包产生了抗拒心理,她估计自己在半年内都不会碰面包了。她眼前出现了他坐在车里啃干面包的情景,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我下午还有事,可能没时间回局里了。”这时,他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腕上的表,勉强朝她笑了笑,说,“我可能来不及了,我先走了。莫兰,你昨天受惊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败了她。
“既然你来不及,那就算了,我本来还想请你吃我们家的馄饨呢。”她带着几分对自己的藐视,不太情愿地笑着对他说。
她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让他如此心花怒放,他马上咧嘴笑了,眼睛里的落寞一扫而空。
“没关系,我来得及,我只要跟他们说一声就可以了。”他立刻声明道。
“那你要吃多少个?”莫兰看到他笑都有些后悔了。
“25个。”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桌上最胖的那排说,“最好是这一排,这是你一开始包的,馅最多,我都观察过了。”
给你吃就不错了,还要挑。莫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把他点名的那排馄饨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盘子。
她在下馄饨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直到监督她的确放了25个下锅,才带着满脸笑容回到了客厅。
“你吃得好像太快了吧。”吃馄饨的时候,她发现他狼吞虎咽。
“我早饭没吃,我知道中午有馄饨。”他喜滋滋地说。
啊?!
乔纳!莫兰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这个名字。一定是乔纳在捣鬼,她究竟想干什么?干吗要我用馄饨喂饱敌人?难道他们姓高的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她决定晚上等乔纳回来好好跟她算账。
14、下午茶的收获
莫兰觉得跟梁永胜约会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永远比你早到10分钟,总能在你到达之前为你抢到最好的位置,在你坐下后,你会发现,他已经先你一步很体贴地为你点好了你最喜欢的饮料。望着面前的卡布奇诺咖啡,莫兰满怀感触,她不得不承认,前夫梁永胜在献殷勤方面的确是高手。虽然以现在的情形,她很有理由恨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恨他不起来。
“亲爱的,你真美。”他温情脉脉地坐在对面看着她。
“你也很帅。”她打量了他一番后说。梁永胜非常注重仪表,他永远穿剪裁合身的西装,闪亮的皮鞋,戴着高级瑞士手表和白金戒指,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以前她为之很着迷,但现在她却觉得这只是他的律师身份所必需的外部装备罢了。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点。”他伸手过来想摸她的头发,她灵活地一让。
“少来,才几天哪。”她知道他就是故意要碰碰她,便决定尽快切入正题,“你说你要给我赔偿金是不是?”
“当然,我说话算话。每个月给你5000元怎么样?”他轻声问她。
“你最好一次性给我,不要每个月给我。”莫兰觉得这太纠缠不清了。
“你要多少?”
“不多,50万。”莫兰道。
“每个月给你5000块,付足100个月,不就行了?”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莫兰最讨厌干这种讨价还价的事了,她现在根本不想跟梁永胜说话,于是她说,“我一分钱也不要了。”
说着,她就站起了身。
梁永胜有些意外地仰头看着她。
“你就这么想跟我一刀两断吗,莫兰?”他平静地问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伤心。
“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梁永胜。”她冷冷地答道。
他的脸上呆了一呆。
“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吗?”他站起身,靠近她,轻声恳求道,“再坐一会儿吧,坐一会儿,我们再谈谈。”
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谈的?”她重新坐了下来。
“好吧,我给你50万。”他说。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请你尽快把钱汇到我的账户。”她说“你知道号码的。”
他没搭腔,忽然将手盖在她的手上。她一惊,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压得真紧。
“你放开!”她怒视着他。
他不说话,抬头盯着她的眼睛,随后慢慢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一下。
她感到浑身一震,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但瞬间,那种想哭的冲动又席卷而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在这个负心人面前,一滴眼泪也不能流。
见她低头不说话,他说:“其实我仍然非常爱你,莫兰,你看得出来的。我们做好朋友吧。不要跟我绝交好吗?”
她觉得好烦。
“你真无耻,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做朋友?”她说。
“这就是我想每个月给你5000块的缘故。”
“算了,你不要给我了,我宁愿一分钱不要,也不想跟你做朋友。”她坚决地说,忽然发现今天来见他真是个错误。
“可是你是需要我的。”他很有自信地说。
“别胡说了,我根本不需要你。”莫兰为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感到好笑。
他朝她神秘地眨眨眼睛。
“难道你就不想打听杜小美的事?”他问道。
杜小美?这还真的是一下子打中了她的要害,她的确很想了解杜小美的事。对了,她忽然想起来,前天晚上做面膜的时候,曾经朦朦胧胧地听到杜小美提到梁永胜,说梁是她父亲的律师。律师前夫果然还有利用价值。
“听说你是她父亲的律师?”她问。
“也不算,不过我跟她父亲很熟,他曾经有事找我帮忙。”他津津有味的表情就像个正在放鱼饵的渔夫。
“跟父亲熟,可不一定了解女儿。”莫兰故意说。
“你错了,我知道很多事。”他笑着说,“只要你答应继续跟我做朋友,我就什么都告诉你,真的。”
“那要看是什么类型的朋友了,我跟你,只能是那种最普通的朋友,也就是没有男女性别之分的朋友。”她静静地说。
他稍稍掂量了一下她话里的分量,又观察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是认真的,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便带着几分遗憾点了点头。
“好吧,只要你肯继续跟我来往,我愿意成为你的无性朋友。”他爽快地说。
“杜小美出事的消息是她父亲告诉你的?”她立刻问道。
“对。”梁永胜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老头很伤心,杜小美是他的独生女儿。”
“你说你知道杜小美的好多事,是什么事?”莫兰怕梁永胜是在故弄玄虚。
梁永胜歪着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说:“我知道杜小美跟廖勇立结婚,杜小美的父亲一直就很不满意。”
“是吗?”莫兰从没有听廖勇立提过这事,但仔细一想,也不觉得意外。两家的贫富差距的确非常大。莫兰很了解廖勇立的家境,廖勇立从小父母双亡,是靠收入微薄的祖父母一手带大的,所以他中学一毕业就去考了厨师,很早就参加工作了。从经历和家境上说,廖勇立的确是高攀了杜小美,但谁叫杜小美爱他呢?
“杜小美的父亲说他的女儿在两个多月前跑来向他哭诉说,廖勇立向她提出离婚,当时她已经怀孕了。”梁永胜说。
“两个多月前,她怀过孕?”莫兰想到她第一次收到杜小美的请柬时正好是两个多月前,当时是10月,她问道,“那后来呢?”
“她怀疑廖勇立有外遇,廖勇立不承认,两人就在家里打了一架,结果孩子流产了。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有愧疚吧,这件事后,廖勇立就不再提离婚的事了。”
“她凭什么说廖勇立有外遇?”
“我不知道。”梁永胜摇了摇头,“女人大概对这种事多多少少有点感觉的吧。”
该死!这话好像是在骂她笨,梁永胜当时跟高洁搞在一起,她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直到他们手拉手站在她面前告白,她才如梦初醒,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白痴。算了,不想自己了,莫兰快速将思绪拉回到杜小美的身上。
“她父亲肯定也会问她同样的问题,你凭什么认为廖勇立搞外遇?我觉得她肯定是掌握了什么东西。你说呢?”
“她说她看见有人发短信给廖勇立让他晚上去,结果有天晚上,廖勇立就没回来。但是后来她问他,他说自己是喝醉酒在饭店里睡着了。”
勇立最近可真能喝酒,莫兰想,一会儿喝酒后伤人,一会儿又喝酒后在饭店里睡通宵,他是怎么了?“还有吗?”
“杜小美后来了解到,廖勇立根本没在饭店里睡觉。”
“还有呢?”
“她说,她怀疑认识的一个女友是廖勇立的情人,还说那个女友几乎每隔两星期就会去他的西餐厅吃饭……”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屏息看着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杜小美怀疑我是那个秘密情人?”莫兰愕然。
“我想是的,否则她父亲怎么会跟我说那么多?”
“他是不是想问你,我们离婚是因为你发现了我跟廖勇立的私情?”莫兰觉得整个故事情节简直太荒谬了。
“差不多吧。后来我承认,是我在搞外遇导致了我们的婚姻破裂。你看,我以毁坏自己名誉的方法证明了你的清白,亲爱的,看我对你多好。”梁永胜笑道。
“我本来就很清白,根本不用你证明。”莫兰争辩道,“杜小美看到的完全是表面现象,我是经常去廖勇立的饭店吃饭,那是因为他要我为他的饭店写推荐文章。再说,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吃几顿饭算什么?”
“你这么认为,杜小美可不是这么认为。”
“那么如果杜小美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如果没有留下遗嘱的话,当然应该是她的丈夫。”梁永胜冷静地说。
“她的财产多吗?她留下遗嘱了吗?”莫兰追问道。
“我们私下说说,她根本没财产,财产都在她老爸手里,廖勇立经营的两家饭店都是杜小美的父亲出钱开的,所以所有人是杜小美的父亲。”梁永胜低声说。
“如果他们离婚的话,廖勇立能够得到多少好处?”
“一无所有。”见莫兰一脸惊奇,梁永胜解释道,“他们住的房子,两家店都在杜小美父亲名下。通过打官司,如果他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获得一点,但是如果证明他是婚姻的过错方的话,他不仅一无所有,还得反过来赔偿对方。所以……”梁永胜摊了摊手,表示对廖勇立的命运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