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同事所说的地点,田蜜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如果朱娜没有乘坐更为快捷的出租车,而是选择乘坐公交车,那么她和同事分别后,直接坐车回家,到达小区附近那家超市的时间,就很符合超市监控器上的时间记录了。
这样看来,朱娜的确是直奔自己家,应该没有时间去别处。从超市的监控录像来看,她也是一个人独自购物离开的,似乎也不像有同伴的样子。
只有等王纯的法医报告拿出来,明确了朱娜的死亡时间,这才能够确认在她消失在监控“视线”内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可能接触什么人。
田蜜搞定这边的时候,安长埔基本是也搞定了另一边,韩青答应到公安局里来一趟。
安长埔说,其实在韩青那里还真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反而是在向老韩头儿索要韩青联系方式的时候费了半天功夫,老爷子对儿子的保护欲非常之强,始终一口咬定有异装癖的那个人是自己,着实让安长埔费了不少口舌。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想方设法想要把烫手山芋丢给你,结果到底还是落在自己手里头了”安长埔装模作样的哀声叹气。
田蜜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注意力又很快收回到正事上头:“说起来,我想到一个问题,刚才朱娜的两个同事说,当天朱娜不肯和她们一起去看电影的理由是第二天要坐车回家,所以需要回家收拾行李。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在她的出租屋里看到的情况是,所有物品整整齐齐,除了厨房里有超市买回来的面包、点心、披萨饼之外,没有任何收拾行李的迹象。这到底是朱娜婉言谢绝的托辞呢?还是她真的打算回家收拾行李,但是却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你说的这个的确需要搞清楚,或许和案情有很大关联”安长埔听了直点头,“你说到这个,我也想起来了,早上在朱娜的出租屋里查看情况的时候,我还真注意到她衣橱里的衣服整整齐齐的,确实没看到有什么行李。不过朱娜的衣服里面,粉红色的倒的确很多我非常好奇的还有,为什么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了,偏偏腿上却还留着一只长筒袜呢?”
“虽然这个问题你已经重复过好几次了,但却是够匪夷所思的。”田蜜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陆博士,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安长埔扭头问陆向东。
陆向东被叫到名字,猛然醒过神儿来,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安长埔问的是什么,疑惑的看着他。
安长埔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陆向东不太在意的撇撇嘴:“信息量太小,无从判断。”
“是无从判断,还是无心判断?”田蜜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看到安长埔诧异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的酸,没等陆向东做出反应,自己先因为羞窘而微微红了脸。
陆向东朝她不着痕迹的扫上几眼,似笑非笑的回答:“两者皆有。”
这一问一答瞬间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冷凝起来,田蜜把脸转向一旁不吭声了,陆向东也不知道又神游去了哪里,安长埔听得出来两个人语气里隐隐的火药味儿,也不是不明白他们暗指的是什么,却尴尬的不知道从何开口来打破僵局。
一时间,办公室里面除了墙上挂钟的秒针走过发出的喳喳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安长埔才清了清嗓子,问田蜜和陆向东:“瞧咱们几个,光顾着忙,都把时间忘了,这都下午两点多了,饿不饿?要不我下去买点东西咱先填填肚子吧?”
“我不饿。”
不知道是太巧,还是太不巧,田蜜和陆向东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彼此看了一眼,田蜜因为他刚才挑衅般的回答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更恼,对安长埔说:“我是真不饿,你自己去买点东西吃吧,刚退烧,别饿着。不用管他,人家晚上有大餐,估计特意留着肚子呢”
“没错,你说的很对。”陆向东对田蜜扯开嘴角,露出笑容。
田蜜此刻觉得自己肚子里灌了满满的都是汽油,陆向东的表情和语调,就好像一根燃着的火柴一样,让她的火气瞬间高涨。
“那个…其实我也不饿,正好这时间也不当不正的干脆,晚上混成一顿,吃顿好的补补,也一样”安长埔打着圆场,干笑着说。
笃笃笃。
恰好此时重案组的大门外传来敲门声,这让安长埔不由松了一口气,朗声喊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瘦瘦高高,脸色一场苍白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和老韩头儿颇有些相似。
此人应该就是韩青了。
第六十八掌 前后矛盾
果然,白脸男人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报家门:“你们好,我是韩青,刚才接到电话,让我过来这里一趟。”
“韩青是吧来,这边走,跟我来吧”安长埔立刻起身招呼他。
韩青点点头,转身去关身后的门,恰好墨窦紧随其后走了进来,韩青冲墨窦客气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去管办公室门的事,朝安长埔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田蜜总觉得这韩青虽然身高目测在一米七八左右,算是相对比较高大的男人,可是他走路的姿态,却似乎透着一股子阴柔劲儿。
田蜜正准备跟着过去,忽然看到墨窦冲自己招了招手,知道他是有事,便收回脚步,凑了过去。
“怎么了?”她低声问,看墨窦的样子,一定也是不想声张的。
墨窦朝韩青瞄了一眼,对田蜜说:“你们发现第四个死者的事不知道怎么被媒体给知道了,刚才外面又堵着几个消息灵通的记者,等着采访呢。”
“啊?怎么会这样”田蜜很惊讶,“可是,现在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凶手作案,法医那边还没给出结论呢怎么这些记者这么快就盯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墨窦摆摆手:“那倒没事,这不正好我们办事回来么,那几个记者认得峰哥,现在估计正围着他采访呢,凭峰哥的经验,肯定能处理好。”
田蜜听他这么说,也略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不是重点,我叫你过来,是让你一会儿留意一下刚才来的那个小子”墨窦摇摇头,冲里面努努嘴儿,“那个人是谁啊?”
“第四个死者房东的儿子。”田蜜大略的把韩青的异装癖,以及老韩头儿谎称是他自己偷偷溜进朱娜家,偷穿朱娜内衣的事情跟墨窦说了一下。
墨窦听完之后有些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你和安长埔还真是走了运啦遇到这么一桩奇怪的案子,连相关人员都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你为什么让我特别留意一下韩青?”
“哦,跑题跑的我差点忘了”墨窦一拍脑门儿,“刚才我们刚回来的时候,那小子正在门口接受采访呢”
“他接受什么采访啊?”田蜜一愣。
“多亏刚才是我先下车过来,脸生,没人认识,不然被那几个记者逮住,估计就听不到刚才那些话了,”墨窦解释给田蜜听,“刚才我到楼下,打算等峰哥一起上来,正好看到那个叫韩青的来到公安局门口,跟别人打听重案组在哪儿,被旁边的记者听到了,立刻就围过来问他是不是因为你们手里那桩连环奸杀案来的,他就承认了,然后就被人问东问西。”
“他有说什么吗?”田蜜问。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墨窦点头,“我在一旁,没人认识我,所以恰好听到。有记者问他对当时的情况是否了解,知不知道死者生前接触过什么人,他对记者说,周四晚上看到死者和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家里离开。”
“周四晚上?按照朱娜母亲的说法,她正常来说周四中午就该到达A市的家里了如果她晚上还在C市,为什么不和母亲家人取得联系呢?还有,这个韩青家并不是朱娜家的邻居,他怎么会看到这些的呢?”田蜜觉得韩青的话很多疑点。
“我不了解之前的那些情况,听他这么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我是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疑。”引起墨窦重视的却并非田蜜所说的那些,“他这边正和记者们说着呢,正好峰哥过来了,那几个记者认出他是重案组的负责人,就立刻围过去采访,然后你猜怎么着?那个韩青,一听记者说出峰哥的身份,立刻扭头就朝楼里走,有个记者打算继续采访他,他都不理,说这边急着找他,就跑了。”
田蜜听了墨窦的讲述,也被韩青的行为搞糊涂了。
“我是尾随着他上来的,打算给你们提个醒儿”墨窦朝里面看了一眼,“我总觉得那小子肚子里头藏着鬼儿呢”
“行有你提醒,我们一定密切关注”田蜜感谢的对墨窦笑笑,急急忙忙去找安长埔他们了。
一进屋,安长埔正和韩青聊着呢,不过从田蜜乍一进门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倒也没聊什么太深入的话题,与其说是询问与案件相关的事情,倒不如说更像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从安长埔看过来的眼神,田蜜知道,自己被墨窦叫过去,他已经明白其中必有缘故了,所以才故意拖着不开始主题。
从进门到落座的过程里,田蜜也几乎不易察觉的打量了韩青一番。
之前听了那么多关于他异装癖的说法,在田蜜的脑海里,已然把他想象成了一个近似于人妖的外形,现在看来,除了刚刚随安长埔走开时的姿态多少有些女性化之外,韩青的样子看上去基本上是非常正常的。
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韩青今年刚刚三十出头,单身,之前有过一次几乎朝婚姻发展的恋情,后因为女方无法接受他喜欢装扮成女人的癖好而愤然分手,从那之后韩青的感情生活就一片空白,一个人在外租房居住,偶尔会不定期的回来,在老韩头儿那里小住几日。
今天他来公安局,外穿黑色羽绒服,里面是加绒细格子衬衫外面罩着深咖啡色羊毛背心,下面一条浅咖啡色的条绒裤子,头发理的短而整齐,加上格外白皙的肤色,一双眼窝略深的眼睛,韩青看起来,虽然较之安长埔而言,阳刚之气有些匮乏,却也不失为时下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忧郁王子”型。
看到田蜜回来了,安长埔清了清嗓子,打算不继续兜圈子,直奔主题:“韩青,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下朱娜的情况。”
“朱娜?”韩青的脸上做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有点想不起来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十分轻柔,无形中多了一股子气定神闲,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以及事先对他做了一些了解,田蜜或许会觉得他讲话的语气神态,颇有几分魅力。
只可惜,有了那些前期功课,现在韩青的言行看在他们眼中,就只剩下“装模作样”这个词可以形容了。
“朱娜,租住你父亲位于威尼斯小城那套房子的租客,”田蜜也没打算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所以没有戳穿,从档案夹里抽出朱娜的照片隔着桌子推到韩青面前,“你看看认不认识。”
韩青只瞥了一眼,就把照片推回田蜜这边,点点头:“哦,是她,那我认得了。”
“能和我们谈谈关于朱娜的事么?”
“这个…我恐怕帮不到你们,因为我对我父亲出租房子的事情从来不过问,对他的房客,也仅仅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悉和了解。”韩青不紧不慢的说。
“你能够记得的,最近一次见到朱娜,是什么时候?”田蜜不理睬他的答案,继续追问道。
韩青眼睛朝她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次,不紧不慢的说:“记不得了,你们要是不给我看照片,我连她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
“是么,刚才你在门外不上和记者说,周四晚上你还看到朱娜和两个男人离开家,很亲密的走了么?”
面对田蜜搬出来的口头证据,韩青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刻摇头否认:“这话我没说过。”
“我们同事亲耳所闻,就在刚才,你上楼来之前。”田蜜朝一旁的窗子指了指,窗外正对着的楼下,就是大门口附近。
韩青目不斜视,缓缓摇了摇头:“那可能就是你同事听错了,或者认错了人,那话我没说过,除非你们拿出录像来证明,否则口说无凭,就算拿着录音,也未必就能证明是我本人。”
田蜜从韩青最初的态度猜到他会试图回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认,并且采用了近乎于耍无赖一样的态度,这让她没有办法不诧异。
正在犹豫是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和他周旋,还是干脆挑明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安长埔起身出去,过了大约两分钟,重新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走过田蜜身边的时候,顺手递给她。
田蜜一看,心里顿时就有底了许多——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
在朱娜居住的房子里,的确找到了老韩头儿的指纹,分布在大门、卧室门以及装衣服的立柜上。
除此之外,不包括朱娜本人的指纹,还有另外两个人的指纹大量存在,一个几乎可以在房子里的任何地方找到,另一个则与老韩头儿的情况差不多,集中分布于大门、卧室和立柜上,被采集到的数量却远多过老韩头儿,并且与老韩头儿不同,这个人的指纹,还同样出现在卫生间里。
作为和朱娜一起生活的未婚夫,那个大量存在于整间房子的指纹可以初步推断为窦秋明的。
而另外的那种指纹,从存在的位置来看,田蜜抬头瞧了瞧安长埔,又瞥一眼对面的韩青。
答案似乎也已经浮现了。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九章 庇护
第六十九章 庇护
“韩青,你知道‘异装癖’是什么意思么?”田蜜狠了狠心,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尖酸刻薄,但是她也是出于无奈,谁让韩青的话语前后矛盾,在外面对记者说的话,回过头来到了重案组又矢口否认,还玩儿起了滚刀肉那一套,所以田蜜也只好出下策了。
韩青猛然间抬眼看着田蜜,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凶狠,那一抹眼神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是田蜜从开口说话开始,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恐怕就会一晃神儿而没有注意到。
“警官,我读过书,有文化,就算是字面理解,也不难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韩青的语气淡淡的,疏离中隐约带着点敌意。
和他面对面的这三个人也没有迟钝到听不出他的讽刺,安长埔不假辞色,又问他:“那你对异装癖的人怎么看?”
有了田蜜打的头阵,韩青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似乎不太可能离开这三个字,所以听到安长埔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没有什么看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自由,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也不需要在意。”
“这话没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当然,前提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生活习惯’而侵害他人的权益。”田蜜点点头,貌似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如果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那可就牵扯到道德层面,甚至于法律层面了”
“几位,你们说的我没有意见,但是咱们能不能撇开没有意义的话题,办完正事我还要回去呢。”韩青有些不耐烦了,脸色阴沉起来。
“好,那我们就来说正事。你父亲的访客遇害了,这一点刚刚我们已经提过了,”田蜜顺着韩青的要求,把话题带回来,“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你父亲的指纹,不仅大门上有,连受害人朱娜的衣橱门上,放内衣的抽屉上也有。”
韩青听着田蜜的讲述,慢慢的抬起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似乎在极力隐忍着。
田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继续说:“我们之前叫了你父亲来公安局做笔录,他在受害人失踪前后,曾经被人看到从受害人所居住的房屋中出来,对此,你父亲给出了一个修理水管的理由,已经被证实是谎言。”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安长埔,安长埔会意,接过话头对韩青说:“在谎言被揭穿后,你父亲对我们坦白了一件事,说他自己有异装癖。”
韩青浑身一抖,整个人都愣住了,直直的瞪着安长埔,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安长埔和田蜜也索性什么都不说,安静的看着韩青。
“我父亲不是异装癖你们不要胡说,毁他名声”过了一会儿,韩青终于开口了。
“本来我们也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指纹比对的结果,证明你父亲的指纹的确存在于受害人朱娜家中,并且位置还十分敏感,你父亲又是亲口承认自己有异装癖,曾经潜入朱娜家中偷穿朱娜的内衣,这些证据摆在面前,你让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田蜜反问韩青。
韩青又沉默了,原本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绞在一起,脸色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惨白了许多,垂着眼皮,眼珠不停的左右转动,别说是陆向东,就连田蜜和安长埔这种半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他正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看他那一脸的挣扎,田蜜决定给他一个提示:“其实除了你父亲之外,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另外两个指纹,现在正试图验证这两个人的身份,但是无论怎么说,你父亲的嫌疑都无法排除,因为所谓房东,如果他不是异装癖,无缘无故他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房客家的大门、卧室门和衣橱、内衣抽屉上呢?”
韩青依旧不说话,两只手时而揪紧,时而放松,眉头拧成一团,似乎被矛盾情绪纠缠着,很难抉择。
田蜜看他这幅样子,还想说点什么,还未开口,后腰就被陆向东捅了一下,她赶忙偏过头看过去,陆向东表情淡漠,幅度很小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
田蜜只好作罢,她和陆向东斗气属于私人情绪,在办案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把对陆向东的赌气撒到案子里。既然他觉得什么都不说更好,那就只好继续沉默的看着韩青。
“我父亲怎么才能摆脱嫌疑?”韩青终于开口了,他的眼圈有些红,似乎极力隐忍着情绪,不过整个人看上去还算稳定。
“只要他有其他充分理由,让他不得不趁着两个房客都不在的情况下偷偷溜进人家的住宅。”安长埔平静的回答,韩青越是沉不住气,他们这一边就反而更加沉着,“现在你父亲坚持称他是为了朱娜的内衣,我们暂时也查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有,有其他原因。”韩青两只手在膝头紧握成拳,“他是为了我去的…我才是那个有异装癖的人,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我不信你们没有查过我我父亲是个很保守的人,一辈子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我这么个异装癖的儿子他已经够痛苦的了,我不能让他替我背黑锅”
田蜜知道,他肯定是承受不了心里的内疚,打算坦白的说清楚了,于是摊开手边的本子,准备记录。
“偷偷溜进朱娜家的人是我,不是我父亲。”韩青几次深呼吸来稳定情绪,然而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还是带着微微的颤抖,作为一个有异装癖的人,虽然在众人面前扮成女性能让他获得一种满足感,当着别人的面坦白说出这些,却也让他感到无比大的压力。
“半年多之前吧,有一次我父亲身体不舒服,让我替他到朱娜家里去收房租,我见了她之后,觉得她的身材很美,衣服也很美,回家之后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去,所以就趁父母不注意,偷拿了备用钥匙就溜去了——收房租的时候我要她和她男朋友签字,她一个人急急忙忙签的,说赶着上班,男朋友出差不在。” 他说,“那种偷偷溜去别人家里,试穿人家衣服的感觉,特别的刺激,让我觉得很兴奋,之后我就经常有意无意的和父亲问起来朱娜和她男朋友的生活规律,因为是老住户的缘故,我父母多少了解一些。起先他们也没有起疑心,直到最近的这一次。”
韩青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偷偷溜去朱娜家,偷了她一身内衣。”
说完这句话,他紧张的看了田蜜一眼,田蜜并没有察觉自己正被人密切的注视着,低着头一边听韩青讲话,一边做记录。
作为此刻现场唯一的女性,田蜜没有因为韩青的这句话格外流露出什么鄙夷的神情,这让韩青稍微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讲述的事情,表情重新沉重起来:“我才把东西拿回家,我父亲就发现了,他之前就发现有几次我回家里的时候,只要我离开,朱娜家的备用钥匙就会不在,所以看我匆忙出去又回来,就到我房间来盘问,恰好看到我穿着朱娜内衣…”
田蜜一瞬间明白了今天早上老韩头儿的欲言又止,以及安长埔和陆向东所描述的那种羞耻的情绪。
作为一个思想保守的老父亲,看到自己儿子这幅样子,或许换成谁都一样接受不了。
“父亲当场就大发雷霆,狠狠的骂了我一顿,还随手抄起一旁的塑料扫帚追着打我,被我母亲拦住了,他们两个就一个在我面前生闷气,一个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其实我被父亲撞见,也很窘迫,但是他越是暴跳如雷,我就越不肯承认错误。我觉得自己一直是父亲的耻辱,他恨我,厌恶我,所以我就变本加厉的不顾他的感受,甚至和他对着干。”韩青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不出有没有眼泪,“后来,他让我把东西还回去,我犯倔,不肯,他只好拿了我脱下来的衣服,还有备用钥匙,替我送回去。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对不起他没想到他为了我的名声,宁愿把自己最厌恶的事情都扛下来…”
“请你跟我去提取指纹。”安长埔见韩青把事情说出来了,也悄悄松了口气,率先站起身来。
韩青慢慢站起来,跟着安长埔朝外走,田蜜和陆向东跟在后面。
到了重案组门口,安长埔一开门,差点被在门外正要伸手敲的王纯吓了一跳。
“王法医是尸检结果出来了么?”安长埔一看王纯,眼睛不由一亮,现在他们都正等着死亡时间和其他信息呢。
王纯点点头:“是啊,你有事就先忙着我先和他们说说。”
说完,她避开安长埔和韩青,从门边侧着身挤进来,对田蜜和陆向东扬起手中的报告:“时间刚刚好正好够我来和你们说完尸检情况,然后差不多就可以下班吃饭去喽”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七十章 尸检结果
第七十章 尸检结果
“有结果了么王法医?”田蜜虽然乍见王纯心里有点别扭,倒也顾不得那么多私人情绪,连忙问。
“当然啦虽然我很盼着快点到下班时间,”王纯俏皮的冲田蜜和陆向东炸了眨眼——当然陆向东才是重点,“不过没有交差,我也无颜过来见你们呐”
田蜜嗓子眼儿有点涩涩的,略有些僵硬的扯开嘴角回王纯一个笑容,招呼她坐下慢慢说。
“首先有一件事我得说明一下,朱娜在死亡后,她的尸体应该是被人冷藏保存过,”王纯谈起正事来,也收起嬉笑,一本正经的说,“所以她的具体死亡时间也因为冷藏的缘故,没有办法得出非常精确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说,就像之前南坪小区那起案子一样,尸体被冻进冰柜里了?”田蜜心头一紧。
王纯回忆了一下,终于意识到她说的是那一起案子,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赵法医和程峰他们遇到那个更棘手一点,因为完全冰冻了,而且冻了很久。咱们这个比较乐观,有死者家属报告失踪的时间,从尸体的状况看,也不过是经过冷藏存放,尸体没有被挤压过的痕迹,所以以我的判断,可能是被泡在放了许多冰块的浴缸之类。”
“那死亡时间…”
“我只能大体的推断出,朱娜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72到48小时之前。没有办法像平时一样,精确到一个很小的时间段里。”王纯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歉意,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结论,这让她也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