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啦?我还寻思着你昨天发烧刚好,特意没打电话给你”田蜜没想到安长埔会跑来,“身体能行么?”
“没事儿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不济”安长埔冲田蜜咧嘴笑笑,“是刑警队的彭哥打电话告诉我的。”
安长埔所说的彭哥,就是首先赶到现场,刚刚和田蜜聊过几句的那个刑警。
田蜜站起身,回头张望着:“说到他,我刚才光顾着看看尸体的情况,忘了问他这个死者的身份情况了”
“我刚才到的时候和他聊了几句,问过了”安长埔连忙说,“他说这个女人名字叫朱娜,今年25岁,私企文员。她的家人之前打电话报警,说朱娜本来两天前就应该到家了,结果不但人没到,还怎么都联系不上,手机一直关机,打电话到单位去,单位那边说她已经开始休假了,家里头那边一着急,就打电话报了警。”
“不是本地人?”
“A市的。”
“在本市还有什么亲属么?”田蜜心里还惦记着死者没有遭到性侵害的这个重要特征。
安长埔想了一下:“彭哥说,根据报案人家属说,朱娜在A市有一个未婚夫,两个人去年订婚,因为工作忙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完婚,除此之外,就只有同事之类的社会交往了,没有任何其他亲属在C市。”
“那她未婚夫呢?”
“暂时不大清楚,不过我从彭哥那儿要了朱娜未婚夫的联系方式,咱们可以回局里之后打电话再问。”
安长埔边说边打量着地上的女尸,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为什么这女尸身上衣服都没有了,偏偏腿上还有一只长筒袜?”
“何止长筒袜的问题,这次这个和之前的比,疑点多着呢”田蜜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困扰,“呆会儿回去再详细说给你听吧。”
“没问题。”安长埔点头,转而问正在进一步检查尸体的王纯,“王法医,还有什么新的发现么?”
“就像田蜜说的一样,疑点很多,但是暂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不好乱说,一面判断有误,干扰了你们的查案思路。”王纯回答的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最近连环奸杀案给市民带来多大的恐慌,又给他们这些办案带来多少压力,她心里非常清楚,“根据我的经验,这个尸体应该是经过低温保存,具体情况等回局里解剖之后我再详细的写进报告里。”
“那就辛苦王法医了”安长埔客气的说。
王纯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起身招呼其他人来抬尸体。
这时候时间才刚刚过了早上六点,冬天白昼短,太阳依旧不见踪影,周围一片漆黑。
尸体被搬运上车,准备拉回公安局进一步检查,王纯也要跟车离开,临走前,她又折回来,稍加犹豫,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之前陆向东态度的鼓励,最终还是仰着脸,对他说:“我的那部分工作,在晚上下班之前是一定能够完成的,不知道陆老师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吃个饭。”
说完,她略显俏皮的一笑:“我之前那一顿将功补过饭,可还欠着你呢”
“可是我们这边晚上不好说几点才能结束呀。”田蜜未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说完,她发现王纯闻言奇怪的看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移开目光。
安长埔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因为与他无关,他也没什么发言的资格。
陆向东瞟了田蜜一眼,说:“我不是公安局的正式工作人员,好像没有规定必须要和警察一起起早贪黑,加班加点。”
田蜜听了他的话,显得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王纯却笑了:“陆老师的意思就是答应喽?”
陆向东点了下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先把正事处理好具体的时间地点,我再告诉你”得到了陆向东的许诺,王纯的喜悦似乎有些掩饰不住,她欢快的同田蜜和安长埔道别,先一步离开了现场。
田蜜错愕的看着陆向东,半天没说话,安长埔在一旁有些别扭的清了清嗓子,问:“这里既然是抛尸地点,那案发现场一定另外还有别的地方。刚才彭哥给了我朱娜的家庭住址,离这里就隔着两条街,咱们是不是去她家里看看?”
田蜜回过神来,心里忍不住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懊恼,连忙点了点头:“叫上其他人,说不定朱娜家就是真正的第一现场呢”
按照朱娜家人报警时留下的朱娜住址,他们来到距离发现尸体的小街仅两条街道之隔的一个住宅区。
东岭区是C市的老城区,属于整个城市里最先发展起来的区域,只不过早熟的果子也最早走向衰败,在逐渐兴起的新城区映衬下,这里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只能依稀找到曾经辉煌的影子。
朱娜居住的小区就是东岭区的一个缩影。
很多C市人对于这个名字叫“威尼斯小城”的欧式住宅区都不陌生,早些年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和美轮美奂的欧式风格建筑,让这里名噪一时,只可惜多年过去之后,风吹雨淋的侵蚀,加上疏于完善,这个名叫“威尼斯小城”的居民区早已经风光不再。
朱娜的家位于靠近小区东门边上的一栋楼,位置在七层,因为旧小区往往没有配备电梯,按照安装电梯的楼层规定,都是七层封顶的,朱娜家就在顶楼。
威尼斯小城的楼房属于点式楼,每一层有四户居民,朱娜的家就住在正对着楼梯的那一户。
技术人员在到达现场之后,首先开始对门上的指纹进行提取,田蜜他们在一旁耐心等候。
清晨的楼梯间里非常安静,即便警务人员中没有人大声喧哗,甚至很少有人说话,但一旦人多起来,总还是显得有些嘈杂。
不一会儿,七楼最左侧的那户人家打开了门,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倦意的从里面探出头来,有些纳闷儿的看着走廊里的警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透着睡意,“不是煤气泄漏吧?”
田蜜之前正发愁怎么进入朱娜家呢,虽然可以技术开锁,但是她还是希望尽可能不破坏现场的任何物件,现在看到同楼层有人开门出来,连忙问:“你认识这家人么?”
“你是说房主,还是租房子住的那对儿小夫妻?”男人反问。
原来这处房产并不属于朱娜和她的未婚夫,既然这样,想进门自然要找房东。
“你认识房主么?”田蜜问。
男人打量了一下走廊里的警察,估摸着这个阵势应该不会是煤气泄漏,便聪明的没有多问,冲田蜜点点头:“我有他电话,你稍等。”
说完缩回身去。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三章 房东有古怪
第六十三章 房东有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田蜜几乎要对这个人放弃希望的时候,男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似乎利用刚才的时间稍微修饰了一下自己,头发梳理过,也穿上了一件厚衬衫,人更是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不好意思,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好像对自己刚才迷蒙中探出头来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的纸条递给安长埔,“这是那家房东留给我的,说以备不时之需,正好儿,今天还真就用上了。”
“老住户了?”安长埔接过纸条,冲男人点点头,算是表达谢意,顺嘴问道,“另外三家你都熟么?”
“老住户倒也算不上,也就住了六年多吧其实是另外两家,”男人抓了抓后脑勺,一指身旁夹在自己家和朱娜家中间的那一道门,“这户也是我家,当初嫌房子不够大,就买了,把中间的间壁墙打通,两户并一户了。”
他又一指自己正对门的那一扇门:“那户好像是租给附近那个职业学院的学生住了,现在放寒假,好长时间没看到什么人进出,估计都走了,之前每天倒是出出进进,人住得不少,也挺杂的,还经常换新面孔,我基本上都认不出谁是谁。”
“这一户呢?”田蜜一指朱娜的房门,从刚才这个男人伸头出来问话的口气似乎可以断定,他对朱娜以及朱娜的未婚妻,虽然未必谈得上交情和了解,但至少是认识的。
“你是说这家房东老韩头儿啊?认识倒是认识,倒不怎么熟,我刚搬来的时候他还没搬走呢,当邻居住了一年多,好像是他儿子单位分房,把原本的那户小面积腾出来,老韩头儿觉得就他和他老伴儿俩人,住过去,把这边这套面积比较大的出租会赚得比较多,所以就搬走了。”
“那你说的租房的小夫妻呢?”
“他们我就不怎么了解了,俩人好像都不太爱说话,尤其那个男的,平时遇到了顶多点个头,”男人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他们搬来住了差不多有小三年了,别的不太清楚。”
田蜜迅速的记录着,等他说完,对他点点头,问:“怎么称呼?”
“杨远帆。”男人主动伸出手。
田蜜也伸手和他客气的握了握,眼睛朝他身后的房间望了一眼:“这么早,希望没有影响你家人。关于你隔壁住的邻居,不知道你家里其他人会不会比较熟悉一点?”
杨远帆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我离婚快一年了…一个人住…”
他的回答让田蜜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也不是存心的,再说了,离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杨远帆摆摆手,叹了口气,“我之前把经历都放在工作和其他事情上了,忽略了我老婆——哦,不对,应该说是前妻了,时间一久她也受不了,所以就离了…哎,瞧我,说着干什么对不起啦,希望没影响你们工作”
“冒昧的问一句,你那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田蜜饶有兴致的问。
“工程师。”
“哟,技术型人才呀”安长埔在一旁称赞一句,惹得杨远帆连连谦虚的摆手。
“你上一次看到你隔壁家回来人是什么时候?”田蜜问。
从脸上的表情看来,杨远帆已经隐约猜到隔壁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也变得严肃紧张起来,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一周之前吧,要么就是不到一周,我记不清了,我看到那家男的拎着个大皮箱出门了,那家的女的…我好像挺长时间没看见过她了。”
“具体多久?”
“记不清了,没特别留意过。”杨远帆忽然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前天还是大前天来着我看到老韩头儿过来了一趟,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要走,也没看到有人送出来,我还和他聊了几句,他说是卫生间水管漏水,楼下打电话找他,他过来修理。”
“这几天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特殊的响动?”
“没有,那家人在不在家,基本上都是静悄悄的,而且我们这个楼隔音还不错。”
“你刚才说你隔壁的那个男的一周左右之前离开,之后又再出现过么?”
“应该是没有吧,至少我是没看到。我之所以记得这事儿,是因为他走那天脸色不太好看,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爱理不理的。”
“你方才不是说平时至少点头之交么?”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天我看他箱子好像挺重的,一个人拿着挺费劲,就提出想搭把手,他没用我,说自己能行,然后就下楼走了。”
田蜜向杨远帆道了谢,杨远帆看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也关门回家去了。
趁着之前田蜜向杨远帆了解情况的空当儿,安长埔按照杨远帆给抄的电话号码,打通了被杨称为“老韩头儿”的房东电话,对方听说自己的出租屋出事了,立刻表示住的不远,人马上就到。
果然,才过了十几分钟,从楼下噔噔噔噔跑上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瘦高个儿,脑袋上的头发因为年纪而变得稀疏灰白,剃得挺短,乍看就像一个枯萎的仙人球。
“你们…我,我是这房子的户主,这儿、这儿咋啦?”可能是因为心急的缘故,老头儿上楼上的有些急,现在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叉腰,站在差半层没到七楼的缓台上直喘粗气,话都说不利索,一张瘦长脸儿也涨得通红,脑袋上直冒热气。
“怎么称呼?”虽然知道对方姓韩,但毕竟年纪比较大了,田蜜和安长埔总不好向杨远帆那样一口一个“老韩头儿”的叫人家。
“我姓韩,你们叫我老韩就行”老韩头儿喘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抬手用袖口在额头上胡乱擦了几下,“小同志,我家这房子咋啦?”
“朱娜是你的房客吧?”田蜜问他。
老韩头儿点点头:“啊,是啊,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哟,那可有日子啦我和他们租房合同上约好了的,房租交三押一,上次交房租还是将近俩月前呢”老韩头儿想了一下。
“前几天你还来过这里吧?修理水管?”
“唉,对,漏水,漏水。”老韩头儿嗯嗯啊啊的应着,又问,“到底咋啦?”
“朱娜死了,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她的尸体被抛在两条街外。”
老韩头儿似乎被这个答复吓了一跳,粗气也不喘了,嘴巴张着,傻傻的看着田蜜和安长埔,来回打量他们的表情,等确定没有人在拿这种事开玩笑,这才战战兢兢的问:“她…不是被人弄死在我房子里的吧?”
“现在还不知道,这家的门钥匙你带了么?麻烦你打开门,我们需要进去取证。”
老韩头儿忙不迭的点着头,一边在腰间摸索,一边走完那半层台阶,来到门前,从腰上解下叮叮当当的一大串钥匙,熟悉的从里面找到这个房子的门钥匙,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安长埔。
安长埔用戴了手套的手接过钥匙,小心的打开门。
门慢慢打开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里面。
然而,门里面并没有任何血腥、凌乱,或者其他能被人和犯罪现场联系在一起的景象,客厅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在窗外乍现的朝阳映衬下,看不出任何异样。
“稍等一下”老韩头儿抬脚就要进去,被一旁的警察一把拦住,递给他一副鞋套,“把这个套上别破坏了现场”
老韩头儿哪敢有什么意见,立刻接过来,套在自己脚上,这才被允许跟着田蜜他们进去。
不过他也长了记性了,进门之后就拘谨的在一旁站着,哪里也不敢碰。
田蜜他们也四处检查起来。
客厅里非常整洁,只有窗台和茶几的玻璃板上能够看到浅浅的浮灰,看起来应该有几天没有人碰过了。沙发上铺着细绒的坐垫,也很平整,一看便知是被人细心铺平的。
卧室和客厅的情况很相似,床铺整齐,不像是被人睡过的样子,窗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相框和几种维生素类药品,相框里是朱娜和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男人的亲密合影,笑容很灿烂。
这个看上去大概只有六十几平米的房子里,唯一让人觉得有些凌乱的,只有厨房。
在厨房门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印有某连锁超市标志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面包、火腿肠和两瓶茶类饮料,还有一张购物小票。
透过包装袋可以看到,面包的表面已经隐隐出现细小的青色霉点。
厨房的正方形小餐桌上放着一张已经拆开包装的半成品速食披萨饼,凑近可以闻到淡淡的腐坏气味。
田蜜正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忽然听到外面一个技术人员厉声喝斥:“喂你要干什么?”
她闻声迅速从厨房冲出来一看,房东老韩头儿正一脸尴尬的站在卫生间里,手伸向马桶的冲水按钮,被人这么一喝斥,动作僵住,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
“你不知道现在警察正在取证么?跑这儿来上什么厕所”安长埔一眼看到马桶里的淡黄色液体,板起脸来批评老韩头儿。
一旁的技术员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那不是他尿的是原来就有的,被我发现的时候他偷偷溜过来,想要冲水呢”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四章 难言之癖
第六十四章 难言之癖
这一句话不要紧,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一脸尴尬的老韩头儿。
“我,我没想那么多啊”老韩头儿面红耳赤,连忙把手收回来,“我就是看到了,随手打算冲一下…在家里习惯了,眼睛里容不得活儿”
“到这边来吧”田蜜伸手一指客厅,“咱们那边聊聊去。”
老韩头儿也不好拒绝,期期艾艾的答应着,慢腾腾的朝客厅挪动,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当他看到技术人员在马桶里取样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
“坐吧”田蜜率先坐下,笑眯眯的拍了拍沙发,对老韩头儿说。
老韩头儿缓缓坐下去,好像那不是沙发,而是一个大水泡儿,生怕动作大了会做破一样。屁股还没等挨到沙发,他就又噌的站了起来。
“小同志,我…”他一脸为难的看着田蜜,又转脸儿瞧瞧厕所那边,尴尬的搓着双手,“其实,那泡尿,是我留下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听他说这话,田蜜也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
“就是上次,上次我来修理水管的时候。肯定是人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我应该是修理完水管之后,顺便用了一下厕所,然后忘了冲,就走了。”
“你应该是?”陆向东背对着他们站在客厅的窗边,透过挂着薄薄冰凌儿的窗子朝外张望,似乎也看不到什么,恰好在此时听到老韩头儿的这句话,不由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站在沙发旁有些畏手畏脚的房东。
老韩头儿一愣,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就是那么回事儿。”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应该是’。”
“我是粗人,没什么文化你跟我弄那个咬文嚼字儿的,我也掰扯不过你”老韩头儿被陆向东逼问的有些恼火,虽然不敢直接摆脸色给人看,语气上却已经有些变了。
陆向东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们继续。”
说完又转过去,透过迷蒙的玻璃朝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韩头儿心里不满,嘴上又不好流露,另一方面多少也觉得陆向东的举止有点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缓缓的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
“韩大爷,听说这房子里的房客,在这儿也住了有快三年了吧?”考虑到老韩头儿被陆向东问的已经有些发毛了,田蜜的态度反而格外随和放松。
这样的态度在老韩头儿这里果然受用,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冲田蜜一点头:“可不是么这都是一晃眼的事儿你要不说我都没察觉,再过几个月就住够三年了”
“平时和他们熟么?”
“熟倒是谈不上,我这个岁数的老头儿,和人家年纪轻轻的小两口能有多熟,反正我仨月来收一次房租,平时他们不说有什么需要我来处理的,我也不过来,岁数儿大了,爬一次七楼,回家得躺下哼哼半天。”
老韩头儿的说法显然有着很大程度的夸张成分,尤其是见识到他刚才从楼下冲上来时的状态,田蜜充分相信,他虽然老了,但也绝对属于老当益壮型的。
“平时房租都是谁交啊?”田蜜很随意的问。
“每次都是小窦儿交”老韩头儿看田蜜愣了一下,忙说,“小窦儿就是小朱儿的对象叫窦秋明。”
“韩大爷住的远么?”
“远倒是不远,我住那边的旧校区,”老韩头儿抬起胳膊随手一比划,“走着走也就十五分钟。”
“那之前是他们去你那里交房钱,还是你过来拿?”
“那肯定是我过来拿呀现在这些人,你不上门要,根本没人主动交”
“平时你过来,感觉这小两口怎么样?”
“挺好的啊,俩人都属于比较稳当的类型,不像有一些小年轻那样疯疯闹闹的,我觉得还挺好,要不然也不会三年了都没怎么涨过他们的房租。”老韩头儿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理解偏了,“你是不是想问我那小两口儿之间怎么样啊?要是你问这个的话,那我得说,这小两口还真是不错,俩人说话斯斯文文的,相互之间也特别客气。”
“客气?”田蜜对老韩头儿的用词皱了皱眉。
“啊,对啊,反正不像一些大老粗,大呼小叫的,什么时候都轻声细语,笑模笑样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相敬如宾”
“前两天你来修水管?”田蜜忽然把话题绕了回去。
老韩头儿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她在问什么,连忙点头,答应着:“啊,对,是这么回事儿。”
“你来的时候见到朱娜或者窦秋明在家么?”
“那倒没有,小窦儿好像早就走了,他走那天我在外面溜达,正好看到他那这个大皮箱,我还以为他们打算搬家,没提前通知我呢,就过去问问,然后他跟我说不搬,是要回家过年。”老韩头儿砸吧砸吧嘴儿,“那大箱子,真跟要搬家一样,换了谁都得想错了这小子回家过年,肯定没少办年货儿。”
田蜜没吭声,心里已经打算好,等和老韩头儿聊完,就去检查朱娜和窦秋明家里的衣橱。
“那你过来的时候,他们谁在家?”她又问。
“没人在,我自己拿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来之前有打电话联系过朱娜或者窦秋明么?”
“没有,”老韩头儿说完,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改口替自己解释,“是这么回事,我打了电话,但是联系不到朱娜,窦秋明那边我倒是打通了,他说人已经回了外地老家,让我要么问朱娜,要么就自己随便好了。我也知道这种事最好家里留人,但是漏水不能等,不然我不介意,楼下也受不了。”
田蜜不着痕迹的朝一旁的安长埔使了个眼色,安长埔心领神会,转身离开了。
“也就是说,你来修水管的时候,这里的两个住户,窦秋明知道你要来,但是人不在本地,而朱娜你压根儿就没有成功联络到她,是这样的吧?”田蜜确认了一遍。
老韩头儿点点头,不忘替自己辩解:“以前都是这样的,如果他们什么东西坏了需要我来修,我都是用备用钥匙自己来,或者带着修理工师傅来,他们在家就刚好,不在家也不会特意回来等我。”
“你来修理水管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屋里面有什么反常情况?”
“没有,和现在一样,整整齐齐的。”老韩头儿回答的很快,随即问道,“朱娜是怎么死的?这姑娘还那么年轻,真是作孽”
“具体死因还在调查,”田蜜朝门口看,安长埔正从门外走进来,“怎么样?”
安长埔板着脸,快步走到客厅中央,双臂交叠在胸前,眼睛直视着坐在沙发边上的老韩头儿:“你刚才是不是说前两天你来这里修过水管?”
“是啊。”老韩头儿有些戒备的看着安长埔。
“我刚才去楼下问过了,邻居反映说,最近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半年之内,这个房子都没有任何水管渗漏问题。”安长埔冲老韩头儿扬起下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释?”
老韩头儿听了他的话,顿时面如土色,眼睛转向墙角,又垂下眼皮,看着自己套上鞋套的脚尖不说话。
田蜜也不开口,和安长埔都安静的看着老韩头儿,连一直在窗边不知张望什么的陆向东也回过身来,朝这边看。
半天过去了,老韩头儿还是一声不吭。
“算了,一会儿跟我们回公安局去一趟吧”田蜜放弃了,她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上头,公安局那边报案人的笔录都还没做呢。
老韩头儿好像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木头人一样的坐着。
另一方面,指纹的提取和证据采集也都已经接近尾声,安长埔留在客厅里守着老韩头儿,田蜜又回到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