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语气非常的不自信,我心中草泥马蹦腾,这种奇怪的对话语法,真的有点精神不正常。立即道:“放了我,咱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外面还有几百号兄弟,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只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就会放你走。”他指了指地板,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我摇头,坐下来还了得,站着是我最后的尊严。他又翻了一个轻微的白眼,眼中的不屑和厌恶已经从鼻孔里喷出来了。他把餐盘放到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下来,我看到餐盘里是一些冰镇秋葵和一壶茶。
我心说竟然给我吃那么寡淡的食品,就看到他丝毫没有让我坐下来吃的样子,而是自己拿起了一个吃了一口,然后泡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我操,你怎么老问这个,你这破地方我走进来,随便一爬就进来了。”我怒道,意识到这些食物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傻逼你怎么不准备爆米花和汽水啊,我心说。
“是,我明白。”他看了看我的双手:“问题是,正常人找不到这个地方。这间房子,是这四周整个区域的牢眼,不懂鱼牢的人,根本不可能自己找,找到这件房间。”
这个时候我才听清楚鱼牢二字,第一次觉得耳熟,他继续道:“我以为你是什么隐士高人,但看你那么随便就被我绳子上的金针扎到了,想来确实是意外进入的,但是,鱼牢这种东西不存在什么意外,不懂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有几率进来的,所以我想,要么问题出在你的身上。”
我歪头看着他,刚才的话一句都没有听懂,心中的草泥马奔跑的速度继续加快。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听懂了,他的绳子上有金针,难怪老子的手被扎成全是黑头的样子。阿西吧,这个人太危险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被同桌的女生各种出其不意用圆规扎的情形,当时我对于忽然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但是她打死都不承认,还跑去老师这里告状的死结毫无办法。
“历史上唯一可以偶然破解鱼牢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的思维习惯和走路的习惯都完全有异于常人,所以鱼牢之中的设置有时候对他们不起作用。”他看着我道:“我得弄清楚你到底有什么不同。”
“你麻痹,你她么闲着没事干,这事情有那么重要么?”我心中恼怒道,嘴上说到:“大哥!你放了我,我再不来了,这什么玉牢,欲牢的,我真不知道。”
说着玉牢,欲牢这两个字,我忽然脑子闪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想起了我爹,想到我爹的瞬间,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在岸边看我爹设置柳枝形成迷宫捉鱼的情形。
“等等,你说鱼牢?”我的表情立即出卖了我,我的脸上肯定完全用十二国文字大写出了:他想起了什么。
“是的,有什么眉目?”
“鱼牢不是抓鱼的么?”我问他道。
“最简单的鱼牢,是用来困鱼的。人类在一个地方设置一个区域,让东西进入无法出去的,都叫做牢。最高级的牢,不用看守,别人也进不来,出不去。”他道,眼睛看向了墙壁上的图形,眼中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古人先困鱼,后困兽,再困人,说了你也不懂,快好好回忆回忆,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我也转头看到了墙壁上的图形,记忆如洪水一样涌进来。我意识到第一眼我看到这个图形感觉到眼熟是有原因的。
那是我父亲小时候教我牢鱼的时候,其中一个鱼牢的样式,叫做:猴挑珠帘。我太久没有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了,都忘记了。好在有关父亲的记忆,只要我想,总能想的起来。
父亲的鱼牢没有那么复杂,更加简单,但是基本的形状是一样的。
我长大嘴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我意识到不太对了。
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确实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我除了穷之外,还真有一个父亲带给我的习惯,这个习惯我后来觉得,也是我干这一行的原因。这个习惯,也和鱼牢有着的关系。

第六章 父亲
现在回想来,我会出现在那个鱼牢的“牢眼”中,和苏见面,纯属偶然。世界上发生无数的事情,其实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前提条件,而最终偶然发生。如果我们架设一台摄影机,看着一个火灾发生的前一个小时,我们肯定会以为看到了灵异现象,无数不相干的因素,毫无道理的忽视导致了一个火星变成大火燃起。
在这个偶然中,我是关键的因素,如果我干的是其他正经的职业,或者我是一个有骨气的贼,那么我和苏就不会见面。如果我父亲没有让我记忆鱼牢的图形,没有让我养成一个奇怪的走路习惯。我也不会和苏见面。
我也曾经去思考,是否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但是我到现在想来,仍旧认为这是一次纯粹的意外。就是这一次偶然的见面,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你在现在可以看到我可以这么柔顺的用文字来叙述这些内容,是因为在这次偶然的见面之后,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学习了很多的东西,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认识了很多的人。从而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总体来说,我很感激这次偶遇,当然,在当时的那个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写到这里,很多人也应该知道了,这是一个关于迷宫的故事。在完全展开这个故事之前,我可以继续回溯一下,讲讲我之后才知道的一些事情,可以更好的了解一切的来龙去脉。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我能够看懂鱼牢,是因为我父亲有着特殊的身份,我就像哈利波特一样,来自于一个伟大的家族,拥有惊人的能力但家道中落。但到现在,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我的父亲,和整件事情都没有关系。
我并不知道我的父亲关于鱼牢的这些知识来自于哪里,我的父亲可能有另外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痕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这也是我现在开始学习记录下来的原因。我不希望我经历的事情,会完全被遗忘。
我仔细的回忆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么平常,除了在水面捕鱼的时候,我意识到那个瞬间的父亲,有着一种“迥然不同”的气场,他在岸边看着柳枝围成的巨大鱼牢,冷静,犹如一个神在看着凡人进入他的陷阱。其他时候,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仅是普通,而且是平凡。
然而并没有任何的记忆,他做过一个怪异的举动,他了解这些鱼牢肯定是在我出生之前,很可能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我们家的祖村是在陕西,家里出过一些当官的,具体情况完全说不清楚了,小时候还看到过族谱,说安姓源自安息国,我照了半天镜子,也没看出波斯人的痕迹来。家族庞大,根本无法追溯,很多人都在外地,也不知道是否还存在,后来一把大火祠堂烧了,族谱都剩下一些残章,几乎无法阅读。
我也问过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小时候,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鱼牢,但都已经完全忘记,说明安家人用鱼牢捕鱼,是一种传统,但已经不是什么必须要学会的家族手艺,更多的是在家族的习惯中,由老人带小孩,偶然传授的。
总之,关于鱼牢的这些知识,来自于莫名,整个安家被打散在全国各地,如果安姓祖上有过关于鱼牢的某种技艺,在多少代以前,也已经没落,变成了很多知识的碎片。变成了家族中小朋友游玩的技能,成年之后不停的忘却失传。而我,可能是其中较为完整的一片碎片。
我一直在思考各种可能性,我们这个家族肯定不是渔民,他们是把什么技艺,和鱼牢结合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一定和迷宫有关。

第七章 实验
迷宫最早出现在迈锡尼时期,人类建造迷宫已经有5000年的历史。中国的迷宫更加传奇,被神话成各种阵法,诸葛亮以乱石成堆,烧烟布阵,可当十万兵。在各种传奇演义小说中,都有阵法的描写。
鱼牢就是迷宫在现实生活中的一种实用方式。
我不懂得如何营造悬念,所以我愿意把很多显而易见的方式都直接讲出来,按照我前面的叙述,我现在所在的这个老街区,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当年规划这个老街区的时候,规划者做了设置,用来隐藏街区中的一间房子,也就是牢眼所在。这幢建筑。
我之所以可以通过外面的迷宫,找到这幢据说不可能有任何人找到的建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走路习惯秉承父亲,两个人从小,就有一种状态是和其他人相反的。我们都喜欢走直线,即使面前有非常难以翻越的障碍物。
人会天然的选择的容易行走的路线,100个正常人在障碍物测试中,可以非常精确的被行走在干净,整洁的道路上。任何有堆积杂物,里面黑暗,潮湿,看似非常多的污垢,和能够一眼看得到底是死路的通道。几乎无人会选择进入。在这种条件反射般的选择下,人很容易离开直线,绕开障碍物,等他重新回到直线上之后,普通人很难分辨直线的方向是否和刚才的完全一致。
但是我不同,我可以在避开障碍物之后,非常敏锐的回到这条直线上,如果后面的道路和前面的道路有一点方向的偏差,我都能立即感觉到。年少时期,最喜欢的事情是在江边堤坝上跑步,毫无阻挡的直线可以跑很久很久,带来无上的愉悦。
但我老妈把这种习惯称呼为神经病,因为只要走路的时候,我们绕过一个环岛继续往前,我发现道路发生了细微的方向变化,就会大哭。
我自己把这种感觉称呼为绝对的直线感,在现实生活中,属于最无用的那一类天赋,只能用在校运动会场地布置中的石灰画线上。
外面的建筑物形成的鱼牢非常复杂,远比困住鱼的复杂,也许是我的这种天赋,让我最终到达了这里,也许是我在进入这个老城区的时候,就选择了往区域中心直线而去,我不记得所有的过程,但是我始终让自己处在通往区域中心的直线上。
我没有把这些告诉把我锁在地面上的这个年青人,我装作无辜的样子,希望他可以放了我。但是这个叫做苏的年轻人,最终决定,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情,他要做一个非常危险的实验。
我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地方,从感觉上,我感觉自己是在往下走,似乎进入了某个地下室。
我的手被手铐靠着,提着一盏有温度的东西,似乎是一盏灯。从各种声音中穿行,最后到达的地方,走路有回音。
然后有一把钥匙放到我的手里,接着我听到了苏离开的脚步声,回音阵阵。
我立即拉掉我的眼罩,就看到我在一个砖块砌成的通道中,手中是一盏手电,通道中没有任何的照明,只有手电找出去的暖光到十几米外。前面很深,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的手被手铐靠着,手心里放着一把手铐的钥匙,我打开手铐。活动了一下,往回头,就发现身后也是一样,也是深不见底的一条砖隧道。
空气非常的潮湿阴冷,这里是地下,似乎是废弃的运煤的通道。我揉了揉脸,发现自己的胸口的口袋里有一张纸条,拿出来,上面写着:“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找到了就能活命。”

第八章 砖道
闭上眼睛,觉得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再睁开,发现眼前深邃的砖道,真实的犹如自己恐惧。
我深吸了一口气,靠着一边的墙壁,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刚才所有的一切其实发生的时间非常快,但是在我脑海里,所有的步骤都非常清晰,非常漫长,足以见得我当时的脑子有多紧张。
是真的,老子遇到神经病了,只有一个解释。
刚才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走,时间并不长,这里可能是地下,我上面可能就是刚才穿行的那个老街区,想不到下面竟然还有密道。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电锯杀人狂,林中小屋等一系列好莱坞电影。有两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打架。一个是,我现在怎么做,如果是在电影里,我如果顺着这个通道走下去,很可能会中机关直接死定了,另一个声音是,就算遇到神经病了,也不可能是电影里这样,我是可以活着出去的。
呆在原地,让自己多活一点,还是走走看看。
我犹豫了很长时间,很长很长时间,才从极度的焦虑中慢慢缓解下来,手电的光线都开始暗淡起来。人在极度紧张之后,就会变的异常冷静,我也没有做决定,就鬼使神差的开始往前走起来。
在悠长黑暗的通道中走,可能是刚才的冷汗让我的体温下降,我感觉到体感越来越冷,这里的地面坑坑洼洼,有些坑非常深,有些地方拱起开裂。似乎被什么极重的东西长时间的压过,我只在行大型卡车的砖道上看到过这样的情况。卡车轮胎很重,砖下面的泥土承压能力不同,就形成了坡度。
我蹲下去看,看到裂缝下面是拌着砺石的泥土。并没有水泥,这条砖道有些年头了,而且不是用现代工业的方式修建的,应该是人工修建的。
往前走不到一百米,砖道就开始扭曲,道路弧形往前,忽然往下,忽然往上,忽然一个急转弯变换方向,走不了多远就出现了岔路,三条完全对称的岔路,分出去三个方向。
我内心对于直线的渴望此时又发作了一下,我不喜欢转弯。更不喜欢选择。
我用手电往三个方向都照射了一下,我发现其中两个,都在里面大概20米左右,就能看到被坍塌封堵住了。而最后一条,一路往前一片漆黑。
我犹豫了一下,往其中一条坍塌的岔路走去,走到坍塌处,我抬头看坍塌的地方,我希望找到出去的可能性。有没有破口。
整个通道中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要想到我的手电往前照射的时候,我的身后是绝对的黑暗,我就非常的恐慌。所以走几步我就要往回照射一下。
坍塌处是整个通道的顶部砖块塌落下来,连同上面的土壤,我捡起一块砖头,看到看到砖头的侧面,有一个在翻模时候就打上去的印迹。那是一个汉字的“苏”。以前在某些地区,烧砖的粘土稀少,都是石头,大户人家盖房子用砖头必须从远方运来,价格昂贵。经常出现偷砖的情况,所以砖瓦窑会烧制有铭文的砖用作记号。
坍塌并没有把道路完全堵住,坍塌的地方边上有一个急转,通往另外一个地方。我走进去,看到没几步又是一个急转,往下延伸下去,就立即退了出来。
这种结构不符合逻辑,肯定有问题。
往回到了另外一个坍塌的路口,看了看坍塌处的砖,却发现不是“苏”,而是罗字铭文。这个坍塌的地方,仍旧有相同的急转的路口。
我觉得很有意思,似乎这里的各种不同的岔路,是由不同的人家建造的。这些坍塌似乎也是人造的
我最终还是来到了那条看似通往很深处的砖道前,回忆刚才那个年轻人和我说的话,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一个迷宫里。
鱼牢,迷宫,走出去。三个词语开始在我脑子里串联起来,我的脑子忽然清明起来。

第九章 九渔杀家
那是一种强烈的趋向力,我思考其他问题,从来没有感觉过那么清晰的思路。我发现我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去开始思考这些我以前从来没有兴趣的问题。
两个坍塌的地方,三个岔道。
“九渔杀家。”我回忆了起来,我父亲和我讲的第一个鱼牢,就是这种鱼牢,这是鱼牢里最简单的一种,是属于入门。
鱼牢的名字做九渔杀家,最开始的方式。一进来之后分为三条岔道,三条岔路后面再分三条,一共变成九条路。九条路中,任意三条路会重新合并,又变成三条路。然后重新再分成九条路。再任意合并成三条路。循环十次之后。所有路合并成一条路。和任意一条路相通。
这种鱼牢最开始的道路是直的,越往后走越扭曲,到了最后,整个鱼牢上下起伏,并且所有的道路都是扭动前进,道路是弧形,路口都是一个样子,分不清来路和去路。进去的鱼马上开始转圈。
人比鱼聪明一点,人会做记号,所以这个迷宫绝对不会如我父亲在河里做的那么简单。九渔杀家我使用过,需要比较大的空间,可以长期使用,不需要维护。这里如果是用这种结构,但是是用来困人的,肯定会有所不同。
刚才那个年轻人肯定把我往鱼牢里带了一段,我已经进入了鱼牢的内部,肯定已经进入到迷宫系统里了。往回走没有用了。
想到这里我也放下了心来,反正已经这样了,我首先要知道的是,这个困人的鱼牢和捕鱼的有什么不同。
我选择了笔直没有坍塌的那条道路往前走去,果然如我所料,走不了几步,忽然又分成三个岔路。我拿出刚才的手铐,在砖头上开始刻记号。然后往刻了记号的通道里继续走去。
不停的往前走,刻记号,我一直等待着,忽然出现一个十字路口,会出现我之前刻过的记号,这说明我已经走了回头路,开始转圈了。但是,不停的路过,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却发现没有一个十字路口,重新出现记号。反而是我的手电,越来越暗了。
我跑的脱水,口渴万分,心中不由重新焦虑了起来,心中恐惧,难道这里不是一变三,三变九,而是一变十,十变一百?变换倍数的增加会让这个迷宫变的空前复杂,如果想用自己的脚乱跑,摸到规律,我渴死在这里,都未必能摸出来。而如果手电光熄灭,那个年轻人就算要来救我,都未必能救出我来。
正在担心着,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手电照去,我远远照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个一人高的东西,立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就像一个交通警察一样。
是什么?我心说,拧动手电的头,想看个究竟,手电的电池不给力,根本看不清楚。
我放慢了脚步,贴着墙壁摸过去,那个东西一动不动,似乎是个死物。
我松了口气,用手电照上去,立即就发现那不是一个雕像,那是一个很老的放花瓶的花瓶架子,上面的漆都已经开裂了,像老皮一样可以用手抠下来。里面的老木头发白有着完全干透了的白霉斑。

第十章 人手迷宫
在架子上,放了一只小花盆,里面好像是一枝枯萎的植物。似乎是萎缩的仙人掌球。
我用手电照这颗植物,看不懂具体的样子,看四周,和之前的十字路口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说,这个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植物?
我凑近了去看,越近越感觉这不是仙人掌,缓缓的转到正面,一照,我捂住嘴巴,几乎摔倒在地。
我发现这是一只人手。手握成拳头的样子,上面的皮犹如干瘪的橘皮一样,关节的部位翻起一层一层千层酥一样的皮花,似乎是腐烂到一半的时候被阴干了。
我心想是不是假手,凑近看,看到了手心的纹路,一下腿软就坐倒了,这个时候,手电往上翻,我一下就看到了我的头顶上有东西。
举起一照,我惊恐的看到天花板上挂着无数的“仙人掌球”。全部都是一只一只腐烂的人手。
每只手的形状各异,有些是张开的,有些是拳头,有些是反关节扭曲的,全部都已经腐烂,犹如无数褐色枯萎的花倒长在天花板上,我的脑子嗡嗡直响,艰难的爬起来,就开始呕吐。
一边吐,一边我的条件反射就让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往外跑去。
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思考,我的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摔倒在坑坑洼洼的砖道里,下巴磕在砖头上。咬到了舌头。
要是摔的再厉害一点,我的舌头就被咬断了,剧痛让我的心绪回归,我感觉到腥臭的血液和砖头地面冰冷的触感。
爬起来,我看到自己已经跑进了砖道很深处,选择的哪一条岔路,跑了多久,跑过了多少十字路口,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我深呼吸呛入一口鲜血,拼命的咳嗽。浑身发抖发麻,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静了几分钟,高亢的心跳过去,我又开始呕吐,扶着墙壁呕吐了了半天,发现手电光已经非常暗淡,只能照亮我面前的一点点距离。
巨大的焦虑,恐惧和绝望袭来,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如果我在这里失去了照明,我肯定会被困死在这里。
然后我会怎么样,我的尸体肯定会在这里被阴干,难道我的手也会被切下来,那个房间里的那些人手,都是这个迷宫的牺牲品。
我开始大哭大吼,大喊救命。我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思考。然后筋疲力尽的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过来,手电已经完全熄灭。
巨大的悲伤之后,人往往是极端的宁静,特别我短时间内经历了好几次,我的身体和脑子都很放松,我摸着手电,打开关闭,没有任何的光源出现,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拧开手电,把电池拿出来,用力敲了几下,没有立即放回去。我知道我还能再打开一次手电筒,他只能亮起来几分钟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个年轻人真的是要杀了我,之前我一直内心还觉得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现在,显然死亡已经离我非常近了。
我摸了摸身上,还有一只手铐,其他所有的口袋都是空的,我能利用求生的东西都没有。
巨大的绝望让我重新蜷缩了起来,我开始发呆,脑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记忆。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爸爸和我说话不多,他总是在喝酒,喝酒的时候眼睛看着桌子,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爸爸这一辈子都沉默寡言,别人家吃饭的时候,要么说笑,要么吵架,我们家吃饭的时候,往往是一片沉默。
爸爸还喜欢听收音机,他在抓鱼的时候,鱼牢做完,会带着我在岸边坐着,然后打开收音机,听评书或者相声。等到夕阳西下,他才会下水收鱼,有的时候鱼多,他会把鱼用柳枝串成一条串,挂在自行车的车头,耀武扬威的穿过小巷胡同,送给邻居和亲戚。
鱼牢里的鱼被捞起来的时候,往往筋疲力尽,犹如现在我这样,我看到爸爸用柳枝穿过鱼嘴,在鱼鳃穿出的时候,特别害怕,问爸爸鱼会不会疼。老爹就说,变成战利品的东西,就是一件东西,没有疼不疼的。
我挠了挠头,也就是说,我现在就是那些被柳条穿过鳃的鱼,剧烈的疼痛,但是只是一件物品么?

第十一章 迷宫的后面
“一小份,人一辈子就是在鱼牢里,没人收鱼的时候没事,一旦到了收鱼的时间,谁也跑不了。”老爸临死前还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死的很早,也许是觉得自己被收的太早了,有些始料未及。
我站了起来,其实老爸的记忆我已经有些模糊了,也就是一些片段还十分清晰,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老爸还会有什么关系,但是在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能死。
我连老爸的年纪都没有活到呢,实在太不让人甘心了。我可不想在临死前和我老爸一样不甘心。
我站了起来,开始摸索着墙壁前进,眼前一片漆黑,我很快摸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迟疑了一下,不敢进入。
我想起我设置鱼牢的时候,两个除了结构之外的其他设置,一个是诱饵。鱼牢的中心,牢眼的位置,会有腥臭的鱼饵,吸引四面八方的鱼进来,还有一个,是刺耳,鱼牢里很多柳枝会削的非常尖锐,横放在鱼道里,鱼游过偶然挂到,就会惊吓拼命游动乱撞,撞到更多的刺耳,很多鱼很快就会筋疲力尽,甚至吓死,越大的鱼越容易中刺,这样鱼牢的主人在岸上看到水炸开就知道中大鱼了。
刚才那个全是断手的十字路口,就是一个刺耳,它让我丧失了理智,我本来前进的大概路线都有茫然的记忆,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以前看到十字路口都会兴奋,现在摸到了十字路口,我反而有些害怕,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不能比我老爸死的早,我咬牙,伸手往前摸去,在黑暗中,我贴着墙壁摸过一个一个的岔路口。找了一个进去。
里面是一个八字回廊梯,往下的楼梯,我慢慢的走下去,走入直道,贴着墙壁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我再一次感觉到了,这条直道其实不直,它正在逐渐的往左偏移。偏移的角度非常细微,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