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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影子在海水里面,浪花的泡沫很多,这里又是深海礁区,估计这礁石下面就是一块悬崖,海水颜色很深。如果不走到这个地方,很难看到。
我能看到是因为我走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这个影子的形状,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
很多的触手一样,确实是天线一样的状态,影子的状态看去,更像是一棵奇怪的水中的树状艺术品。
我叫了小林一声,指了指水下的影子,浪花的状态一变,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有一种恐惧和兴奋交织的感觉,看了看四周,茫茫大海,这块礁石真的有蹊跷,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安放在这里。
没有带潜水的设备,我们回到船上,和船老大商量。
加钱是不用说的,船老大仍旧不是很愿意帮我们,因为浪太大,潜水下去一个浪打来,把人拍到礁石上,这些石头上的突起都和刀一样锋利,拍的不好浑身一块好肉都不会剩下。很多海难的尸体在礁石群里发现都是碎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船老大答应我们先过去看看,过去看完之后,更是加钱都不肯下去了,只找人拿来了船钩,帮上压舱石丢进水里,想勾住那个东西。浪太大,钩子下去勾住立即就被被浪打横滑脱,有几次勾是勾住了,但是用力拉的时候,那东西似乎卡在石头缝隙里,松动一下之后就再拉不起来。
船老大就和我说,这几天浪是不会小下去的,还得等时机。
小林很不地道,可能是和渔民耍惯了,偷偷就和我说,塞钱给伙计。
出海打渔收入很低,船老大克扣很厉害,这种大船更是这样,有钱他们不听船老大的。
于是我去交涉,这一船说的都是金乡话,小林翻译,我就偷偷和几个伙计商议。果不其然,其中有一个身上纹满了奇怪纹身的小伙子就自告奋勇。
这家伙是畲族的,姓蓝,我叫他蓝采荷,因为他确实是伙计里最年轻的一个。
他说他再过一个月就要离开这艘船,所以无所谓,其他人收了我的钱和船老大也算闹翻了。
于是约定了,等浪小些,他帮我们下海去看看。
我们重新上了皮筏艇回到礁石上,在极强的日晒下等待风浪缓坡的时刻,用绳子绑在蓝彩荷的腰上,他就迅速攀着礁石往海里潜去。
我看到他上上下下围绕那个东西游了好几十次,才出水告诉我们:“这东西好奇怪。”
“怎么了?”
“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是软的!但是韧性很强,使不上力气。”
我立即意识到之前拉的时候感觉到的奇怪手感,如果下面这东西是软的,那么难怪铁钩那么难勾住,勾住之后也很难使上力气。
“你们上船去,我把钩子钩子绑皮筏艇上,不往上拉,往外拉看看。”蓝彩盒道。
我们照办,绳子绑住之后,蓝彩盒爬了上来,说道这要拔不出来,我也没办法了。拿起浆,和我们一起用力往外滑。
浪打来之后被反弹有冲力,加上我们浆,绳子绷紧,松掉,绷紧,松掉。整了十几分钟,忽然礁石那边发生咕隆一声。绳子一下松了。
“断了?”我问道。
蓝彩盒站起来拉动绳子:“没断,我们扯下来了。”刚说完,忽然绳子开始急转其下。一下拉动我们的皮筏艇整个翻了起来。
所有人被跷跷板一样甩飞进了水里,皮筏艇直接被拖进水里,直接看不到了。
我翻出海水,心理庆幸我没有自己笔下的主人公那么弱。水性我还是非常好的。
转头看了看,就发现小林不见了。
一边蓝彩荷翻出水来,就大叫:“他被绳子缠住脚了,被拖下去。”
“下面有多深?”
“不知道,不会很深的,最多三十米。”
操你妈逼我心想,老子游过的最深的地方是2米2,社区游泳池深水区。
我翻身一把潜入水里,海水刺的我的眼睛非常疼,我看到了橙色的皮筏艇就在水下四五米的地方,下沉的非常慢。
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努力潜水下去,就看到那傻逼已经死挺在皮筏艇的背面。
我努力游过去,拉住绳子,显然绳子那头的那个柔软的东西非常重,死往下拽去,我游到小林边上,发现他根本不是被绳子绑住了,而是抓着绳子顺着往下沉。
我到他的边上,他指了指一边的礁盘水下的部分,我看了一眼也惊呆了。
模糊中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被我们叫做“牡蛎胶囊”的东西,布满了礁石下面礁盘的表面。
成百上千,阿鸿和蓝彩荷的叙述完全无法让我想象到,这个东西原来是这样的。
那是一只一只类似于鱿鱼一样的东西,根部仅仅的貼着礁石,犹如牡蛎一般,身体是一个类似于胶囊的椭圆形金属胶囊,上面已经布满了海锈,胶囊的尾端有很多天线一样的突起,但不是针刺形的,而是犹如缎带一样。
在水流中,这东西不会摆动,看来是刚性的,不过蓝彩盒说着东西是软的。很可能是类似于缎钢一类的材料。
这东西也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上面全是辅佐的海锈和藤壶。在水中看起来,面目骇人。
这该不是一艘沉船的遗骸吧。我心说。这些金属布满锈迹的部件,看上去真的很像大型沉船的某一部分。
或者说,像开在礁石底部的一种铁锈之花。
小林的气也憋到极限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浮了上去,面面相觑,大口喘气。
我想重新游回到礁石上求救,小林摆手,我回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浪头从我们头上打了过去,把我们重新拍进了水里。
再次浮上来,我就明白在这种浪花下,我们没有经验,回礁石很容易受重伤,小林再次潜入水中,从皮筏艇上拔除一把刀,切断了往下拉的绳子。
皮筏艇瞬间浮上了水面,我们把它翻正了,都爬了上去,不知不觉眼睛都已经辣的睁不开了。
“那种海锈最起码有二十年的历史,这东西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小林仰面说道。
二十年前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边还是非常穷苦,刚刚崛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勘探页,说白了当时这里是一个纯渔业海域。这块礁石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一定要捞上一个来。”我说道。“不管花多少钱,你给我想想办法。”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边上的蓝彩盒笑了起来。
我们坐起来,就看到他指着一遍的礁石,非常诡异的憋笑。似乎在那边有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发生。
我们转头看去,发现礁石上面什么都没有。
接着,蓝彩盒忽然开始大叫起来,似乎在和礁石上的什么人通话,用的是畲族的方言,我们听不懂。
这就更加奇怪,小林骂道:“干嘛呢?被太阳晒疯了?”
蓝采盒看了看我们,忽然吓了一跳,一下摔倒在皮筏上,脸色非常惊恐,似乎我们是可怕的怪物一样。
我往前探了探了,就看他崩溃一样的狂叫,猛的跳进海里,躲到了船沿的边上。
我再次和小林面面相觑,我看着蓝采和看着我们的眼睛,发现瞳孔竟然是不对焦的。
他看着不是我们,似乎在看着另外一个世界。
我脑子里闪了一下,毛骨悚然的意识到,他疯了。
第十三章
他和海流云一样,都疯了。
我们把船拖回到大船附近,水手们把蓝采和从水里拉了上来,船老大一言不发,只说了一句我听不太懂得金乡话,应该让你贪钱之类的。
我和小林受的打击不清,蓝采和上大船之后就躲进了船舱里,变得和海流云一样的状态。似乎非常恐惧周围的人。
船老大自此没有给我们好眼色,当然小林在,他也不敢拿我们怎样,只是不在遵循我们的意见,直接开拔回港口。
我和小林好久没有说话,我靠在船舷上,也没有任何的水手理我,我感觉他们似乎认为我在上岸之前也会疯狂。
说实话,我真的非常害怕,感觉有这种可能。
但是我们回到岸上之后三天,我和小林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而送到医院的蓝采和,被整段出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是完完全全的疯了。
因为毕竟是我的缘故,这件事情我十分的内疚,所以负担了蓝采和所有的医药费,还给了他家里一点钱。期间我和医生仔细聊了聊,医生说他并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大夫,但是在地方医院呆久了,见过的怪病太多,只是瞬间就疯成这样,他还没有见过,一般如果经历了剧烈刺激,精神异常的状况是逐渐产生的。只有先前有精神病的情况下,被惊吓才会突然发病。
要让一个人正常人瞬间疯成这样,很可能是生理性的,在那一刹那,大脑内部受了损伤。
我记得在乐清看到的关于海流云病例上,做过脑CT,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知道这一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地方医院很忙,他们必然要做脑CT,也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我非常奇怪为何只有蓝采和没事,离开苍南之前和小林喝酒,小林想了想就说道:“可能我们中只有他碰过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碰一下就会疯了,如果是神经毒气之类的东西,我们在海水中也会受到传染啊。 ”
“按照你的说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林抽着烟道:“你写了那么久神神叨叨的东西,终于让你碰上一次真的了。”
写悬疑小说的害处就是,无论你卖多少册,赚多少钱,别人形容都和大学时候一样,写神神叨叨东西的人。
现如今也只有他的说法比较能让我信服,我叹了口气,决定以后做事情的时候,要做更加完全的准备。
当时出海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要准备潜水的人员和设备,下水也没有想到要带手套,大量的破绽。
小林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心说现如今,要弄清这件事情,只要找到这一切的起源南生了,既然他平安无事,那么我应该很容易在上海找到他。
小林却摇头,说道:“所以说你的小说总在关键时候缺乏逻辑关联。你不觉得你应该去乐清,再去找那个什么你的读者流什么来着?海流云?”
“海流云。为什么?”
我确信在海流云身上没法找出任何的线索。
“海流云可能碰过个东西,所以她疯了。为什么她家里人都疯了,如果疯狂可以传染的话,我们早就传染上了,事实证明了,只有接触才有可能让人疯狂。”
我夹了一口菜,一边琢磨小林的话,菜没咀嚼几下我就吐了出来,浑身发冷。
“你是说海流云事实上,带了一个那种东西回来?还带回了自己家里?所以——”
小林点头,指了指菜说道:“这顿你请。”
第十四章
如果是我小说里的情节,我该是去乐清爬墙进去探个究竟,反正小说情节是我控制的,墙虽然难爬总是有办法爬,进去了就算惊动了邻居也肯定能逃脱,无谓增加一场动作戏。
在现实生活中,我想到的第一个方法还是找海流云的父母。
一家几口人都出了事情,两个老人打击是十分大的,我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住在山上的一间农民房里,外墙是水泥的,应该是90年代建的,海流云的孩子在一楼的厅里面看电视。老太太在里屋的厨房做饭。不见老头。
我觉得现在进去不合适,一直在外面等到饭做完,婆孙两人吃晚饭,才进去说明来意。
当然不能说我觉得你家女儿有个东西我很有兴趣,你能不能打开房门让我进去搜刮一下。
我表明了我的身份,相信海流云在家里说过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事情,毕竟是我这么多年的读者了。长辈或多或少也应该知道一些。
果然不如我所料,老太太还是很尊敬作家这个身份的,给我端了茶水,然后打电话让老头子回来。
老头是去医院给海流云送饭了,回来一脸愁容,感觉上精神压力很大。这是我切入的好时机,我就对他们道,我可能能查出来,海流云一家疯狂的原因。
我把海流云带南生到我医院找我,然后之后的一些经过,加工了之后告诉了老头子,进来说的没有那么玄乎。老头听完之后,就摇头,对我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小伙子,没有用,他也来找过我们,说过一样的话,但是他在娟子家里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让我很意外,我以为南生之后没有再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了,没有想到,他仍旧很活跃。
这也让我很欣慰,至少这件事情会一直是他的事情,不会直接转换,变成我的事情。
我问老头难道南生没有从流云家里带出任何的来?老头很坚决的肯定。
而且南生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差不多是十天前,来了当天进的房子,当天就走了。
这让我有点心灰意冷,因为如果你们见过南生就知道,这是典型的那种非常仔细的上海人,观察力一看就很强,这孩子做事应该非常可靠,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我可能真的发现不了。
不过老头还是带我去了,毕竟我大老远来一趟,带都不带我过去说不过去。
我回到了海流云的房子,打开那夸张的大门,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院子。
这种院子是违规的,看来他老公真的相当有钱了,能在乐清这种地方搞这种场面出来。也难怪她能各种飞机票满世界追星。
我们进到里屋,我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能看到里屋的墙壁上,到场都是器物敲砸的痕迹。
老头说着是海流云回来那天砸的,本来已经睡着了,忽然半夜起来开始砸东西, 怎么拦都拦不住,当时他不在,据说她公公和老公都被砸伤了,这才送到医院去。
我的观察力还是比较好的,只看了这些砸痕一眼,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第十五章
按照我的习惯,我会把园林大概的样子形容一遍,但是这一次我做不到了,因为除了这四颗槐树,这个院子的其他地方都被挖的千疮百孔,大概有二三十个大坑。
最近下过雨,大坑中都积着泥水,看上去像是翻修的工地。
我看老人家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很震惊,显然这个景象是他离开之后发生的,有人挖了他的院子,没有经过他的允许。
他的手都气的抖索起来,我害怕出事立即安慰他。他一边用乐清话骂骂咧咧,一边就去拿手机报警,他老化的很厉害,手机都要贴到眼睛了才按对了号码。
我回到屋子里,缓缓的开始遍体生凉,站在那边被砸的千疮百孔的墙边,我意识到,在这个屋子里凌乱的装备背后,隐藏着另外一次破坏活动。
海流云发疯所造成的破坏不至于现在我看到的这样彻底,一定有人在我来之前进入了这里,利用这里的凌乱进行了第二次破坏。
这一次破坏的目的应该和我的目的一样,寻找某样东西,但是显然最后在屋子里没有找到,否则他们不至于把院子都挖开。
不过说起来,这也够丧心病狂的了。
这样的局面,我很难判断对方有没有找到那个胶囊,不过我没有理由觉得海流云会把东西藏到这种人鬼莫寻的地步,而且那东西的体积不小,能藏的地方有限。都找成这样了,要么这东西不在这房子里,要么怎么样也应该被人带走了。
我利用警察来的这段时间,粗粗的楼上楼下找了一遍,明知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看完之后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这个家里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都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唯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那面墙壁,这面墙的墙面几乎全部敲脱落了,如果单纯是发疯或者是想看看墙是不是空心的,不需要砸那么多下。
感觉上,作案的人对这么墙发泄了巨大的愤怒。
之后下到了院子里,这也没有什么现场保护不现场保护,暴雨把整个院子都冲成了泥浆池。
作案工具就架在一边的墙壁上,边上还有一副塑胶手套。
铲子和手套放的十分的整齐,这个和我目的相同的人,一定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而且,我惊奇的发现,作案人员应该只有一个人。因为在后院的雨棚内,我只看到一对泥脚印。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南生,我没有其他的线索,但是似乎所有的痕迹都很符合我对他的映象。
当天的整个下午,我都在警察局听老头子控诉人生,他们家这个状况,已经超过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窘境,确实应该控诉一下,之后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的状况,便离开了乐清,我心中有一个直觉,南生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超脱于世外,我需要找他聊一聊。如果不是他在海流云家寻找那个胶囊,那么我至少可以划去一个可能性,如果是他,那么他身上一定已经有了我意料不到的进展。
因为整个现场的状况,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来一种接近癫狂的气息。
第十六章
在之前的事件中,我一直没有和南生互留联系方式,当时显然双方都有保留,回到上海之后,我首先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去找他。
仅有的名字,在google上只有一些无关的垃圾信息。
这多少有些让我惊讶,这个人是一个现代上海人,这样的人按照道理,应该不可能能屏蔽网络的侵蚀。
不过即使如此,调查南生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我从之前海流云和我说的一些细节顺藤摸瓜,从少量的线索查出了他是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的本科毕业生。
物理系的就业方向比较窄,他的档案没有调走,所以查不到他就业的地方,但是能看到他参加两第一次招聘会之后,就没有继续择业。
我查了那一次招聘会关于物理方面的就业岗位,发现几乎没有,也就是说,南生最后从事的工作和他的专业不对口。
我找到了一个南生的大学同学,他告诉我,南生因为比较攻于功课,所以本科毕业之前,导师一直希望他能够继续读研究生,但是南生很坚决的拒绝了,最后好像进入了一间外资公司工作,收入很高,但是平时不是特别自由。但南生的性格非常适合在这样的单位工作,至于公司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他告诉我,他和南生平时有些联络,场地就是篮球场,因为他们俩以前都是校对的成员,毕业之后,平时锻炼身体碰一下面,并不会说太多,所以关于他工作上的事情,基本没有交流,只有一次,南生特别高兴,提过一句,说他们马上就要有突破了。
他和南生最后几次见面,南生的状态已经出现了问题。之后他们再没有见过面。手机号码之后也换了。
我非常惊讶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显然之前我对于南生的谨慎,周到,一丝不苟的印象,太过于不当回事情了。
这个男孩子对于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十分完美,从我的生活经验来看,这样的人会十分难以对付。我也许不太可能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他。
我尝试用各种方式,用钱,用人脉,都没有任何的反馈,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却出现在了我的会议室里。
说实话,他的这种出现方法显得我很蠢,当然我的信息满天下都是,他要找到我简直易如反掌。
我是见到他之后听他说话才认出那是他,他已经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时间没有洗澡了,满脸的油脂,胡子有一截手指长,头发打结,满是头皮屑。
他的脸几乎是惨白的,但不是健康的那种白色,而像似是皮肤坏死的状态,一看就知道,这个人饱受失眠的困扰。
“你在找我?”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虚的。
“你怎么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问他。
“我不能睡觉,我再也受不了了。”南生和我道:“他想逼疯我,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们不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都应该知道那些。”
第十七章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情绪很奇怪,一方面,他的状况让我很担心,另一方面,我感觉到一丝转机的意味:
“你是说,你已经知道了王海生想传达给你的信息?”
南生就笑了,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轻蔑的笑,他一脸的笑容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但是这种嘲笑你完全无法生气,因为嘲笑的背后是一种绝望。好像是死囚嘲笑狱卒的那种冷笑。
“不,我不知道。”南生摇头。
“那你这么抗拒听这些梦话做什么?”我奇怪道:“你难道预感到你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东西?”
“梦话?”南生从我的桌子拿起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不,在我从花头礁回来当晚,我已经开始没有梦话了。”
我愣了愣,没敢接话,他接着说道:“一直到现在为止,我晚上再也不会说梦话了。”他笑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以为虽然不知道原理和其中的逻辑,但是我应该把王海生的问题解决了,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
他的话最后明显接了一句没有想到,我点上一只烟递给他。“有发生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南生抬头看我,表情非常的难以形容,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改变了方式,我觉得,王海生丧失了耐心,花头礁回来三天后,我的身边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现象——他和我的沟通方式忽然改变了,变得。。。变得非常有攻击性。”
他学我一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前,虽然我每天晚上都会说梦话,但是一直到现在,我的白天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异样,所有的一切似乎只会在我的睡梦中发现。所以,这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小困扰,并不影响我的生活。但是到了前几个星期,情况发生了变化。”他顿了顿:“他开始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现了。”
“你看到王海生了?”我冷汗冒了出来,这真是大白天谈鬼事,谈到鬼都出来了。
第十八章
油烟机排气孔就在窗户边上,所以这个窗户的外延有一层薄薄的油脂,他洗掉了表面的一层,才发现这些划痕。
看上去像指甲划上去的,这块玻璃本身有瑕疵,安装的时候他没有。
之后,他们收拾家里的所有地方,因为本身家也不大,南生就决定把所有地方都打扫一遍。就在他把地板全部拖完之后,又去擦其他窗户的玻璃,结果他发现了同样的划痕,似乎更多。他检查了所有的窗户,发现自己所有的窗玻璃,无一幸免。他当时仍旧觉得是质量问题,一直等到玻璃师傅把玻璃取下来做检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有蹊跷。
这些不是玻璃上的划痕,对外的玻璃常年被外界的阳光和灰尘所侵蚀,会在玻璃表面形成一层类似于氧化膜的东西,很难清洗,划痕就是划在这层膜上。这需要长年累月的摩擦才能形成。
他觉得有些恐怖,这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他家住的是十一楼,阳台和厨房外的玻璃全部都是悬空的。
“你是说,你发现有东西在你家11楼的窗户外,悬空挠你的窗户挠了好几年。”我尽量把这件事情说的搞笑一点,让气氛不要往阴冷的方向传播。
“我每半年打扫一次屋子,上次打扫还没有这些痕迹,这些痕迹是最近才出现的。”南生吐了口烟,文弱的年轻人吐烟有一股胭脂气,感觉内心的敏感比其他人都甚。
你尝试换位思考一下,王海生如果在我的窗外,看着我,忽然开始有挠动窗户的举动,在短短半年里,我所有的窗户都变成了这样。这意味着什么?"
“焦急。”我淡淡道。
这是内心极度焦虑的表现。
南生说:“我这幢楼房有23层高,从上往下,我是处在最中间,从地下往上,我是十一层,从上往下,我是十二层,假设是人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性,我报了警,但是查不出任何的东西。只可能是他,我当时就感觉,是不是他等不及了。他所要传达给我的消息,我一直无法理解,他等不及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应正了南生的说法。各种更加奇怪的事情,爆发性的开始出现在他周围。
第十九章
南生说着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发现那是一堆报纸,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着我的面把报纸摊开,道:" 你看这些报纸。”我低头一看,就发现这些报纸上面已经被虫子蛀的坑坑洼洼,全是小孔。我看着南生道:“看来你现在的居住环境并不是特别好。”
南生拍了拍,指了指报纸的日期:“你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我低头一看,发现这就是今天的,南生道:“报纸是传达室收起来的,也就是说我们传达室的大爷会把所有的报纸整理分配好,上班之后,会一份份的送到我们各自的科室去,所有的报纸到的时候,大爷都全部看过一遍,但是当时他并没有看到这份报纸有任何的破洞,一个半小时之后,等我来上班,这份报纸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说是什么虫子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报纸蛀成这样子,还有这个,南生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易拉罐,放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易拉罐,易拉罐上面有很多很多的刻痕,刻痕极其小,密密麻麻,把整个易拉罐都弄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一样。说完就说道:" 这是我今天喝过的易拉罐,我把易拉罐放到我的包里面,准备找一个垃圾桶把他扔掉,等我从包里拿出来之后,这易拉罐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说这需要多精细的技术才能把易拉罐刻成这样?
我拿着易拉罐看着,心中也起了一丝凉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南生道:“他开始无所顾忌的在我身边强调他的存在。”
我吸了口冷气,看着南生,就道:“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有分析能力,你的思维方式非常的有逻辑,我相信你到我这里,肯定不会是为了带一个非常浅显的难题过来,你一定已经有一个结论了,你不妨把这个结论告诉我。”
南生看着我,对我说道:“王海生并不是想告诉我,死后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而是想告诉我另外的信息,而这件事情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阶段。”
我看着南生,这些只是最浅的分析,我看着他的眼神,我发现他似乎刚刚说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按照他叙述问题的习惯,显然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这么说,他应该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结论。这让我出现了两种情绪。
一种是兴奋,因为显然我可以知道更多的消息,而且其中有我之前没有奢望能获得的部分。第二是担忧,因为南生的状况显然仍旧在极端的焦虑之中,这说明即使南生对这件事情有了结论,这件事情也没有解决的希望。
他的说话方式按照我们专业的说法,是故事性的,也就是说他所有的停顿都是恰到好处,这样的人,即使去讲最枯燥乏味的数学命题,也会讲的好像好莱坞电影一样,但这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种天赋。但是我个人是讨厌这样的叙述模式的,因为太浪费时间。
为了能让他直接说出来,我顺着他的习惯给他准备了一个叙述跳板:“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你把你的这些假设说的那么确定,说明你已经有了证据,你不妨直接说出来。”
南生拿起一张被虫蛀过的报纸,又拿起另一张报纸,对我说道:“两张报纸一模一样,我把所有被虫子蛀掉的字全部圈了出来,你看,这是一句什么话?"
第二十章
我凑上去,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看完之后,我不由的后背有点发凉,这几个字连起来念是一句话,上面写着的东西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全部都是数字,这些数字拼起来是“0429 2972。”
“这些号码对你有什么意义吗?”我问南生道。
南生道:“04292972,让我特别的惊讶,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四个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我道:“为什么?”
南生道:“这和我的工作有关系,这个数字是我们一次大型运算的结果,这个运算十分十分机密,关乎到很多很多东西,我没有想到,这个数字会在这里出现。说出来的话我和你都要坐牢,但是我相信,王海生如果有灵魂,他想告诉我什么,应该和我工作的范畴有关。”
我皱起眉头,就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南生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一丝城市里男孩子少有的坚持:“我不能说,这是原则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工作,和我们的世界有关。”
第二十一章
这句话是十分空泛的,和我们的世界有关的工作,几乎可以涵盖世界上所有的工作。我知道他学的是物理,物理学确实和世界有关,但是我们无法否定演员,餐饮,旅游甚至色情服务业都和这个世界有紧密的相关。
“你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很快我就能把我知道的一切,用另一种方式传达给你。”
南生的这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
城市里的孩子一般不太会有那么坚定的气场,以至于我听完这句话之后,立即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我想留南生下来吃晚饭,他没有答应,我问他要了电话号码,他喃喃了一句:其实没有什么必要。但是还是写给了我。
拿到了他的号码,我心里放松了一些。将他送走之后,我开始思考他今天讲的一切。
结果是令人振奋的,因为显然他已经知道了王海生的目的,事实上,如果能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我相信我自己都能推测出一二来。
他说他会使用其他方式来传达给我,我觉得是因为合约的限制,或者是他想通过纸面的方式。或许是因为信息量太多,或许还需要经过某一个人同意。或者单纯还没有准备好,他的这个表述有些古怪。但是无关紧要了,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我好奇心爆棚,但是我不想逼的他太紧,我相信他最终会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把下一次见面定了一个计划,我选择上海一个私密性非常好的私家会所,整了两瓶家乡的米酒,这种酒其中有一种红色的中药,喝起来非常淡,但是很容易喝醉。
我耐心的制定了一个提问的计划,诱导性的提问,把自己放在下风,让他缓缓的获得说教者的快感,这样他会不由自主的说出更多。
那天晚上我睡的格外香,这件事情缓慢的从一件失控的,紧迫的突发时间,变得可控和可计划。
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没有比这种情况更让人放心的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情况在第二天就发生了变化,而且这个变化还是决定性的。
南生自杀了。
第二十二章
因为在交换电话号码的时候,我拨打过他的手机,所以他的手机最后一个打出的电话是打给我的。
我循例得到了询问,这段时间我已经接受警察好几次询问了,对于他们的手续有些无语的熟悉。
警察没有和我说南生自杀的经过,不过后来我从他同学那里了解到,南生把自己淹死在了浴缸了,没有服食任何药物。
我不知道他选择溺死是否和王海生也可能是溺死的有关。但是我知道要在浴缸中溺死自己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他除非事先就失去了知觉,否则他就是以惊人的毅力把自己活活憋死了。南生的死让我第一次仔细的审视整件事情,我想到南生临死之前和我说的,他将会用另一种方式传达信息给我。我意识到他在说这句话之前,或者说来见我之前,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心理准备。
的确他死亡之后,很多事情的保密职责他就不用再履行了。
虽然我当时不可能想到他有轻生的念头,但是从他的状态以及他和我说的这些有些古怪的话语中,我应该能意识到他的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而我专注于我想知道的信息,而硬生生忽略了这一点。这让我的情绪也非常低落。
我一直以为他想和我说的话会通过邮寄或者电子邮件的方式寄给我,然而一直没有任何东西寄给我,这件事情强行被停滞了半年。
这半年我一直在情绪低落之中,整件事情也完全中断,虽然我仍旧委托别人得到了南生临死之前这段时间很多人对他状况的描述,但是如我之前的判断,南生的生活非常晦涩,这些人的描述几乎都毫无价值。我也想找到他的家人,进入他的房间看看,但是似乎他的身份有些特别。他的私人生活方面就连一丝消息都查不出来。
而一直到半年后,才迎来了第一个决定性的转变,但是这个转变不是来自于外部的调查消息,而是来自于我的体内。
我开始出现了说梦话的状况。
第二十三章
我连续失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住在一个洗浴中心里,我尝试用酗酒来稳定我的情绪,但是酒精只能让我昏睡2个小时,我的植物神经紊乱,极度疲倦但是毫无困意。在我当时看来,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酷刑,没有之一。
我的私生活也陷入了极度混乱的地步,精神混乱,昼夜颠倒。所以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直到第三个女人和我说,你睡觉时候说很多梦话,我才忽然意识不对。
我坐在沙发上,那天晚上半杯酒都喝不下去,洗了把脸,才发现自己脸色浮肿苍白,竟然和南生当时见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的毛的炸了起来。刚开始还以为南生附体了。
之后我出去买了一只录音笔,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吞下了医生早就给我开的安眠药,非常困难的睡着了。
安眠药的作用下,睡眠也未必能真正进入到深度,但是这一觉没有各种折腾,早上起来感觉头竟然不疼了。
录影笔还在继续,我按了停止。没有立即去听,而是洗了一把脸,给自己弄了早饭。
接着打开录音笔,一边吃早饭,一边等待里面的声音。
我虽然表面上非常镇定,但是当时的心跳动的非常急促,有点等待死刑判决的感觉。
能听到我开始入睡时候的磨牙声,我从没想到我的磨牙声是那么难听,接着是一些鼻鼾。
大概30分钟之后,我完全睡着了,鼾声变得很有规律。
接着大概20分钟时间,我已经吃完了早饭开始收拾家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筷,录音笔里开始传来了我自己的声音。
这是我的第一句梦话。语气听上去有些古怪。
“我会通过另外一种形式,把我知道的事情传达给你。”
“啪”我一紧张,就把手里的一只碟子洗碎了。
我意识到了南生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他在临死前,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人没法记住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很容易记住别人说了什么。”
录音笔继续说道。然后是停顿。三秒后:
“所以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事情的关键,在这些内容之外。”
第二十四章
我连续失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住在一个洗浴中心里,我尝试用酗酒来稳定我的情绪,但是酒精只能让我昏睡2个小时,我的植物神经紊乱,极度疲倦但是毫无困意。在我当时看来,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酷刑,没有之一。
我的私生活也陷入了极度混乱的地步,精神混乱,昼夜颠倒。所以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直到第三个女人和我说,你睡觉时候说很多梦话,我才忽然意识不对。
我坐在沙发上,那天晚上半杯酒都喝不下去,洗了把脸,才发现自己脸色浮肿苍白,竟然和南生当时见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的毛的炸了起来。刚开始还以为南生附体了。
之后我出去买了一只录音笔,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吞下了医生早就给我开的安眠药,非常困难的睡着了。
安眠药的作用下,睡眠也未必能真正进入到深度,但是这一觉没有各种折腾,早上起来感觉头竟然不疼了。
录影笔还在继续,我按了停止。没有立即去听,而是洗了一把脸,给自己弄了早饭。
接着打开录音笔,一边吃早饭,一边等待里面的声音。
我虽然表面上非常镇定,但是当时的心跳动的非常急促,有点等待死刑判决的感觉。
能听到我开始入睡时候的磨牙声,我从没想到我的磨牙声是那么难听,接着是一些鼻鼾。
大概30分钟之后,我完全睡着了,鼾声变得很有规律。
接着大概20分钟时间,我已经吃完了早饭开始收拾家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筷,录音笔里开始传来了我自己的声音。
这是我的第一句梦话。语气听上去有些古怪。
“我会通过另外一种形式,把我知道的事情传达给你。”
“啪”我一紧张,就把手里的一只碟子洗碎了。
我意识到了南生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他在临死前,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人没法记住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很容易记住别人说了什么。”
录音笔继续说道。然后是停顿。三秒后:
“所以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事情的关键,在这些内容之外。”
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的一整段时间,我的早上都是和这一天一样渡过的。
录音长长短短,很不平均,有些晚上可以说上两三百条对话,有些晚上可能只有十几二十条。
和南生的梦话一样,我的梦话也是连续的。
和我想的不同,听自己梦话的心里压力格外的大,那种自己声音用不是自己的语调念出来的诡异,经常让我不寒而立,如果我不是有南生作为铺垫。此时的精神状态肯定也会失常。
我在最初的状况自己还能控制,只是晚上我不得不依靠安眠药和开灯睡觉,因为我总觉得房间里有其他人。
最开始唯一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的,是我发现我无法判断,在我梦话中叙述这些片段的人,到底是谁。
我一开始,以为会是南生来传达信息给我,但是让我毛骨惊然的是,无论是叙述的内容,还是我自己的感觉,都让我意识到,来的人不是南生。
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接触的陌生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我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这个人是一个女人。
如果我说我的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多年写作的习惯,未免有些太矫情,但是我能够分清男人和女人语言中的很多习惯,是真实的,只是这种分辨无法作为确实的佐证。
要说清楚这种感觉的由来,要分两个部分叙述,首先我必须让你们明白,我的梦话的内容。
这些梦话都非常碎片,如南生之前的判断,如果他没有之前在精神病院找过我一回。做过详细的铺垫,我根本就不可能理解这些梦话。
但正因为我有过铺垫,所以这一次我用最快的时间,开始理解了所有的关键点。
因为整个梦话的时间持续了将近3个月,而且其中牵扯到了大量之前的事物,包括很多一开始南生自己理解错误,从而误导我的部分。所以这部分的叙述我要十分的小心。我必须打乱我获得信息的顺序,自己先整理好,然后从头讲来。
我所记录的我的梦话,和南生当时记录的一样,都是一些对话的碎片。
事实上,就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进行的一些对话。这些对话有着鲜明的时间顺序。
梦话我把他归类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我称呼为:心理医生指导。
因为这个部分的所有片段,全部都是叙述形的,有人会对这个人的叙述进行很短暂的引导,比如说:接下来呢?你还有什么其他感觉?你再仔细想象?很好,你继续说下去。
这些是心理学上非常典型的鼓励性暗示话语,是在心理学诊断时候使用的。
这部分的时间很长,但是内容最杂,也是最为诡异的。其中几乎可以独立成篇一个小故事。
我可以在这里把故事按照我的技巧重写一遍编个几万字,不过说实话,这个故事即使用一万到两万的篇幅也写不出精髓来,不如一笔带过,这个部分,心理医生听到的应该是一个患有妄想症的女孩,讲述她妄想出来的世界的故事。女孩认为这个世界是一颗大树上的一颗果实,成熟之后自然会跌落,原来的世界会腐烂,新的大树会开始生长。
这些对话是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的,我不认为是完全的妄想,但是心理医生并没有做出表态。
第二个部分,我称呼为:讨论会。
这部分梦话中出现了大量的不同的角色,我单纯根据语气就能分出七八个人来,因为都是片段,我只能用ABCDEFG来代替他们的名字。
梦话的叙述者和这些人或者单独,或者三三两两,都讨论了王海生的事情。
这部分是南生味道最浓的部分,但是我仍旧能感觉,叙述者不是南生。因为我在对话中,设定的D,这个D先生,讲话的腔调和南生十分相似。
我相信D先生才是南生,那么这个叙述主人公就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南生确实出现在我的梦话中,但是他是个配角。
我对于叙述者和D先生的对话,听的格外仔细,我意识到他们应该不是在面对面的对话,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在通信。因为他们的叙述都是大断的,有些对话每段超过2000 字,如果普通人这么对话非累死不可。
而叙述者和D先生中,叙述者扮演的是一个替D先生解决问题的导师的形象。
第三个部分,我称呼为:争论。
这里是两个人用极快的语速,在不停的争吵。
在争吵中我能听到大量的细节,但是这些细节太混乱了,我一直到后期才明白这些细节的含义。
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占了最大的篇幅。
第二十六章
我们假设在最初南生意识到这些梦话的内容和王海生有关的时候,凭借的最大证据是蛮话。
并且,他听到的对话中,有大量自言自语的成分。这些自言自语的成分,确定了梦话的主人公就是王海生。
那就非常容易让南生产生第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就是:王海生想告诉我什么。
而现实问题是:说话的人和传递信息的人,未必是同一个人。
在我的梦话中,有一句话反复多次的出现,让我非常在意。就是“人没法记住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很容易记住别人说了什么。”
在后续的一些梦话中,我意识到说梦话的人,在质疑南生的第一个判断。
王海生在传达信息给他。
我查了一些对于人类语言的研究,除非是设计好类似于演讲或者采访这样的对话或者是尖刻的提问,否则人类对于别人说过的话,和自己说出的话,记忆力完全偏向于前者,90%的人无法想起自己说的上一句话是什么,是因为大部分的社交活动,回答都是一种被动的条件反射。
所以王海生即使想传达那么复杂的信息给南生,都可能完全办不到。没有人可以把自己和别人六年间的对话记忆下来,重述给另一个人。一周都不可能,90%的人无法记忆起自己一周前说的任何一句话。
当然既然我们认为王海生是鬼,那么此事就另当别论,鬼这种东西也许有这种超能力。但是按照逻辑,我们不得不承认另外一种可能性。
传达信息给南生的,并不是王海生本人,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拥有王海生生前的大量资料。这些资料是客观存在的。
这样就打破了整个事件中一个让我耿耿于怀的点一一鬼魂的存在。
如果不是王海生本人传达信息,那么传达信息的人就可以是任何人。那么,这件事情也许就和鬼魂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其二,我的梦话中,也有这样自言自语的部分,这个叙述主人公,我能确定绝对不是南生,而是一个女性倾向十分重的人。
因为女人的自言自语的方式,和男人自言自语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说,男人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往往使用脏话,比如说:操,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女性往往会使用比较轻的语气助词,比如说,哼,有什么了不起。
即使男性使用哼这个词语,发音也是往下的,而女性往往是上扬的。单一的一句话无法证明什么,但是90天的梦话中,充斥了大量这样的现象,就可以让我肯定我的推测。
同时,我在这个主人公和别人对话的过程中,听到了类似是南生的语气。
也就是说,南生的话语确实出现在了我的梦话里,但是他是作为一个配角存在。
这就让整个事件的逻辑链出现了巨大的断裂。
王海生找南生,把他逼疯了之后,他应该来找我,按照欧美恐怖片的逻辑他应该也要朝着逼疯我的方向发展。
但是来找我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在故事中出现的女人。
我一开始以为是海流云,但是电话打去医院,人家虽然没有好转,但是活的好好的。
按照故事逻辑,那么南生自杀之后,应该是去逼杀了另外一个女人,然后这个女人才找到了我。这样才讲的通。
这个女人是谁?她在故事里又有什么作用,为什么我之前一点也找不到出她存在的蛛丝马迹呢?
除非这个事件的逻辑,从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死去之后传递信息给另一个人。
信息的传递和死亡与灵魂没有关系。
但是在梦话中,我能清晰的解析出,这个女人和南生有着大量的接触,两个人对于南生经历的事情,一直在进行讨论。而且这个女人的见解非常独特。
我还能确定一点,这个女人的年纪不大,比我甚至比南生都要小,因为她语言中“嫩”词语很多,在中国社会,27岁以上的女人会在社会压力下逐渐不再使用撒娇和可爱类别的词汇。
而这个女人正处在可以肆无忌惮彰显青春的年纪。但是她和南生应该没有感情关系,因为所有的对话,女孩的撒娇都没有逾越正常社交的线。
这个女人是南生比较关系近的人。我倾向于同学,同事或者是网友。